安娜·特蕾莎:踩着斐波那契黄金螺旋线跳舞

2020-05-19 15:03李乃清
优雅 2020年3期
关键词:舞团罗莎特蕾

李乃清

音乐中的独特舞蹈语汇

2012年,伦敦泰特现代美术馆的新馆“油罐”(Tanks)揭幕,这是一个致力于现场装置和表演艺术的空间,比利时编舞家、舞蹈家安娜·特蕾莎·德·姬尔美可(Anne Teresa De Keersmaeker,以下简称“安娜”)被邀请去做开幕演出,表演自己的成名作《相位:根据史蒂夫·莱奇音乐所编的四段舞蹈》(Fase,Four Movements to the Music of Steve Reich)。

演出之前有一个座谈会,主题是:布鲁塞尔北面一个叫韦梅尔(Wemmel)的小村庄里一个农夫的女儿,是如何成为现代舞史上的标杆性人物的?

即便对于西方人而言,安娜的舞蹈也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存在。1981年,《小提琴相位》(Violin Fase)在纽约首演,报道描述:“观众瞪大眼睛,像看到天外来客一样。” 当晚,一位耄耋老人看完演出激动不已:“你的舞蹈就像生命本身,它一如既往,却时时变幻,它循环往复,又戛然而止”。

“80年代之前的比利时,在现代舞领域基本上乏善可陈。主要就是贝嘉,但他无论看起来多么先锋,本质上还是一个芭蕾编舞家。”《卫报》说。安娜改变了这一切。绑起的马尾辫,消瘦的面庞,她周身透着一股干净清肃的内在力量,却神似皮娜·鲍什(同为编舞者,二人也是一样地低调)。经过不断实验,安娜以女性特有的细腻与敏感,在舞蹈中建立了强烈的自我风格,妥帖地收放,自如地不羁。到80年代末,借由《相位》、《罗莎跳罗莎》(Rosas Danst Rosas)等作品,她的罗莎舞团已经闻名世界,并且运转至今超过35年。

有人问过她,她的舞蹈语言是从何处受到的影响,答案是,大部分影响并不来自于舞蹈界内部。她喜爱电影、戏剧和音乐,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一直看法斯宾德和黑泽明的电影,还有费里尼和斯科塞斯。文学方面则喜欢海纳·穆勒。她早年一开始上的是音乐学院,学习音乐理论。“我们在家里会学习倾听和演奏音乐,但是不怎么跳舞,我们家没有舞蹈传统。”

安娜曾经坦言:“我能走上舞蹈之路,关键是我母亲。”那个时候她七八岁,贝嘉的20世纪芭蕾舞团在比利时正如日中天,电视上天天都能看见那些舞者们的曼妙身姿,她告诉母亲自己也想要跳舞,于是母亲为安娜在韦梅尔办了一个舞蹈班。“她去安特卫普找来了一个舞蹈老师,从教区牧师那里筹得了一笔钱,在教区大厅里建起了一个木头舞台,买了两根古典芭蕾练习用的把杆,我们上课和排练就有了地方。”高中毕业时,尽管成绩很好,安娜还是决定选择舞蹈作为未来的发展方向,而不是按其他人的期待那样,去当医生或者律师。家族里众议纷纷,父亲的态度是顺其自然,正面支持她的唯有母亲。

安娜最终被当时布鲁塞尔最有名的舞蹈学校——贝嘉开办的掌印(Mudra)学校录取。这所学校从两个方面塑造了后来的安娜:一个方面,是编舞哲学,安娜遇见了韵律课老师费尔南德·席伦(Fernand Schirren),此人是贝嘉在比利时最亲密的合作伙伴之一,为贝嘉的多部舞作谱写了音乐。“他有一套和东方的太极、阴阳学说非常相近的哲学思想,后来给了我非常重要的影响。”另一方面,安娜意识到自己作为舞者的短板:“在班上我总是拖后腿,因为我从来无法达到那些既成的舞蹈标准,无论是古典芭蕾的还是现代舞的。我意识到,我无法使用他人的舞蹈语汇来表达我自己,无法在其中找到认同——我得说我甚至在这方面有技术问题。因此,我不得不找到属于我自己的语言。我想当一個编舞家。”

对安娜来说,舞蹈才是她的第一语言。她不善言辞。2003年11月,纽约布鲁克林音乐学院曾给她颁了一个艺术奖项,她上台领完奖,致辞,台下掌声雷动,为她喝彩。之后人群很快就散去了。安娜留了下来,她结束这个夜晚的方式是与场内那些无名之士和普通侍者跳舞。

走路、转圈、拍手、跳跃……两个女人和四个影子轮舞,极简的装扮,重复的动作,70分钟下来,原本没有“意思”的舞蹈,看起来却很有“意思”。“孩子们怎么跳,Fase就怎么跳。”安娜·特蕾莎如许解释自己的成名作《相位》。

1983年,安娜·特蕾莎建立了自己的舞蹈团罗莎。舞团的第一部作品也是其经典代表作《罗莎舞罗莎》就奠定了它与众不同的女性舞者基调:一群心无旁骛、各自起舞的女舞者,散发柔软而铿锵的力量。

舞台上有六位乐师,分别用钢琴、长笛、单簧管、小提琴、中提琴、大提琴演奏,曲目正是《时间的漩涡》第一乐章。待乐师下台,七位罗莎舞团的舞者上台,在毫无任何乐音的状态下,诠释方才六位乐师演奏的那一段乐曲。舞者将乐句舞蹈化、可视化,以几何般的肢体动作,画圆、转圈、回旋、错位、奔跑,慢慢堆叠出舞作的层次,结构无比精准。

舞蹈的极简几何再生

“对舞蹈我是自学成才。”安娜说,“我和莫里斯·贝嘉(Maurice Béjart)或者威廉·弗西斯(William Forsythe)等人都很不一样,他们的作品有一整套古典芭蕾的语言作为基础……而我,是从非常小的层面一点一滴地开始,由简到繁,慢慢把我的身体语言雕琢成型。我的动作的灵感来源,就是我自己——一个年轻女孩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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