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作家毛芦芦与汪芦川：最好的爱是成就彼此

杨春富

2019年度全国“最美家庭”揭晓，浙江省衢州市的毛芳美家庭榜上有名。毛芳美的笔名叫毛芦芦，是著名儿童文学作家，出版图书65本共500多万字。女儿汪芦川能歌善舞，多才多艺，高二时和母亲共同出版“母女书”成为行业热点，不仅成为浙江省作家协会最年轻的会员，2019年7月还成功考取复旦大学中文系。

母女同为作家，女儿又被名牌大学录取，这个家庭有着怎样的家庭教育理念？毛芦芦深情地说：“最美的情是纯良家风，最好的爱是成就彼此。”

纯良家风，家庭是爱的启蒙

1969年，毛芦芦出生在浙江衢州柯城一个叫五十都村的小村庄，家里祖祖辈辈都是农民。母亲常对毛芦芦和弟弟妹妹说：“爷爷奶奶吃过很多苦，我们必须要真心疼爱他们，体谅他们的不容易。”受大人们的影响，毛芦芦从小对长辈彬彬有礼。有一年冬天寒风刺骨，毛芦芦看见一位老奶奶在河边吃力地洗被子，慌忙脱掉鞋子跳下河，帮老奶奶一起洗。

毛芦芦首次高考成绩不理想，离大学录取线还差几分。她望着父母日渐苍老的身体，想到家中窘迫的经济，弟弟妹妹尚在上学，便萌生打工的念头。母亲的一席话让她打消了顾虑，母亲说：“以后的社会，需要依靠知识打拼。一定要复读考上大学，这才是你最好的出路。”父亲附和道：“地荒了，荒一年;学荒了，荒一生。”在父母的坚持下，毛芦芦凭借自己的勤奋和努力，考上浙江师范大学政教系专业。毕业后，毛芦芦在工作之余积极从事文学创作。

父亲毛金山对毛芦芦最大的影响是孝顺和责任感。外公晚年患上阿尔茨海默症，瘫痪在床4年。父亲每天早上扶老人起床，为他穿衣，然后搀他到堂前太师椅坐下，闲看门前风景;晚上睡觉时，他搀着老人回房，脱鞋，脱衣，把他抱上床并给他盖好被子。

到2004年，母亲因脑溢血已瘫痪在床11年，父亲从原先一双袜子都不会洗到后来烧得一手好菜，还学会了给妻子按摩，推拿。当年外公就是相中了爷爷家朴实和睦的家风，看中帅气又忠厚老实的毛金山。母亲去世前两天还和毛芦芦谈话，说起父亲，依旧深情款款，眉目间闪动着无限的甜蜜。毛芦芦问父亲：“你是如何做到那么多年对生病的母亲不离不弃，呵护有加的？”父亲老老实实地回答：“以前两个人蛮好的，不能因为她生病就不管她。”听了父亲朴实又真诚的话，毛芦芦特别为母亲感到欣慰，同时为有这样的父亲感到骄傲和自豪。

这些鲜活、温情的经历浸润着毛芦芦细腻的内心，塑造了她率真温良、知书达理的品质，她走上儿童文学创作之路，写出爱意满满的作品，跟纯良的家风有着莫大的关系。

1994年秋天，毛芦芦与汪建飞相识。汪建飞是理工男，但從小喜欢阅读，喜欢古典文学。在毛芦芦眼里，他懂的比自己多，所以一有不懂的文史知识便去问他，他俨然成了她的百科全书，共同的文学爱好加深了他们的感情。年轻时的汪建飞无车无房，事业不稳定，但毛芦芦从不嫌弃，她看上他正直善良、不随波逐流的品性和不怕吃苦、不服输的精神。1998年，两人喜结连理。3年后，女儿汪芦川出生。毛芦芦夫妇十分重视女儿的培养，虽然工作繁忙，仍会抽出时间陪伴女儿。为了让孩子开阔眼界，从小培养她的阅读兴趣，毛芦芦经常把女儿带在身边，参加各种活动。

家风代代传承，父母是孩子的榜样

汪芦川上中学时，一家人最幸福的时光是傍晚时分在衢江边散步。女儿挽着爸爸的手，一起唱歌，一起玩“飞花令”、成语接龙、姓氏接龙。一次，女儿和爸爸比赛“飞花令”，几轮下来爸爸有些招架不住，不由搔耳挠腮，冥思苦想，脚步放慢，落在了母女的后头。忽然，他兴冲冲地跑上前来，对汪芦川说：“我想到了，毛主席的‘待到山花烂漫时，它在丛中笑。”女儿调皮地说：“都快到家了，您还在想着飞花令。”然后立即接道：“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父亲一下愣住了，不甘心轻易败北，故意说：“根本没有这首诗吧……”看着父女俩像两个孩子般斗诗，毛芦芦的心里甜如蜜。

毛芦芦在衢州话里是狗尾巴草的意思，她的老家有很多狗尾巴草，狗尾巴草随处可见，生命力顽强，她便用来做自己的笔名。2006年，毛芦芦出了第一本书《芦花小旗》，为了让更多人感受到知识的魅力和读书的乐趣，她开始给一些孩子赠书。有个女孩读着她送的《芦花小旗》，感动得流泪了。毛芦芦深受触动，也更加坚定了要为孩子们多做点事情的想法。从此，毛芦芦开始每年给山乡学生、民工子弟和农村文化礼堂赠书1000余册，从未间断。衢州有个小作者是毛芦芦的读者和学生，受她影响爱上写作，小姑娘还获得了“浙江省少年文学之星”称号。毛芦芦觉得这比自己写出一本新书更有意义。

2009年，毛芦芦开始进校园为孩子们义务讲故事，一讲就讲了500多场、750多个小时。丈夫汪建飞也一直默默做慈善，汶川地震、玉树地震后，他积极向灾区捐款。妻子和女儿到山区讲课，他永远无条件支持，有时还会充当司机接送。

毛芦芦的婆婆一直和他们住在一起，她叫婆婆为“姆妈”，待其如亲生母亲。常常有人问毛芦芦，婆媳相处融洽有什么秘诀？她说：“秘诀就是懂得理解和感恩。”婆婆理解毛芦芦的工作，知道她写作不易，一直鼓励她，并积极做好后勤工作。毛芦芦母亲生病那些年，婆婆帮助她料理了很多家事，让她在那段最困难的时间还能坚持创作。毛芦芦一直感恩婆婆对自己、先生和女儿的无私付出。婆婆因为胆结石、胆囊炎导致身体弱，夜里睡不好觉，毛芦芦就陪着她“夜聊”，直到她睡着。那几年，毛芦芦创作了一批有影响力的作品，出版战争题材长篇小说三部曲《不一样的花季》和民工孩子励志长篇小说三部曲《不一样的童年》。

女儿的名字中也有一个“芦”字，在毛芦芦看来，女儿的“芦”跟她的“芦”含义是不一样的，女儿的“芦”是芦苇花，她的“芦”是狗尾巴草，她希望女儿无论在生活上还是艺术上都比自己优雅。毛芦芦给女儿取小名叫“小红枣”。这个小名的由来还有一段故事：女儿4岁时，下了一场大雪，毛芦芦童心大发，在院子的白兰花树下堆了一个大雪球，没想第二年春天，白兰花没有如期报春，就此枯萎。于是毛芦芦让父亲从乡下挖来两棵枣树种下，想着枣树有股不屈不挠的韧劲、一心向上生长的坚定，还能开花结果，有所收获，于是给女儿取名“小红枣”。

受妈妈的影响，汪芦川从小就喜欢读书、写文章，小学一年级就开始在当地报刊上发表文章。她收到的大部分稿费都用在了别人身上。汪芦川上小学三年级时，偶然认识了一个小她1岁的小姑娘，其母亲患了尿毒症，汪芦川特别想帮助她。在妈妈的建议下，她主动找小姑娘玩儿，陪她聊天，看书，一起写作业。毛芦芦所住的小区里，有一个父母是外来务工人员的女孩，其他孩子不爱跟她玩，汪芦川却主动跟她交流，学习，渐渐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还经常把自己喜欢的书分享给她。

毛芦芦给衢州市文化馆编辑《民工文化报》期间，汪芦川接触到了大量民工，看到了很多困难家庭，年仅11岁的她主动和几位困难民工子弟结成了帮扶对子。逢年过节，汪芦川会把自己积攒的零花钱和稿费送给结对的孩子。和妈妈一样，汪芦川也经常给贫困地区的孩子送书，写信，节假日的时候，她还去农村给孩子们讲课。

相亲相爱，与女儿彼此成就

2017年元宵节的早晨，毛芦芦和女儿在衢江边散步。经过信安阁时，毛芦芦看到卖鱼的大姐面前有一个白色泡沫箱，里面装着江水，水里有一群苍青色的小鲫鱼，游得欢快。毛芦芦起了怜悯之心，对女儿说：“不如我们将这些小鱼买了放生吧！它们都是刚从江里捕上来的，放回去一定能活……”这一提议得到女儿拍手称赞。毛芦芦花了12元买下泡沫箱中的10条小鱼。善良的女儿担心就近倒掉小鱼会让捕鱼者伤心，认为不珍惜他们的劳动成果，建议母亲走远一点放生。她们一直往前走了好远，才找到一个空无一人的小埠头。毛芦芦将小鱼一条一条地放生，女儿则开心地喊道：“送鱼儿回家喽！”这则故事还被毛芦芦写进《第十条小鱼》的书里。

毛芦芦连续3次获得冰心儿童文学奖，成为全国著名的儿童文学作家。女儿汪芦川也不甘示弱，创作颇丰，多次获得冰心作文奖，并成为浙江省作协、中国寓言文学研究会最年轻的会员。

汪芦川的作品真的就像一顆颗小红枣，小而饱满，质朴圆润，甘甜醇美。高二时，汪芦川出版了自己的散文集《妈妈的麻花辫》，展现了她的细腻与柔情、叛逆和成长。这本书与毛芦芦的《第十条小鱼》组合成“母女书”，一时成为出版热点。2018年，汪芦川荣获“全国最美中学生”的称号。

2019年，毛芦芦家庭入选“全国最美家庭”。毛芦芦收到成千上万的祝福，既感激又感动。当被问起如何经营一个幸福的家庭时，毛芦芦深情地说：“无论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还是我和我先生，我们都是因为相爱才同进一家门。相亲相爱、不离不弃，这是一个家庭和美的前提条件和具体表现。相爱，并成就彼此。”

临近2019年高考，复旦“博雅杯”在浙江自主招生，汪芦川以一篇关于李娟散文的书评通过了初审，又以一篇关于鲁迅《故事新编》的书评通过了现场笔试，最后经过面试，成功入围复旦中文系的博雅自招。获得复旦中文系自招资格的，浙江仅两人，但根据复旦的录取条件，浙江考生还必须高出一段线70分。当毛芦芦听到浙江高考一段线高达595分时，吓了一大跳，但最终女儿的高考成绩高出浙江一段线77分，成功被复旦大学中文系录取。

复旦录取通知书送达家门时，毛芦芦笑得合不拢嘴，随即又流下激动的泪水。她感到很欣慰，女儿是用笔写进复旦的，她衷心希望女儿以后能在文学方面有所建树。女儿站在树荫下捧着录取通知书，笑得灿烂，毛芦芦逗她：“亲爱的汪芦川同学，我想采访一下你此刻的心情。”汪芦川说：“感恩一路上所有的挫折与善意。”

母女俩接受电台采访时，毛芦芦对主持人说：“最好的爱是成就彼此，最好的教育是父母的言传身教。”当主持人问毛芦芦对哪部作品最满意时，她笑着说：“其实每部作品刚出来时都是满意的，但事后又觉得有瑕疵，如果说最满意的作品，那便是我的女儿。”

主持人让汪芦川评价母亲，汪芦川衷心地说：“我的母亲很善良，令我惊奇的是，她有时还很少女，像她这样的年龄，还保有一颗少女心是多么宝贵呀！”汪芦川对着毛芦芦情真意切地说“妈妈，谢谢你”，并为母亲唱了一首《萤火虫》：“萤火虫，萤火虫，慢慢飞。夏夜里，夏夜里，风轻吹。怕黑的孩子安心睡吧，让萤火虫给你一点光。”在女儿深情感恩和美妙歌声之中，毛芦芦的眼角早已涌起晶莹的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