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
2019年,一篇名为《写给儿子未来的一封信》的文章在公众号上流传,赚足网友的眼泪。这篇文章是著名的治愈系漫画师,童话作家李锦写给儿子的。
在儿子花生三岁时,花生的父亲、李锦深爱的老公小忽不幸因癌症去世。这个至今还未命名的新型癌症将年仅30岁的小忽折磨得死去活来,就连医生都说一般人无力承受。可小忽因不舍丢下妻儿,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爆发了无比强大的生命力,强忍疼痛不断试药,将三个月的生命延长到一年半。虽然最终小忽还是离开了这个世界,但他对生命的勇敢和热情永远留在了妻儿心中……
以下,是李锦的自述。
魔鬼关上幸福的窗,我们在悲伤中坚强
2017年8月18日,我的整个人生都变了。这一天,我深爱的老公小忽因肚子疼痛被送进了武汉市中心医院。医生看到他肚子鼓起,检测出里面全都是肿瘤,附在黏膜上。医生从未见过这样的肿瘤,无法确诊。随后,我陪着小忽去了武汉同济医院、北京301医院。可即便做了昂贵的基因检测之后,肿瘤依旧无法定性,只得出癌症晚期的结论。
那天晚上,我哭得撕心裂肺,不到一岁的儿子花生吓得直往我怀里钻。看到花生哭,我很心疼,紧紧抱着他收起了眼泪,然后喂奶让花生睡下,自己却睁眼到天明……
我叫李锦,1988年出生于湖北省武汉市。2003年,我进入武汉一所美术学校读高中。新生报到那天,我走进美术大楼,一抬头就看到阳光下站着一个白皙清秀,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男生,心中一阵怦然心动。没想到,随后的新生开学见面会上,这个男生竟然主动开口向我借书,我才得知他是我的同班同学,名叫小忽,比我大一岁,也是武汉人。
因为这本书,我们熟悉起来。那年冬天,一群同学玩起真心话大冒险,几个回合轮到小忽,大家让他选一位女生近距离身体接触。没想到小忽坐到我身边,轻轻说了一句:“我喜欢你。”
被小忽告白后,我留起了长发,享受初恋的美好。在长江边的芦苇荡,小忽用攒了很久的钱买了一枚铂金戒指送给我;在长满梧桐树的解放公园路上,我们在一家快餐店吃了三年的鱼香茄子盖饭;台北路的电影院里的每个影厅我们都坐遍了;还有当年特别喜欢的武汉图书大世界也逛到走不动了。
然而,这段恋情因为学校老师和父母的反对,戛然而止。之后,我独自读书,毕业,参加工作,谈恋爱。直到我谈婚论嫁,小忽找到我、挽留我,我才得知彼此都没有放下过对方。我坚定地选择和他在一起。很多人指责我们冒失、不负责任。可久别重逢后的喜悦,让我们不想再改变,不想再失去。2014年3月,我和小忽在家人的祝福下结了婚。
婚后,我做了自由插画师。为了能让我安心创作,小忽把工作辞了,帮我打理淘宝店,把我的画拿去做了一些产品和周边。他细心、脾气好,脑子转得快,在外谈业务、谈合作,他都能做得很好。
我知道,小忽最大的梦想就是环游世界,吃遍各地美食。所以,闲暇时,我们经常出去旅游。我们去希腊雅典、去意大利坐游轮、去圣托里尼看爱琴海……在美丽的苏梅岛上,我怀孕了。2016年10月28日,我们的儿子花生出生了。
儿子出生后,小忽以最快的速度学会怎么给花生洗澡、擦身子,再换上尿不湿。每次我画画、上课、做饭时,都是他陪着花生玩玩具、讲绘本、相拥睡觉。一到周末阳光好的时候,我们就带着花生满武汉到处溜达,一起去我们约会的江边拍照,去海洋馆看鲸鱼……
我想,最幸福的人生,就是这些平凡日子的延续吧。我们从未贪心,没有任何奢望能大富大贵,只希望这样平平淡淡过完一辈子。
直到小忽确诊那天,我怎么也不相信医生说的患者只剩下三个月生命的结论。我上网到处查阅资料,那段日子,我手机一打开,全是各种病例资料的分析和案例,最后,我都成半个专家了,却依旧没办法治好小忽的病。
小忽知道真相的那天,哭得很伤心。最后,他对我说:“我想单独和你去旅行一次,回来以后我们就好好珍惜剩下的日子,全部用来陪伴花生。”
旁人觉得我们太天真,太虚幻,可我已在无数个哭泣的深夜里,明白一个道理:什么事都不做,只在那儿哭是最没用的。哪怕只有一天,我也要陪小忽去海边看一次日出;陪他吃一份午餐……如此,每多出来的一天,就是我们赚到的幸福。
倒计时的人生,也是最耀眼的人生
小忽體内的那个恶魔,是一个叫不出名字的新型癌症,意味着没有特效药,无法对症下药,医生只能按照普通癌症的疗程来治疗,想要找到能抑制这种癌细胞的唯一办法,就是不断试药。
起初,除了按时去医院化疗,小忽身上没有一点病人的样子,他还和我去了我很想去的香港迪士尼;去武汉周边玩了自己最想玩的滑翔伞。每一段行程都是在小忽做完化疗后进行的。每到一个地方,小忽总喜欢把花生举高高;因为刚化疗,小忽的手臂会僵硬、怕冷,严重时碰都不能碰,但是他再痛也会把花生举起来,这样他就能看到花生的笑脸映在天空中的样子。
花生一周岁时,我们举办了生日聚餐,姐姐亲自给花生做了南瓜蛋糕。吹蜡烛时,小忽告诉花生:“花生,你今天一岁了,爸爸妈妈祝你生日快乐,希望你健康快乐地长大,好好爱妈妈,也要记住我这个好爸爸!”花生似懂非懂地看着我们,笑了。
夏天时,我们一家办了一张海洋馆的年票,花生去过很多次,他慢慢长大,对海洋馆和动物园的热爱愈加浓厚,我们许诺花生将来带他去广州长隆看动物。就在我准备这段动物园之旅时,小忽的癌细胞又升上去了。医生让我们选择继续打那个只有20%希望的化疗药,或者吃靶向药。
在北京,我们买了一类靶向药。服药一周后,小忽开始大把大把地掉头发,皮肤开始脱皮起疹,我心疼地说:“老公,实在太难受就别吃了,这个药太伤人了。”可小忽却说:“医生不是说副作用大,很可能就是药在起效吗?”
可即便这样,结果却并不如我们所期望,一类靶向药的试药失败了。小忽体内的癌细胞成倍地增长,可他不愿认输,坚持回到武汉同济医院,医生让我们开始吃二类靶向药,一个个试药。我告诉医生:“我们要重新打之前的那个化疗针。”没想到奇迹出现了,小忽癌细胞的数值下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