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文广州城地图之辨
——兼从地图看19世纪70年代广州城

2020-04-22 03:23林贵添
岭南文史 2020年1期
关键词:广州

林贵添

历史地图记录着大量的历史信息。它的特点是直观、客观和形象,位置空间感强,是很重要的历史资料。广州是中国历史文化名城,又是中国一座最具对外开放传统的两千多年的历史名城,对外交往频繁,因此许多外国人对广州都有描述,且附有地图,非常珍贵。对广州城历史地图,以富文署名的19世纪外国人绘制的广州城地图中数量最多,流传最广,影响也最大,很有必要对其开展深入的研究。

一、富文地图版本及考证

富文地图的绘制者署名英文R e a.D.Vrooman,其中Rev.是英文传教士Reverend的缩写,Vrooman汉译富文。根据掌握的资料,富文其人情况是:

其一,是第一个毕业于美国耶鲁大学的中国留学生。中国留学生之父、中国留学生事业的先驱容闳(1828—1912)的《容闳自传:我在中国和美国的生活》第六章《返回中国》中有一段话:“1855年夏天,我在广东定居,与富文(Vrooman)牧师住同一个寓所,他是美部会(American Board)的一个传教士。他的办公室在咸虾栏,附近是刑场,位于城市的西南郊区,毗邻珠江沿岸。”

容闳在这里说的“咸虾栏”和“刑场”,现仍有,都是今珠光路南则的街巷,仍毗邻珠江沿岸。其中咸虾栏东西走向,长约40米,宽约4米。而“刑场”地名称“法场地”,又称“杀人地”,是清朝南海、番禺两县专门用来处决死囚的一块旷地。据说此地由于杀人流血,泥土都很特别,这里经常有很多黄泥制成火炉在此曝晒,所以广州市人咒骂人就说:“你快的去睇风炉啦。”就暗指你快要杀头的恶毒语。现仍用“法场地”做街名,南北走向。容闳说咸虾栏距离法场地半英里,大致没错。又除非容闳可能是以当时的番禺县署(在今德政北路)定坐标,说是“西南”向,而郊区应该是指当时它们在新城城墙外。虽然还在旧鸡翼城内,但此时的鸡翼城由于原本到江边的两翼城墙已经远离江边,早已不成城,也超出了鸡翼城墙外。

其二,在英国学者伟烈亚力著、倪文君译《1867年以前来华基督教传教士列传及著作目录》(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中有提到富文(Rev.Daniel Vrooman):“富文由美部会派往中国,他于1852年3月抵华,15日到达目的地广州。1857年2月,他返回美国,1860年回到广州。1865年6月,富文同夫人一起前往旧金山。”还提到富文英文作品中有地图:“Map of fhe city and entire Suburbs of Canton(《广州城及城郊地图》。大开页;广州;1860年)。”

其三,根据麦志强《〈广州城和郊区全图,1860〉及其绘制者美国传教士富文》(《广州文博》2011年4月第一版)的记述:丹尼尔·富文(Daniel Vrooman 1818-1895)于1851年在美国完成神学学士和文学硕士,翌年来到广州。除曾短暂去澳门及两度回美国外,在广州从事传教、出版、编著《唐番和合通书》等工作。同时促成当地建立纺纱厂、蚝灰厂等。曾短期担任美国驻广州副领事。富文在广州前后实际居留21年,至1878年去澳洲,1882年返美,在旧金山的法院担任中文翻译。1895年逝世。

富文是美部会传教士。美部会又称“公理会”(Congregational Church),是一个信奉基督新教公理宗的传教组织,也是美国第一个来华的差会。但以富文署名的广州城地图却很令研究者困惑:现在流传的“富文地图”首先是时间跨度大,最早是1855年,最晚是1904年,后者超出了他的生活年代。其次是版本众多,手绘和印刷的都有,且各版本的绘制时间都不一样。现在能见到的笔者所掌握的不少于5张,还有传说从未有真正实物可看的1张。顺着这些地图绘制时间,对其真假先后进行分析。

(1)1855年手绘版富文地图。麦志强《〈广州城和郊区全图,1860〉及其绘制者美国传教士富文》一文说,美国一间专门出售古图籍的“19世纪商店”,曾在拍卖目录中标价5万美元列出富文1855年绘制的广州城图。但该商店没有提供该地图的样图,而待沽的其他商品则有样图提供。之后人们在网上搜索到据说是该地图的电子版,但可惜图像模糊不清,只隐约看到沙面岛(建沙面岛是1859年以后),广州城墙的形状与后来出现的现代地图很接近,其他细节就看不清了,因此很难分辨真假。我认为,所谓1855年富文地图手绘版,目前都只是个传说。

(2)有标明绘制时间的1860年“Map of fhe city and entire Suburbs of Canton”(《广州城及近城郊地图》),原图藏于澳洲国家图书馆,网上可查到图像较为清晰的电子版(见图一)。据说该图是富文在1855年绘制《广州城及其郊区图》的基础图上作了整理补充,除传统的衙署、庙宇、学宫等外,还精确绘出许多街道,标注县治、村落、山川,尤其明显的是增加了西关北部当时已发展起来的街区和河南地区。地图中,沙基涌已挖通,沙面正式分离成岛,但未建桥。而据记载,沙面西桥(英格兰桥)最早1861年建筑,东桥(法兰西桥)则建筑得更晚;原十三行外国商馆区除西濠口西畔有“OLD FACTOYIES”(旧商馆区)外,大部分都未再有标,只标了街巷。据记载是原外国商馆,最后是毁于第二次鸦片战争。另同样是第二次鸦片战争被毀的两广部堂仍标在卖麻街即后来的石室处。石室是1860年条约规定原两广部堂地出租法国人建天主教堂作为赔信,1863年起奠基,至1888年建成,地图以上标示都很合理。不过就是广东贡院的位置标着“旧贡院”,这是“致命伤”。是原有还是后改的,如果是地图原有的证明该图是伪作,如果是后改的也说明现在看到的图并不原始,是什么人改动?原因是什么?几时改的?令人深思也容易起疑。

(3)原藏于国家图书馆的富文广州城地图。这是一张印刷地图,上面有邹诚的题跋。它没有注明绘制时间,但从图上内容信息分析,我认定它是绘制于1871—1878年间。

(4)嘉约翰于1880年出版的Canton guide一书也附了富文广州城地图(见图二)。这张地图和图一基本一样,应是同一张图,主要是印刷上的变化,如套色。

(5)广州文仕文化博物档案馆提供的富文广州城地图(见图三),为手绘版,也没注明绘制时间,但内容上和前面两张差异不大,故视作同一时期的。

图一:1860年“Map of fhe city and entire Suburbs of Canton”(《广州城及近城郊地图》)。

图二:嘉约翰Canton guide一书上的富文广州城地图。

(6)广州卓先生提供的Plan of The City of Canton即《广州的城市图》(见图四)。该地图有明确五百分之一比例尺,有字母注释表,另图中有一段英文注释文字,大意是说“富文先生编制这份地图,首先是通过城外高架点用三角测量方法去确定出轮廓,再根据一个隐藏了身份在大街上走动的中国人所提供的情况进行必要的改动。”据说富文的做法美国公理会传教士卫三畏在其著作《中国总论》(1883年版)也提到过。有人认为,这段注释很有价值,对外国人绘图准确性由广州城地图给了答案。而我认为,这段解释超出 “画蛇添足”,到了“无中生有”的地步。因为当时富文根本不需要这样做,有足够的蓝本提供。另该地图虽然未标出绘制时间,但地图上已标“广雅书院”“广雅书局”,它们均建于1887年,因此推断地图绘制是在1887年以后。那时离1878年富文离开广州至少9年了。

(7)广州卓先生提供标明1904年修订的“Map of Canton and Suburbs”即《广州城和城郊地图》(见图五)。这张地图时间节点不符,它注明是Revised March 1904(1904年修订),而按麦志强一文说法,富文是1878年离开中国,1895年在美国逝世,显然不可能在1904年绘图。

综上所述,我认为,在富文地图众多版本中,除(3)(4)(5)外,其他都属“问题版本”。但我并不认为富文地图都是假的,起码有3张是真的。它们是同一个版本,出自同一张原图,而且(3)(4)是印刷品,辗转流传过程中不易被人删改,信息可信度会高些。

图三:广州文仕文化博物档案馆提供的富文广州城地图。

二、国家图书馆藏富文广州城地图绘制时间考

2002年,广州市档案馆(广州市国家档案馆前身)与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广州市越秀区人民政府合作编辑出版《广州历史地图精粹》,为此专程赴京到国家图书馆查阅广州城旧地图,结果幸运地看到了这张富文广州城地图(见图六)。原图纸质,34.2厘米×58.7厘米。我们购买回该地图的电子版,把该地图编入了《广州历史地图精粹》。2003年《广州历史地图精粹》由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出版后,由广州市规划局、广州市城市建设档案馆编辑、2010年广东地图出版社出版《图说城市文脉——广州古今地图集》(广州市国家档案馆也派人参加编辑工作),也收入了该地图。此外,这张地图也曾多次展出。如2002年在五仙观、2003年在北京路、2008年在华南理工大学先后举办的广州古城历史地图展,都格外引人注目,也被新闻媒体广为报道。

图五:1904年修订的富文地图局部。

但该地图有一个致命不足:没有注明绘制时间。

1874年10月,两广总督瑞麟卸任。在新督未上任前,由广东巡抚张兆栋署理(代理职务)。原本瑞麟已于1873年在文明门外聚贤坊创建了广州机器局,是当时官办四局(江南制造局、金陵机器局、福建船政局、天津机器局)以外一个重要的军事工业企业,也是洋务派在广州创办的第一个军事工业企业。张兆栋鉴于广州机器局生产规模小,又在广州西门外增埗购买田地,填筑地基,扩建军火厂,于清光绪四年五月(1878年6月)竣工,后改为军火局。

这座军火局建立后,有位称“邹诚”的人找来一张地图,在上面写了一段“题跋”,提到这座军火局建立的意义。又由于军火局不在这份地图内,便又加了几段说明文字,如地图左上角有“坭城军火局在此”,地图左下角有“此水路绕西入泮塘海口直至坭城军火局”,沙面下面有“此水路向南行至南石头各炮台绕东出四沙汛经狮子洋出虎门”,右下角有“此水路向东行至黄埔经狮子洋出虎门”等。

邹诚所使用的地图是这张署名 Rev.D.Vrooman的广州城地图。他的题跋提供了重要信息:

图六:国家图书馆藏富文广州城地图。

“咸丰年间叶相督粤时,英船闯入内河,初施飞砲难于有准,适美国人富文之妻持自绘广东省城图以献英兵总,由是飞炮入城,所向皆中。富文妻受英王赏千金。此洋人照原本所刊广东省城缩图也。内有红色十字即礼拜堂,星罗碁布似此,内地情形甚难秘密。省城坐北向南,倚山面海,东西城外全是民居,敌船倘由东南两水路入内河,东南城外万难接济军火。北方陆路不通,舟楫所恃以接济城内军火兵勇粮食者只有西南角坭城一隅耳。查坭城由南越至今数千年来,均以为护城重镇,由泮塘海口入内河至坭城,上通石门一带并可绕往西北两江。前诚坚请设军火局在此者,职是故耳。今局既造机器,修筑船澳,以成铁甲战舰、兵商轮船、熟铁枪、炮弹、箭、火药各项军火,诚要举也。洋人早知坭城为要地,刊此缩图竟将泮塘海口一带删去,亦防粤人觉悟耳。彼一洋妇耳,数万里来粤,犹能熟察舆图,讲求扼塞,凡属粤东官绅庶能不奋然振兴耶!”

题跋说到第二次鸦片战争中,富文之妻所持的自绘广东省城图是该地图的底本以献英兵总一事。说是起初英军攻打广州城,英国战船乱打炮,没什么效果。后来美国人富文之妻持自绘广东省城图以献英军头目,由是飞炮入城,所向皆中。因此富文妻受英王赏千金。这事很能吸引人们注意力,也为这张地图增添了魅力。有人认为这是对该地图来历的交待,这地图成为第二次鸦片战争的遗物。

富文之妻持自绘广东省城图以献英兵总一事未必有事实根据,因为是孤证。同时,英法联军当时侵略炮击广州要靠富文之妻后来呈上的手绘地图也是不信的。因为当时英国泰晤士时报战地记者报道战事,已经在使用较为准确的广州地图了(见图七)。

“叶相”即叶名琛,时任两广总督擢授体仁阁大学士。叶名琛可说是“名臣”,少年得志,不到40岁就被提升为广东巡抚。咸丰二年(1852)实授两广总督兼通商大臣。在当时变乱纷起的环境中,很多总督、巡抚落马,但叶名琛偏偏深得咸丰帝宠信,稳坐广东巡抚、两广总督位置八九年。这与叶名琛才干有关。叶名琛是这一时期中唯一长期担任督抚而又不断被加封的地方大吏。但他在第二次鸦片战争中却表现不佳,“不战、不和、不守,不死、不降、不走”,人称“六不总督”。广州失陷后,他被英法联军俘往印度,最后绝食而卒。

邹诚对这张地图的来历交待说:“此洋人照原本所刊广东省城缩图也”。是“刊”不是“手绘”,且是“缩图”。也就是说,第一,它不是“美国人富文之妻持自绘广东省城图”;第二,富文之妻自绘图一定不是“繁图”,又怎么能以此做“缩图”呢?而读下文,就知道跋文的重点是要阐述军火局建成的重要意义。

而邹诚说“此洋人照原本所刊广东省城缩图也”,此话不虚,类似中文的省城地图19世纪60年代开始有了。

那么,该地图是什么时候绘制的呢?首先肯定不是在第二次鸦片战争期间,而是在以后才绘制的。根据如下:

(1)根据跋文一说。“内有红色十字即礼拜堂,星罗碁布似此,内地情形甚难秘密”。“礼拜堂星罗碁布”这种情况是在第二次鸦片战争之后才出现的。侵略者第二次鸦片战争的一大成果就是被允许自由传教建筑教堂。

(2)根据沙面岛。地图上有沙面岛,有中英文地名的标注,分别是“新填沙面地”和Shameen,且岛筑了东西两座桥。沙面是咸丰年(1859)以后才开始施工并成岛的。而岛上的西桥(英格兰桥)根据记载是最早建于1861年,证明地图绘制是1861年以后。

(3)根据老城内的两广总督部堂(Viceroy)。原两广总督部堂设在新城卖麻街,咸丰七年(1857)被英法联军焚毁。咸丰十年,两广总督劳崇光准奏迁于内城司后街华宁里口,并抚标参将、理事同知两署基址兴建。而抚标左营中军参将署是咸丰十一年迁出,那么总督部堂的建成应在咸丰十一年之后。地图自然也是在1861年之后。

(4)根据石室。石室即圣心大教堂,地图画出了建筑,没有中文,只标英文R.C.C.。查附地图的对照表,是Roman.Catholic Cathedral.(罗马天主教大教堂)的缩写。其地原是两广总督部堂,在第二次鸦片战争时被焚毁。由时罗马教廷任命两广教区第一任“宗座监牧”明稽章索要已被夷为平地的两广总督部堂地基建教堂。圣心大教堂在1863年才开建。证明地图是1863年之后。

(5)根据爱育善堂。爱育善堂位于西关,据宣统版《续南海县志》称是同治十年(1871)创建。据此,地图应该是1871年之后。

据以上资料,该图绘制时间至少是在1871年之后,但不晚于1878年,根据就是坭城军火局落成于1878年这一事实。所以,地图应该绘制于1871—1878年之间。

图七:英国泰晤士时报战地记者用广州地图报道战事。

三、从地图看19世纪70年代广州城

这张国家图书馆藏富文广州城地图仅有英文“MAP OF CANTON”,中文可译为“广州地图”。从这张地图提供的信息,人们可以对19世纪70年代广州城有一定的了解。

图八:清同治《广州府志》上的省城地图。

(一)记录时局之变

19世纪70年代是中国近代史上一个重要时期。李鸿章说,中国正“经历数千年未有之变局”。太平天国运动的打击和第二次鸦片战争的战败,清朝面临严重的统治危机。同治、光绪年间,在“师夷长技以制夷”的思想指导下,清朝开展了洋务运动,又称“自强运动”“同治维新”“同光中兴”。洋务运动是近代中国第一次大规模参考、实施西式工业化的运动。内容包括引进西方18世纪以后的科学技术成果、培养外向型人才、兴建新式企业等。广州开展洋务运动虽然不及武汉、天津,但同样是前沿之地,是洋务运动的重镇之一,这在地图上得到反映。如在广州城内外,出现了一些以前没有的新类型机构,又或者某类型机构比以前更多、更普及了。

如同文馆(English School),遗址在今朝天路小学,是清代最早培养译员的洋务学堂和从事翻译出版机构之一,被认为是广州乃至广东历史上最早的外语学校。广州同文馆是继京师、上海后的第三所同文馆。1864年建成开馆。第一期正途学生仅20名,其中满汉八旗子弟16人,汉人世家子弟4人,另有5名附学生。学生年龄一般为14—20岁,采用新式教学,学制三年。学生学习的科目主要有英语、汉语和算学。1905年,广州同文馆改为译学馆。

如教堂,邹诚在题跋上提到地图“内有红色十字即礼拜堂,星罗碁布似此”。地图上共标出教堂23处,其中城外有7处(西关6处、河南1处),城内有15处(老城7处、新城4处、鸡翼城4处)。这些教堂又分天主教堂(地图标注是R.C.C.-Roman.Catholic Cathedral)和新教教堂(又称福音堂,地图标注是P.C.-Protestant Chapel)。新教(Protestantism)在中国习惯称基督教或耶稣教。

基督教于1807年前后开始传入中国,登陆城市便是广州。清政府被迫再开教禁后,出现了很多教堂。地图共标出18处,除“石室”(圣心大教堂)外,还包括:基督教十甫堂、英国圣母公会基督教堂、基督教仁济堂、基督教沙基堂、基督教惠爱八约浸信会堂、基督教高第堂、基督教增沙堂等。另天主教堂除石室外,地图上有R.C.O.-R.C.Orphanage(天主教会孤儿院)。

如领事署,分别有英领事署E.C.-English Consul,在将军府的北面;法领事署,F.C.-Fresh consul,布政使司署的东面。

如海关税馆,地图上与海关有关的三处:海关Hoppo、海关税馆Custom House、税馆。其中海关Hoppo及税馆这两处在更早地图上已出现,而海关税馆是新出现的,又称粤海关税务司署,在今沿江西路海关大钟楼处(见图七)。

如博济医院(Medical Missionary Hospital),地图上是在仁济大街,1835年由来华的第一个医疗传教士伯驾创办,最早称“眼科医局”。它是中国的第一家西医医院,最早地址是在十三行新豆栏街。1856年医院在第二次鸦片战争中被焚毁,1859年在南关增沙街(今海珠广场东侧回龙路)复业,名称为博济医局。1866年迁至此处,正式改名博济医院,所在处现今为孙逸仙纪念医院。

如旗昌洋行,地图上西濠囗西面标识6.的位置,对照表上漏了,但查其他资料是Factory Site(洋行)。据考证就是旗昌洋行,19世纪远东最著名美资公司,1818年创办于广州,从事广州至波士顿之间的跨国贸易。从专家考证可得知遗址就在现在的南方大厦。

图九:当年还未完全建成的石室。

(二)广州城内外信息

该地图在画面框外用中文标写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地图四至是:东至东山庙和太监寺;南至珠江Pearl River及河南Homan Island之海幢寺;西至泮塘仁威庙;北至观音山(即越秀山)、小北较场。在这一范围内具体主要记录了城墙、城门、城濠、建筑、街道等。

地图显示,当时城内仍然分老城、新城、鸡翼城。但由于珠江岸线南移,原本到江边的鸡翼城墙早已远离江边,因此鸡翼城早已不显存在。城门(Gate,个别只有字母缩写G)数目没有变化,老城有大北门、小北门、正西门、正东门、小南门、文明门、大南门、归德门共8个门;除文明门外,均画出瓮城;新城有太平门、竹栏门、油栏门、靖海门、五仙门、永清门、永安门、小东门8个门,都没有瓮城;其中五仙门只画了城门而没有标名称。一些城门的名称标示错误:永安门和小东门是同一门,标成两个门;把新城永兴门错标成永安门。东西鸡翼城各有一便门,画法和其他城门明显不同,仅有门而没有城楼,这符合实际,但两个便门都没有标示名称。

图十:当时的粤海关税务司署。

另北城墙有五层楼(5 Story Pagoda),老城东南城墙画有角楼,但仅是画图而没有标注。

城濠方面,画出了东濠涌、西濠、玉带濠,但都没有写名字。

街巷方面,城内街巷共画出88条,其中东西走向的有大石街等43条街巷、南北走向有光孝路等35条街巷;大部分街巷至今仍保留原名,可以找到。

城外街巷共画出64条。以西关最多,有49条,包括东西走向的桨拦街等25条,南北走向的西来初地等24条。其次,东门外有11条,包括东西走向的西来紫等5条,南北走向的海云通津等6条。另北面仅有双井街1条,呈东北向西南斜走。河南有东西走向的太平坊、洗涌西、福麟街等3条。

可以看到当时城内交通主要是以下几条大街构成:东西向仅1条惠爱大街;南北向有4条,其中3条是连接老城和新城。

在老城的四牌楼以西、惠爱大街以南有标注“汉军住房”和“满洲住房”,是清朝八旗兵和家眷的驻地,又称“旗境”或“旗下区”。以光塔街为分界,北面为汉军八旗,南面为满洲八旗。八旗军将军署(Tartar General)和右都统府(Major General)在惠爱大街,今迎宾馆是将军署遗址一部分,而右都统府遗址应该是今六榕路口西侧的新陶街电器城,曾经做过愉园茶楼。左都统府(Major General)则在大市街进士里(即今惠福西路进步里)巷口。

此外,八旗军是带家眷的,因此又设了旗民府(又名旗民理事同知署、旗民通判署等),地址在狮子桥。

另旗下区有其他建筑:南海学宫-C.T.-Confucian T.在学宫街;五仙观-T.of 5 Genii在大市街(今惠福西路),今存。光塔-Pagoda.M.即怀圣寺光塔,在光塔街(今光塔路),今存。

图十一:1870-1875年的广州城(从五层楼顶层上拍摄)。

图十二:清末时的越秀山北城墙和五层楼。

城内其他建筑有总督府Viceroy,在局前街(今越华路),遗址是今省民政厅;巡抚部堂(广东巡抚署)-Governor,在惠爱大街(今中山五路),今人民公园、市政府大院均是其范围内;抚标两营箭道,在德宣街(今东风中路),巡抚部院后面,遗址为今中山纪念堂。广府(广州府署)-Prepect,在惠爱大街(遗址在今中山五路广大路口两边);布政使司-Treasurr,在惠爱大街(遗址在今中山四路北京路口,今省财政厅、广州大厦是其中一部分);南海县-Nan-hai.P.在大市街(今惠福西路);按察使司-Judge、三府-Y.-Yamun(Yamun是衙门读音)、都司-Y. -Yamun、海关Hoppo遗址在今起义路囗广州宾馆;番禺县-Pwan-Yu.P.在惠爱大街德政街口(今中山三路德政北路口两边);番禺学宫-C.T.在惠爱大街(今中山三路),现存,为农讲所纪念馆。C.T.是孔庙Confucian T.缩写,图上C.T.共三处,分别是南海学宫、番禺学宫殿和广府学宫;广府学宫地图只标C.T.,没用汉字注释,根据位置在文明门内,今广州市第一工人文化宫为遗址一部分。

有贡院-Examination Hall,在小南门内,遗址在今文明路越秀中路转角,今省立中山图书馆一部分(原省博物馆)和广东实验中学一部分。有花塔-Pagoda、光孝寺-T.of Buddha、飞来寺-T.-Temple。天字码头在珠江边,标编号1,Mandarin Landing(直译满大人码头);接官亭,在码头附近;天后宫T.of Queen of Heaven,编号4;城隍庙The Temple of Horrors,在惠爱大街(今中山四路文德路口对面);万寿宫Emperors T.在东横街和清水濠连接处,供奉当朝皇帝、太后、皇后和太子牌位。大佛寺T. of. Buddha,在惠福东路;关帝庙T. God of war(直译是战神庙,按地图位置应该是禺山市的关帝庙);广东提督学政署Chan cellor,遗址在今教育路一带。还有均在越秀山麓的红棉寺、郑仙祠、菊坡精舍、应元书院、学海堂、龙王庙、文澜阁、三元宫、关帝庙、坛度庵等;山上有红棉寺、观音庙等。

城外则有城东的女老人院-Home for old Women:在东城墙外,大约在今广州雕塑院位置;瞽目院-Home for Blind;东较场-Parade Ground;麻疯院-Home for Lepers;普济院-Home for old Men(老人院)等。

城北的北较场、山川坛、保厘台、探花桥等。

城西的仁威庙T.;华林寺-T. 500 Genii;及湄洲庙、洪圣庙、文昌庙、彩虹桥、篷莱桥等。珠江上的海珠台、东炮台、税馆(东炮台税馆)等。河南有海幢寺-Honam T. 和鳌洲炮台、潄珠桥等。

图十三:清末新城的大新街(今大新路)。

另地图上西关有一处很重要地方,就是Silk Weavers(纺织工区)。地图上,西关有两片地区标示了Silk Weavers,中文是“纺织工人”之意。表明这一带是纺织作坊区。广州是中国近代机器丝织业开办最早的地方之一。后来一些从事丝织业的商人在商业街附近设厂,选定属于上西关的龙津东路和中山七路一带开设丝织手工业作坊。最兴旺时,这里的几十条横街窄巷都遍布着机房。经纶大街的名字、附近的麻纱巷就是这段历史留下的痕迹。

图十四:清末漱珠涌和漱珠桥照片。

通过对富文广州城地图的研究,可以认识历史上广州的发展变化。地图上有历史、有社会,也有文化。历史不断向前、社会不断发展。可以相信,随着社会的进步,具有两千多年历史的广州定将实现老城市新活力、“四个出新出彩”,将更加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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