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译 星野
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主任弗朗斯•科多娃(左一)主持了基金会70周年研讨会,6位前主任参加了研讨会。左二起:苏布拉•苏雷什、阿登•贝门特、丽塔•科威尔、尼尔•莱恩、沃尔特•马西和理查德•阿特金森
任何一个曾在美国科学官僚机构高层任职的人都有一些“战斗故事”要讲。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NSF)的6位前主任于2020年2月早些时候聚集在弗吉尼亚州亚历山大市的新总部,庆祝NSF成立70周年。
在2月6日研讨会期间的圆桌会议上,6人都提供了一些历史花絮,讲述了即使是像NSF这样低调的机构也可能被政治缠身的情况,以及该机构与白宫和国会监督者之间时常出现的紧张关系。
会议由NSF主任弗朗斯·科多娃(France Córdova)主持,她于3月结束在NSF的6年任期。该会议以她的前任为主题,按时间顺序排列依次为:理查德·阿特金森(Richard Atkinson)、沃尔特·马西(Walter Massey)、尼尔·莱恩(Neal Lane)、丽塔·科威尔(Rita Colwell)、阿登·贝门特(Arden Bement)和苏布拉·苏雷什(Subra Suresh)。
阿特金森在20世纪70年代末领导了前总统吉米·卡特政府任内的NSF,他生动地描绘了一幅对NSF的声誉最臭名昭著的政治攻击的场景:前参议员威廉·普罗克斯米尔(William Proxmire)所颁发的金羊毛奖,目的是凸显普罗克斯米尔所认为的浪费金钱的研究项目。
阿特金森回忆道:“当我1975年作为副主任到任时,基金会受到了相当大的攻击,主要是为了科学教育。”他指的是一个关于NSF所资助的课程的争议,主题为“人:一门研究课程”,许多保守派认为这破坏了美国的传统价值观。阿特金森说,NSF在为该项目颁奖时忽视了同行评审程序,也误导了国会。一个国会监督机构的报告指责了NSF的错误。阿特金森回忆说,这份报告是毁灭性的,这为NSF打开了地狱之门。
在来到NSF之前,阿特金森曾是斯坦福大学的心理学教授,他回忆说,“政客们也把注意力集中在一些轻率的资助项目上,例如旋蝇的性行为……为什么NSF要资助这类研究?”他说,最终NSF为这类基础研究提供了强有力的理由,普罗克斯米尔自此就不再纠缠该机构。
历史记录显示,阿特金森的记忆不太准确。普罗克斯米尔在从1975年后的13年间给NSF颁发了至少6个金羊毛奖,其中包括阿特金森担任主任期间的两个。NSF根本没有资助关于旋蝇的研究,更不用说因为这样做而受到嘲笑了。这项工作由美国农业部的科学家从20世纪30年代开始进行。1966年,他们使用不育的雄性在美国消灭了这种破坏性的害虫。
苏雷什在前总统巴拉克·奥巴马执政期间有30个月的任期,仅次于任期最短的马西,马西在前总统乔治·布什执政期间有两年任期。对苏雷什来说,这是一场与白宫幕僚的对峙。这涉及一场关于确保NSF获得对I-Corps的适当认可的斗争。2011年,NSF宣布实施国家创新公司(I-Corps)计划,为没有技术转移机构的大学提供创业咨询和种子资金。苏雷什当时计划开始训练科学家们像企业家一样思考如何将其发现商业化。
在NSF计划推出I-Corps的前一周,苏雷什说他接到了白宫的电话,邀请他去西雅图宣布这是9项新政府举措之一。“我不会去的,因为我们已经在NSF有了一个活动。”他告诉那个初级职员。苏雷什回忆说,“谈话的气氛不断地紧绷”,直到这位员工打出了他所认为的王牌。
“你是在对美国总统说不吗?”“不,”苏雷什冷冷地回答,“我是在对你说不。”
但有时屈服于一个有权势的政治家还是有好处的。莱恩1993年被比尔·克林顿总统选中领导NSF,后来成为他的科学顾问。他回忆起当时他与担任拨款委员会主席的阿拉斯加共和党前参议员泰德·史蒂文斯(Ted Stevens)的遭遇。
莱恩回忆说:“他一直在调查关于NSF在南极洲支出的案子。他认为北面就有一个很好的极点,如果你看到了一个极点,你就相当于都看到了。”
NSF想要花1.3亿美元重建该机构在南极的站点。白宫已经认可了这一想法,但资金必须来自国会。因此,NSF邀请史蒂文斯和支出委员会的其他几位成员访问南极洲。
代表团飞往新西兰,这是前往极点和NSF位于麦克默多湾上主站的中转站。那时,史蒂文斯的一位助手打电话给莱恩,让他批准带上立法者的配偶。莱恩一再反对说他们不是代表团的一部分,他们没有经过医疗检查,飞机上没有空间等等,但这位助手完全不理会这些说辞。正如莱恩回忆的那样,他的每一个回应都开始于:“参议员说……”。
莱恩终于让步了,尽管他仍然担心这次旅行对参议员的配偶来说可能过于颠簸。但当他向妻子倾诉这些担忧时,她笑了:“她们的年龄只有参议员的一半。”他恍然大悟。
NSF最终得到了这笔钱——翻修的最终费用是1.5亿美元——该站于2008年落成。
丽塔·科威尔的六年任期始于克林顿时期,并在小布什任期内延长了3年,她不得不面对一种不同的政治现实,试图推销一项关于生物复杂性的倡议。她说,解决之道在于找到适合白宫和国会议员使用的词汇。
“我想增加对环境的投资,”这位领导基金会的首席微生物学家科威尔说,“但我知道,如果我带着一些标有‘环境’字样的东西去山上(国会大厦),我将一事无成。”
“所以,我想知道该怎么称呼它,有一个生物学部门的人说,‘你知道,这很复杂。’ 我说,‘就是这个词。’ 因为当我去国会山的时候,他们是不会理解这项投资的。但将其称之为复杂,听起来就会相当重要,也许他们就会为此提供资金。”
科威尔也承认她在担任国家科学基金会主任期间改变了路线。她为提高女性在学术界的地位而创立了一个备受赞誉的项目ADVANCE。
她最初的想法是将ADVANCE奖金直接发放给教职员工。但是,NSF任期最长的副主任乔·博尔多尼亚(Joe Bordogna)表示,这笔钱应该交给院长们,因为他们对机构政策的影响更大。“乔是对的。”科威尔说。她继续解释道,她的分析发现,让院长负责实施项目拨款而导致聘用的女性人数,会比女性教师负责的情况多出几千人。
作为主持人,科多娃鼓励与会者保持积极的态度。她不必担心,前主任们对该机构赞不绝口。甚至在来NSF之前曾领导加州大学、河滨大学和普渡大学的科多娃也宣称:“这是我做过的最好的工作,但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是这么说的。”
他们一致认为,使国家科学基金会如此出色的是其工作人员的素质。这是一个团队精神被珍视的地方,如果你不介意分享荣誉的话,在这里可以完成很多事情。莱恩认为,政治隐身甚至可能是工作描述的一部分。
莱恩回忆道:“我记得曾有一位国会议员友好地对我说,你来自于那个角落里有爱因斯坦雕像的地方,对吧?”莱恩意识到这位官员指的是国家广场对面的国家科学院大楼,于是温和地纠正了他。“不,”他回答,“但那也是个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