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过程工程咨询该如何推进？

■ 林同棪国际工程咨询（中国）有限公司副总裁 汪洋

2017年2月24日，国务院办公厅发布了《关于促进建筑业持续健康发展的意见》（国办发〔2017〕19号），在“完善工程建设组织模式”章节中明确提出“加快推行工程总承包”和“培育全过程工程咨询”。2017年5月8日，住房城乡建设部发布了《关于开展全过程工程咨询试点工作的通知》（建市〔2017〕101号），选择在北京、上海、江苏、浙江、福建、湖南、广东、四川8省（市）以及40家企业开展全过程工程咨询试点，其中包括26家设计企业和16家监理企业，林同棪国际工程咨询（中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林同棪国际”）成为40家试点企业之一。2019年3月15日，国家发展改革委和住建部联合发布《关于推进全过程工程咨询服务发展的指导意见》，加快了该模式在工程项目建设实践中的推进进度。该模式试点两年多来，无论是理论讨论还是实践试点，都受到了行业企业和从业者的极大关注，其中既积累了一些好的经验，也暴露出一些问题。为了更好地推广该模式，达到国办19号文中所描述的“培育一批具有国际水平的全过程工程咨询企业”的目的，笔者结合林同棪国际的试点做法和经验，就目前该模式推行中存在的主要问题、思路建议和发展趋势进行探讨，以期给政府部门、行业企业以及同行带来一些启发。

存在的主要问题

从企业角度看，存在的问题分为外部问题和内部问题两大类。从外部来看，主要包括政府主管部门和投资业主两个角度。对于各地政府主管部门，无论是住建部试点文件的下发，还是国家发展改革委和住建部联合发文后，各地陆续转发了上述文件，从总体来看，有亮点的地方文件不多，但也有一些积极的创新点。例如，2018年4月4日，广东省住房和城乡建设厅发布了《关于征求<建设项目全过程工程咨询服务指引（咨询企业版）（征求意见稿）>和<建设项目全过程工程咨询服务指引（投资人版）（征求意见稿）>意见的函》（粤建市商〔2018〕26号），在国内政府主管部门文件中不仅首次提出了“1+N”模式，而且还专门列出了项目管理费参考费率表。可惜的是，截至目前两个版本的服务指引仍旧停留在征求意见稿的阶段，尚未看到正式稿的出台；2019年12月4日，重庆市发改委和市住建委联合发布了《关于转发<国家发展改革委住房城乡建设部关于推进全过程工程咨询服务发展的指导意见>的通知》（渝发改投〔2019〕1600号）。第四大要点中明确提出：“全面应用建筑信息模型技术”。应该说，政府主管部门能够做的也就这么多了，如果说还有遗憾，就是没有对文件中的“统筹管理费”和“人工成本加酬金”收费标准进行明确。这是一个复杂的问题，也是制约该模式推进的一个重要问题。

对于众多投资业主来说，主要分为两大类，一类是国有投资业主，另一类是私营投资业主。私营投资业主一般都有意愿采取全过程工程咨询模式，当然前提是咨询服务真正能够为业主和项目创造价值。至于国有投资业主，其又大致分为两类：一类是对工程咨询管理不熟悉的业主，如医院、学校、剧院等。从实践来看，其对全过程工程咨询服务有着迫切的需要，现在多数采取全过程工程咨询模式的也都是这类项目；另一类是已经拥有一支常年固定、人数或多或少建设管理队伍的投资业主，其中有些是抵触的，因为存在服务力量重叠的问题，这也是这种模式在这类业主的项目中推进缓慢的主要原因。

在当前的众多实践中，我们也看到一些好的现象，由于这类业主的建设管理力量和水平参差不齐，那些总体力量较弱且认识到自身建设管理还不够专业的业主，从开放思维和提升自身建设管理水平的角度，已逐步开始尝试使用全过程工程咨询服务模式。我们也注意到一个现象，不愿意采取全过程工程咨询模式的业主，往往最常提到的一个理由是：目前市场上具备能提供全过程工程咨询服务能力的企业还太少，但放眼全国，以开放包容的态度来看，这显然是一个比较牵强的理由。笔者相信，这样的企业今后在项目中也会逐渐采用这种模式，因为国家的增量项目肯定将会呈现出减少的趋势，政府投资平台职能逐步由城市投资运营集团来承担的趋势将进一步增强，专业的工程咨询事宜最终也一定会委托专业的机构和人员来做，这将是未来发展的重要趋势。

目前，试点两年期限已满。对业主来说，比较大的一个困惑是：如何才能找到真正可以提供并且可以创造价值的全过程工程咨询企业？对于设计类企业特别是大型设计企业来说，由于全过程工程咨询服务合同额与企业总体合同指标相比会小很多，因此在整个试点期间，设计企业对其重视与参与程度不够；而对于监理企业来说，多数企业正面临监理业务低价竞争、人才流失、服务效果市场普遍不认可的困境，大家就把全过程工程咨询视为行业振兴与企业转型发展的一次大好机遇，普遍对其非常重视并积极参与，因此试点期间，市场能看到的主要以监理为主导的全过程工程咨询服务模式为主，偶有设计咨询服务，但包含设计服务的比较少。但是，经过试点期的实践情况和效果的检验，很多投资业主已经开始在反思，因为没有设计技术能力的全过程工程咨询服务商是很难做好全过程工程咨询服务的，特别是在决定项目品质和总体投资的前期阶段很难充分发挥作用。目前，市场上一些全过程工程咨询业务开展得较好的监理企业，大多是拥有设计院背景或实际具备设计能力的综合工程咨询服务商。

从企业内部来看，一方面组织架构调整、服务体系和标准体系建立、融合人才更快培养、模式可持续、服务能力提升、外部合作等，都给企业带来了很大的挑战；另一方面由于国家目前对企业采取资质分类管理，因此很多企业暂时还只有一个或两个服务资质，这就需要有牵头方、组建联合体，但目前全过程工程咨询服务项目很少能取得统筹管理费，甚至有的业主还要求业务以打包价格进行打折，这就给服务企业特别是牵头企业带来很大的考验。原来做一个服务收一个业务的费用，现在的牵头企业还要统筹管理额外协调管理的人力投入，基于成本的总体考虑，大多数企业会控制人力方面的投入。因此，联合体牵头方的统筹管理协调能力，往往是决定项目管理成效的一个重要因素。同时，目前很多业主本来想通过全过程工程咨询模式把服务方统筹起来，为业主提供综合服务，减少业主的沟通协调精力、人力和工作量，提高管理效率，但实际状况却仍然是各服务方各自为政，并没有体现出全过程工程咨询服务的应有效果。

思路与建议

第一，政府主管部门主要从模式推广、市场引导角度开展工作，建议对“统筹管理费”和“人工成本加酬金”进行调研并尽量予以明确，同时，做好与财政部财建〔2016〕504号文的对接，目前市场上的项目管理收费标准多参照这个文件执行。广东省的突破就在于所明确的项目管理费参考费率，比以上财政部文件列出的项目建设管理费率高出1倍左右，有利于提高牵头单位的参与积极性，以及对这部分事实上存在的统筹工作量的认可。另外，从项目整体投资来看，特别是与国外工程一般咨询服务费率相比，国内咨询费用总体占比还较低，但这种服务模式可能会给业主创造非常多的增值价值。还有一点，就是“价值创造节约提成”的方式，应该给予一定的鼓励，但鉴于目前的审计制度要求，很多业主对此又会比较谨慎。当然，收费问题最终还得靠工程咨询企业对外提供的服务水平和价值创造，依靠市场和业主的选择来决定。另外，政府可多考虑牵头组织开展一些企业诚信体系的考核和建设工作，为投资业主选择优秀工程咨询企业提供参考。

第二，希望更多的投资业主保持开放的心态，站在切实提高自身建设管理水平的角度，主动尝试新模式，总结新经验，通过购买专业的第三方综合工程咨询服务，真正实现高品质建设、高质量发展。同时，要根据市场情况，站在项目总体利益的高度，敢于选择优秀的工程咨询企业提供综合咨询服务，也要敢于淘汰诚信度差、实力很弱的工程咨询企业。

第三，建议服务企业加快自身能力建设，快速构建综合工程咨询服务能力，加快建立服务技术体系和标准，在项目实践中加快融合人才的培养。从国际工程咨询服务情况来看，企业要特别重视服务技术标准、工作方法和服务合同体系的建立和迭代完善，这是企业持续竞争力和核心优势的重要体现。在主管部门和行业协会层面，不建议花费大量精力在技术标准方面做更多更细的工作，因为这是各个企业应该做的事情，是企业参与市场竞争的核心能力体现，也是投资业主选择优秀工程咨询服务企业的重要标准之一。

第四，建议企业多考虑一些资质整合的工作，为融合能力构建提供条件。当前，在一个企业尚不具备多资质服务的情况下，建议业主多选择一个集团内多个资质法人的联合体提供服务，由于存在一个集团内行政管理的效应，有利于各方的协调整合和效率提升。当然，从长远来看，只要企业资质管理制度存在，多资质整合就是未来发展的一种趋势，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形成融合服务能力和优势。同时，随着多专业融合人才的出现，一个人可以兼任一个项目内几份不同管理工作的时候，才能真正实现人工节约，形成企业参与市场竞争的成本优势。

第五，建议企业在服务能力构建方面，多思考一些与信息化手段的结合。目前，采用联合体服务方式的人员多来自不同企业，有着不同的企业文化背景、不同的管理方式、不同的技术标准、不同的工作手段。说实话，这些人员很难真正做到团队和人员的融合，必然存在一定的过渡期。过渡期的长短将会对项目造成不同程度的影响，甚至可能出现项目完成了还没实现完全融合的现象。当前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利用信息化手段，把各方整合起来，在一个平台、一个体系、一套标准下进行工作，减少沟通成本，真正实现管理的数据化、直观化和可计算化，有效提高项目管理效率和效益。从国内外大型项目的管理实践来看，这样做也是十分必要和重要的。2019年12月4日，重庆市发改委和市建委联合发布的《关于转发<国家发展改革委住房城乡建设部关于推进全过程工程咨询服务发展的指导意见>的通知》（渝发改投〔2019〕1600号）中的第四大要点明确提出“全面应用建筑信息模型技术”。2020年1月17日，重庆市住建委印发的《关于开展工程项目数字化试点有关要求的通知》，对试点内容、基本要求和实施要求作出了明确详细说明。林同棪国际2017年就率先在行业内提出“ITP”（Intelligence数智化+Technology专业技术+Project Management项目管理）的全过程工程咨询能力模型，得到了行业和业主的认可。我们在2016年中标、为业主提供“策划规划+设计总包+项目管理+BIM全过程应用”全过程工程咨询服务的昆明市综合交通国际枢纽项目，截至目前，已经接待了来自上海、深圳、重庆、南京、厦门等地100余批2000多名客人的到访。客人对全过程工程咨询与信息化结合的创新模式给予了充分的肯定，由此，公司也逐渐承接了更多的类似项目。这样的做法也得到了林同棪国际集团所属美国、新加坡、马来西亚等公司高层的认可，计划将这种模式输出至海外，展示来自中国的智造成果和创新经验。此外，这次新型冠肺炎疫情也带给我们深刻的启示，国家也必将在智慧城市建设、社会协同工作等领域给予更加关注和重视，将会带来更多的信息化市场机会。

第六，建议更多优秀企业“走出去”，考察国际工程咨询项目实践，真正向优秀的国际工程咨询企业学习，切实提高中国工程咨询企业的整体服务水平。目前，国内真正能较为详细了解国际工程咨询案例的企业还很少，很多都是从现在仅有的网络信息和书籍等处进行了解。为此，建议大家能够多“走出去”进行实践尝试，这是见效最快也是效果最好的做法。比如，国内经常讨论的“最低价中标”问题，实际上，在一些欧美国家，投资业主招标常常采取“三步走”的策略：第一步是对技术标的技术符合性进行评估并排名（业主仅技术人员参与）；第二步是按照技术标排名情况，依次进行商务合同谈判（业主仅商务人员参与，技术人员配合）；第三步是律师最后出场，澄清合同的最后细节。从中可以看出，商务合同的价格谈判实际是以技术符合性评估的排名为基础，而不是那种简单的商务标最低价概念。因此，我们在学习国际标准和管理体系时，要更多了解对方是如何实践操作的，否则即使借鉴过来，也会有走样。

第七，建议高校及时调整专业培养体系，真正满足市场对未来专业人才的需要。在目前高校的专业培养体系中，无论是全过程工程咨询还是与信息化的融合，都难以培养出真正的专业人才，而需要在毕业后通过大量的工程实践进行培养。如果高校老师们多一些对政策、行业和市场的了解，及时调整培养体系和专业设置，多一些融合人才培养方面的尝试，就会给用人企业提供更多选择机会，以更少的培养时间，加快人才的成长。这样的高校必然也会成为用人单位重视和考生青睐的学校。

第八，建议全过程工程咨询的从业者们，要有意识地尽快朝复合型人才的方向发展，丰富自己的多专业知识体系，多取得一些注册执业证书，多一些融合项目实践，多一些信息化知识了解，尽早成为复合型全过程工程咨询方面的稀缺人才。

发展趋势

今后一段时期，全过程工程咨询的发展趋势是什么？笔者的总结如下：国际接轨、运营导向、融合管理、数智赋能、价值创造。

国际接轨

国家提出这种模式就是要培育更多具有国际水平的全过程工程咨询企业，所以这些企业一定要与国际接轨、加强交流，向国际优秀工程咨询企业学习，成为能够灵活应对国内国外两个市场、有更多市场机会选择的国际一流全过程工程咨询企业。

运营导向

全过程工程咨询首先要做好项目策划，坚持以运营为导向。一个项目的建设期往往很短，而运营期却很长，良好的运营效果是检验规划建设水平的重要标准之一。

融合管理

做好融合管理，就必须要打破现有资质界限思维，强调融合服务，在融合服务中培养更多的复合型人才，真正体现出融合的价值。

数智赋能

信息化改造传统行业是未来行业发展的必然趋势，更多线下的场景会消失，更多线上的场景会不断涌现，现在越来越多的投资业主已经认识到信息化技术与管理结合带来的价值。“没有成功的企业，只有时代的企业”，今后谁在这方面做得更好，谁也就会成为这个时代的成功企业。

价值创造

所有的全过程工程咨询服务工作最终要体现在价值的创造上，这也是业主当前非常关心的。采用这种新模式究竟能够带来什么样的价值？今后能够得到业主认可的，一定是那些敢于创新、创造可见价值、为项目赋能、为业主实现高品质建设、高质量发展的全过程工程咨询服务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