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坏

傅婧瑛

吉米·巴特勒不需要任何提醒，他很清楚自己的人生轨迹。如果他说自己没有想过上赛季东部半决赛第七场，科怀·伦纳德那个在篮筐上连颠四下才进的压哨没进会发生什么，那么，他显然是在说谎。

和赛后情绪激动的乔尔·恩比德不同，巴特勒没有在公开场合落泪，他不需要其他人的安抚。可巴特勒感受到的痛苦并不比恩比德少，因为在职业生涯的前八个赛季里，巴特勒从未如此接近过总冠军。

“这就是在说，人生有多脆弱。不只是篮球，是人生。”巴特勒说，“一切在弹指一瞬间就会改变，这让人痛苦，因为你会去想其他可能的结果。我们赢了那场比赛会怎么样？我们会赢下总冠军嘛？我会留在费城吗？所有这些假设，谁知道呢？认真去想，就差那么一点，这种事会困扰你一辈子，特别是你没有得到机会的时候。你会觉得，天啊，就差一个回合，就差那么一点，本来有可能是我们赢下总冠军的。如果我问自己J如果我们赢了那场比赛，你会选谁赢总冠军？你大概会选76人，因为勇士没那么健康？我会选76人，假如他们不够健康，我不知道有多少人会选勇士。”

这种“假设游戏”不仅让人筋疲力尽，也会让人痛苦，所以巴特勒不愿过多地投入精力。而兵败多伦多也引领他实现了长久以来的梦想：前往迈阿密，加入热火，成为孤狼式的超级明星。

在2019年疯狂的自由球员市场中，巴特勒加入热火反而显得无比合理。巴特勒是一个强调努力，付出与责任的人，他加入了一支同样强调上述品格的球队。还没有穿上热火队服前，巴特勒就与帕特·莱利所打造的铁血强硬球队文化相得益彰。

在森林狼提出交易要求时，热火就是巴特勒心仪的目的地之一。但埃尔顿·布兰德和76人抢先一步，可恩比德，本·西蒙斯，巴特勒和托拜厄斯·哈里斯的四人组并没有取得预期中的效果，费城也只是巴特勒人生中的中转站。

“这就是篮球引领我抵达的下一个地方，是个好地方。看看我们拥有的一切，看看球队做过的事情。这里就是适合我。所以，我很开心。迈阿密是个让我开心的地方。”巴特勒表示，“人們忽视了我很早就想来这里的事实，人生并不总和篮球有关，一切都和原则有关，重点在于个性。有太多不同的因素起作用了。这里的篮球很棒，这里的人，他们每天对你都有期望。这里的人为你设定的标准，我尊重这样的标准。我真的很爱这种做法，不是喜欢，是爱。因为一切的重点是拥有合适的人，用正确的方法做事。可当篮球比赛结束时，你还得按照这些标准生活。”

和自己的好友兼导师，热火传奇德怀恩·韦德一样，巴特勒完美地融入到了热火和迈阿密这座城市。也许是命中注定，韦德在热火主场美航球馆打的最后一场比赛，对手就是巴特勒和76人。亲眼见证热火球迷对韦德的爱，巴特勒记忆犹新。

“这些球迷极度忠诚，特别是对韦德。”巴特勒说，“一旦穿上那身队服，为那座城市战斗，他们就会永远接纳你。他绝对配得上那些爱，未来有一天我也会收到那样的爱。我永远不会拿自己和他对比，我只是爱他这个人。我们都知道，他是个了不起的球员，而且他一直很照顾我，想办法帮我，他让一切变得很轻松。说真的，如果这支球队，这座城市帮助过韦德，我知道他们也一定能帮助我，而且是十倍的助力。”

2018-19赛季，伦纳德对76人的压哨震动了整个东部。猛龙赢得了总冠军，但伦纳德随后加入了家乡球队快船，让东部的格局再次巨变。雄鹿希望在勒布朗·詹姆斯，伦纳德相继西游洛杉矶后，依靠杨尼斯·阿德托昆博统治东部。而76人决定采取另一种建队方式，他们放弃了巴特勒和JJ·雷迪克，取而代之的是艾尔·霍福德和约什·理查德森。签约霍福德的薪金空间是巴特勒离开后剩下的，而理查德森则是与热火进行巴特勒的先签后换后作为交易筹码加入的76人。

不论自由球员签约，交易的具体操作流程如何，巴特勒都是那个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的独特球星，他知道自己可以在没有第二个全明星的球队获得成功，而这与2019年夏天的联盟主潮流是相悖的。除伦纳德和保罗-乔治在洛杉矶联手外，其他明星球员也纷纷寻找合适的组合，比如凯文·杜兰特与凯里·欧文加盟篮网，拉塞尔·威斯布鲁克与好友詹姆斯·哈登相约休斯敦，安东尼·戴维斯成为了勒布朗的左膀右臂。

“事情不会都那样发展，不管怎么说，我也不是追赶潮流的那种人。”巴特勒表示，“我不会做别人都做的事。我不是说别人做的都是坏事，他们做的没错，但我首先关心的是自己。我担心的是自己身边的人，然后才会考虑其他问题。我的意思是，我不在乎和谁做队友。从球队角度来说，这是适合我的地方。如果球队里还有其他和我有着相同思维的人，有着处事方式和我一样的人，那么球队也适合他们。我也说不清，我不会去谈论这些事情。我有自己的行事方式，我不管别人做什么，而是自己该怎么做就怎么做，这就是我。”

在迈阿密，巴特勒找到了自己在公牛最后几年的熟悉感。巴特勒从未向公牛提出过交易请求，至今仍很推崇公牛的管理层。但当他的前主教练汤姆·锡伯杜将他交易到森林狼，希望他能加快卡尔-安东尼·唐斯和安德鲁·威金斯这些年轻人的成长速度时，巴特勒别无选择，只能从头开始。可没过多久，巴特勒就发现森林狼完全不适合自己，他在效力森林狼的第一个赛季结束后就提出了交易申请。

被交易至76人后，尽管初期遇到了一些波折，但巴特勒还是在季后赛找到了感觉。76人主教练布雷特·布朗反复称他为“更衣室里的成年人”，和在森林狼时不同，巴特勒和76人的年轻球星恩比德成为了好朋友。

“因为那混蛋很特别，真的。”巴特勒说，“我们经常发信息，或者视频聊天，打电话，我总是对他说，‘继续表现，你就会是这个联盟里最好的球员。因为我看到了他的能力，我看到了。他无所不能。这是真的，他什么都能做。他很努力，我很尊重他这一点。他努力训练，然后在家陪着女朋友。这就是成为最强球员的方式，你得专注于此。他就是这样，他是这样的人。我觉得我们的联系就是以此为基础，因为他总是在问我各种问题。我们总是一起看录像，当然，我们也经常开玩笑。他只想用正确的方式打球，如果他做错了当你指出他的错误时，他会说，‘你说的没错，你是对的。这让我会觉得，你这家伙真是个狠角色。”

失去巴特勒，意味着76人的未来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西蒙斯的发展。上赛季季后赛，西蒙斯的表现过于保守，他把进攻组织权交给了巴特勒，把全部精力投入到了防守端。没人知道巴特勒留下是否会影响西蒙斯的成长，也不知道76人是否还有足够的空间签下霍福德，为恩比德减轻负担。

对巴特勒来说，离开76人的意义在于，他无需陷入“超级球队”的争论，不必小心翼翼地试探更衣室，无需留心球队化学反应或潜在的派系对立。在巴特勒看来，他曾遇到过两次个人隐私被媒体曝光的事件。一次是在森林狼，他对球队说“你们需要我。”另一次是在76人，他在一次录像分析时与主教练布朗进行了激烈争论。而外界对这两次事件的报道，让不少人产生了巴特勒是“麻烦制造者”的观点。

“我的篮球水平算是很不错了。”巴特勒说，“也就是说，不论你把我放在什么环境，不论你说我是什么样的球员，我都会打出高效率的比赛，因为我知道自己能做出什么样的贡献。可要说我和过去三个球队都能看对眼，除了这一支球队外，其他不是。可在工作环境里，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和谐共处的，你懂我的意思吧？人们有不同的观点，这很正常。有些话，说了就说了。唯一的问题在于，当我说话时，我永远是坏人，我总是在挑战别人。那就好像我没法和其他人对话一样，我说什么话，都会有人告诉媒体，然后引起争议。这就是我的话每次都被放大的原因，或者这就是媒体想要的结果……”

巴特勒的行为，说过的话真的被放大了吗？

“没错。”巴特勒极其肯定的说道，“那就好像，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给别人写个字条？现在都没办法对话了？可联盟现在就是这样。”

而本赛季，迈阿密曝出过什么闹剧吗？除了自身有问题的迪昂·维特斯外，热火已经成为全联盟在更衣室里最团结的球队之一，巴特勒被媒体提及也只是因为打出了良好表现。巴特勒唯一一次陷入纠纷，还是一个与自己毫无关联的事件。恩比德和唐斯在比賽中爆发争执，赛后又在社交媒体上互相讽刺。恩比德在其中一条推特里提到了巴特勒，后者觉得既生气，又好笑。

“我知道有人会把我拖进这种事里。”巴特勒笑着说道，“因我和唐斯做过队友，不知道因为什么，我好像应该不喜欢唐斯。我和乔尔做过队友，大家都知道我喜欢乔尔。所以我知道有人一定会把我扯进来，我有种感觉，把我扯进来的会是他。因为他知道怎么刺激别人，这是他的另一个天赋。他知道怎么正确地刺激别人，我知道这家伙肯定会把我拉进来。”

巴特勒又是怎么看待导致恩比德与唐斯被禁赛的冲突的？

“我喜欢这样的冲突，我全力支持这种情况。你是在竞争。一个对位，一个宿敌，你要展现出谁有统治力。”巴特勒说，“事实是怎样就是怎样。他们被禁赛两场，我感到遗憾，很遗憾他们损失了钱。但你知道吗？下一次再碰到彼此时，那会是更大的表演。”

尽管加入热火后消息变得相对较少，但巴特勒并不希望外界认为他是在重塑个人形象，改善个人声誉。谈论内心想法时，巴特勒从不隐晦。就像上赛季一场季后赛胜利后一样，他在更衣室里和格雷格·门罗开起了成为“球队癌症”的玩笑。

“我会成为坏人。为什么？因为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成为坏人。”巴特勒大笑着说，“这就是我，我会成为坏人。总会有人成为坏人，不可能所有人都是好人。媒体不就是这么运作的么。你必须挑出一个人，我就是你们挑出的人。”

“但我不在乎，一点也不在乎。”巴特勒继续说道，“我不是在为名誉斗争。如果你是我的队友，那你自然懂得是怎么回事，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帮助我应对了这种局面。如果你和我打过球，你可以问我的队友，我们的关系都很好。如果你不喜欢我，那就不喜欢我吧。如果我和你一队，我会做对你不好的事？没这种事。说我在有些球队，不支持队友？不是这样的。我不会这样做事，我不是这样的人，这也是我从不担心任何事情的原因。我希望所有队友开心，如果你觉得自己无法发声，我知道有人能发声，而且他会大声说出自己的想法。也许有人认为这很有挑衅意味，也许会被看作球队癌症，但我不认为这是问题，因为我知道你是我的队友，你是我兄弟。我一直都这样，也永远会这样。”

如今热火阵容中除了场均能得到20.5分6.8篮板6.3助攻1.8抢断的巴特勒外，还有一群希望在联盟站稳脚跟的年轻球员。巴姆·阿德巴约正逐渐成长为明星，新秀泰勒·希罗和落选秀肯德里克·纳恩成为了稳定轮换。而主教练埃里克·斯波尔斯特拉的自由进攻体系，让任何球员都能打出优秀的表现。因此，对于热火现在34胜18负排名东部第四的优秀战绩，巴特勒一点也不意外。

“我们现在还让人们感到惊讶吗？如果还让人惊讶，那么未来还会有更让他们惊讶的事。”巴特勒说，“我知道，我们可能算不上最有天赋的球队。这没问题，但我们有好球员。我们不会退缩，永远不会。我们不在乎有没有全美直播，不在乎打的是不是发展联盟的比赛。我们不在乎，不退缩，被人看轻就看轻吧。”

新赛季，东部的竞争已经呈现一超多强局面。而巴特勒认为，除被众人看好的热火完全有机会突破外界的预期。

“我们的天花板是总冠军，而且我不在乎其他人说什么。”巴特勒表示，“球星联手的球队，我们能搞定他们，因为我们团结在一起，能打出防守强度，打出属于自己的进攻。在攻防两端都进入联盟前五，我们拥有足够的实力。我们就是强队。我们有机会做一些很特别的事，而且每一天都在为之努力。”

“我们不担心球队里有多少年轻人，有多少老将。我们只担心整个团队。”巴特勒继续说道，“从比赛的多个角度看，斯波教练是伟大的教练。他像一个疯子一样研究比赛，因为他就是疯子。更好的是，我们有一群人痴迷于篮球的人。我不是说联盟里这样的人很少，我只是说我们有很多这样痴迷于篮球的人。一个人能学习的东西是有限的，可只要有机会，他们就都会去学习，我们一起学习。这是一个特别的团队，也许你不知道其中很多人的名字，但我不在乎，他们也不在乎，我们都不在乎。早晚有一天，你会知道他们的名字。”

不用太久，所有人都会知道巴特勒带领下的全新热火的真正实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