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明娟
摘要:《十二公民》是话剧导演徐昂的电影处女作,改编自1957年的美国影片《十二怒汉》。“话剧是指以对话为主的舞台表演形式,在现代艺术领域,话剧与电影的差距正在不断缩小,带有话剧特色的电影也成了当代电影制作的风格之一。”电影《十二公民》正是这种风格,电影将西方的陪审团制度进行本土化的移植,是带有文化内涵和社会思考在里面的。电影不只是为了叙事,也不仅是为了讲好一个故事,作为一种文化载体,它有需要承载的文化导向功能,需要折射出一定的社会意义。针对《十二公民》中的时代思考,可以从电影拍摄背景以及电影叙事手法方面进行分析。
关键词:话剧电影 社会思考 法律人物形象
《十二公民》中西方陪审团制度与中国社会的时代关系
《十二公民》展现了当时中国的一些典型社会问题,比如地域歧视、阶层歧视、父子代沟等,通过12位主角来展现当时的“公民”形象,以及人们对司法精神的认知情况,检察官一角也可被看作是司法的引导者、讲解员,讨论的过程不失为一种对公民意识和司法精神的强调。
电影《十二公民》于2015年正式上映。这一阶段正是中国全面推行依法治国的阶段,影片以12位中国公民组成陪审团来讨论案情这一形式,对西方陪审团制度进行本土移植。其讨论的西方陪审团制度适用于西方社会背景的制度,与我国正在探索中的法律体系有着根本上的区别。2015年4月,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领导小组第11次会议审议通过了《人民陪审员制度改革试点方案》,电影恰逢其时地开展了一场国民与陪审团制度的对话,《十二公民》更像一场司法的讨论。
在电影中,互联网环境下产生了与司法审判相对应的一个新的名词 ——舆论审判。影片中,我们可以看出网络对于案件的影响,影片一开始的新聞播报:“案发现场的场景被围观群众录像,视频一经上传,1小时内的点击量已破10万。”北京出租车司机:“就算您睡觉,平时这电视您总看吧?网您总上吧?”对比当时的社会环境,舆论影响司法的案例不在少数,如“邓玉娇案”与“药家鑫案”。12位来自不同阶级的公民:北京出租车司机、曾入狱的混混、小卖铺老板、文革老人、北京包租公、保安、保险推销员、法学院助教、数学教授、急诊科医生、检察官、房地产商,可以说是中国社会阶层的一个缩影。电影通过叙事来讨论社会法制现状,并与舆论审判相结合,将西方陪审团制度引入其中,进行对比思考。
电影台词中的“西法”中国适用性讨论
电影的台词往往传达着重要的信息,即导演想要传达给观众的深层次的信息。导演需要在有限的时间内讲完一个故事,并向观众传达电影的含义。所以,电影中的每一句台词都有其意义。
《十二公民》中多处借角色之口讨论西方陪审团制度的中国适用性。北京出租车司机与急诊科医生的对话:“西法西法,它不一定能适合在东方人身上”,“不能让西法考试耽误孩子们的前程。”两个不同文化背景的人,面对西方陪审团制度,考虑的都是它在中国的现实性意义,提出电影的讨论即西方陪审团制度是否适合中国社会背景。电影的本土化改编,为观众呈现出了一场“西法”的中国化景象。
影片中检察官说,“谁也不能随随便便宣布一个人有罪,除非证据确凿”,这是司法精神的体现。而在《十二公民》中,虚拟陪审团最终所要达到的结果更侧重于意见的统一,这在影片中多处得以体现。政法大学李老师在影片开始多次强调,“我们今天陪审团讨论的结论,必须是12比0全体一致通过”。以及影片最后部分,保安对出租车司机说的那句“是啥让你觉得这是你一个人的胜利呀”。整个讨论更像一个劝服与被劝服的过程,或许我们可以思考,影片最后北京出租车司机最终同意无罪,究竟是出于何种原因。民众对于西方陪审团制度没有一个整体性的了解,12位陪审员代表着当时中国社会的各个阶层,他们表现出的对于陪审团制度的认知与态度正是当时中国社会整体对于陪审团制度的态度。
另外,影片有一处借保安之口说出对陪审团制度中国化的担忧,面对小卖铺老板因烦躁而改投无罪,保安说的是“咱们中国幸亏没有这样的制度,如果有这样的制度把人命搁在他这样的人手里,那简直是不负责任”,这也是对陪审团制度的一种现实适用性的思考。正如因误判而入过狱的5号陪审员所说,“万一,万分之一的错误,那对一个当事人来说就是百分之百的灾难”,其实这都是在讨论司法的态度与责任问题。
影片中的这种公民代表者与司法代表者关于陪审团制度的认知博弈,更多的是一种网络舆论影响司法审判的一种投射,公民代表依赖于网络,司法代表努力唤醒公民的司法意识,也是当时社会的一种表征。网络舆论对于司法案件的影响也是有正反两面的,舆论在一定程度上是民意的表达,在我国民意表达是具有政治性的,是与我国人民当家做主的宗旨相契合的。
《十二公民》中的人物形象塑造
《十二公民》是话剧导演徐昂的电影处女作,片中12位“中国陪审员”的扮演者均为话剧演员。影片将话剧的冲突性与故事本身完美结合,运用意识形态手法与电影符号意象来塑造典型、饱满的人物形象,避免人物形象的扁平化。电影通过这些人物符号的象征性意义,来传达电影想要表现的内涵以及营造电影艺术特色。
意识形态中的人物形象塑造。根据阿尔都塞的意识形态理论,意识形态是人天生自带的,不能被人完全意识到并完全掌握。电影在细节上用意识形态的方法塑造更加丰满的人物形象。在检察官与北京出租车司机用匕首示范作案手法的片段,检察官在面对与自己一直激烈对峙的出租车司机,镇定自若地上前配合,却在出租车司机匕首刺下的一瞬间身体产生了本能的害怕反应,使检察官这一形象变得立体与饱满。如果没有这一细节对检察官这一形象的影响,“坚定的正义化身”就少了几分真实,拉开了观众与主角的距离,这也会影响到电影社会思考的表达效果。
影片中的房地产商与案件中的嫌疑犯富二代同属于一个阶层。在影片开始就有多处对于富二代身份的刻板印象以及仇富现象的表达,小卖铺老板:“富二代啊,从小娇生惯养,一身的臭毛病,成天闹事。”北京包租公:“也就十年的工夫,从负债累累到身价过十亿的药业大款,要不干点违法乱纪的事他能挣这么多吗?”房地产商面对其他人仇富心理的表现是据理力争:“看见女孩从好车上下来就管人叫傍款,你那是嫉妒。”在表层意义上,这是他为自己所进行的辩护,另一层面上也是对这种刻板印象的一种控诉。影片中的案件嫌疑犯也被贴上富二代标签,在这一层面上,房地产商成了嫌疑犯富二代某种意义上的发言人。
影片中有多处与房地产商身份非常贴合的细节。在出租车司机表达愤怒而吐口水时表现出来的不耐烦与嫌弃,以及与其发生冲突时撸袖子、摘表等一系列细节符合他的身份,使角色更加自然。
在现实生活中,有市侩的商贩、左右逢源的老好人、理性的富商等,然而电影中关于这12位角色的塑造,绝不止于以上这些标签。观众通过电影了解每个人背后的“故事”之后,能够感受到角色塑造的厚度,仿佛这些角色就是我们身边的人。为什么有一些角色可以经久不衰,成为经典;相反,一些角色仿佛批量制造的产物,转瞬即逝?这都与电影人物的塑造有关。人本身就具有复杂性,我们不能对一个人做出片面的界定。电影对于人物形象厚度的塑造,给予我们的思考是,在中国社会推行西方陪审团制度时也需要考虑作为复杂的人的因素。
符号意象中的人物形象塑造。电影通过符号来表情达意,传达影片主题,无论是文化导向还是社会意义亦或是塑造真实可感的影视人物。法国学者麦茨认为,“电影不是通讯工具,而是表达工具,即一种表意系统”。也就是说,通过符号的象征性表达,实现影视作品与观众的双向沟通。
电影通过符号意象来刻画每个人的特点。小卖铺老板,因生活的压力而变得油嘴滑舌,“金项链”、汗衫拖鞋以及腰间的挎包等是他身份的一种象征;5号陪审员是蹲过监狱的混混,他被误判入狱,出狱后承受着社会的区别对待,他头发遮住眼睛、戴着墨镜、双手插在口袋里,这是一种自我保护的表现,误判让他出狱后遗落社会边缘。他的这一形象也是在象征影片中的富二代嫌疑人,试图说明司法过程中存在的问题,让观众以严肃的态度去思考司法对于我们的社会、对于每个人的重要意义。
除了人物形象方面的符号象征性意义之外,影片还充满其他隐喻的象征性符号。影片的主要场景就是那间仓库,杂乱的物品摆放,营造了一個浓缩的中国社会空间,12把不同的椅子,是12位陪审员不同身份的象征。椅子与人物形象的错位,是一种现实中阶层错位的象征,也是当时中国社会复杂性的投射。导演通过这些丰富的符号隐喻表达影片的主题,最后的雨过天晴、大和解以及8号陪审员检察官身份的揭示是一种必不可少的正能量的体现,也是影片在表达对未来中国司法制度的一种美好的期待。
电影《十二公民》作为一部改编电影,通过对西方陪审团制度的本土化改编,描绘了特定时期的中国社会群像。电影运用精妙的人物塑造手法与符号隐喻来表达对中国社会层面的时代思考与文化内涵思考,具有社会意义。不再局限于讲述故事,更重要的是传递思考,是该作品所拥有的价值厚度。 (作者单位: 河南大学)
参考文献:
1.孙丽丽,《论中国影片〈十二公民〉中的话剧元素》,《戏剧文学》,2017(2)。
2.李智贤,张维刚,《〈十二公民〉中电影符号的象征性解读》,《现代视听》,2015(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