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军档案： 中共用美制电台打赢情报战

李伟

美軍观察人员在中共抗日根据地

八路军情报能力让美军惊讶

抗战时期，八路军所处的环境极为艰苦，情报工作所需技术器材，多是缴获日伪军的战利品，例如八路军太行军区部队用于4000多公里通信的电话线、电台、发电机和电池等都是缴获的。八路军情报处的参谋们还别出心裁，把旧电池装在酸菜缸里，居然可以继续发电。

据美军档案记载，抗战时期八路军第129师由李达任参谋长。美军驻延安观察组于1944年冬派惠德赛上尉作为观察员到第129师参观并了解情况。

惠德赛说：“你们的情报工作搞得很好，敌人的秘密，对于你们来说都不是秘密。请问你们是如何办到的呢？”李达回答说：“我们靠的是群众路线。”惠德赛疑惑不解地问：“在其他国家搞情报、侦察工作，只能依靠极少数高薪聘请的情报人员，还有一部分情报是用金钱购买的，并且要有许多先进的谍报器材。你们在严密封锁之下，从哪里搞来谍报器材和情报呢？”李达说：“第一，是从敌占区搞来的。敌占区的伪组织、伪军，还有公司、医院、公路铁路系统中的工人、职员里面，基本上都有我们的组织，甚至伪军中的一些高级军官都与我们有一些协定。所以，我们的地下工作人员不管到哪里，都可以找到广泛的社会关系，只要日军、伪军一有行动，情报很快就会送到军区司令部来。铁路沿线大小车站也都有我们的人，因此日军运行的车辆、装载的东西，我们都知道。第二，是来自根据地广大群众组织。整个根据地到处都有情报通信组织，形成情报网，在日军据点周围也有我们的情报员。山头上竖有标杆，日军、伪军一动，民兵就放倒标杆。这样，从一个山头传到下一个山头，很快就传到我们司令部来。第三，是来自军队本身的情报侦察行动。除了化装侦察外，我们还靠战斗手段取得情报。”

惠德赛听了惊讶不已，他问道：“你们是怎样夺取文件的呢？”李达说：“我们攻打日军据点，或打击其运输队，可以截获敌方的文件。比如，1942年5月，日军223联队在扫荡期间的全部命令计划，都被我们截获，对我们的反扫荡作战裨益不小。再有，就是利用专门的侦察人员进行侦察。侦察参谋的任务是整理研究广大群众提供给我们的情报资料，判断是非、真伪，从各方面详细订正，或破译成文，或制成图表。”惠德赛又问：“太行军区的侦察部门共有几个人做研究工作？”李达说：“四五个人。”惠德赛听了，又是惊讶不已。

“西餐只给美国朋友吃”

惠德赛到太行军区第2分区了解情况时，遭遇日军扫荡不幸牺牲，此后，美军观察组增派了驻八路军第129师的观察小组，其成员、美国人戴丁向李达介绍了在太行山设立观察组的原因：美军的B—29轰炸机计划从中国西南腹地起飞，奔赴日本领土上空侦察或轰炸，经过八路军抗日根据地的上空是安全的，如果经过日占区，危险性就很大。所以，美军要在八路军的根据地设立观察组，观察气候、地面情况，开辟新航线。美方希望八路军第129师提供气象资料、飞机遇险时的迫降地点，协助营救失事飞机和飞行员，提供有关日军的情报。李达便指示太行军区全力配合。

那时，八路军第129师设有生产部，部长张克威原是流落在美国的华工，依靠自学考上大学，专攻畜牧专业，并加入了共产党。归国参加革命后，他领导的农场从美国引进乳牛、羊、鸡等。美军观察组到部队后，张克威托人从西安买回黄油和高筋面粉，带领炊事员做面包、饼干等。这样，美军观察组成员就经常能吃上正宗的西餐。张克威做好西餐后，李达让司令部各部门的领导去看看西餐是什么样子，并说：“看看就可以了，这可不是给你们吃的，是给美国朋友吃的。”那时八路军的生活条件非常艰苦，司令部人员，包括最高首长在内都吃的是小米、窝窝头、糠饼子，从日军手里缴获的那点大米白面，全部都供给美军观察组，观察组成员对此非常感激。

美军观察组在八路军第129师驻扎了不到一年，于1945年6月撤走，原因是抗日战争接近尾声，国民党当局开始争取美国采取“扶蒋”政策。尽管如此，美军观察组由于对八路军的热情关照和配合非常感动，临走时把电台和其他器材，以及一些稀罕物——美制罐头都留给了八路军。

情报监听起到关键作用

八路军最看重的是美军观察组留下的美制电台。这种电台国民党部队也有，而且与美军使用的是同一类型，当时蒋介石根本没想到中共的部队能拿到这种装备。于是，中共就用这些装备监听国民党的电报通信。事实上，此前对于部队首长尊重并热情款待美军观察组，有一些八路军军官和战士不太理解，他们说：“对美国人不需要这么热情吧。”当时李达笑而不答。直到美军留下的电台在解放战争中发挥重要作用，大家才明白首长们的深谋远虑。

美制电台无论是发射、接收距离，还是覆盖的电波频率，在当时都是最先进的，通俗地说就是功率很大、灵敏度很高。美军给中共部队留下电台，并未告知蒋介石，蒋和他的军统头目们直至撤到台湾也不知晓此事。所以，无论是国民党中央还是各部队，都在没有任何防范的情况下拍发电报，有时甚至把绝密电报用明码拍发，因为他们一直以为中共方面的电台都是老旧的设备，无法截获他们的通信电波。

美军档案显示，利用国民党部队的狂妄和麻痹大意，解放军截获了他们的大量绝密电报，并且多次破译他们的密码。国民党部队的番号、人数、主官姓名（一直到团营级）、驻扎地、行动路线和时间，都在解放军的掌握之中。解放军的一些报务员甚至可以听出对方的电台是哪支部队的，其发报手法是第几号报务员。战场上的核心机密被对方掌握，国民党部队岂有不败之理？

驻扎在中国西南部机场的美军飞行员

解放军通过截获国民党密电而取得胜利的著名战役有很多，美军档案中列举了几例：

在1945年的平汉战役中，解放军根据各地情报网和电台截获的敌军密电，搞清了敌军团以上部队的番号、兵力、装备、主官姓名、驻地、行军路线和时间，并以此为依据，制定了“先打平汉路之敌”的作战计划。

在敌军将领中，也有主张和平、反对内战的爱国人士，国民党第11战区副司令兼新8军军长高树勋就是其中之一。解放军决定：一面集中优势兵力，歼其一点，再及其余，各个击破，一面加紧对高树勋的争取工作。

1945年10月28日清晨，高树勋派人向解放军方面表示：很愿意谈判，但由于几项重大问题尚未解决，希望派代表同他面洽。为表示诚意，解放军决定派李达越过火线与高树勋会晤。

10月29日，李达同靖任秋一起，携带刘伯承的亲笔信，化装后由一名负责往返联络的侦察员带路，来到高树勋处。李达坦率地说：“我们现在已经完成包围，对其他北犯之军已经发起攻击，希望您早下决心，不失时机。有什么具体问题，我可以向首长转告。”高树勋说：“脱离蒋介石，同共产党、解放军再次合作，民主建国，这个决心，我是早已下定了的。但目前有一个实际困难，就是我的新8军被夹在中间，一边是40军的李振清师，另一邊是马法五的30军。如果我们有行动，就会受到夹击。”李达表示：“如果能约定起义时间，我们可以同时加强对两翼敌人的攻击，让他们自顾不暇，无力夹击你。”高将军当即决定，10月30日率众起义。由于得不到高树勋部的配合，敌军越打越被动，解放军则越战越勇，平汉战役大获全胜。

对于国民党部队在平汉战役中的重大失败，蒋介石和军统都有所警觉：军事行动是否通过电台泄密？蒋介石于1946年6月13日向部队下达了一项命令，但他绝对想不到，这项命令也被解放军的电台截获，并电告军委：“蒋辰寝电令，凡作战命令计划及大小部队调动等重要命令，不得再用无线电传达，应派妥人专送或国防委员会直派飞机运送。如不遵此令，将其主官以泄露军机处办。”其实，蒋介石这时仍然不知美军观察组给中共部队留下电台之事，只是觉得应该小心为妙。

随着战局的发展，许多地区被解放军占领，国民党部队派人送作战命令已不可能，也没有那么多的飞机可以用来专送作战计划，所以，在此后的作战中，蒋介石和所属各部队仍然主要通过电台下达命令。在淮海战役前后，更是如此。

1948年12月，已经扩编为中原野战军的原八路军第129师，其司令部机要室电台截获蒋介石、杜聿明和黄维的几封密电：一是黄维向蒋介石发出的求援电：“黄维5日以竟日惨战粮弹尽绝，过去几日所投粮不足所需，弹不足，官兵日食一餐尚不得饱。须急速空投以维士气。”二是杜聿明的行动计划：“谍息：杜聿明支（4日）午决不顾状况如何恶劣，采逐次闪进战法，装甲车掩护部队向东楔形突进，以与黄维会师，并要求李延年向北采积极行动。同时请求空军协同作战，空投粮弹。”三是12月8日蒋介石给黄维及所属各军长的亲笔信，签署给第12兵团全体官兵的“嘉奖令”，连同毒气弹使用说明书，空投给该兵团。信中说：“决用空军全力拯救你的突围，可径行同空军总部联络。”四是黄维于12月9日致电空军副司令王叔铭：“谍息：南兵团如两日内可会师，渠则仍勉力固守，否则有要求派飞机降落双堆集接其撤离之意。”这几份电报，说明被围困的黄维兵团已经走投无路，甚至计划对解放军使用毒气弹。

解放军据此谍报，把握战机，适时下达总攻命令。黄维拒绝投降，试图在弹丸之地顽抗到底，并于12日、13日两次呈请顾祝同准其向解放军施放甲、乙两种毒气弹。这两封密电，被解放军中原野战军的电台截获。解放军从黄维的密电中看出他拒不投降，便下决心在敌军发动毒气弹攻击之前速歼黄维兵团。就这样，解放军截获国民党的数份密电，对淮海战役取得完全胜利起到了关键作用。

背景

世界反法西斯战争中后期，美国逐渐改变对华政策，以更加积极的姿态介入中日战争。国民党当局面对外敌时的保守态度使美方感到失望，以谢伟思、戴维斯、包瑞德等为代表的美国外交人员逐渐将目光投向中共，提出美国官方应与中共进行更大范围的合作。另外，苏联在抗日作战中的重要地位，也使美方更加迫切需要与中共进行合作。于是，美军观察组应运而生，它是“美军中缅印战区派赴延安观察组”的简称，标志着抗战时期美国政府与中国共产党之间合作关系的正式建立。

美军观察组被赋予的使命是：共享共产党军队获取的日军作战情报，了解共产党军队的作战情况和物资装备供应情况;考察中国北部地区的气象、经济等情况，协助延安和几个主要的敌后抗日根据地建立气象站，为陈纳德的美军航空队提供可靠的气象情报;协调八路军和新四军对迫降在敌占区的美军飞行员进行积极救援;评估中国共产党对战争所能作出的贡献，探索与中共进行军事合作的可能性等。

美军观察组定时向美军高层提交报告，记录在中国敌后抗日根据地各方面的所见所闻。抗日战争结束后，美军观察组成员对中国解放战争中的一些情况也进行了分析，并向美国军方和美国国务院提交了报告。

编辑：姚志刚  winter-yao@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