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媒体视角下大众文化的批判与创新性发展

2020-05-08 08:55许晓凤
关键词:大众文化文化价值新媒体

许晓凤

 摘要:文化是社会意义的存在和社会生产形式与生活方式的反应,大众文化产生并服务于普通大众,与市场经济紧密相连,依托传播媒介,主要满足当下的欲望和需求,长久以来,精英文化者针对大众文化对物质的过分依赖和大众身份的沉默无语进行批判。以数字化、智能化为特征的移动新媒体开启了新的信息传播格局,并推动相应文化形式的自我突破,新媒体上的大众不再是沉默被动的“乌合之众”,而是主动参与、积极发声,能够对自身文化进行理解并诠释的公民群体,这种公民自主意识的提升,进一步调整了文化的价值表现形式。

关键词:大众文化;新媒体;精英主义;文化价值

引言

文化属于社会上层建筑的重要部分,是一定社会经济和政治地位的反应,它的产生、发展与自然客观条件、社会经济情况以及政治地位权力等密不可分,在社会政治环境相对稳定的前提下,经济生产方式的转型以及技术的发展革新常常会对社会文化的发展产生深刻的影响。

移动互联网时代,各种媒介形式不断涌向,不仅成为重要的社会生产方式和不可取代的社会交往工具,也深刻地影响了大众文化的产生和发展,作为主要的社会文化形式,在以移动互联网技术为支撑的新媒体背景下,大众呈现出了新的发展态势和值得关注的社会影响。

一、大众文化的基本内涵与特点

在社会交往手段并不发达的早期社会,经济财富和社会信息流通方式掌握在少数人手中,社会财富的分布情况决定了不同的社会地位和不一样的精神财富,于是便产生了专属服务于少数人的精英文化,和与普通市民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的大众文化。如果社会文化形态最初的分野带有明显的阶级意识的色彩,那么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和进步,阶级等级的分割不再是文化分野发生的主要条件,尤其是在消灭了阶级压迫的社会主义社会,文化形式的划分不再依据上层统治阶级与被统治的附属社会阶级的地位来确定,而是更多地按照文化自身的内容,生产方式、服务对象以及传播载体的不同,而分化出不同的文化形态。

机器大工业发展之前,信息传播手段较为单一,大众文化更多意义上是一种市民文化甚至是市井文化,但随着机器大工业的出现,无电线通信的兴起,电报、广播、以及新闻纸的出现,尤其是移动通讯技术的发展,从前的市民文化被重新唤醒,呈现出的发展态势。虽然关于大众文化的定义目前学界还没有相对统一的认识,但其基本特征可以概括为以下几个方面:

 (一)产生并服务于普通大众

从服务对象和产生环境来看,顾名思义大众文化根植于社会底层的普通大众,文化是其生产方式和生活状态在精神层面上的体现,主要用于满足社会生产的需要以及当下的、普遍的本能情感需求。随着生产方式以及社会信息传播形式的变化,大众文化不断呈现出新的特点和模式,但唯一不变的是,大众文化的群众性基础,正如菲克斯所言:“大众文化是大众在文化工业的产品与日常生活的交接面上创造出来的。大众文化是大众创造的,而不是加在大众身上的;它产生于内部或底部,而不是来自上方。”[]

文化研究者约翰·菲克斯从意识形态角度来定义这些普通大众,认为“大众文化由各种组合的居于从属地位或被剥夺了权力的人群所创造,是从内部和底层创造出来的,而不是由外部和上层强加的。一方面为从属地位人们自己的利益服务,另一方面也为支配着的经济利益服务”。在菲克斯的视野中大众文化的关键词是“规避”、“抵制”上层支配阶级的文化,是一种“安全阀”,也是一种“麻醉剂”。[]在西方文化研究语境下,大众文化代表着底层文化,挑战了知识分子对于文化趣味的垄断地位和决定权,其群众属性常常意味着底层大众对其所属经济权利和政治地位的某种反抗和压迫的精神释放。

相比于精英者的高贵身份,和文化的贵族传统,大众文化的创造者和服务者身份更加平民化,这使得一方面作为群体的大众,难免会有“乌合之众”的身份,对某种文化随波逐浪,缺乏应有的认识和理解,但另一方面,大众作为历史创造者中最广泛的群体,虽然身份相对普通甚至“低下”,并不能由此否定大众的创造性,更多的时候,大众对于文化不仅是简单的接受,而是一种再创造,是社会生产方式和生活環境在大众身上的映射。历史证明,那些朴素的信仰和理念常常是经得起历史推敲的最普世的价值,而这也正是大众文化生存发展的根基所在。因此不能忽视大众文化里群众的创造性和影响力。

(二)与市场经济紧密相连

机器大工业不仅给社会生产创造了新的发展模式,机器大生产带来的市场经济更是为大众文化的产生和发展奠定了重要的基础。通过艺术品复制的技术手段,为文化生产和文化接受的各种更加民主和更多大众参与的形式提供了前景。[]麦奎尔在《大众传播理论》中指出大众文化的关键词是“非传统、非精英、批量生产、流行的、商业的、同质的”[]。在市场化的大趋势下,大众文化为了适应商品化的需要,开始规模化批量化地复制、生产并传播,从而在短期内达到流行的效果。作为现代社会民众的主流文化,大众文化常常随着标准化生产线下产生的商品,裹挟着“时尚”“流行”“偶像”等时髦的关键词的推广,而向公众出售,常常成为街头攀比和议论的热点。因此,在大众文化的诸多属性中,其商品性常常占据着主导的决定地位。

在中国上世纪八十年,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大众文化开始蓬勃发展,市场经济带来的批量复制使大众文化成为低俗文化和商业文化的同义词。尤其是在商业利益的追逐下和消费主义的影响下,大众文化被具象化、通俗化甚至可消费化,直接影响了其文化的品质。文化研究学者麦克唐纳认为:大众文化所构成的威胁是由于它的同质性,它拉平或降低一切文化能力,以及按自己的形式评论自己的能力。”[]

市场经济给大众文化带来的除了前所未有的流通渠道,剩下的是不是仅仅就是同质化带来下的品质降低呢?在此,有一个问题值得提醒,为什么大众文化会伴随机器大工业的轰隆生产而蓬勃发展,除了商业利益的追求以及消费主义的影响,从社会稳定的政治角度来考虑,更大意义上是因为作为群体存在的大众需要统一的模式和思想进行集体无意识的沟通交流,而标准化的生产线将标准化和公式化带入了大众文化之中,正切合此意。

(三)以传播媒介为载体

媒体是意识形态表达的重要工具,有助于民族国家实现其政治统治目的,是传达主流价值观和实现不同文化进行沟通与融合的重要载体和平台,更是提升国家文化软实力的重要手段。斯诺说:“在当代社会,公众往往接受媒体所呈现出来的社会现实,因此,大众文化实际就成了‘媒介文化”[]

21世纪,社会媒体环境有了深刻变化,伴随着移动通信技术的发达和信息终端工具的普及,网络发展的移动化态势日趋明显,顺应新媒体大势而兴的独立网络发布点构成的传播结构极为活跃,新的媒体形式不断呈现。“一切信息传播的技术革新都伴随着或源于大众传播工具的迅猛发展,从而为人数众多的听众、观众和读者打开大门,并扩大信息产品和文化一乐的来源和手段,推动文化和社会的变革”[]移动新媒体的发挥对社会文化环境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其最显著的表现为大众文化与精英文化通过新媒体的形式进行对话,通过碰撞和融化,产生新的文化影响。

当下,一档学术文化类的电视节目《中华诗词大会》将大量经典诗词,通过电视传媒被具象化,以活泼生动的形式传播给普通受众,并形成了强烈的社会反响。众多被遗忘的经典重新走进大众视野,一批学者被赋予“文化先锋”、“学术明星”的称号,被追捧,成为文化圈中“意想不到的风景”,这与十多年前的《百家讲坛》的兴盛有异曲同工之妙。

学术原本作为中国传统知识分子世代先传,精心创造的文化,是社会精英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通过大众传播媒介,在一定程度上使之走向大众,成为大众文化的一部分。而大众传播媒介在其中起了重要的作用,如今,中国诗词大会、中国成语大会、中国汉语大会,让藏书阁中的历史和文化通过媒体再次走向普通大众,可以通过媒介的议程设置,对某一方面知识和传统的重视及提醒,并使之增进到大众文化中,并推广开来,从而促进社会的进步发展。

二、精英主义者对大众文化的批判

与大众文化相对应的是精英文化,精英主义者与大众文化者常常陷入对彼此的批判与对立中,一方面,精英文化对大众文化报以不屑的态度,认为大众文化不仅通俗更有低俗的意味,但精英文化与大众文化并非完全绝缘,精英文化是经过历史沉淀后的大众文化,因为所有曲高和寡的艺术和价值观都能在历史的长河中找到创造大众文化的人民的影子。另一方面,传统的精英文化者认为对于物质的依赖必然会让纯粹的精神财富成为某种在所难免的约束,大众文化正是与物质的联姻,才使得无法完全摆脱商业利益的影响,影响了其文化品质。

(一)微妙的少数人

精英文化对大众文化的批判主要来自与微妙的少数人,在长期的等级分野中精英文化是上层的、有学识的、高品位的群体专属的文化符号,是专属少数人的文化。典型的精英文化的捍卫者利维斯认为:“正是有赖于这少数人,过去最优秀的人类经验得以传承,最精致、最飘忽易失的传统得以保存下来,一个时代的更好的生活也由此得到了组构的标准,这少数人故而是社会的中心所在。”[]这里很明显的隐含了“贵族意识”,它既反映了精英文化的曲高和寡,又反映了其自以为是的中心地位,在历史的很长时期,精英文化是“少数人的身份标签”。

这些 “少数人”在对待大众文化和普通大众时的心态是很微妙的。在20世纪初的中国学界开展了具有启蒙意义的白话文运动,早期的提倡者如刘半农,钱玄同等在提倡大众使用白话文的同时,自己在书信和写作中却仍坚持用文言文。“文言”成为固守于少数人的文化专利,普通大众似乎没有能力也无需接触它,只要会用通俗的白话文即可。在此无意与讨论“文言”是否是精英文化,只是想反映在历史中大众文化与精英文化的分野与对立中精英知识分子长久以来身份的微妙与曖昧。如果说大众文化是外界强加于社会大众的文化标签,那么某种程度上,精英文化则是少数人的自我身份认同和标榜,是文化创造者和专属者的自我册封的标签。

与大众文化的流行性相比,不能跟随机器大生产而推广的艺术与民间技艺,常常因为曲高和寡而被普通大众所放弃。精英主义者面对此问题试图用简单的方式进行解决:民众应该保持自己的民间文化,而把艺术交给精英们就不会有什么问题。在他们看来,大众文化挑战了传统知识分子对于文化趣味的主宰地位,并把媒体传播下大众文化的盛行,定义为文化的堕落。的确,与大众文化的程式化生产和批量复制相比,精英文化的独特性和丰富性就显得格外不易。但精英文化者并非站在一个公正的立场上,仔细观察并不难发现,精英主义者总是自己先定义一个高雅文化或高深理论所需要的优势地位,和所谓的文化鉴赏原则,然后站在文化精英和所谓原则的角度去评定通俗文化和大众文化。

(二)对物质和技术的矛盾态度

大众文化对于物质和社会生产技术联系和依赖更加紧密,当下大众文化意味着商品文化、市场文化,大众文化的产生是市场经济所孕育、要求、催生出来的文化成果,一经生产出来便具有浓重的市场品性、表征着鲜明的市场精神,成为市场经济重要的文化基础和文化条件。[]传统的精英文化者认为要保持文化的某种品质,对于物质和技术必然要采取规避甚至排斥态度。因此对与大众文化也多为不屑或予以贬义的否定,认为大众文化一味地迎合市场,迎合大众,利益的趋势和功利主义的影响,使“乌合大众”无法理性地思考和提升文化的品质,大众文化被大量被商品化甚至低俗化。

就社会功能上,大众文化总是与当下的欲望和社会需求紧密相连,是社会精神状态最直接的晴雨表。而当下的欲望常常与不经思考和理性推断的生物本性和人性本能相关,这就不可避免地造成了大众文化中的低俗部分的存在。

不同社会阶段的大众文化都有某些消极成分的存在,但这并不能因此否认大众文化的整体价值和品质,更多意义上,大众文化很好地扑捉到了当下人们精神世界的动态变化,以及对于社会生活方式变化投射出来的影子,透过大众文化,不仅可以看到一个时代不同于另一个时代的身影,更可以窥见社会生产方式和政治生态环境的模样。

因此,虽难免有低俗粗野的成分,但大众文化总是受到社会民众的追捧,尤其是年轻人的追逐崇拜,大众文化的这种流行性深层意义代表了社会的某种精神需求与渴望,是社会交往方式和信息交流模式的具体表现。

三、移动新媒体环境对大众文化的创新发展

以数字化、智能化为特征的移动新媒体不仅成为现代社会信息沟通的渠道,更成为文化传播和创造的重要载体,携手移动新媒体的大众文化,出现了新的发展趋势其次,移动互联网上的大众文化的创造者和服务者,不再是沉默被动的“乌合之众”,而是主动参与、积极发声,能够对自身文化进行理解并诠释的公民群体,这种公民自主意识的提升,进一步调整了大众文化的价值表现形式。

(一)丰富了大众文化的表现形态

如果说每一种媒体都是人身体的延伸,那么移动通讯设备例如手机便成为人手的延伸,成为新的文化感官模式与影响方式。“面对新媒体时代,一切都在被异化这,所有原生态的文化都被新技术方式赋予了新的解释”[],网络文化是大众文化重要的组成部分,移动新媒体不仅拥有传统互联网的各种优点,更融入了现实社会的人际关系,使得其衍生的网络文化在半开放、半虚拟的空间中,不断呈现出更多的可能性和丰富性,丰富了大众文化的表现形态。

历史上从来没有任何一种类型的媒体像今天的移动互联网一样注重培养受众差异性和个性化。随着信息传播手段与通信技术的发展,不断地涌现出新的媒体平台,微博、微信以及移动手机客户的发达,使机器大工业下的批量化复制生产的大众文化,重拾个性化和差异化,使同质化的大众文化有了自我差异的发展空间。而这种自我差异性一定程度上可避免传统大众文化通俗诟病的模式化和群体性,增加了大众文化个性化的色彩,正是这种差异空间的寻求和自我个性的张扬,成为大众文化不断发展和进步的内在动力,因为大众文化的特征就是“不断地表现并再造‘自我以达到自我实现和自我满足”[],而这种受众需求的个性化和差异性,推动大众文化繁荣。

(二)调动了大众的主体参与性

新媒体背景下的大众文化打破了传统文化秩等级森严的分割现状,在相对开放自由的话语空间中,不同文化相互交流,移动客户端设备的普及和通信信息技术的发达,使离群索居的大山者,有机会知晓繁华都市的商业文化和曾经被小部分人掌握的精英知识和专业思想,“分享”成为移动新媒体鼓励推崇并一直致力于实现的理想状态,“分享”和“评论”也是大众个人主体意识的觉醒的表现,在相对平等、民主的网络氛围中,调动了大众参与社会舆论建设以及文化创造的积极性,以及对于自身文化的理解力和执行力,也让不同文化有了交流和融合的可能。

新媒体背景下的大众并非不思进取,被动而盲目,而是有着极强的选择性。在碎片化的传播语境下,新技术使传播手段和社会认知方式发生了根本变化,以微博、微信为代表的微传播将传统互联网上的虚拟文化与现实社会中的人际交往相结合,形成了独特的圈子文化,在半开放的网络空间中,圈子文化具有很强的可信度,这样就促使相对应的文化可以在现实社会相对应的阶层迅速普及开来。人们在新媒体打造的真实网络空间,呈现自己,表达言论,分享信息,传播文化,并投射到现实生活中来。

这种新的文化参与模式,使大众的公民意识被唤醒,从而使文化呈现出一种全民参与的形式,帮助人们消除外在空间不确定感的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知识分子的专项,而成为每个人移动客户端方便的准确地推送和草根大众自我意识地清楚表达,这是大众文化与移动新媒體相互融合的结果。

(三)调整了大众文化的价值表现方式

在价值呈现方式上,传统大众文化主要是通过市场经济的商品销售来呈现的,在商品的消费和使用中,传达并表现某种价值观,因此在价值表现方式上,大众文化会随着流行趋势表现出一定的时效性和规律性。移动新媒体使信息的传播和生产呈现出碎片化的特点,这种碎片化不仅是意味着内容的零碎,传播时间的不确定性,更意味着生产者和受众的去整体化。这些特点使的依存于传播媒介发展的大众文化呈现出前所未有的碎片化的文化呈现模式和价值表现方式。

这种碎片化的特点是一把双刃剑,即可造成对社会已有价值观的消解,形成主流价值观的去中心化,例如一段时间以来对于红色经典剧的恶搞与传播以及对各种社会问题的“吐槽”,在一定程度上对社会主流价值观形成了冲击和影响,造成了恶劣的社会效果。但另一方面,相比于统一说教式的社会政治思想传播,大众文化具有意识形态的隐蔽性,而携手新媒体的大众文化更有利于使主流价值观的意识形态在更短时间、更广泛的空间实现政治建设的目的。在移动互联网时代,当全民都在心灵鸡汤和碎片信息的转发和点赞中时,意见领袖的发言和引导依然可以迅速在大众中引起反思和讨论,进而重新构建新的价值理念,并通过移动互联网由点到面,由内到外延伸开来。因此,移动互动联网时代使传统大众文化价值表现的流行趋势被打破,呈现出更多的不确定性和不可控性,因此加强新媒体平台文化传播的价值引导,就显得尤为重要。

技术为变革开启了希望,新的通信技术以及移动客户端的发达,使新媒体以其前所未有的开放姿态与全面参与形式,开启了文化生产和融合的新局面,也影响了大众文化的发展趋势,正视并理解新媒体带来的环境变化,对于繁荣社会主义大众文化具有深远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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