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萍?樊亚平
有这样一位长者,他去世后,无论与他亲疏远近,谈及他的“为公之心”,都只会竖起大拇指。他的学生说,常会想起他的眼泪。在一次又一次必然会请他参加的学生毕业10周年、20周年甚或30周年的返校聚会上,他多次流泪,他感谢学生的努力,总说居于西北的学校太难了,叮咛学生要为学校争气、长面子。
他的大学同学说,他是同级同学中最有成就者之一,实际上他一生最高的行政职务只是系主任,而他的同学可是20世纪50年代复旦大学新闻专业的毕业生,功成名就者岂在少数。
他的同行说,敬佩他坚守西北60年。而今他长眠于斯,身边相伴的是35年前病逝的妻子,这位沪上才女为跟随他从复旦来到大西北。妻子病殁那年,先生刚48岁,但未曾再娶。
之所以最先说到他的学生,是因为他不止一次、在不同场合都曾说过同一句话,“学生比天大”。他去世后他的学生为他题写挽联:“树人立德一生淡泊,田陌山川万方气象”。
他就是兰州大学新闻传播教育重要的奠基人、“中国新闻传播学学会奖‘终身成就奖”和“兰州大学坚守·奋斗杰出贡献奖”获得者刘树田先生。
一、从十里洋场到黄河之滨
刘树田先生祖籍山东,1936年出生于一个普通商人家庭,幼时随父母迁居上海。先生说:“我从小学到大学,生活在以复旦大学为中心的方圆一公里以内。”1955年他考入复旦大学新闻系,在校期间品学兼优,还担任了校广播电台台长。20世纪50年代大学生凤毛麟角,1955年全国高校招生人数仅为9.8万。先生入校后恰值大学学制改为5年,因此于1960年毕业。当时大学生毕业只须自己填报志愿,由学校统一分配工作。当年越是重点学校的学生,填报毕业分配志愿时越会选择到最边远、最艰苦的地方。先生填报的第一志愿是西藏、第二志愿是青海、第三志愿是甘肃。
先生与另两位同学一起被分配到了甘肃兰州。一下火车,看到的便是简陋棚布搭建成的兰州火车站,工作是在兰州艺术学院文学系新闻专业做助教。兰州艺术学院文学系是院系调整时从兰州大学文学系分离而来的,1959年新增的新闻专业开始招生,先生主讲新闻理论课程。初到兰州,生活上颇多不适,宿舍有三个大窗没有玻璃,只好用图钉按上报纸代替。室内温度常常低于零度,面盆里的水常常结成厚实的冰块,墨水瓶常常因结冰而爆裂。种种艰辛难以言述,先生往往笑谈带过。只是在73岁那年接受采访时因忆及妻子胃癌去世的境况,难忍悲苦脱口而出道:“当时的条件太艰苦,连口像样的锅都买不到。”
复旦新闻教育历来重实践,因受此影响,当了新闻专业老师后,先生课余常会去《甘肃日报》做记者。由于跑的是工业交通口新闻,而兰州的工厂主要集中在距离主城区近30公里的西固区,一辆破旧的自行车便成了交通工具。由于馍馍类的主食很难吃到,每次出发前只能买4个蒸熟的洋芋,但不敢立即吃掉,一般总是要留到到了主城区和西固区交界的深沟桥(离出发点约20公里)时,才在马路边把洋芋蛋吃完。这样的行程平均每周要跑三趟,路上花费3、4个小时以上。先生说:“那时候其他倒没什么,主要是饿,不过毕竟年轻,也就熬过来了。”
1961年暑假后兰州艺术学院停办,其文学系被重新归并到兰州大学,但新闻专业被撤销。待新闻专业仅有的两届学生毕业后,先生接受了新的工作安排,授课方向转到了文论上,主要承担马克思主义经典文论的教学工作。沧海一粟,随波而行,这样的情况一直延续到了1983年兰州大学筹备复办新闻专业。
二、西北建“高楼”
“文革”结束后,伴随着新闻事业的蓬勃发展,对新闻人才的需求急剧上升,创办新闻专业势在必行。在这种形势下,中宣部、原国家教委开始考虑全国新闻教育的布点问题。当时确定的主要原则是:在各大行政区国家教委直属的重点大学设立新闻系。西北地区刚开始确定布点的省份是陕西,但是甘肃省和兰州大学对此十分积极,因此便改在了兰州大学。忆及这段历史时,先生说,中宣部、原国家教委很重视全国各重点学校开展新闻教育的工作,甘肃省和兰州大学很重视此事,徐躬耦校长亲自主持召开专门会议进行论证。1983年原国家教委最终批准在兰州大学设立新闻学专业。
先生是复旦大学新闻系的毕业生,建专业的重任自然落在了他和其他同仁肩上。“作为一名普通教师,主要任务是教书育人,教好书、育好人就行了。但要新建一个专业、一个系,面临的困难就很大了,万事开头难,人、财、物什么都缺。”先生如是说。
教育要起步,人才是关键。先生谋划着从兰大校部机关请来了人大新闻专业毕业的牛振国和唐少卿,从《甘肃日报》调来了复旦毕业的张默和李海峰,从新华社甘肃分社招来了人大毕业的王振山,北大新闻系毕业的朱锦翔老师也被请来。另外,先生还想起了因家庭出身被分配到甘肃金昌做新闻的学姐林雪蓉。这位复旦新闻系1958届科班毕业生功底扎实,经验丰富,来到学校后主讲“新闻理论”“新闻心理学”等课程,直至退休返沪。
面对当时“先天不足,后天失调”的新闻教育状况,先生认为应当先延请拥有良好教育背景与经验的人才搭建教师第一梯队,第二、第三梯队则需加大自身的培养力度。留校的优秀毕业生要送出去进修、学习,年经教师段京肃、李文被派去人大进修,戴元光、李惠民、孔祥军被派去复旦进修,薛晓珑被派到北京广播学院(今中国传媒大学)攻读硕士。这些不同梯队的老师们“是当时建系的基本班底。”先生說,“虽然只有十几个人,但大家干劲都很足,对教学工作很上心、很努力,每个人都差不多带两门以上的课。”
为了新闻系的建设,先生成了“丐帮帮主”。“我真是像讨饭一样到处去找人、找钱。向人家要一点,人家还是会给一点。为了系里的事情,我还是要跑一跑。”事实上,不仅是跑一跑,还要有“腾挪转借”各项技艺。由于进入20世纪90年代后科班出身的新闻学子仍供不应求,因此,师资队伍的建设一直存在持续性困难。在这样困难的情况下,中国人民大学新闻系毕业生王天定1995年被先生从甘肃日报社“撬”来。离开报社后的王老师没了报社的津贴补贴,收入锐减,学校住房又紧张,宿舍安置问题难以解决。为了解决王老师的困难,系办公室的一间屋子被腾出来做了王老师的宿舍,后来王老师才知道他的这间宿舍原本是系主任办公室。
建高水平的专业,培养高水平的学生,要遵循教育规律,要根据专业特点来办。新闻是一门重实践、重应用的学科,摄影、摄像、做节目、编报纸,学生实践设备必不可少。样样都需要钱,但经费缺口太大。29年后先生还清楚地记得建系第一年全系所有经费只有24000元。2013年在向兰州大学“萃英记忆工程”来访人介绍时,他说:“在后勤订做的桌子、书架主要靠老师和学生一起向楼上搬,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老师出钱请同学们吃了一碗牛肉面,大家就心满意足了。” 没有设备不行,但要买设备又没钱。怎么办?争取原国家教委少量戴帽下达设备费,与新闻单位合作,由新闻单位出钱买来一起合用,和外单位合作搞科研购置一些设备(如为乐凯公司进行样片制作的试验研究)等,都是先生为解决实验设备问题而想出的办法。
这场从零起步的创业以1984年第一批新闻学专业学生入学为标志宣告初步成功。建系后,先生作为主要筹建者之一,担任第一届系党总支书记兼副系主任,1986年后又被任命为系主任,这一任便是11年,直至1997年退休。
从1978年到1984年,全国恢复或新办的新闻专业或新闻系10家左右,兰大新闻系虽然地处经济落后的偏远西北,但由于原国家教委、甘肃省的支持以及出身于人大、复旦的一批科班教师的努力,起点却明显较高,创办之后很快在全国新闻教育系统中获得了众所公认的地位。先生说,当时在全国新闻教育圈,兰大新闻专业在大家心目中一直被排在前五,中国人民大学、复旦大学、北京广播学院(今中国传媒大学)、武汉大学为前四,接下来就是兰大。“当时‘全国第五,西北老大的说法,说的就是兰大新闻系。”先生很自豪地说。
由于那时是全国新闻传播教育事业大发展的时代,西北的新闻专业人才遂成了发达地区院校争抢的主要对象。陆续离开的老师让先生痛心,不过他总说能理解:“我很理解年轻人,个人发展很重要。”然而,他选择的却是坚守。20世纪80年代末,浙江广播电视专科学校高薪聘他去做校长,他没有去。中国石油大学、中南政法大学也来高薪挖过他,他也一一拒绝。先生是把自己的根扎在了西北这片土地上。
在为纪念先生撰写的悼念文章中,兰州大学严纯华校长这样说:“刘树田教授等前辈,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兰州大学。我们永远不能忘记,他们才是兰大屹立不倒的坚强基石。”
三、“教室比天高,学生比天大”
回忆起复旦的生活时,先生说:“在复旦收获最大的还是上课”。入学后的一年半时间内,课程安排很紧,每周最起码8门课,每门课一般都在三四个学时以上。先生年逾80时曾说,对复旦许多老师的课他一直记忆犹新,尤其是王中老师的课。“入校第一学期就有王中老师的‘新闻理论课,王老师上课最大的特点是特别实在,一点不教条,讲得很活,从来没有一二三四、甲乙丙丁之类条条框框。他讲课从来不拿稿子,完全是自己思考出来的东西,但每当听完他一节课,一些观念就不知不觉扎根在脑海中了。每次王中老师上课的时候,不少外系的学生都跑来听课,窗口、门口都站满了学生。”
青年所得受益终生。因在复旦所受教育的影响,先生始办新闻教育时便把重心放在尊重新闻教育规律上。在他的主持下,兰州大学新闻教育,既注重理论,又注重实践,两头都不偏废。先生认为,新闻教育办得好不好,这个问题是关键。“理论联系实际,这话大家平时都在说,但它绝对是最重要的,也绝不是空话。”先生说。从理论到实践,在课程体系的安排上,既要有理论深度的史论结合的课程,也要有偏于实践的采写编评课,绝不可厚此薄彼。他说:“理论与实践结合,关键是要看落实,要体现在课程体系中,体现在平时的课堂教学中,体现在对学生的日常训练中。”
先生十分重视新闻系学生的文科通识基础教育。他赞成新闻专业的学生要有广博的各学科知识,这有利于在未来的工作中厚积薄发。在课程设置上,初建的兰大新闻系有许多门汉语言文学课程,如“古代汉语”“现代汉语”“历代文选”等。先生认为新闻人才文字功底是最基本的,但文字功底好的同时,视野必须要开阔,要有接近群众、接近社会的意识和能力,要接地气,要大众化,因此,学生的课表上历史类、哲学类的选修课程一直赫然在列。“培养新闻人才,最怕培养出书呆子。”先生一直认为,“在培养新闻人才方面,最重要的是扩展其视野,提高其认识社会、接触社会的意识和能力。要有较强的判断问题和分析问题的能力,对社会问题与现象,尤其对政治领域的问题,要有敏锐的反应,思路要清晰,出活要快。”
如何对待学生实习这个问题,从建系之初先生便十分重视,一直安排有大实习和小实习,大实习一个学期,小实习主要利用课余和假期。这个模式一直延续至今。
为了培养学生的动手能力,在实习和课堂训练之外,建系之初的老师们还探索出一个很有效的做法——办黑板报。先生说,过去中学里大家都办黑板报,而我们却把办黑板报作为对新闻专业一、二年级学生进行动手能力培养的重要方式。当时规定,每个学生办一期,写稿子、编辑等都是学生自己干。每期黑板报出来了,大家都会驻足观看、评头论足。这给办黑板报的学生很大压力,同时也成为一种动力。办好了,首先能获得每天驻足观看的师生的认可,这本身就是一种激励。每次办完还要评比,办得好的就给奖励。
先生说,黑板报版面尺寸有限,内容务求短小精悍,消息一般几十个字,但是可别小看这几十个字,要把一篇消息交代清楚、写得生动,那是很不容易的。消息五要素也罢,六要素也罢,最主要的信息得交代清楚,最主要的新闻价值要素必须体现出來。“因此,看似小儿科,真正做好却不容易,也因此,对锻炼学生动手能力很有效。”他说,“我们的新闻教育一开始就是这么做的,踏踏实实,没有什么花架子。”
这黑板报后来有了自己的名字,就像报纸一样,定名为“新闻报”,报头写在左上角。每一期都由书法好的学生用毛笔工整地誊抄好,内容围绕着校园话题,有消息、有评论。办好了就立在学校食堂前的小广场边上,学生们端着饭盆挤站在黑板前,刚摆出去的一两天,饭点时很难挤到近前。文后署名,没有稿酬,但这份荣誉足以鼓励出众多勤奋的学生记者了。再后来,黑板报变成了一份四开的报纸,现在又已经变成了一个微信公众号“西北角Corner”,编辑部也已经由单一的文稿部变成了文稿、视频、设计等部门的联合体,变化很大,而不变之处在于它还是一、二年级学生的实践园地,而且在一代代学生手中薪火相传。
先生认为,兰大新闻在教学方面最大的特点就是能够把理论与理念的培养贯穿到教学实践的各个环节中去,融化到学生的血液中去,他认为这对于学生能力的培养是无形但又是巨大的。“我們的学生在外界口碑好、质量高,主要原因就在这个方面。他们可能不太会说,但是他们能实实在在地干,他们拿出来的东西很好,这是最有说服力的。”
学生是先生挂在嘴边最多的词,也是他全心关注的群体。有一次先生乐呵呵地讲起一段对话:有个同学假期要跑来看我,我说你看啥,他说“想”。讲完,先生自己已是笑声不住,他说:“老师要天然地爱学生,学生自然就会想老师。”
兰州大学新闻学院韩亮教授2009年刚从甘肃电视台调入学院时,先生对他说:“我送你十个字:‘教室比天高,学生比天大。”韩老师说这十个字他一直铭记在心,认为这十个字给他做好老师指引了方向。
先生爱学生,也爱夸学生。他说,兰大新闻毕业生之所以口碑好、广受欢迎,从业界的反馈和评价看,主要是因为他们具有三个方面的鲜明特点:一是专业基础扎实,上路快,后劲足;二是踏实,能吃苦耐劳,有吃苦的作风;三是政治上比较稳当,政治方向正确。这三点到现在为止都是绝对保得住的,也是大家公认的。“这几方面特点,既和兰大本身勤奋求实、艰苦朴素的校风有关,也与我们从事新闻教育的理念与做法直接相关。”他总结说。
他的学生们喜欢亲切地叫他“刘头儿”,这是在几乎每篇关于他的报道和回忆文章中都会出现的称谓。即使他退休二十年后入校的学生,也都听闻过这一“爱称”。他离世后难以计数的学生用一篇篇对先生的回忆来纪念他。1989届的封心厚回忆道:“记忆里,他问我,你家哪里的啊?当时我刚入学,初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听到这样关切的话,很依偎的感觉,老师给人安全感。”1996届的刘灿国在悼文中写道:“读书期间,刘老师对我很好。我很捣乱,但他极为宽容,跟别的老师说要允许学生有个性。”2000届的何世文留言说:“往事历历在目,入学时谆谆教诲,包括过马路要注意安全也提醒,依稀如昨。” 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郑保卫教授的唁电中有言:“看了兰州大学校友会回忆刘老师的文章,让我十分感慨,刘老师为人为师堪称楷模!”先生说过:“离开学生办教育就没有意思了,老师的成就感就集中在学生身上。”
四、志在千里,壮心不已
创造了兰大新闻专业辉煌的刘先生退休后仍然思考着新闻教育问题,依然心牵着兰大新闻的发展。樊亚平教授也是先生的学生,他在《贺刘树田教授八十寿辰》的诗中有这样一句话:“身虽荣退心未闲,学院发展记心间。各地桃李总呵护,同事情缘袅袅传。”这些诗句是对先生退休后依然牵心学院发展、关心学院老师的真实写照。
“干新闻教育几十年,也有一些遗憾。最大的遗憾是,几十年来一直忙于教学、忙于培养新闻人才,对如何把新闻教育、新闻教学工作搞得更好,更符合新闻教育的规律,更符合社会对新闻教育的要求,却缺乏深入而专门的研究。”
“我常常思考新闻教育的问题。比如说传播学是干啥的?新闻传播专业的硕士研究生和博士生教育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我们究竟应该培养什么样的人?这些问题值得我们扎扎实实地研究,值得每一个学生和老师一起研究。” “新闻教育和新闻学科发展到现在,确实已经不错了,但是我们没有人很好地加以总结。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培养目标不明确,教学计划和课程体系不科学,缺乏有机性。”“在我看来,课程设置应尽可能考虑得更细一些,更有针对性一些,也更具有整体性、关联性一些。教学最讲究内在联系,而不是表面的东西。”“新闻传播学已经成为一级学科了,在新的时代,它承担的任务也不一样了,因此如何使新闻传播专业的培养目标、教学计划、课程体系变得更加科学化、体系化,就成为亟须研究的十分重要的事。”
整理先生退休后思考新闻教育问题的这些话语,忍不住会去想,那些他在校园里锻炼行走的时光是否都是用来做这样的思考了呢?因为退休后他实际上并没有拥有想象中那种完全的空闲。
退休后,先生与另外几位文科的退休老师曾一起办起了一家民办高校,在这所高校里继续践行自己的新闻教育理念,后来因为校舍等原因,只好停办了这所已经在兰州民办高校界口碑颇佳的学校。他还曾为刚创办新闻系的甘肃政法学院传经送宝。当时的学生还记得当时年近古稀的先生头发花白,打着领带,一丝不苟地教导他们要树立新闻理想,给自己的人生做好规划的情景。学生郝晓波说:“刘老师就像一座灯塔,给我们指明了前进的方向。”先生也曾远赴浙江万里学院具体指导了其文化与传播学院的创建与发展方向,该院在唁电中感念先生“恩泽东陆,德被久远”。
先生曾是教育部新闻学教学指导委员会副主任委员。2007年,教育部对中国人民大学进行本科教学评估,先生担任了评估组成员。中国人民大学胡百精教授回忆刘先生听自己课的情形:刘老师拿着小本,坐在第一排听了两个小时,课后给了很多指导和鼓励。当时留校大约5年的胡老师正进入成为大学老师后的第一轮全面自我否定期。先生安慰他说,不要着急,慢慢讲,一遍一遍来,一个段落一个段落磨。胡老师感慨说:“老一辈教育家的认真、负责、慈悲,令我感恩、感念至今!”
西北大学韩隽教授怀念说:“那位有着爽朗笑声的兰大新闻学院‘老一哥刘老师走了,心里不舍!刘老师是我们西北引以自豪的新闻专业掌门人。”
在郑州大学举办的中国新闻史学会2017年学术年会上,先生荣获了“新闻传播学学会奖‘终身成就奖”。此奖项由中国新闻史学会和教育部高等学校新闻传播学科教指委共同设立,颁奖词中盛赞先生,“以宽容、质朴和坚韧的气度,见证了我国西部新闻传播教育的发展与壮大”。
他的母校复旦大学新闻学院为他送来的挽联称:长江饮马,黄河垦田,一心报国,不计得失荣辱;复旦问学,贺兰树人,八方求贤,无问南北西东。
中国新闻史学会老会长方汉奇教授说:“刘老师以一颗诚挚的心,办好了兰大新闻系,又以兰大的人才支援了全国的新闻教育事业。他的一生,诚以待人,诚以待友,诚以待他奉献了一生的新闻教育事业,没有一点利己的考虑,是一个很值得尊重和怀念的人。”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陈昌凤教授悼念他:“刘树田老师把一生献给了西北的新闻教育事业,是我们后辈的楷模。”
2019年9月16日中午,先生在家里和三位看望他的学生畅叙往昔,这种会面在他的家中寻常至极。先生与这三位分别来自1989届、1990届和2002届的老、少学生相谈甚欢。他说,自己能吃能睡,精神状态很好,一位学生说:“当时看上去确实是那样”。几个小时后,在校园里散步的先生却突发脑梗,入院后便再未醒来,于9月21日清晨溘然长逝,享年83岁。
学生、儿女围身边,先生远去应含笑。曾有学生问他的幸福指数,他说:“我的幸福指数就集中在儿女和你们身上,你们好了,我的幸福指数就提高了。”
(作者石萍系兰州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讲师;樊亚平系兰州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教授)
【特约编辑:纪海虹;责任编辑:李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