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建红
马上就到五一小长假了,很多人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把早已做好的假期旅游规划看了一遍又一遍。外出旅游不仅放松心情,也促进消费,是个一举多得的好事。然而,几乎每次长假或小长假结束后的新闻报道中,都少不了游客的不文明行为这一条,这给假期带来了一丝不完美。
春天里百花盛开,这“不文明行为”也就多与花有关。那些在枝头起劲儿“闹春意”花儿,被采花大盗们“花开堪折直须折”,带回家里练习插花;一些衣着光鲜靓丽的女士拉着树枝狂摇,人工制造一场花瓣雨,以便拍照;更有身披各色丝巾的大妈们,身手矫健地爬上枝丫,在花丛中争奇斗艳,以至“树上开满了大妈”竟成了今春的流行语。除了这假期里随处可见的“不文明行为”外,在一些著名的赏花景点,可能整个“花期”里都会遇到这样的事。就说武汉大学的校园吧,每年樱花盛开的时候,其校园都会变成一座名副其实的公园,学校出台了一些管理措施,却往往会遭遇游客的挑衅,言语甚或肢体冲突事件。
说到樱花,就会说到日本,春日里假期短,也还会有人漂洋过海去日本赏樱花,仿佛只有这样才算是“正宗”。
至于國人,相信大多数“读着鲁迅作品长大的一代人”,都是在中学课文《藤野先生》里初识樱花的。其实,在学习《藤野先生》的时候,还有一个不甚了了的,就是那成群结队的“清国留学生”的速成班。鲁迅在从东京转到仙台医专的1904年,其时清政府施行新政,为了快速养成所需的新式人才,蒙日本文部省的批准,专为中国留学生举办了各类速成学校,以期在较短的时间内让他们学完课程,回国效力。在这些速成班里,也不乏花着公款或父母血汗钱混日子的人,《藤野先生》中述及的“中国留学生会馆”里,一到傍晚,“有一间的地板便常不免要咚咚咚地响得震天,兼以满房烟尘斗乱;问问精通时事的人,答道,‘那是在学跳舞。”鲁迅因不满意于“无非是这样”的东京,转而去了仙台医专,有幸遇到了热心而友好的藤野先生。而在两年的学习后,因“觉得学医并非一件要紧事,凡是愚弱的国民,即使体格如何健全,如何茁壮,也只能作毫无意义的示众的材料和看客。”“我们的第一要著,是在改变他们的精神,而善于改变精神的是,我那时以为当然要推广文艺,于是想提倡文艺运动。”遂弃医从文,写那些为“‘正人君子之流所深恶痛疾的文字”去了。
鲁迅先生笔下对速成班的清国留学生颇不以为然,这倒不是先生刻意轻贱自己的同胞,而是这些留学生的表现的确差强人意,在《清国留学生法政速成科纪事》中,曾记录了他们的行迹,说某人隔壁是清国人公寓,“不仅骚扰自朝至暮,且甚不洁,自窗向某氏洒扫已毕之庭园吐痰。”以这样的精神状态,于危机中之国家又能有何助益?鲁迅及梁启超等后来都致力于国民性的改造,不是没有原因的。
人们曾深信管子所言,“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如果说百多年前积贫积弱时代的国民,举止失仪、表现恶俗,还可以归咎于其时的贫困和落后的话,何以在今天“过上了好日子”的社会上,依然有如许不文明的举止?由此可见,物质生活的改善,并不必然带来人们素养的提高。所以,在一个人人都是摄影师记录者的时代,镜头里留存了美景,也折射着我们的修养与文明程度。一百年前鲁迅笔下的文字,今天我们手机或相机中的影像,都会成为后代评说我们的依据,但愿“树上开满了大妈”的景况不复出现,让春天里的花事只剩下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