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马兰头

2020-04-16 12:42达伯·霍尔斯
中国新闻周刊 2020年13期
关键词:马兰头时令马齿苋

达伯·霍尔斯

昨天晚饭,桌上多了一道凉菜马兰头,这已经是本月里第二次吃它了。婆婆笑着说:“清明前吃三次马兰头,眼睛会更加明亮。”不论真假,最近用眼过度的我赶紧夹了一些送进嘴里,干脆清爽,還有一丝淡淡的香甜。

马兰头是江南一带的一种时令野菜。因为易于生长,旷野路边乃至庭前屋后都可见到,随处都可采食,因而,荒年也可以用来疗饥饱腹。《救荒本草经》当中就讲怎么吃马兰头:“采嫩苗叶煠熟,新汲水浸去辛味,淘洗净,油盐调食。”

不过这没有什么特别的。古代中外救荒莫不如此,不是吃野菜,就是少吃菜。当然,马兰头并不是因为能够果腹就能得到万千喜爱的。靠着清爽的口感,凉拌马兰头早已成为江南一带经典的冷盘。焯一焯水,拿来拌香干,拌笋,极简便,就能齿颊留香。袁枚的《随园食单》中就说:“马兰头,摘取嫩者,醋合笋拌食,油腻后食之,可以醒脾。” 汪曾祺也曾说“江南人重马兰头”。

不过,近来写美食散文的人常有挟老辈好吃家以自重的情况。舌尖上的汪曾祺成为了“重灾区”。他曾写过:“我的祖母每年夏天都要摘一些马齿苋,晾干了,过年包包子。……我的祖母吃长斋,她的马齿苋包子只有她自己吃。我尝过一个,马齿苋有点酸酸的味道,不难吃,也不好吃。”有文章家竟把这马齿苋包子改成了马兰头包子。这不免让人有些生气了。如果是有意为之,还好;如果是分不清马齿苋和马兰头,那就让人无语了。不过转念一想,马兰头确实也适合做包子馅。美食家蔡澜就说:“用火腿、虾米、鸡丝和马兰头剁为馅,拿来做包子,味道也是一流的。”

然而,老餮的做法多少复杂了些,还是凉拌更为家常。说来惭愧,不管是什么做法,我们家里做饭的重任一直由婆婆担当。她每天出门上班,回来还要主持中馈。饭桌上,从青团到小蒜饼,再到春笋、马兰头,从这些清新的味道中,我们接受土地的馈赠,感受时令的变化。

令我略感遗憾的是,江南一带生长的野菜和我的老家湖北有同有异。纬度接近,因而气候相近,但土壤条件有别。所以土地的产出,乃至于人们口味的嗜好有所不同。但陌生中亦有亲切,比如汪曾祺的乡贤明代人王磐有一本专门讲野菜的书《野菜谱》,其中有不少也是我故乡的人们所喜好的。

至于马兰头,家乡人似乎吃得较少。超市里虽然也有,但熟悉其味道的人恐怕不多。它们安静而恬淡地在保鲜膜里,尚不如庭前屋后烂漫自由地生长。但见识过往热干面里加水,听过披萨不如饼的高论,此时真不必兴起一番物犹如此,人何以堪的感慨。庄子问:孰知正味?大声回答:自己爱吃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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