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菲
接触试药行业,探寻试药人的生活,这段经历是我之前从来没有想象过的。现实生活中,我的周围没有一个试药人,当接到试药这个采访任务时,我便在贴吧、qq群、微信群、微博上,逐一寻找线索,展开调查。使用qq页面的搜索,可以看到,试药人的qq群大多是分区域的,也有全国性的试药人群。一有试药的活儿,管理员或者群成员就会在群里喊,固定句式是“项目名称+时间+报价”,然后,他们互加微信,开始私聊。这些群的活跃程度不是间歇性的,而是全天候的,会嗨聊到夜里两三点甚至更晚。
在百度“试药员”吧里,每天都有人直播自己的试药片段,回忆试药的经历,找寻试药的渠道。大多数试药人更倾向于赚些钱,补贴生活,也有部分人的想法高尚,想要为新药上市做贡献。令我印象深刻的是一个小伙子,年龄还很小,他想给女朋友买礼物但缺钱,于是去试药。他这样的低龄试药人群,尚没搞清楚自己参与临床试验的意义和价值,及自己可能面临的风险后果。贴吧上有很多发广告的中介,我加了两个微信号,说自己想试药。这两位中介没问我试药的原因,而是直接问性别、年龄、所在地、是否健康,并提供项目进行选择。一位中介微信号很快发给我四五个匹配项目,我选择了一个北京某肿瘤医院的项目,他让我填写身份证号、身高、体重等基本信息,通知我试药时间和地点,并嘱咐我体检前空腹。他的态度很好,也没有一些报道上说的教我为了成功通过体检而做手脚。
试药那天8点半,在北京某肿瘤医院里,20多人排好了队伍,我前面是一个年龄约20岁的男孩。他姓赵,医学院大四学生。小赵来自天津农村,趁学校放假来试药,他已经试药两年了。“挺正常了,我们身边家境不好的同学或多或少都做过这个。现在管理严了,全国联网,3个月只能试药一次。” 我加了小赵的微信号,后来在几次采访和聊天中,我渐渐知道小赵的家境压力非常大,他家里五口人,有姐姐和妹妹,父母还有重病和残疾。
小赵跟前面的中年男人老王聊得很投机,听他们交谈得知,老王是一位来京务工人员,试过几次药,小赵和老王还喝过一次酒。那天上午的体检只是一个初步筛查,看哪些人符合规定。然后,试药机构会给符合条件的人打电话。所有接到电话的人会在机构的安排下,统一住院试药。顺利完成整个试药流程的人会获得一笔费用。
晚上,一位中介又微信留言告訴我:有个试药在外地,问我要不要去。我说要去,问了更多体检的细节、中介的情况及试药行业发展的现状。她也是有问必答,她试药几年,是从一名职业试药人转行为试药中介的。
小赵是跟我联系最多的试药人。小赵说,他参加试药的事未告诉家人。“家庭负担已经够重了,不想家人为我分心。我曾经提过学校里有同学参加试药的事,父母的反对非常强烈,千叮咛万嘱咐,不让我参加。”完成这次试药,小赵打算考研究生。对于外界对试药妖魔化的认识,小赵付之一笑:“既然是新药,风险肯定是有的,正规试验的话,制药公司也会为受试者买保险,试验中心也配有抢救设备和24小时值班人员,中途可无理由随时退出实验。”
作为医学生,小赵认为,“参加I期临床试验的人,无论是医生、志愿者,还是护士或者招募公司职员,都是推动人类医学进步、造福人类的正能量者,都是奉献者”。小赵积极努力、勇敢面对困难的生活态度,让我印象深刻。通过跟试药人的接触,我对他们有了更多的尊敬和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