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齐
2015年,18岁的李双池在高考前突患尿毒症,重压之下,她抑郁,自杀……就在她身处生命绝境之际,妈妈用自己的“魔力”为她撑起一片天空,让李双池有足够的时间去接受并面对现实,走向属于自己的未来。
6年前一个风雨交加的凌晨,一脸憔悴的李双池焦急地在阳台窗户边张望,来回踱步中,泪水和绝望充满了她的双眼,忽然,她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割向自己的手腕……
1995年,李双池出生在辽宁省丹东市,6岁时,父母因感情不和离婚。妈妈王丽霞下岗后到呼和浩特打工,李双池上初一时,爸爸因病去世。妈妈将李双池接到身边,自此,母女俩相依为命。
2012年底,为给女儿安稳的生活,王丽霞用全部积蓄贷款买了一套60平方米的小房子。两个月后,正在备战高考的李双池感到乏力、嗜睡,视力也明显下降。因高三第一学期即将结束,忙于生计的王丽霞打算在假期带女儿去医院检查。
谁知,一个多月后的一天上午,李双池突然看不清东西了!王丽霞急忙将女儿送往呼和浩特市第一人民医院,医生检查后告知:李双池患上尿毒症,双肾衰竭,无法恢复肾功能,需立即住院治疗。王丽霞一阵眩晕,差点摔倒。
李双池的病情发展飞快,上午还能自己走着去医院,中午住院时就已下不了床,并且呼吸困难,必须戴着氧气管。王丽霞带着女儿到北京友谊医院,找最好的医生给女儿诊断,结果却没有丝毫改变。医生好心提醒李双池上厕所别太用力,以免因崩开血管而丧命。李双池仿佛已经看见死神在向自己招手……
王丽霞目睹女儿绝望的表情,肝肠寸断。她握着女儿的手,掷地有声:“别怕,闺女,医生说了,只要换肾你就没事了,妈摘一个肾给你!”李双池却不答应:“不行,爸爸没有了,你要是拿命拼,我宁愿不活!”王丽霞的眼泪夺眶而出。
换肾是李双池活下去的希望,可是需要50万元的手术费。到回家,李双池按照医生嘱咐,每周在呼和浩特的医院做3次透析,一个月仅透析费就要3000多元。李双池急了:“妈,透析太费钱了,咱家哪受得了?”
“你一个小孩子,只管安心养身体好了,钱的问题我自有办法。”王丽霞撂下一句话就转身去忙,留下李双池在原地嘟囔:“你有啥办法?难道你有魔法吗?”很快,李双池就见识到妈妈的“魔法”:白天在超市上班,下班后做保洁员,晚上帮人做烧烤,每天工作到凌晨两点……妈妈太辛苦了,自己却帮不上忙,李双池着急又自责。
因高血压、心慌等严重并发症,李双池经常头晕,甚至呼吸衰竭晕倒过好几次。每天上班,王丽霞都要打好几次电话回家,生怕女儿发生意外。李双池屡次昏迷,王丽霞咬牙找到医生,要求将李双池吃的国产药全部换成进口药,导致每个月仅药费就要5000多元。眼見妈妈的负担越来越重,李双池越发内疚。她恨自己不争气的身体连累妈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高考在即,别的同学都在憧憬美好的大学生活,她却连活着都如此艰难。渐渐地,李双池开始抑郁,她不愿与人说话,觉得自己是妈妈的累赘,整天想着自杀。
终于,在一个狂风暴雨的凌晨,李双池拿起水果刀割向自己的手腕,那一瞬间,李双池眼前浮现出妈妈的样子,不由轻声呼唤:“妈妈……”正是这声“妈妈”让李双池清醒了,“我要是死了,妈妈怎么办?为了让我活下去,这个会‘魔法的女人已经付出了一切,而我却什么也没为她做过。不行,我不能没有一点点抗争就向命运认输!”
李双池告诉妈妈,自己内心的挣扎。王丽霞痛彻心扉,她擦干眼泪,告诉女儿:“闺女,谢谢你没有放弃自己。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只要活着,只要努力,什么都是可以改变的。”
为帮助李双池尽快摆脱负面情绪,王丽霞有空就陪女儿出去走走。李双池因长时间没出门,走路低着头,不敢看路人。王丽霞搂着她的肩膀,鼓励她:“闺女,咱不管病得多厉害,出门必须抬起头。你看不见太阳,怎么能变阳光呢?”妈妈的话不无道理,李双池抬起头,在阳光下露出了久违的笑脸。
一次,王丽霞陪李双池去做透析。见王丽霞皮肤白皙,大眼睛双眼皮,脸上绽放着自信的笑容,病友及其家属都夸她漂亮。李双池骄傲地看着妈妈,说:“你不止会魔法,还这么漂亮,那我以后就叫你王漂亮。”“你这丫头,这么调皮!”王丽霞看了女儿一眼,心里却笑了。
在妈妈的鼓励和陪伴下,李双池一天天开朗起来。一次,王丽霞的朋友给李双池送来很多草莓,而她因生病不能多吃水果。担心草莓坏掉,王丽霞提醒她:“我们可以做点草莓果酱啊,自己吃不完还能卖。”李双池一听,立刻点头同意。
在王丽霞的帮助下,李双池把草莓洗净切块,加上白糖和柠檬汁,捣碎后放锅里煮。果酱熬成后,色泽诱人,鲜香可口。母女俩忍不住尝了一口又一口。那天,母女俩将所有的草莓都做成纯手工果酱,装在小巧精致的玻璃瓶里,由李双池在朋友圈试着推广,然而,一连几天,买的人寥寥无几。李双池有些丧气,王丽霞笑着给女儿打气:“别灰心,王漂亮有魔法,她女儿肯定也得到她的真传了啊,只是还没到时间而已。”妈妈的乐观感染了李双池,是啊,自己哪怕赚1块钱,也是为自己的移植费用添砖加瓦!这样想着,李双池的心情又变得阳光起来。
除了草莓果酱,李双池还做了百香果酱、蓝莓果酱、西红柿果酱等,为了多吸引顾客,她还纯手工制作辣椒酱、桃干和腌黄瓜。
2015年6月的一天,李双池在做透析时,熟识的护士告诉她,这家医院有个两岁白血病男孩无钱治病,李双池立马将身上仅有的一百多元钱托护士捐给小男孩,之后又在朋友圈为他募捐了1300元。护士很感动,将此事传开了,没想到,很多人因此知道了李双池在卖果酱。了解到李双池的病情后,大家纷纷来购买,口碑相传之下,李双池的果酱销量大涨,她还被大家称为“果酱女孩”。
生意好转后,为了多挣些手术费,李双池除了一周做三次透析,其余时间都在做果酱,每天忙到凌晨。担心女儿累坏身体,王丽霞要求女儿每天凌晨1点半必须休息,之后做不完的自己下班接着干。日复一日,在她们的共同努力下,李双池卖果酱的收入不仅可以支付她的透析费,还有一定的富余。
2016年春节前,李双池因体力不支再次入院。医生说她如果半年内再不做移植手术,可能会错失最后的机会。虽说卖果酱挣了十几万元钱,可离50万元相差甚远。怕妈妈担心,李双池表面上波澜不惊,内心充满绝望。
买果酱的客户知道李双池的身體情况后,都想帮助她,纷纷给她发微信红包,加起来竟有10万元。李双池的同学和朋友们通过轻松筹帮她筹到14万元,呼和浩特当地一个组织公益帮她筹到6万元……凑齐手术费的那一刻,王丽霞喜极而泣。
2016年3月,李双池在妈妈陪同下来到沈阳的中国医科大学附一医院配型。一个多月后,医院打电话通知王丽霞:找到了与李双池匹配的肾源,但肾源来自一个因车祸去世的两岁女孩,大小只有4厘米。考虑到李双池体重只有88斤,理论上应该可以接受捐肾,但此前从未做过这样高风险的移植手术,让她们慎重考虑。母女俩的心再一次坠入深渊。
王丽霞再次提出要捐肾给女儿,李双池不同意,她决定相信医生,把握这次机会。母女俩赶到沈阳,在中国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附近租了房子。2016年5月11日,经过6小时手术,李双池成功接受了肾移植。因供体太小,医生没有摘除李双池的肾,而是将这颗小小的肾放在她腹腔内肚脐下面的位置。
手术后,李双池被送进隔离病房。除了巨痛,高血压和各种药物反应导致她时刻都觉得要窒息,一碗饭要吃1个小时,全程靠护士喂。得知女儿的情况,王丽霞心急如焚,她跟女儿视频,问她想吃点什么,可李双池连举手机的力气都没有。王丽霞的心碎了,不停地哭泣。
几天后,李双池开始发烧,每天下半夜都会烧到40度。眼看几位晚做移植手术的病友都先后离开隔离室,自己却一天天生不如死,李双池处在崩溃边缘。医生也称李双池是“最艰难的移植者”。
煎熬到第30天时,王丽霞已经担心害怕失声了。医生破例让王丽霞到隔离室看看女儿。王丽霞戴着帽子和口罩,穿着防护服,捂得严严实实地出现在李双池的病床前。四目相对那一刻,看到瘦成皮包骨头的女儿,王丽霞泪流不止,李双池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平复心情后,母女俩通过手机打字交流。李双池在手机上打出一行字:“王漂亮,你可是未经美颜的老仙女,你一定要好好的,不然就变丑了!”王丽霞笑中带泪,回复女儿:“臭丫头,还说我,八级美颜都遮不住你的肿眼皮!”李双池一脸撒娇,回复道:“嫌我丑配不上你吧,哈哈,你养我这么大,想扔也扔不掉了……”一条条信息,让母女俩的心靠得更近。
亲情的力量是伟大的,自从这次见面后,王丽霞心宽了不少,李双池也感觉好多了,饭量都增加了,但高烧还在持续。为让李双池好受点,医生推荐她吃一种特效退烧药,一盒只有一粒,却要500元钱,王丽霞二话不说就去买。
考虑到体内移植的肾太小,医生让李双池将一粒药掰成两半,早晚服用。吃下药,李双池的体温终于开始下降。十几天后,在隔离病房住了51天的李双池出院了。
1个月后,李双池去复查,出院时她的血压高压为220,此时竟然不到120。医生惊奇地说:“在我多年从医经历中,肾移植患者术后血压保持不继续升高就很不错了,从没见过降低的,你运气真好,一定要好好活着。”李双池欣喜不已,她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妈妈,母女俩都笑出了泪花。
2017年初,手术半年后复查,医生欣喜地称,李双池移植的肾已长到成人肾大小,完全能胜任她所有的肾功能。李双池备受鼓舞,决定回报社会,积极做公益。她开始做果酱,有空就到当地福利机构做义工,并资助了3名自闭症儿童。
两年后,李双池成为呼和浩特红十字志愿者,还因此结识了在呼和浩特市一家银行工作的男友,两人情投意合,确定了恋爱关系。
2019年11月,李双池陪妈妈到天津、北京游玩,在开往天津的高铁上,母女俩幸福相依,看着妈妈美丽的面庞,李双池暗暗决定,尽快给妈妈找个伴,和他一起把49岁的王漂亮宠成公主,让这个会“魔法”的女人拥有更多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