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本刊记者 张 霄
从清宫“种痘”到新冠疫苗,都在有力证明,只要有了得力的措施和技术,瘟疫对于人类来说,并非不可战胜。
天花,如今已经陌生的一个词汇,却是曾经肆虐一时,造成大量人口死亡的严重传染病之一。随着天花疫苗被研究与广泛应用,至1980年,世界卫生组织正式宣布消灭天花。
从有天花病毒记载至消灭天花,历经了3000-4000年时间,从种痘技术的推广到真正疫苗的产生,也历经了几百年。虽然古代的医疗条件远不如现在,但仍旧可以证明疫苗的研发要历经漫长的过程。
而如今,突发新冠肺炎疫情下,从1月26日到3月16日短短不到两个月时间,重组新冠疫苗获批启动展开临床试验,中国又一次展现出大国的担当与使命。从清宫“种痘”到新冠疫苗,都在有力地证明,只要有了得力的措施和技术,瘟疫对于人类来说,并非不可战胜。
被中医称为“痘疮”的天花病毒,在明清时期肆虐,不仅造成人口死亡,甚至对清初的施政也产生了严重影响。
有一种说法是顺治死于天花,因此康熙帝对于天花的防治格外的重视。图为康熙画像
其实早在清入关之前就有满族统治阶层染痘而亡的记载。甚至在崇德年间,皇太极行兵打仗也要被动“避痘”,选择第一年9月到第二年3月大动兵戈,而4月至8月往往偃旗息鼓。之所以这样做是出于两大因素的考虑:一是后金居住在东北,对天花没有免疫力;二是天花喜热畏寒,后金军队在冬季作战,可以有效避免感染天花。
可即便如此,清军入关后,痘疫高发也让清朝君主避之不及,因痘疫避免朝臣聚集庆贺更是时有发生。顺治二年(1645年)冬至,顺治帝“以京城出痘者众”免了庆贺之礼。顺治三年(1646年),皇帝万寿节也因京城痘疹盛行而免了王公大臣的朝贺;顺治六年(1649年)春季“上避痘免朝贺”,然而这场痘疫凶猛异常,许多王公贵族也不能幸免:豫亲王多铎出痘而亡,“和硕英亲王(阿济格)两福晋俱出痘,薨”。
同时据《清宫档案揭秘》记载,清朝入关后十位皇帝中,顺治、同治直接死于天花,康熙与咸丰虽逃过一劫,脸上却留下了麻子。
为减少天花的不利影响,清朝官民做出了种种努力,从祈神、避痘到种痘,清廷对于天花这种疫病的防治,在防疫方法和技术上,已有长足的进步。
在生产力较为低下的古代,人们遇到天花这种致死率极高的传染病又无能为力时,往往将希望寄托于神明。据传教士汤若望回忆,在清宫中也设有专门的庙坛供奉痘神娘娘。当然,这种祈神的方法并不能起到实效,只是给当时人的心灵带来一丝安慰。
随着人们对天花的认识不断加深,查痘与避痘成为控制痘疫的行之有效的手段。查痘,即设置专人负责痘疫之事,名为查痘官,也叫查痘章京,专门负责检查、上报并将出痘之人隔离,以此来控制痘疫,杜绝传染。避痘,则是不与染痘之人接触,来杜绝天花病毒传染的方法,通过隔离来切断传播途径。通古至今,新冠肺炎疫情防控中,我们仍能看到古人智慧的影子。
除了祈求神明庇佑、采取避痘措施之外,种痘技术也在清朝得到了广泛应用。康熙十九年(1680年),康熙皇帝得知种痘后可不再受天花侵害后太医院设立痘疹科,任命专人负责种痘、治痘之事。
而后,种痘技术从紫禁城一路推广至蒙古各部,受益者不仅有王公贵族,也有平民百姓。康熙帝晚年曾对其诸皇子说:“至朕得种痘方,诸子女及尔等子女皆以种痘得无恙”,可见种痘所起的成效。
痘疹娘娘
早在东晋葛洪的《肘后备急方》中,就有对天花的危险性、传染性的记载。十分巧合的是,这本书中出现了原始治疗狂犬病的疫苗的记录,“疗狂犬咬人方,乃杀所咬犬,取脑敷之,后不复发。”即将疯狗的脑敷在被咬伤人的伤口上来防疫狂犬病。这个办法的原理直到1500年后的法国生化学家路易斯·巴斯德通过实验予以证明。
清朝康熙年间盛行推广的种痘技术是人痘,即用痘疹患儿的痘浆或痘痂作为疫苗,植入被种痘人的鼻中,使接种者出一次轻症天花而获得免疫力。清朝医家俞茂鲲在《痘科金镜赋集解》中指出:“又闻种痘法起于明朝隆庆年间,宁国府太平县,姓氏失考,得之异人丹传之家,由此蔓延天下。”据此推断,至少在16世纪,种痘法已经在民间普及了。
但那时种痘直接用天花泡浆或痘痂接种,毒性较大,接种者需要承担较大的风险,医生将这种痘苗称为“生苗”。清朝医家朱奕梁的《种痘心法》和郑望颐的《种痘法》不约而同采用了安全可靠的“熟苗法”。
这一做法是通过连续接种和选炼,达到保留免疫抗原、降低疫苗毒性的目的,已经十分接近现代疫苗的培养方法。“熟苗法”和现代疫苗法不同的是现代疫苗采用动物代替人体进行接种培养。
随着中国种痘治疗天花的普及,种痘疗法也渐渐被传播至海外各国。当时外国来华的传教士对中国的痘术颇感惊异,也很有兴趣研究,留下了不少记载。在众多记载中,耶稣会士殷弘绪的记述较详细,他在雍正四年(1726)给神父杜赫德的信中详细复述了皇宫里的医生给他的三个种痘方子。他所记录的种痘方法,比医案中更加详细,过程基本一致。
同时有史籍记载:“俄罗斯遣人至中国学痘医,由撒纳特衙门移会理藩院衙门,在京城肄业。”清代的种痘技术传至俄罗斯,又通过俄罗斯传至更远的欧洲,为挽救更多人的生命做出了贡献。1721年,英国驻土耳其大使夫人玛丽·蒙塔古将种痘法带入英国,在当地颇为流行。1798年,英国医生琴纳在针刺法的基础上,发明了牛痘接种法。
康熙在《庭训格言》中自豪地说:“国初人多畏出痘,至朕得种痘方,今边外四十九旗,俱命种痘。凡所种者,皆得善愈。”从当初的“惧不敢进”到后来的“皆得善愈”,说明天花蔓延的势头得到了有力遏制,亦说明了只要找对方法,瘟疫是可以战胜的。
《校正种痘新书》
古医书所示种牛痘刀式和穴位
如今我们正在面对的新冠肺炎疫情亦是如此。
相比生产力远远落后于现代的清朝,如今的中国面对疫情防控举措更加有效、治疗手段更加科学、科研力量更加先进、人民群众更加团结一致。
在这场战疫之中,“白衣战士”奋不顾身、冲锋在前,广大科技工作者也在争分夺秒、奋力攻关,在科研领域向病魔发起了反击。
2020年1月26日,中国工程院院士、军事科学院研究员陈薇领衔的科研团队抵达武汉,联合地方优势企业,在埃博拉疫苗成功研发的经验基础上,争分夺秒开展重组新型冠状病毒疫苗的药学、药效学、药理毒理等研究,快速完成了新冠疫苗设计、重组毒种构建和GMP条件下生产制备,以及第三方疫苗安全性、有效性评价和质量复核。
3月3日,陈薇院士团队在新冠疫苗研制方面取得重要阶段性成果。
3月16日,陈薇院士团队研制的重组新冠疫苗通过了临床研究注册审评,获批进入临床试验。陈薇院士介绍:“按照国际的规范,国内的法规,疫苗已经做了安全、有效、质量可控、可大规模生产的前期准备工作。”
短短51天,这令世人惊叹的科研“加速度”,凝结着无数科技工作者的心血。疫苗是预防传染病最有效的手段之一,但疫苗的研发有相对固定的程序,耗时较长。正是科研人员的日夜奋战,才能在尊重科学、保障安全的前提下,最大限度缩短研发时间,力争早日投入使用。
天花病毒早已被人类消灭,相信新冠肺炎疫情也会很快被人类战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