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文涟
一
2月15日那天我的心很痛,因为看到了抗击新型冠状肺炎疫情的狙击战中,已经有1716名医务人员感染,6人不幸死亡。
看到这样的消息,我想起医疗界我认识的一个医生来了,想起那年那月那天与她的一面相识。
她是伊犁州新华医院的呼吸科和危重症室主任安瑞芬大夫,虽然我与她仅相识一面,但也就是这一面,让我认定她是一位心底善良、医术高超的医生。
新华医院是一家在伊犁州历史上比较优秀的医院,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它最早属于伊犁州友谊医院传染病医院,也就是说,当年凡是患呼吸方面和肝病毒方面具有一定传染性的疾病,基本上都是在这里医治。治疗传染性的疾病尤其是呼吸方面的疾病,是这所医院的专长。那时,医院所处的位置距离伊宁市中心还是比较偏僻的,就几栋土坯垒筑的平房,掩映在白杨树下,阴阴凉凉的,墙壁一律是天蓝色的,进了院内,即刻远离了街市里的喧囂,显得异常安静清净。
1985年,原伊犁地区成立的时候这所医院变成了伊犁地区所属的综合性医院,年轻的医生居多。但也因为此,发展比较快,年轻人容易出头。记得是1991年9月,我和单位上的司机冯师傅办事路过医院时,冯师傅头疼、脸色蜡黄、冒虚汗,身子不大舒服。他停下车,让我帮他去拿点药。我到了门诊一内科诊室,见一白面书生模样的医生坐诊,我说明了情况,那医生说那你让他亲自来,我得看看。
我出门将冯师傅唤来,白面书生医生看看他的脸、舌头、眼睛,又让他躺下,抚摸他的腹部,说;住院,马上!
什么?我和冯师傅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可能是肝炎,急性的。
啊?!
冯师傅听了脸变得更黄了,急忙回家拿了些洗嗽的用品返回医院住院。结果住了两个星期出院了,好了。
那以后,我就记住了这位模样为白面书生的医生——范印文。
2015年春节前夕,我患感冒,虽说不发烧,但老是咳嗽,断断续续中医西医看了近两个月不见好转,吊几瓶药水好了,但一停下,又咳,而且夜里睡觉时总觉得喉咙下面有根细绳像是虫子一样爬在那,痒得不行,我疑心是长了什么疙瘩,但对照着镜子看半天,也没有看出什么,只按照医生所说一个劲地吃药喝药,身子骨一会一会地冒虚汗,说话多了嗓子声调都变哑了。
这个时候,我想起了那位白面书生的医生,他那个时候已经是伊犁州新华医院副院长,是心内科方面的专家。找到他,说明了来意,他见我咳嗽得厉害,这么长时间时好时坏,怀疑我是得哮喘了,建议我找医院呼吸科主任安大夫看看,说安医生是这方面的专家。
说着,他拿起电话,说:我有一个作家朋友,老是咳嗽,很长时间了,你给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心里疑惑重重,仿佛又增加了许多心事,你看不了,她能看得了吗?与他告别后,我径直去了呼吸科找他所说的那个名叫安瑞芬的大夫。
二
去了呼吸科,见一大群医生护士众星拱月似的围着一穿白大褂的中年女士听她说着什么。我想,这位女士肯定是安大夫,这是刚查完房,安大夫在交待着什么。我安安静静地在一旁等候着。
我一边等,一边静静地好奇地留意着什么。当医护人员散去的时候,安大夫微笑着向我走来,不知为什么,那会儿我的眼睛一下亮了:
啊,这分明是一天使般的医生啊!这么漂亮,白净的肌肤,靓丽而清澈的眸子,尤其是那优美妥帖的短发,轻盈地随着步履微微晃动着,只觉得飘逸,只觉得一位清爽、优雅、利落、大方的医生走到你面前。
是你找我?
是的。我说了我的病情,尤其是说了我的担心:会不会是哮喘,据说哮喘是要终身吃药的。
她耐心听了我的前前后后的叙说,微微笑了笑,拿着一支钢笔大小的医用手电筒,看了看我的嗓子,然后平静地对我说:
不是哮喘,你这个年龄了要得哮喘早得了。
为什么?不是说年龄大了,免疫力低了,容易得这方面的病吗?
不是这个原因。哮喘与遗传有关系,还有就是有比较严重的过敏史。
是吗?那我这是什么原因,吃了那么多的药,打了那么多针,看似好了,过两天又犯了,而且睡觉的时候,老觉得这有条虫子在嗓子眼爬着,痒,但又无法消除,是不是留下什么后遗症了?
安医生又笑了笑,微微摇摇头,说:不是,主要还是水肿。这样的水肿,你吃消炎药打消炎针,作用都不大。
她的眼眸清澈明亮,荡着一汪清水,看着你的时候,显得特别沉静、温和,笑一笑,也或许是释放着一种善意和别担心的味道,但我却分明感到了自己的浅薄和无知,感到了她为人处世的谦和和对待病人的耐心与细致,彰显着一个职业医师的自信和从容。我想,这或许是一个医生最可宝贵的品格。
那怎么办?
我给你开一瓶药,外加维生素C等,你吃上六天,然后再来看看。
一瓶药能解决问题?我疑心重重地去门诊部去划价拿药。等划完价拿上药,一算,才60多元,这么便宜的药,能治好我的病吗?要知道,这之前我前前后后打针吃药花去三四千元,也没见成效啊。但是,想着安大夫那沉静自信的样子,想着她那充满善意和诚恳的眼神,我回去按照她所说用药,还没到六天呢,第四天就见好了,不咳嗽了,那个小虫子也不翼而飞了,真是不可思议,困扰我近两个月之久的疾病解决了,我高兴地将这一情况告知她。她说:那就好,但是,你以后得加强锻炼,还要好好调理一下,提高自身免疫力。
相识一面,简短的几句话,一瓶60几元的药,就这样深深刻印在我脑海的深处,后来有几次小感冒,我微信里咨询她用什么药好,她一一解答,开的药很清楚,都是很便宜的药,用了果然很灵。自此我相信,安大夫不仅仅是一个漂亮美丽、有着高雅气质的女士,而且是一个医德和医疗技术很高、很愿意帮助人的大夫,是一个可以让病人产生信任的人,是一个可以将自己的疾病托付于她的大夫。
三
安大夫也有微信,但她很少发。她似乎喜欢摄影,春天来临的时候,她会发几张回到察布查尔乡下家乡美的图片,或是黄昏时的伊犁河,波涛汹涌着暗示着一种什么意味;或是原野上鲜美嫩绿的野草野花,晶莹的露珠在叶瓣花草上闪烁着一种靓丽的光芒,图片很精致,很有诗意。我知道她是锡伯族人,锡伯族这个民族有一种天然爱美的情节,家里家外不仅收拾得干干净净,而且喜欢种花养花,有了雅兴,房间里还会挂上几幅油画山水画的。记得有一年夏天,我就亲眼目睹了一位锡伯族老大娘将自己画的一幅幅色彩艳丽的水墨画,挂满了一面面墙壁,通过那一幅幅画,你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们老两口所走过的风风雨雨。安医生告诉我说,她也很喜欢花,尤其喜欢天山红花,就是那种开满草原的野罂粟。我于是曾经在五月红花盛开的季节邀请过她,但是她没有时间,她是科主任,呼吸科又是她们那所医院很重要的一个科室,伊宁市居民,尤其是那些普通老百姓喜欢到那个医院看病。这两年,新华医院又搬迁至新址,着实够忙的了。我只能祝福她和她的伙伴们在忙碌之际,能有一些休憩的时间。
今年春节,抗击疫情开始后。伊宁市也发现了一例、两例……渐渐地开始多了,我的心不免有些沉重起来,想起了安大夫,想着她肯定是冲在第一线去了。因而,年初五的晚上,我发微信问候她:安医生好,春节好,想你们现在很忙吧,注意安全保护,愿一切顺利吉祥!
她迟迟没有回复。我想,肯定是忙著,疫情越来越严重,她哪有功夫啊!直到第三天的凌晨,她才回复我:谢谢啦!多保重!
话不多,我却分明感受到了纪律的约束,也从两个“!”中,感受到了形势的严峻。
自此,我觉得周围的气息越来越沉闷,疫情蔓延的范围越来越广,患病人数如山一般激增,死亡的消息不断传来,我无心再写作了,天天把着手机和电视看疫情新闻,想着自古以来我们中华民族多灾多难,什么时候我们屈服过,没有。也许是情绪过于集中专注的缘故,那天下午顺手就写出了一首《坚决打赢这一仗》的歌词来:
茫茫无际的长江
浩浩荡荡的黄河
我中华民族自古多灾多难
……
就在我刊发出这首歌词后的两天,我看到伊宁市委宣传部发布的一条视频新闻《隔离病房的故事》,第一次报道了伊犁州应对新型冠状病毒定点救治医院的情况,也透露了作为伊犁州新华医院呼吸和危重症医学科主任的安大夫,是此次伊犁疫情定点救治医院医疗组负责人,并说她是一个温柔而坚毅的女子,曾参加过非典、麻疹的救治工作。
是的,这一次,她又坚定地冲上了战场,从元月23日就听从召唤,一直战斗在疫情的第一线;从接受第一例病人,到现在的18例。
我将这一视频新闻转发了出去,并向她致敬。她回复我说:作为一名呼吸科大夫,义不容辞啊。
多么朴实的话啊!我知道,他们不需要我们赞美,正如一位疫情前线的护士所说:口号是你们的/赞美是你们的/宣传、标兵,都是你们的/我只是在执行岗位职责/做一个医者良心的拯救。
是的,我们谁也无法想象那种与死神做博弈的感觉是怎样的情形。我只知道,目前,全国2万多名医护人员,全线支援湖北。国家几乎压上了全部的医护精锐。这是背水一战,也是不能输的战役,我们退无可退!
在后方,在我们这样偏远一些的地方,有安大夫这样的医护人员在,我相信,我们不会给中央添乱,一定会按照中央统一的部署,打赢这一仗。
就在我写这些文字的时候,我看到最新消息:伊犁目前确诊病例是18例,治愈6例。这里我就不细说安大夫和她的团队是怎样的付出的了,我只想说,我相信我们伊犁人的所有目光,都在向他们致以崇高的敬意和感谢,期盼着他们能够治愈全部18例病人,平安归来,回到家,回到我们大家中来。当然,我们不会添乱,不会再给他们增加负担,宅在家里,相互鼓舞,攻坚克难,准备着去拥抱胜利曙光的全面普照。
——选自《西部散文选刊》微信公众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