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克
诗的事可以说清楚,但是说清楚本身和诗的本质之间完全是两码事。
冬天说夏天的时候总是有那么一点儿悲伤。这么说似乎对冬天有点儿批判的意思。东北人对冬天的态度其实是相当复杂的,那么对冬天的诗或者夏天的诗呢?可能也是复杂的。简单的可能性非常低。对于这一点我大概还能做出一点儿犹豫不决的判断。夏天的诗和冬天的诗是非常不一样的,尤其我写的夏天总是透着一股古怪的类似药草的气息。
许多情景已经淡忘,但是通过重读这些诗句,多少能够恢复一点儿记忆。这就是诗歌的好處之一,可以抵抗健忘症对人类的征服欲。《雨夜》写的是一个看足球比赛的晚上,克罗地亚人的表现让我产生一点儿缝隙中的快感,我当时忒希望他们赢得比赛,并忒希望能够同时写下当时的个人生活。这样攀附似乎有一点儿无赖的气质——把个人生活锁在公共事务之中,如果足球比赛也算一种公共事务的话。
《消夏录》没什么过去的东西或者它们的影子,大概都是一些个人的总结或者方法,或者其他看起来仿佛是边边角角的东西。它们对读者或者其他人都不重要,对我来说则在不重要和略微重要之间,正如《午夜散步》之中提到的泥之谷,只不过是我自己命名的一个地方。其实叫它风之谷更合适,夏天的时候这里最凉爽,冬天的时候这里最寒冷。如果把它的底牌翻出来,它不过是我回家必须经过的两排建筑中间的小区街道。这从侧面显示出一种陋习,我的自然是词汇创造的,并非是真实的存在或者不少人常识之中的存在。我希望自己自在一些,不受椅子或者沙发什么的束缚。
《午夜散步》其实写的就是我住所附近的景色,都是实物,没有虚构的成分。没有虚构成分也不能把它称之为报告文学。但是其他的诗却是存在虚构成分的,比如《消夏录》提到的暗器。我知道天下使用暗器最厉害的就是蜀中唐门,而我们东北除了鹿鼎山和雪山飞狐,好像也没什么值得一提的——突然感觉有点儿跑题,找根儿麻绳往回拉拉吧。
这些诗让我想起逻辑的力量,尤其是《午夜散步》和《雨夜》,难道这是因为写作对象同是夜晚的缘故?我突然有点儿惊恐,想起许多惊悚片或者其他与夜晚有关的事物。而从自己的嗜好来看,夜晚更适于精神存在。有段时间确实不舍得晚上睡觉,在外面瞎逛。我提醒自己,你是在夏天的时候这么干的,冬天的时候你试试?冷酷的冬天才不会宠着你惯着你。想想这些,故意安排的《消夏录》也不是什么方法,而是一种地地道道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