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权:党建引领与社会工作互嵌的社区治理探索
——基于重庆市T社区的实践

2020-05-15 09:18彭小兵李文静
社会工作 2020年2期
关键词:赋权居民党组织

彭小兵 李文静

一、引 言

有效的社区治理是创新基层社会治理的根基。随着单位制的解体,越来越多的“单位人”转变为“社会人”。在这个过程中,传统的以单位同事为居民主体的单位制社区面临较大的转型困境,尤其一些破产改制的国有企业单位社区在城市社会中逐渐边缘化与底层化,传统的“控制—依赖”基层治理逻辑也逐渐失效。近年来,一部分单位制社区尝试转向多元主体共治的治理形态。但研究表明,多元共治的行动逻辑在以“熟人社会”为基础的单位制社区公共事务治理实践中并未达到理想效果,其中政府行动多、社会行动少,社区主要群体不在场(刘少杰,2009),居民缺位、居民的主体性缺失(陈伟东、马涛,2017),居民参与度低是中国基层社会治理中的重大难题。

学术界主要在“国家—社会”理论框架下对上述问题进行研究,形成了两种治理的理论取向:一种是公民社会理论,认为国家权力过度干预是根源,主张公民社会带动基层社会自治力量的成长(王星,2011);另一种是国家政权建设理论,从国家政权体系内部进行分析,认为基层政权能力不足是根源所在,主张体制内部的权力优化重组加以解决(桂勇,2007)。不过,“国家—社会”关系的研究过度被西方治理理论所影响,难以准确反映我国基层治理的实际,尤其难以有效应对传统单位制社区的公共事务。中国基层社区治理体制有其自身的独特性,即中国共产党的基层组织是构成中国基层社会治理体系的核心力量(王德福,2019),加上传统单位制社区时期孕育的“熟人社会”特性,都要求中国基层社会治理需要有符合中国实际情况的创新。

按照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确立的“党委领导、政府负责、民主协商、社会协同、公众参与、法治保障、科技支撑的社会治理体系”工作要求,“党委领导”意味着在多元治理体系中要充分发挥党的集中统一领导作用,加大党建对基层社会治理路径的引领。可见,党的基层组织建设不能简单停留于组织管理,而是必须将党建逻辑与社区治理逻辑结合起来,实现党建与社会治理的“精准对接”(曹海军,2018)。在社会治理创新中,社会工作作为“社会协同”的主要力量,不仅能为社会治理宏观目标的实现提供行动、政策和理论支撑,还能通过专业的知识、方法和技能实现社会治理中微观目标(包先康、朱士群,2016),是优化城乡社区治理结构的重要创新工具(王思斌,2014),是解决作为社会治理“最后一公里”难题的重要路径。然而较为普遍的现象是,当前社会工作在社区工作中受专业认可度和信任度的限制,其专业力量在社区治理实践中难以发挥最佳效用。

于是,党建与社会治理如何精准对接,社会工作如何能够在基层社会治理中有效发挥专业作用是社区治理研究中需要解决的重要问题,也是贯彻党领导下多元主体协同共治等政策要求的重要课题。本文基于重庆市T 社区党建引领和社会工作赋权在社区公共事务治理中有机“互嵌”的实践案例,来搭建党建引领与社会工作协同的社区治理机制。

二、“党建引领”与“社会工作”互嵌的基层治理逻辑

(一)社区居民的“无权”困境

从总的来看,我国当前基层治理普遍存在居民参与不足的问题,这种居民参与度低问题是居民在社区公共事务治理中处于“无权”状态的具体表现,也是社区自治资源缺乏、社区居民自治能力不足的一种状态。其一,尽管社区居委会常常被视为基层社区的“管理中心”,驻社区的企事业单位、社会组织与居民的日常生活也有着密切联系,但当前社区公共服务供给不足、物业公司管理不善、邻里矛盾纠纷等问题较多,社区呈现出社会力量分散、社区资源整合不足的状况,居民个人自我能力发挥受限。其二,传统上民众普遍具有一种听任行政命令的惯性,而居委会、业主委员会、物业公司等有各自的权力来源和关系规则,它们之间没有隶属关系和明确的指挥链(唐远雄、罗晓,2013),因而居民可利用和调动的社区资源有限。其三,社区异质性增长与社区公共性衰减是一个并行不悖的双重过程(李怀、武艳楠,2017)。单位制解体后,社区中社会结构和需求的差异使得社区异质性增长,强化了社区内公共性的衰减,社区逐渐呈现出“原子化”和“隔离化”状态,导致居民的社区归属感弱、社区主人翁意识不强,固化了社区内的组织成员及居民的无权感(尹浩,2016)。显然,缺乏社区自治资源和权利意识造成了社区居民的“无权”状态,居民不是被动式参与社区事务,就是在社区中长期缺位,自治能力弱,能动性难以被激发。

(二)社会工作赋权及其难题

如何舒缓并解决居民在社区公共事务治理中的“无权”窘境?合理的逻辑是,居民是社区的主人,居民参与是社区发展的内生动力;而要促进社区内生力的可持续发展,就意味着要改变社区居民的“无权”状态,即对居民进行“赋权”,以期增强居民在社区治理空间场域中的主体性,提高居民参与社区事务的活跃度,发挥居民参与共建社区的能动性。

赋权(“Empowering”和“Empowerment”)由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的巴巴拉·所罗门(Barbara Solomon)在《黑人赋权:受压迫社区中的社会工作》一书中提出,又译为增权、增能、权力激发等,其中“Empowering”强调增权的过程,“Empowerment”是赋权的状态和结果。“赋权”是社会工作介入的途径,目的是改变“无权”(powerlessness)状态,这种“无权”就是社会工作介入对象的权力状态,或在增权的概念体系中表示缺乏资源和能力的一种状态(陈树强,2003)。通过社会工作赋权发掘并消除“无权群体”的权力障碍(power blocks),从而减少其“无权感”(吴晓林、张慧敏,2016),并在“助人自助”、“利他主义”的理念下回应个人、家庭、群体的困难和需求,激发当事人的主观效能感,增强他们自助和获取资源的能力,有效地解决问题和预防社会问题的发生(李迎生等,2013)。此外,与其他社会公共服务方法比较,社会工作的赋权更好地架构了连接工作对象的心理、行为方式以及与社会环境的桥梁(孙奎立,2015)。基于此,社会工作赋权是改变社区居民“无权”状态的有效途径;社会工作因其专业知识、方法和技能可以成为优化城乡社区治理结构的创新工具。

社会工作“赋权”可以分为“外力推动”和“个体主动”两大模式(范斌,2004)。其中,“外力推动”模式强调外部力量对介入对象的推动作用,通过客体与主体的不断互动以改善介入对象对环境的适应力和控制力;“个体主动”模式强调挖掘介入对象的潜能,增强其主动性和积极性,在能力得到充分培养后能动地获取所处环境的资源,促进自身发展。这两大模式的介入层面可以分别理解为对“环境”的介入和对“人”的介入,而社会工作实务又十分注重人与环境的交互影响,社会工作在社区赋权的介入模式上应将“外力推动”模式和“个体主动”模式结合,从“人”和其所处“环境”的双向介入(彭小兵、王珊,2018),从根本上改变社区居民的“无权”状态。具体来讲就是,在“外力推动”上社会工作应注重评估社会结构、社会政策、社会制度、社会公正等外部因素对居民的影响,通过社区倡导来改变对居民不利的社会环境,通过链接社区资源凝聚社会力量,为居民自治提供优质的环境支持。而在“个体主动”上,赋权实践可以划分为个体、人际关系、社会参与三个层次,社会工作应充分尊重社区居民的主体地位,增强居民的主动性,从而改善自身困境,包括:在个体层次上回应居民的需求,增强居民自我控制能力和环境适应力;在人际关系层次上构建社会支持网络、增强居民互助力量,在社会参与层次上促进居民通过合法途径表达利益诉求、参与社会资源再分配。总之,社会工作在社区赋权中可以从人、环境两大层面引导居民自我赋权和增能,摆脱社区居民的“无权”的窘境。

不过,当前我国社会工作在“介入”社区服务的实践环节上存在不少障碍,导致社会工作赋权困难重重。原因在于,我国传统社会关系结构有一种特殊性,即差序格局,人们在困境中首选的求助对象是亲友、单位或政府,而非社会工作者。直至今日,社会工作者对很多居民来说是一个陌生的群体,居民对社会工作的认同度和信任度较低(彭小兵、王雪燕,2018),导致社会工作难以在社区服务中发挥专业优势促成社区居民自治环境形成。同时,社区的公共事务处理中心长期以来集中在社区居委会或小区物业,社工在入驻社区时,存在与居委会工作人员、物业公司员工在工作方式、工作理念和工作目标上的差异问题,对社会工作的社区赋权工作造成不利影响。

(三)“党建引领”与“社会工作”互嵌的社区治理机制

充分调动居民参与社区事务,促进社区内生发展是走出社区治理困境的关键。但赋权理论以及当下社区赋权难题的现实表明,社工专业力量也难以在社区治理中发挥作用。考虑到中国基层社会治理的独特性,基层党组织不仅是社会治理体系的领导核心力量,也是社区治理中的优势资源。第一,党的领导是我国政治体系的一个重要特征,也是国家治理体系中的显著优势,党的建设有助于确保这种显著优势的发挥。一方面,党的初心和使命是“为中国人民谋幸福,为中华民族谋复兴”,确保社会治理能真正服务和造福于人民;另一方面,党纪监督,让政府治理不仅仅止于形式层面,而是实质性畅通居民参与社区事务渠道。第二,党组织分布的广泛性、网络化以及党的权威性,具有凝聚社会力量的优势,基层社会治理中政治、经济、文化、科技等领域的资源可以通过各级党组织进行有效整合和链接,增进社区的社会资本。第三,党员的个人信念和情操在社区自助互助中的模范带头行动具有典型的先锋模范作用,以党员的行动带动社区内能人、热心人士、积极分子参与和服务于社区,有助于推动社区内更多的成员投身于社区建设中。

于是,新时代加强和创新社会治理,党建工作和社会工作的优势可以进行有效互补(图1)。即党组织拥有的独特优势可以帮助社会工作尽快进入和融入社区重要工作领域,与社区“两委”共同服务于社区居民,并在服务过程中以专业的力量和成果赢得社区部门、组织以及居民的认同和信任;而社会工作还能借助党组织强大的话语权力量、党组织基层优势进行社区倡导和资源链接,“外力推动”社区居民自治的优质环境。同样,社会工作的专业知识和“助人自助”的实践经验也为基层党组织的群众性工作开展给予专业建议,实质性地推进党群工作,让党群互动更加和乐,不仅能巩固党的领导力量,也极大地增强社区内部的凝聚力。总之,党的引领提高了“党建促社建”的有效性,社会工作赋权增强了社区建设的科学性和专业性;在社区治理的“党建引领”与“社会工作赋权”的互嵌机制下,居民的社区参与热情和能力能够明显增强,内生性社区力量可以从根本上得到调动,进而有效促进社区建设和发展。

图1 党建与社会工作的优势互补

不过,党建与社会工作的优势互补尚需要一种粘合剂,即社区公共精神或公共意识(彭小兵,2014,引自吴康明、张四平,2014);换言之,社区党建与社会工作的互嵌治理,本质上也需要内嵌一种建立在信任基础上的社区公共精神,形成一种责任意识和公共精神內驻的互嵌机制(图2)。这意味着,有效的社区治理需要着眼于共同的社区目标和愿景共同营造社区公共精神,这样才能在“党建促社建”的指导下,基于“纵向贯通、横向协作”的党建网络体系和社会工作专业体系,最大限度地整合社区社会力量、群众参与力量,实现社区的可持续发展。在此,社区内的公益志愿组织培育能最大程度地凝聚社区社会力量、调动社区居民的主动性和能动性。因为公益项目往往与社区民众利益休戚相关,所以志愿精神作为民众普遍认同和提倡的价值观可以作为营造社区公共精神的重要理念(彭小兵、陈培峰,2018)。一方面,公益性组织通过公益项目的运作,将社会工作者、社区居民、社区志愿者、社区企业乃至高校研究机构等主体吸引到社区公益活动当中,在共同理念的推动下集聚社区各界力量和资源来共建社区,进而提高社区居民的生活质量;另一方面,居民在社会工作引导下有效参与公益项目,成为项目策划的制定者、实施者、评估者和监督者,居民参与社区事务向有序化、项目化转变。这不仅满足了居民丰富的个性化需求、缓解了社区公共服务供给紧张的状况,还营造了自助互助的社区氛围,居民从“坐等靠”状态蜕变成为社区治理的中坚力量,并促使居民成长为具有公共精神的社区公民。

图2 党建与社会工作互嵌的社区治理架构

三、“党建引领”与“社会工作”互嵌的社区治理实践

重庆市T社区是原某大型国有企业的单位制职工社区,该企业于2005年破产。随着单位的解体,主要由该国企职工构成的居民区划归街道管理,居民逐渐由“单位人”转型为“社区人”。T社区经历了一个演进、蜕变过程,从原本社会矛盾尖锐、内部管理无序、社区环境糟糕的贫困落后社区,转变为重庆市的先进示范区,具有典型意义。接下来的研究将表明,T社区的蜕变,得益于党建引领下社会工作赋权的社区治理效率,契合了共建共治共享的社会治理制度要求,为建设人人有责、人人尽责、人人享有的社会治理共同体提供了实践支撑。

(一)案例简介

T 社区位于重庆市S 区,占地约1.2 平方公里,辖区内有居民2372 户,5886 人,其中中共党员402人,大部分居民是原重庆某大型国企的职工及其家属,是一个典型的经历国企改制、破产的单位制社区。截至2020年3月社区内设8个网格党支部,24个党小组,25个居民小组,另有17家非公经济驻区社会单位,按照地域划分为5个社会服务管理网格。

2005年该企业破产,单位解体,T社区单位制管理模式的基础不复存在,社会化公共事务移交到街道和社区层面。社会结构和社会关系的骤变,导致辖区内出现经济凋敝、组织混乱、心理恐慌、集体上访事件频繁等系列问题。用当时群众的话来形容,“环境脏兮兮,人心乱麻麻,秩序乱糟糟,问题成堆堆”,是有名的“刁民社区”“麻烦社区”“问题社区”。

经过十余年基层社会治理的摸索,T社区探索并推行以党建引领、多元协商、社会融合的“一核多元,共治共享”党建和社会治理相融合工作新机制,依托街道党建联席会议、社区党建联席会议、网格党组织等整合基层党建资源,同时注重社会工作专业力量在基层社区治理中发挥,强化社区党组织对基层社会治理的核心领导作用,形成了区域化大党建工作格局和鲜明特色的基层社区治理体系。如今T社区环境和社会面貌发生了剧变,先后荣获“重庆市基层党建示范点”“重庆市文明社区”“重庆市卫生单位”“重庆市充分就业示范社区”“全国综合减灾示范社区”等荣誉,并成为中央电视台报道、全国各地争相实地考察学习的示范社区,其社区治理模式赢得了市、区、街道和辖区群众的高度认可。

(二)“外力推动”优化环境:利益引领下的资源链接

公共事务的处理和社区和谐氛围的营造,需要社区内各单位、各部门、各组织的共同参与。但以往T社区内各自为政的现象突出。为解决驻社区单位、社会组织各人自扫门前雪导致社区公共服务不到位等问题,社区党组织创造性地发挥了对社会单位的监督作用。

杨书记提出一个观念,“有一种监管叫‘扭到费’(重庆方言,即死缠烂打),有一种坚持叫不放手。”以前,居民反映社区内的水电气社会单位服务态度不好:服务窗台里面吹空调,以空调坏了当做借口不开放外面服务厅的空调;服务窗口没有座椅、眼镜、水;服务态度冷若冰霜……社区“两委”去做过无数次沟通,但仍然没有效果。后来,在杨书记的带领下,社区党委探索出了一个办法,即每个月开展一次调查问卷,设置有关社区单位服务质量的打分。从问卷调查结果来看,某些社区单位的服务质量确实不尽人意。社区党委拿着调查问卷的数据报告,向社会单位的党支部反映。现在,水电气等社会单位都非常支持社区两委的工作,T社区驻区单位的服务质量改善了不少。T社区在处理类似问题时有着独到的方法,目的是让对方感受到社区党组织的话语权,让对方为社区居民提供更好的服务,提高居民的满意度,达到“有威胁,又有和谐”的结果。

(资料来源于对T社区的访谈记录)

除此之外,T社区成立了社区党建联席会议,将社区内具有代表性或一定影响力的社会单位列为联席会的成员单位,对辖区内涉及到全局性的重大问题、事项和重点工作,按照民主集中制的原则,通过召开社区党建联席会议进行集体决策。此时,社区的社会工作机构借助社区党建联席会议,以居民需求为导向,通过“三张清单”(表1)进行社区内的资源链接。

表1 社工链接资源时的“三张清单”

可见,党组织分布的网络性、话语的权威性、为群众服务的自身使命决定了基层党组织在市场经济背景下的政社关系中扮演着重要的协调者角色,契合了地方政府治理现实。党组织把社区党建联席会议作为利益沟通交流的平台,进行利益引领,弥合“政社”裂痕,不仅使“政社”之间实现持续、良性的“互嵌”,也实现了社区党建与驻区单位党建的有机融合,强化了基层党组织与社会各单位的联合以及社区治理的共议共商,凝聚了社会力量。而社会工作有效利用社区党建联席会议这一重要的社区平台,通过“三张清单”有效地实现居民需求与社区资源的对接,居民诉求得到及时满足,提高了社会工作服务的有效性和社区居民的幸福感。

(三)“个体主动”赋权居民:社区居民主体性的增强

在调动居民参与社区事务的积极性等工作方面,T社区将党组织的引领作用与社会工作的专业力量进行有效整合,社会工作在党的制度引领、行动引领、资源引领下,回应居民需求、转变居民观念、提升居民自治能力,培育了居民的社区主人翁意识,提高了居民参与社区事务的积极性、能动性,使得居民在社区中的主体性大大增强(表2)。

表2 T社区居民主体性的培育

1.制度引领下的需求回应

有研究把社区居民参与度低的现象归因于社区治理中的集体行动困境,认为要增强各方主体参与社区治理集体行动的意愿和动机,就需要良好的制度设计和安排,构建一个集体行动的框架(佘湘,2014)。类似地,在构建社区集体行动的框架上,T社区通过创新基层组织设置,建立纵向到底、横向到边的组织架构,利用区委、街道党工委、社区党委、网格党支部“四级管理”体系,实现以党组织为核心的“责任全覆盖、管理无缝隙、情况全掌握、服务无遗漏”的社会化、法治化、智能化、专业化服务管理。推行以党建引领、多元协商、社会融合的“一核多元,共治共享”党建和社会治理相融合工作新机制,依托街道党建联席会议、社区党建联席会议、网格党组织等整合基层党建资源,强化社区党组织对基层社会治理的核心领导作用。除此之外,社区还构建了居民积极参与社区自治的行动框架(图3)。T社区在社区党委指导下采取“1+7”模式设置8个网格党支部,由网格党支部书记担任网格长,按照“一网多格、一格多员、一员多能”的原则,配备网格警员、城市管理员、综治维稳员、安全监管员、民政救助员、卫计管理员和宣传文化员。每个网格党支部下采取“1+X+Y”模式,组建以居民党小组为核心的联系服务工作小组,在网格党支部的领导下,带领X个居民小组长、楼管会会长、居民骨干分子、热心群众,联系Y个重点社会单位,参与网格内的公共事务工作。

图3 T社区网格党支部运行图

以党组织建设为核心的网格化管理,将社区大集团逐层细分为以网格、党(居民)小组、楼栋为单位的小集团是社区再组织化的表现,这种小集团比大集团更容易组织集体行动(曼瑟尔·奥尔森,1995),不仅方便了社区“两委”工作的高效运行,更重要的是还为社会工作开展社区服务提供了稳定、持久、系统的平台。社会工作者在系统地开展社区服务工作前的需求评估分析阶段,基于居民党小组本职工作,快速采集和更新网格内人员基本信息和低保、救灾、老龄、残疾人、城市管理、计生等信息,通过网格党组织逐层高效地收集到居民真实的社区需求,为社区社会工作服务方案的科学性、真实性、可操作性提供保障,并通过专业的个案、小组和社区工作及时回应居民需求,提高居民保障自身生活以及适应所处环境的能力。另外,社会工作者的工作融入到居民党小组的小集体中,能与居民快速熟络,并通过自身的专业素养和能力获得居民对社会工作在社区内身份的认同度,为后期的社区社会工作介入提供广大的支持力。

2.行动引领下的观念转变

T社区强化党在社区内的行动引领,重视党组织自身以及党员的先锋模范作用,严格要求党组织密切关注群众,确保党员居住在网格、服务为民在网格,在“三项活动促和谐”中逐渐转变居民参与观念(表3),激发居民参与的主动性、积极性。

表3“三项活动促和谐”下的观念转变

第一,开展电话“民调”常态化活动。社区两委根据街道和其他政府职能部门的工作部署和要求以及社区自身的实际情况,定期通过电话开展“民调”工作,并定期调整“民调”内容,要求社区党委针对“三老三户”每月至少一次“民调”,职能专干针对服务对象每月至少一次“民调”,其他群众两月至少一次“民调”。此时,社工在开展社区服务的过程中收集的居民需求和生活现状能有效真实地反映给党组织,并根据定期“民调”后的结果进行服务方案调整,保障居民的需求能及时有效地得以解决,提高居民在社区内的生活质量。居民在定期常态化的“民调”中勇于表达自己对社区事务的看法和建议,扫除了居民因场所、时间等限制所导致的居民不愿意关心社区事务的障碍,居民在潜意识里逐步树立起了社区主人翁意识。

第二,开展“巷内无生人”活动。T社区以前是单位制熟人社会,单位解体后的这十几年来,社区内的流动人口逐渐增多,“熟人社区”性质逐渐减弱。面对新入住的社区居民主人翁意识培养的问题,党组织带头开展“巷内无生人”活动,号召把流动人口统称为“新邻居”,开设“新邻居窗口”、建立“新邻居民情档案”。与此同时,社会工作者对个别融入新环境有障碍的“新邻居”开展个案工作,通过开展社区活动让“新邻居”与老住户相识联谊,不仅帮助“新邻居”提高与他人交往的能力以适应新环境,还为社区居民互助重构了必要的社会支持网络,增强新老居民互助意识,实现了“同居一方,共建和谐”的和美氛围。

第三,开展“社区今天我当家”活动。在党员居民群众中选拔优秀志愿者,通过培训,履职“零报酬主任助理”岗位,协助社区“两委”、职能专干处理工作。这其中,一方面以党员模范力量带动社区内热心人士、积极分子参与服务社区,另一方面社工在社区活动中发现和挖掘社区能人,增强社区能人的责任意识,以带动更多社区成员投身于社区建设与发展中。

3.资源引领下的志愿行动

在党组织的资源引领下,社会工作机构针对服刑人员子女无人照看、空巢老人孤苦无依、大龄失业人员就业困难三类情况开展“阳光居务”驱阴霾、“温暖居务”显真情、“牵手居务”促就业的“三个居务”帮扶活动。党组织号召党员在社区内的志愿行动,并招募青年志愿者给服刑人员子女当“代理妈妈(爸爸)”,让这些生活在角落的孩子享受有父母陪伴的阳光生活;倡导志愿者开展“一帮一”或“一帮几”活动,给空巢老人当“儿女”,让老人们感受社区的家庭温暖;通过直接联系企业、志愿者收集用工信息、部门组织就业培训、招聘等措施,帮助大龄失业人员实现再就业,消除社区“零就业”家庭。社会工作者通过个案辅导、朋辈支持体系构建、团队建设与培训等方式协助弱势群体个人能力的成长,注重提高社区志愿者、社会组织自主策划服务、开展服务、管理服务的能力,打造社区自助互助的良好氛围,既让社区中弱势群体得到了暖心和实质性服务,又极大增强了社区居民个人和组织在社区中的存在感和获得感。

T社区坚持“把党的组织优势转化为基层社会治理优势,把居民的参与热情转化为治理服务活力,把社会资源转化为治理服务实力”,除了公益性组织的培育外,党组织还注重在辖区内积极发展群团组织以及各类地域性、兴趣型、行业型组织,有针对性地吸纳负责人作为社区党建联席会议成员,利用“党建带群建”,通过设定岗位、岗位认领等方式助推志愿者参与政策宣传、文化娱乐、帮扶救助和文明劝导等工作,培育居民志愿服务,共同推进社区建设。居民在社会工作者的引导下,参与到社区组织项目的自主决策、自主实施、自主负责的全过程中,这极大增强了居民的自组织能力。居民能动性的提高不仅回应了自身的个性化需求,还为社区建设贡献力量,让社区成为蓬勃发展、优质和谐的生活空间。

四、结论

基于重庆市T社区的基层治理实践案例,本文尝试构建并初步检验了党建引领与社会工作互嵌的社区治理机制,即社会志愿服务所共同缔造的居民责任意识和社区公共精神,黏合了党建工作与社会工作的互嵌,进而对社区居民的赋权得以真正实现,良性社区治理生态得以形成。其实践逻辑是:(1)社区党建工作和社会工作的优势互补能更好地发挥出社会工作在对社区居民赋权中的专业性力量,从“外部推动”和“个体主动”两个着力点促进居民改善现有的“无权”状态;(2)党在社区治理中的利益引领、制度引领、行动引领、资源引领,其本质也是对社区居民的赋权,在此过程中借助社会工作专业提高群众工作的科学性,增强与群众的互动性,以实干加强与群众的信任关系,在党群互动中巩固党建力量;(3)在社会工作赋权过程中,一方面以居民为中心凝聚了社区社会力量,并从回应居民需求、转变居民观念、培养居民能力三个层面逐步强化了居民在社区服务中的主体性;另一方面社会工作者收获了社区内的广泛认可和信任,使社工赋权效用得以有效实现;也由此可见,社区治理中的赋权不是一蹴而就,也不是将一整套社会工作技术直接嫁接在赋权对象身上,而是一个在平等、尊重、信任的基础上与赋权对象进行对话,彼此交互建构主体性。

总之,社区主人翁意识根植于居民潜意识中。在党建引领和社会工作互嵌的治理架构下,人与环境的交互影响让居民参与社区事务的积极性和自信心处于良性循环状态,进而改善了社区居民参与情况,促进了社区公共事务的有效治理和社区的可持续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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