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忠威
LIN ZHONGCHENG
林忠成,生于七十年代,长于福建土楼所在地永定。诗歌刊发于美国、法国、加拿大、澳大利亚、菲律宾、中国台湾、澳门等地报刊,部分诗歌翻译成英语、德语。
深深的隐喻后面有口井没挖完
花斑奶牛在草地上吃草被认为是反语法的
要让一块石头在那里吃草才符合叔本华哲学
许多人不明白深深的隐喻后面
是不是有一口井没挖完
天黑了 一场反人类戏剧上演
只有急症科才是你永远的家
需要一头丰满硕大的花斑奶牛
做婚纱摄影店的形象代言人
让它站在海边装作眺望亲人的样
让它站在山顶
装出对过去无限回味的样
星期天是只白白胖胖的动物
星期天是只白白胖胖的动物 它有三个胃
养在黑乎乎的洞里 不识字
会填一半的词
把脑筋读死了 管烟囱喊表哥
管一棵歪脖子树喊干妈
1829年其实和1929年没区别 都是多脚蜈蚣
从后宫的石缝逃出来
在死人堆里捡了许多假肢装上
1929年有两只乌鸦考试零分给军阀看门
星期天有个特大号喉咙 但它不吃人
它吃素在家居士
平时穿黑白二色衣
夕阳下的宁静被词人写坏
有一双爪子出现在半夜
在月光下一闪就不见了
一扇旧窗户做起旧梦兵荒马乱的
产在路上的儿子不知被抱到谁家抚养
长大后这一带只有枯井
夕阳下一片宁静
它其实是被一个词人写坏的
它的三个哥哥都是脑瘫儿
窗框被拐到财主家做了三奶奶
一切都以月光为中心
它不容辩解地膨胀
1893年是个长不大的倭瓜
21世纪是一只刺猬
枝头结满后宫 它不结果
只怀念那些梯子
那些犹豫不决的敲门声
那是一种光溜溜的爪子
像水潭里的水鬼
它们把水当肉蓄养
大海荒凉人心复古
钢琴的前世是瘦长的手指
厌倦了纷纷扰扰的生活
不如在马六甲海峡找一块礁石嫁掉
天冷喜马拉雅山脚下有一双脚印
忘记收走
海盗们接受手术大海被切开
纷飞的海鸥是手术台上杂乱的钳子镊子
山脚下埋着一个王朝
卵石接受了某项秘密使命
为人类保持坚硬的性格
——悟空这是我们逃出的第几个妖怪洞?
海盗们接着编《海洋辞典》
山是空山 海是空海
它们念错音符在花岗岩上拉琴弦
大海荒凉人心复古
纷扰的鸦群无法从树枝上毕业
大海之下装了无数绊马索
马不再安全窗户想逃往天涯
枝头花朵被骗大
漫天大雪被欺骗 树林靠谎言生活
路边的水并不记得自己的过去
不记得那段青楼艺妓的辛酸生活
天空膨胀
像一个儿童在路边吹气球
天空害怕气球害怕一切能浮起来的东西
它们没心没肺没文化善于闯祸
山海关的钥匙被一只乌鸦叼走
月圆之夜各家屋顶搭满纸梯
想把大卡车往上开
要记得马六甲还有一半波浪没婚姻
需要雌性动物去填充
需要一些粗糙的手指安抚
音乐凝固威大理石雕像
一阵心慌意乱的马蹄紧急停住
有一口枯井在他心里荡漾
天空有七张嘴 日夜滔滔不绝
枯井有三百年心思 牵挂塞外
枝头开满谎言
慌乱的马蹄消失在夜里
一段音乐凝固下来成为大理石雕像
因为李白收到一份进京圣旨
连石头都发笑
门框发芽
月光是女人发明的慢性毒药
月光在草地上养了一群牛
十二月是个锈迹斑斑的老锁
人世纷乱
玄奘跟一只蜘蛛讲了半天佛法
山海关外人心荒凉
它的伴娘是北风
伴郎是一头报废的火车头
月光是陷阱
是女人发明的慢性毒药
它在明朝末年受朝廷排斥
在清廷受追捧十二月会变胖
今晚的天空是马粪纸扎的
体质虚弱 害怕一切会浮起来的东西
后悔错过50年前的敲门声
月光把墙角的脚印拐跑了
骗它们 去参加讨伐海盗的军队吧
十二月在酣睡
枯井总是一副思念远方的样子
一群白马在大雨中消失
它们的故乡被冲淡
像战争结束时无人理睬的旗帜
三两枚铁钉吝啬地活着
它们坚硬地思念天空
另一群白马心里隐隐作痛
月光是一场未动完的手术
人声淹没一切
50年前一阵未敲完的门困扰着一位老人
他到底错过了谁?
一封写好又撕碎的信令他悔恨了50年
每朵乌云都带了一把钥匙
每扇窗户都装上一副翅膀
迟归的列车泪流满面
——青山之外无山
屋顶上的月光无法消费
星际之间的缝隙可以养活牙医
屋顶上的月光消费不掉等着贬值
八国联军打到北京城下
要替一个老政权装假牙
枯井是拿来填词的
一座年久失修的猪圈像一场久拖不决
的婚姻
一本漏洞百出的辞典像一笔未付清的利息
像半夜的狂犬病
星际之间有太多炎症
人群之中有太多深渊
他们盼望急骤的马蹄来统治他们
请一头花斑奶牛当总理
枝头的花开得像尖叫
一个酒鬼指着月光骂——全都是骗剩的
井底的宁静被盗窃
乌鸦当上了海关检测员
天黑时炊烟饿了
它有一半来自太平洋
另一半来自阿拉伯语
它三个表妹在学习古汉语时昏倒在树下
马蹄踩醒了田野腰肢酸軟
总之别在天黑时靠近窗户
它特别脆弱 特别会想入非非
马蹄击碎了陈旧审美
它喜欢高分贝的动物和高亢的意象
月光照下来无人打理
后宫的门从不上锁
有一阵枝头的花开得像杀猪般尖叫
只有内心宁静的老人才听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