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古时,无论是帝王将相还是黎民百姓,在遇到灾祸时往往寻求神佛的庇佑。一个以农业为基础的国家,国家的稳定与土地的产出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清朝也不例外,为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清政府在雨雪稀少时进行“祈雨”,在雨水丰沛后进行“报谢”。颐和园广润灵雨祠为清时祈雨活动的重要场所之一,本文将对其保存情况、历史沿革及参与主要祭祀人员的变化进行分析讨论。
关键词:祈雨;颐和园;龙神祠
颐和园始建于乾隆十五年(1750),最初被称为清漪园,光绪十四年(1888)进行重修,作为光绪帝为慈禧太后“颐养冲和”的居所改称颐和园,并沿用至今。园内建有多处宗教建筑,多信仰结合,如大报恩延寿寺、宝云阁、文昌阁、广群灵雨祠及蚕神庙等建筑分属佛、道或民间信仰。广润灵雨祠作为其中唯一一座与祈雨相关的场所,伴随着清王朝的兴衰。在清代档案中广润灵雨祠也被称为“广润祠”、“昆明湖龙神祠”、“清漪园龙神祠”、“颐和园龙神祠”、“南湖岛龙王庙”。
1 广润灵雨祠保存现状
广润灵雨祠位于颐和园的南湖岛上,经十七孔桥以陆路的方式上岛可见东、南、西三面各立有一座牌楼:东面牌楼题额东侧为“凌霄”,意為迫近云霄;西为“暎日”,意为映照太阳的光芒;南面牌楼题额南侧为“澄霁”,意为天色晴朗,北为“虹彩”,意为彩虹的颜色或色彩多样;西面牌楼题额西侧为“绮霞”,意为美丽的彩霞,东为“镜月”,意为不可捉摸的意境或虚幻的景象,几面题额描绘的都是自然的美景。三座牌楼最初都是在乾隆时期建造,咸丰时由于英法联军入侵与龙王庙一起遭到损毁,光绪时进行了重修。1951年由于年久失修存在倒塌的危险,因此对位于西方的牌楼进行拆除,现存为1986年时重新建造。龙神祠位于牌楼北侧,与南面牌楼相对。山门悬挂“敕建广润灵雨祠”题额,为嘉庆帝御笔亲题。“敕建”表明此座龙神祠由皇帝亲自下令修建;“广润”取自道教中的西海龙王名讳。我国龙神信仰起源很早,有着本土的龙神文化;随着佛教的传入,佛教中的龙神文化随之进入我国,因此导致此类信仰情况较为复杂,但从名字上就存在多种称呼方式,如《太上洞渊神咒经》之《龙王品》中记载的四海龙王称呼较为简单,为“东方东海龙王”、“南方南海龙王”、“西方西海龙王”、“北方北海龙王”;也有如《道法会元》一般有具体名讳的,分别为“东海广德龙王”、“南海广利龙王”、“西海广润龙王”和“南海广利龙王”,也有观点认为是来自宋真宗赵恒召封四海龙王的故事。
颐和园龙王庙的得名就与古时文献中的记载有关。正如前文所提到的,西海龙王在一些记载中被称为广润王,而昆明湖旧称“西湖”、“西海”;“灵雨”寓意好雨,也可以理解为灵验的雨,乾隆帝正是因为在此祈雨取得了成效才为“广润祠”增加了“灵雨”二字。门内为正殿,共三间,硬山顶,黄色琉璃瓦屋面;悬挂有两块外檐匾,外侧为“灵岩霞蔚”,灵岩一般代指神仙修行、生活的场所,“霞蔚”意为云霞盛起,两者结合比喻龙王庙仙气环绕,云雾飘渺具有灵气;内侧为“泽普如春”,意为施雨充沛润泽万物,如春天般盎然,表示对龙王的赞美与感激。正殿前悬挂有楹联一副,东侧为“云归大海龙千丈”,西侧为“雪满长空鹤一群”,描绘出神龙腾于海上,隐入云中,天地为白雪覆盖,仙鹤在空中飞舞的美景。殿内现存龙王像一尊及从风云雷电等6尊神像皆为1986年按照原始资料复制塑成,原泥质塑像于1966年拆除并投入湖中。
2 历史沿革
在我国的历史文化中龙与水的关系密不可分,早在商朝人们就已经开始认为龙与降水有关,“汤遭旱,作土龙以象,云从龙也”①,这里可以看出早期对龙的祭祀是以坛祭的形式出现,祭祀对象是龙形;“耆旧传闻,唐室而下,废龙而立庙”,②从唐朝开始,龙神庙开始出现。由于降水与农业有着最直接的关系,龙神成为一种十分普遍的民间信仰,雨水充沛或出现洪涝灾害,民间或者官方都会举行祭祀活动祈雨龙神庇佑。根据古时有水的地方就会有龙来掌管的观念,海、湖、河、溪、川、江、滩边上都会建有龙王庙,在干旱或洪涝都会来此祭拜。
2.1 明代龙王庙
明时的昆明湖还未改名,被称为“金海”,也称“西湖”、“西湖景”,风景秀丽,皇室贵族多在此建有私家园林,文人雅士也常来此游览。明代宋彦在《山行杂记》中曾两次提到这座龙王庙:“西湖北岸,长堤五六里,砌石古色可爱。夹堤烟柳,绿茵参天,树多合抱者。龙王庙据其中,仅仅一廛耳”,“日将入,步西湖堤右小龙王庙。坐门阑望湖,湖修三倍于广。庙当其冲,得湖胜最全。”③西湖的北岸,有五六里的长堤,用来砌堤的石头充满古色,令人喜爱。两旁的柳树柳絮如烟,草木茂盛,绿色从地面一直连续到天上,树身粗大。龙王庙就在建在这里,仅仅一户人家的大小。太阳即将落下,走到西湖堤岸右侧的小龙王庙,坐在栅栏边望着湖泊,像扩大了三倍一样;龙王庙所在的位置最为重要,可以看到的景色最为全面。这一记载表明了明朝时龙神祠已经建成,位置就在当时的“西湖”西堤岸旁,从文中的表述我们可以还原当时部分的景象,当时的龙王庙很小,面积仅为普通人家一户,因此可以推测当时这间龙王庙是由民间祭祀,规格不高。明代后期,这里开发了大量的水田,甚至由于灌溉水量过大造成“西湖”水域面积的缩减,收成受到影响,这应是建立龙王庙的原因之一。
2.2 乾隆修缮
乾隆十四年(1749)乾隆下诏疏浚西湖;乾隆十五年(1750)四月三十三日将翁山更名为万寿山,金海改名为昆明湖;同年六月十九日乾隆帝到龙王庙拈香,之后将龙王庙在旧址上重新修建,并以西海龙王的名号将其命名为“广润祠”,并按照静明园龙王庙的等级进行香供。乾隆六十年(1795)四月,谕:“朕昨日亲诣广润祠祷雨,夜间即或甘霖。本日亲往虔谢。”④并在此次报谢后增号“广润灵雨祠”,这个称呼在后世未被修改,一直沿用至今。喜爱作诗的乾隆皇帝也为龙神祠作了一首,广润祠昆明湖上旧有龙神祠爰新葺之而名之曰广润云:“灵祠俯碧津,丹雘为重新。云气生帷幄,波光漾柍桭。含弘敷大泽,时济佑斯民。梦雨昨飘瓦,知时恰及春。”
封建帝王赐予龙王封号或爵位并不是由乾隆首创,具《旧唐书》志第四礼仪四中记载唐玄宗曾封龙王:“十载正月,四海并封为王……太子中允李随祭东海广德王,益王府长史张九章祭南海广利王,太子中允柳奕祭西海广润王,太子洗马李齐荣祭北海光泽王”;此后宋朝:“徽宗大观二年十月,招天下五龙庙皆封王爵。封青龙神为广仁王,封赤龙神为嘉泽王,封黄龙神为孚应王,封白龙神为义济王,封黑龙神为灵泽王”。⑤这里的五色对应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与我国传统的五行思想有关。明清时期龙王与降水的关系深入人心,清朝也顺应趋势继续祭祀龙王。雍正在位时也曾敕封龙王,具乾隆十七年(1752)《台湾县志》记载:雍正二年敕封四海龙王之神,东曰显仁,南曰昭明,西曰正恒,北曰崇礼。
在昆明湖面积没有扩大之前,龙王庙的东侧有一黑龙潭,后因为清漪园的修建原黑龙潭消失,以前每年夏季在黑龙潭举行的秋雨祭祀活动改在重修后的广润祠举行。这一时期的广润灵雨祠只是一座在宫禁范围内,帝王偶尔会前往拈香的庙宇,时间并不固定且在在大型的祈雨活动中尚未占有一席之地。
2.3 嘉庆入典道光延续
嘉庆时广润灵雨祠的地位进一步得到提升,列入群祀,成为清代国家级祭祀中的一部分。“嘉庆十七年(1812)五月初七日内阁奉上谕,昆明湖广润灵雨祠,龙神灵应夙着,本年三月二十九日,朕因农田望泽,前往拈香,甫回御园甘霖立霈,旬日以来大田微觉干燥。朕昨日早复亲诣拈香,默祷旋即油云密布,午后甘霖渗漉、四野优沾。本日又得阵雨旁沛,神佑感孚,如响斯应,允宜崇加封号于原封‘安佑普济神号下,敬增‘沛泽广生四字,并著礼部查照黑龙潭、玉泉山两处龙神祠祀典,一体春秋致祭,以昭灵贶,钦此。”这一年嘉庆帝在龙神祠求雨得到了很好的效果,因此在原封号基础上再增四字,并且按照“黑龙潭”和“玉泉山”龙神祠的标准将“广润灵雨祠”列入群祀。经过此次加封广润灵雨祠龙王封号最终定为八字,与清时北京其他三座龙神祠中的龙王相比封号最长,其余三位分别为黑龙潭昭灵沛泽龙王、玉泉山龙神祠惠济慈佑龙王及在乾隆四十六年(1781)年加封的密云县白龙潭昭灵广济龙王。⑥嘉庆二十四年(1819)闰四月的祈雨活动中举行了天神坛、地祇坛、太岁坛、风神庙、黑龙潭、觉生寺、昆明湖龙神祠、玉泉山龙神祠的共同祭祀,此类活动只有在多次祈祷没有效果的情况下,才会扩大拈香范围,将龙潭、龙神祠加入到祭祀中来。
此后道光在位时一是保证了春秋两季祭祀的严格执行,二是延续之前的传统,在大型的祈雨活动中派遣皇室贵胄到广润灵雨祠祭拜。这一时期在祈雨活动中还加入了时应宫、宣仁庙、凝和庙、昭显庙四处,分别对应龙神、风神、云神、雷神。广润灵雨祠在诏书中的顺序在这四处前面,从祭祀人员的爵位来看则要低于它们。嘉庆道光时清朝的国力已经开始下滑,但以祈雨对象一直增加未有删减来看及举行仪式时间能够保证这两点来看,统治者仍需以这种方式来维护稳定。
2.4 咸丰劫掠同治维持
咸丰十年(1860),英法联军占领海淀,西郊各园林遭劫被焚,广润灵雨祠也未能幸免,现在仅能根据旧时档案的记录还原当年的布局。据咸丰九年陈设清册记载:“神台上供红油三屏宝座龛一座;內供:黄缎番莲靠背一件、增抬龙王一尊;项上挂哈达三批、葵玉多星圭一件、缀八团龙杏黄袍一件、杏黄缎嵌十九块硝石带一条;前面供红油供桌一张,上供黑漆五供五件,红漆金花桃杆八吉祥八件、乾隆款霁红瓷胆瓶二件;龛外两边设:木贴金玻璃桌灯二件;地铺栽绒画拜毯一块、黄地红花毯一块、红白毡二块、黄缎拜褥一件;前面挂五色锦欢门幡一堂;墙上挂御笔黄绢壁子匾对三件;两边神台上供增胎站像从神六尊;风窗上挂黑漆金字诗意匾九面;四角安紫檀嵌牙花戳灯四件;门上挂黄布帘刷一件;旗上挂黄云缎龙旗二件;备用黄布龙旗二件、旧黄布龙旗二件、五色锦欢门幡一堂,随边幡六首”。⑦根据咸丰十年(1860)内务府堂清册中记载的《清漪园前山后南湖功德寺等处破坏不全陈设清册》记载,广润灵雨祠原存四件铜瓶遭到破坏;咸丰十一(1861)年3月25日,清漪园焚毁后,由于清漪园龙神祠殿宇、祭器全部损毁,总管内务府会同太常寺奏请这一年春季致祭时让清漪园事务处支搭席棚,设立龙神排位致祭;8月由于经费原因,龙神祠的修复工程被暂缓,仍然在园内支搭席棚致祭。经过此次劫难龙王庙,受清朝国力衰退的影响在之后的十五年一直未被修复,再也不复之前的风光。同治二年(1863)广润灵雨祠陈设为蔡玉多星圭一件、古铜鼎炉一件、镜水楠木装修宝座船一只⑧。由于龙王庙尚未被恢复,同治时一直以搭席棚的状态举行春秋两祭或祈雨活动,而皇帝本人从未亲诣,多派克勤郡王或惠郡王前来拈香。由此可见,广润灵雨祠在遭毁之前陈设丰富,装饰讲究,但在遭遇劫难之后即使外部得到修缮,内部陈设却一直未被恢复。
2.5 光绪重建宣统终结
光绪十四年(1888)11月年广润灵雨祠重建工程开工,在此之前一直以支搭席棚的形式祭祀龙神。光绪十五年(1889)8月十八日祥茂、天德两厂商人呈奏:奉派承做龙王庙各殿座花梨、楠木装修,已一律作齐,定于八月二十二日起陆续安钉。十月十一日奏:天德、祥茂两厂,更换龙王庙各殿座花梨、楠木装修,均已照式安钉完竣。⑨重建工程有序进行中。
光绪即位初期,尚有关于记录委派皇室贵胄至清漪园祈雨的记录,具《清实录光绪朝实录》第九十五卷记载,最后一次出现在光绪五年“遣惇亲王奕誴诣时应宫,恭親王奕?诣昭显庙,惠郡王奕详诣宣仁庙,贝勒载澂诣凝和庙。礼亲王世铎诣觉生寺。克勤郡王晋祺诣黑龙潭。顺承郡王庆恩诣白龙潭。贝勒载漪诣清漪园龙神祠。辅国公载濂诣静明园龙神祠拈香”,此后再未出现此类记载。光绪九年(1883)开始除皇帝本人来此拈香之外,再未出现指派王公来此祈雨或报谢的记录,根据清实录的记载可以发现静明园龙神祠也在同一时期停止参与祈雨活动,四座龙王庙中的黑龙潭及白龙潭仍被保留。一般官员的祭祀仍被保留如工部尚书、吏部侍郎等官员,仍旧被指派来此进行祭祀活动,春秋冬三季皆由记录,可以推测是替代光绪帝前来。光绪十六年(1890)清查广润灵雨祠存陈设仅蔡玉多星圭一件;光绪二十一年(1895)时为蔡玉多星圭一件、紫檀边嵌玉字挂屏对三件、紫檀边漆心铜字挂屏二件、紫檀边玻璃春联二件、黑漆金字诗意匾一件、手卷二件,多由酥散、虫蛀等问题,从这些陈设来看广润灵雨祠存放着很多与自身无关的用品,在当时受重视的情况已经大不如前。
总体来看,龙神祠的地位在光绪时期开始下降,春、秋祭祀的次数大幅减少,不举行或少举行成为常态,且到重建后依旧没得到改善,甚至在后期与白龙潭龙神祠一起被从大型的祈雨活动中剔除。一方面与皇帝对雩祭的重视程度有关,晚清时期陪祀官员缺席现象严重,参与祭典时态度敷衍但却未受到严重的处罚,反映出皇帝本人对于祭拜活动的懈怠;另一方面也与清朝的国力有关,晚清时局动荡、内忧外患,再无国力重现昔日宏大的祭典。⑩宣统继位后虽仍旧坚持派遣官员前来祭祀,但随着清王朝的覆灭也仅坚持了两年。
3 祈雨仪式性质及人员构成
3.1 仪式性质
古代最为正式的祈雨活动称为雩礼,清时分为大雩和常雩,前者日期较为灵活也最为庄重,举行后没有效果甚至会影响国家的稳定。因此在清朝统治的276年间仅举行过2次大雩,分别是在乾隆二十四年(1759)六月十一日和道光十二年(1832)六月二十八日。常雩则比较固定在每年的农历四月举行。
在制定祈雨相关活动时参考了诸多文献及前朝制度,形成了“孟夏后旱,则祈天神、地祇、太岁坛。次祈于社稷坛,次祈于太庙,皆七日一祈。不雨、或小雨不足,还从各坛祈祷如初。旱甚,乃大雩,祀昊天上帝于圜丘,先经祈祷太庙,既已虔告列祖,此次不设配位,仍设四从坛于下,雨足则报祀,或已斋未祈而雨,及所曾经祈祷者,皆报祀”的礼制。农历四月之后出现旱情,到天神、地祇、太岁祈祷,然后是社稷坛、再后是太庙,每次祈祷中间要间隔七天;如果没有降雨或不够丰沛则再按照之前的顺序进行祈祷。如遇旱情严重,就要举行大型的祈雨活动,在圜丘祭祀昊天上帝,然后到天神、地祇、太岁、社稷四坛进行,太庙由于之前已经禀报过,不再举行;雨水充足后,即使是仅在斋戒阶段尚未进行祈祷也要到曾经祈祷过的庙坛进行报谢。根据《清会典》记载:“吉礼”中“百二十有九目中列有‘昆明湖龙神祠水旱则祈,乃大雩”。“孟夏,常雩后不雨,致祭天神地祇太岁”三坛。如七日不雨,乃请旨致祭社稷坛……如未及常雩……或请旨祭龙潭、龙神祠。遇到雨水枯竭皆进行祈祷,属于大型的祈雨活动。四月,在举行常雩后还不下雨,需要祭拜天神、地祇、太岁三坛,七日后降水还不充沛就要请旨祭拜社稷坛……如果还没到常雩……可以请旨祭祀龙潭、龙神祠。由此可以判断,广润灵雨祠甚至包括黑龙潭等龙神祠的祭祀虽然也是为了求雨,但并不属于雩礼的范围内。
3.2 人员构成
清时在祈雨取得成效之后还会进行“报谢”,若雨水过剩还会进行“报晴”,在人员的选择上一般仍由祈雨者担任。广润灵雨祠并非在每次祈雨活动中都要进行祭祀,但仍旧与清朝的祈雨活动密不可分,按照祭祀参与主体可分为三种:皇帝亲诣、官员致祭、王公贵族代祀,根据《清会典事例·礼部·冠服》中记载“凡祈雨,承祭官及陪祀官,各雨缨素服”。本部分将根据各方人员前来拈香的频率分析各时间段的变化。
3.2.1 皇帝亲诣
由于清漪园属于宫禁,除帝后外,即使是皇亲国戚也不能随便进出,因此在成为国家祀典之前来此拈香的只有皇帝或太上皇。乾隆十五年(1750)起到嘉庆三年(1798),乾隆亲诣清漪园龙神祠拈香19次,初期较少,在二十一年至五十一年间未发现相关记录,从五十四年后前来拈香的频率才开始上升。嘉庆元年至三年,已退位身居太上皇的乾隆仍旧坚持来此拈香,推测由于身体状况的原因,在最后两年的时间里只在每年来此一次;嘉庆八年(1803),嘉庆帝第一次亲诣龙神祠,此后直到嘉庆十七年(1812)间,除九、十一、十六年外皆有相关记录,在位25年亲诣45次;道光时除二、十七、二十四及在位最后四年未亲自到此拈香,在位30年亲诣53次;咸丰元年、三、八、十一年未亲诣,在位11年亲诣26次;同治在位13年并未亲诣过广润灵雨祠;光绪在位34年亲诣70次,或一年多次祈雨,或多年不
来。皇帝或太上皇亲诣龙神祠祈雨有时是按照祭祀礼制的规定在夏季前来拈香,但更多都是独立的行为,具有较大的不确定性,根据皇帝意志决定,来时乘船从岛上南侧码头上岸,也可经陆路从十七孔桥上岛。
3.2.2 官员祭祀
广润灵雨祠于嘉庆十七年(1812)列入春秋祭祀,属于国家祭祀中等级最低的小祀或称群祀。“春秋仲月取吉日遣官一人致祭,后室以太常寺卿一人将事所祀”。据《钦定大清会典则例》卷四十八记载:“黒龙潭龙神之礼,歳以春秋诹吉,遣官致祭,昭灵沛泽龙神于都城北三十里金山之麓,神位东向,帛一、羊一、豕一、铏二、簠二、簋二、笾十、豆十、尊一、爵三、炉一、镫二和声署设乐承祭官朝服行礼如仪”。其中铏为盛羹的用器,圆口、身长、有盖、上宽下窄,双耳三足,在祭祀中常与簋和豆一起使用;笾为盛果实、干肉等食器,器型与豆相似,盘布较平且浅,直沿,圈足较矮,早期由竹子编制而成,后期发展为铜制。镫为盛放熟食的器具,由豆演变而来。广润灵雨祠的规格与黑龙潭龙神祠相同,每年选定祭祀的日期,太常寺需按时上奏派一名大臣进行祭祀,需穿朝服上香,按照规定的仪式行礼,需要的香帛祭品祭器等物品由太常寺准备,祝文由翰林院撰拟。从时间上来看从嘉庆直到同治,除嘉庆二十四年(1819)及咸丰三年(1853)未举行外,其余各年都会在2月及8月进行祭祀,即使龙神祠被焚毁也没有停止;光绪年间,春秋两祭十分不稳定,将近一半的年份没有举行过祭祀,其余举行的年份也并未严格遵守春秋两祭的礼制;宣统在位时间很短,在位的前两年1月也有派官员前来祭祀。从官员的职位来看,初始应为太常寺派一名官员前来祭祀,后期范围扩大如工部尚书嵩申、户部尚书福锟、吏部左侍郎兼署户部右侍郎崇光、吏部尚书世续皆被委派过。
3.2.3 王公貴族替代
根据档案记载,清时会不定期举行大型的祈雨活动,由皇帝下旨在多处进行祈雨,参与的场所并不固定从嘉庆至光绪在以下地点皆举行过:天神坛祭祀云、雨、风、雷诸神;地祇坛祭祀五岳、五镇、五山、四海、四渎等名山大川之神;太岁坛主要祭祀太岁神;大高(玄)殿祭祀雷神;关帝庙供奉关公;(都)城隍庙供奉城隍老爷;宣仁庙祭祀风神;凝和庙祭祀云神;时应宫主要祭祀顺天佑畿时应龙神,前殿祀四海、四渎诸龙神、后殿祀八方龙王;昭显庙祭祀雷神;觉生寺为僧众开坛祈祷的场所;黑龙潭供奉龙王同时也是道众开坛祈祷的场所,光绪时改为喇嘛祈祷;玉泉山、清漪园、白龙潭则分别供奉龙王。 从仪式举行的时间起初并不统一,根据嘉庆二十四年(1819)的记录当时,黑龙潭、觉生寺、昆明湖龙神祠、玉泉山龙神祠要晚一天举行;道光后多安排在同一天举行,从这时起开始派非皇子兄弟外的诸多王公贵族同时赴祭坛庙宇祈祷;道光二十五(1845)年曾在服饰上进行具体要求,需戴雨缨帽穿青褂。
首次派遣他人代替皇帝诣广润灵雨祠拈香是在嘉慶二十二年(1817),派四阿哥绵忻到广润灵雨祠进行谢雨;嘉庆二十四年则首次记录了广润灵雨祠出现在大型祈雨活动中:“嘉庆二十四年闰四月十四日内阁奉……谨亲制祝文于十七日进宫斋戒,十八日躬祀天神坛,派怡亲王恭祀地祇坛,成亲王恭祀太岁坛……黑龙潭、觉生寺两处仍派僧众道众于十八日寅刻开坛诵经祈祷,著派二阿哥诣黑龙潭拈香,三阿哥诣觉生寺拈香,四阿哥诣昆明湖、玉泉山两处龙神祠拈香”。此后各代都有相关记载,嘉庆时委派皇子前来祭祀;道光早期著派宗室亲族有惠郡王绵愉、贝勒奕绮、定亲王奕绍、庆郡王绵慜,后期全部派皇子前往;咸丰时多派亲王前往,偶派郡王、贝勒前往;同治时多派郡王前往,偶派辅国公前往,睿亲王德长和奉恩镇国公也有祭拜;光绪时,著派者多为贝勒、镇国公、辅国公,偶有郡王、亲王。由此可见前来祭拜的人员在爵位上有下降的趋势,这是受清朝爵位继承制度有关,除十二位世袭罔替亲王之外,其他爵位如无加封则会逐渐降级;也与该祠在祈雨活动中的地位有关,其他如大高殿、天神坛、觉生寺、时应宫、昭显庙等较为重要的庙宇祭祀者的爵位仍要高于广润灵雨祠。
4 结语
广润灵雨祠作为祭祀龙神的庙宇即可代表道教的信仰也可代表民间信仰,是颐和园宗教融合的体现,同时也是清朝统治者为了维护统治采取多元化的宗教信仰的产物;作为清时统治者祈雨场所之一,较晚进入国家祀典,某种程度上反映了清王朝为了保证土地的产出,不断将与此相关的神灵加入到祭祀中来,增加与神灵沟通的渠道,祈祷每年的丰收的愿望。由于其祭祀等级较低,导致自身的兴衰与清王朝的隆替间的联系更为明显,国力兴盛则遵守礼制,国力衰退则有所减免,最终随着封建王朝的覆灭终止了自己祈雨的使命。当今社会人们早已学会以科学的角度去看待自然界的种种现象,诸多庙宇承载的宗教意义在现实生活中已不复存在。此类建筑或场所的保留更多是作为现代文明对古代文明的记录,以及人类物质社会、精神生活和科学认知发展的见证。
注释
①(宋)李昉.《太平广记》卷十一.中华书局.1961:96.
②刘宝峰.大同地区清代龙神信仰研究[J].山西师范大学.2014
③(明)宋彦.山行杂记.中文在线出品:4-5.
④刘仲华.三山五园历史文化区研究[M].2017:213.原引《清高宗实录》卷1477
⑤清.徐松编.宋会要辑稿.中华书局.1957:19
⑥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北京市颐和园管理处编,清宫颐和园档案·政务礼仪卷(一)[Z],北京:中华书局,2014.7:70.
⑦北京市颐和园管理处编,颐和园志[Z],北京:中国林业出版社,2006:249.
⑧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北京市颐和园管理处编,清宫颐和园档案·陈设收藏卷(十八)[Z],北京:中华书局,2014.7:8202.
⑨颐和园大事记编委会.颐和园大事记[Z],北京:五洲传播出版社,2014:85.
⑩尧蓝.清代雩祭礼制研究[J].上海师范大学.2018:40.
清实录乾隆朝实录卷之一百六十六.http://www.guoxuedashi.com/a/5701m/89095z.html.
海云频道.颐和园中的祈雨祭祀文化[Z].http://m.jinciwei.cn/h204272.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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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秋实.清代祭祀制度的礼法规制研究[J].兰台世界.2015:38.
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北京市颐和园管理处编,清宫颐和园档案·政务礼仪卷(一)[Z].北京:中华书局,2014.7:89-90.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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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刘宝峰.大同地区清代龙神信仰研究[J].山西师范大学.2014.
[3](明)宋彦.山行杂记.中文在线出品.
[4]颐和园大事记编委会.颐和园大事记[Z].北京:五洲传播出版社,2014.
[5]刘仲华.三山五园历史文化区研究[M].2017.
[6]清.徐松编.宋会要辑稿.中华书局,1957.
[7]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北京市颐和园管理处编,清宫颐和园档案·政务礼仪卷(一)[Z].北京:中华书局,2014.7.
[8]尧蓝.清代雩祭礼制研究[J].上海师范大学,2018.
[9]房秋实.清代祭祀制度的礼法规制研究[J].兰台世界,2015.
作者简介
崔丽蕊(1991-),女,汉,文物保管员,本科,研究方向:颐和园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