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在场

2020-04-14 05:01苏杭
戏剧之家 2020年3期
关键词:导演改编叙事

苏杭

【摘 要】随着戏剧艺术的发展,导演在戏剧实践中愈来愈凸显出强烈的话语权,对整个舞台演出形式进行了许多大胆的尝试,想方设法努力建构具有个性化的舞台叙事风格,而这种越来越清晰的导演意识在改编作品中尤为明显。本文从叙事学角度深入解读田沁鑫改编作品《红玫瑰与白玫瑰》,分析“导演在场”对于戏剧舞台叙事的利弊,肯定其叙事风格的“个性化”与“标签化”的艺术效果。

【关键词】导演,叙事,《红玫瑰与白玫瑰》,改编

中图分类号:J824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20)03-0023-01

“和世界戏剧发展的潮流相适应,中国戏剧正由戏剧文学时代(‘剧本是一剧之本就是这种观念的典型例证)、明星时代(这是中国人看‘角儿的长期审美习惯)逐渐向导演时代过渡。中国当代导演是敢于犯规的,他们在不懈地创造艺术符号,而不仅仅满足于沿用现成的艺术符号。”[1]20世纪80年代初期,胡伟民曾经为导演发声,他说:“昔日的光荣属于他们,今天的追求属于‘我——当代导演。”[2]改编作品作为“回锅肉”进行二次、三次翻炒,必然追求与原作品的差异化、创新化,导演或多或少都会从自己较为感兴趣的关注点出发,寻求艺术呈现的新突破。

“在相当一段时间内,在我国话剧的创作中,把仅仅在19世纪才出现于欧洲舞台的追求幻觉主义的逼真性,奉为话剧的本性。”[3]以往在幻觉式舞台叙事的“游戏规则”中导演必须退出舞台演出现场,尽可能抹去导演痕迹,使得舞台与观众之间架上一块“透明”的玻璃,让以假乱真模仿生活的表演与观众直接对话。而田沁鑫在自己的作品中大胆突破“第四堵墙”,必须让观众时刻感受到导演的存在,不再替编剧说话、替小说原作者传话。

张爱玲曾经说过,希望改编她作品的人,给她的人物“吹一口气”,让他们活起来。我想,田沁鑫导演必然在试图帮着吹这“一口气”。

“发现妻子偷情”本是戏剧化的情节,张爱玲在小说中却淡化了故事本身,反而着重描写人物的心理。这将是所有导演把《红玫瑰与白玫瑰》搬上舞台时遇到的最大的难题:如何处理那些经典的不可缺少的心理描写。田沁鑫导演选择了两人饰一角,将一个人物的矛盾心理通过两个演员来“外化”,直接将心理语言化成台词直抒。看似这样的办法较为简拙,将心理的神秘感与隐秘感冲散了,但是巧妙地让角色脱离剧本,与剧中任何一个人物进行“过去时”和“现在时”对话,形成了布莱希特所谓的“间离”。这样不仅将人物心理的挣扎表现得淋漓尽致,而且还切割情节,重新建构时空和叙述方法。

剧中,压抑自我情感、委屈于社会责任的振宝在面对红白玫瑰时总是与顺从自我情感的振宝争吵不休,并且最后振宝亲手将顺从自我情感的另一个自己杀了,从此走上了“好人”的道路。而面对擅自决定与丈夫离婚欲转嫁自己的红玫瑰时,压抑自我情感的振宝在不经意间便将红玫瑰活活掐死,另一个顺从自我情感的振宝用玫瑰花瓣祭奠死去的红玫瑰,现实中的振宝却在一旁挽着白玫瑰的手走进婚姻殿堂。原本相信爱情的红玫瑰死了,另一个看清男人的红玫瑰将死去的红玫瑰扶起,为其穿上盔甲,告诉她从此之后跌倒了要自己站起来。用“杀戮”来表现内心的挣扎,用四个人来表现两个人物各自的心路历程,确实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小说中,关于红玫瑰与振宝偷情、白玫瑰与小裁缝私会、白玫瑰与振宝结婚等情节在话剧中并没有按照传统的叙述方式进行结构,而是采用角色与角色、角色与观众之间的“交流”形成故事之外的叙事时空,使舞台叙事变得灵活自由,这与20世纪80年代的新现实主义戏剧《狗儿爷涅槃》的叙事方式有异曲同工之妙。开场,角色对着观众进行第一人称叙述,便构建了两个空间。振宝发现白玫瑰与小裁缝有私情时,两个振宝之间的对话大大拓展了舞台叙事的自由度。

在葬送了与红玫瑰的爱情后,振宝在与白玫瑰平淡无奇的生活中满腹怨言。顺从自我情感的振宝便责怪一味自我压抑的振宝当初自私的决定,而自我压抑的振宝一句一字地喊出了“这不是自私,這是无私。”为了履行社会责任,为了自己的清白名声,为了母亲日夜的眼泪,为了家族荣耀,为了出人头地辛勤劳作,他牺牲了自己的感情成全了所有,这是无私!这样的跳离角色,不仅使人物更加立体丰满,也使观众在不断被打断中时时警醒。

田沁鑫导演一直在坚持排演一些中国的经典作品,力图证明这些经几十年甚至上百年而沉淀下来的中华文化瑰宝也是能通过舞台上的立体呈现传递给观众的。不仅如此,田导也立志在改编中与剧作家产生交流和沟通,不仅仅是体现原著精神,也表达自我感受。话剧《红玫瑰与白玫瑰》流露出田导的解读。她是同情振宝的,虽然其与好友之妻偷情,又将红玫瑰抛弃,但是剧中没有半点道德的批判,也没有将肉欲作为理由强按在这段不能见光的感情里。小说中女人终究不是蚊子血就是白饭粒的无奈在戏中也减轻了不少,那个一直自我压抑、与白玫瑰无聊一生的振宝反而成为整部戏厚重的悲凉。

“吹一口气”虽然道不尽世间情伤百种,却演活了男人的无奈万般,这大概就是田导的高明之处吧。

参考文献:

[1][2]胡伟民.当代导演的超越意识[A].胡伟民研究[M].999.

[3]徐晓钟.向“表现美学”拓展的导演艺术[M].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1996,4.

作者简介:苏 杭(1988-),女,汉族,山东人,上海戏剧学院2015级博士生,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话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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