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析《幽明录》中“人狐恋”故事的先导意义

2020-04-12 11:27李倩
文教资料 2020年28期

李倩

摘   要: 《幽明录》中的两篇“人狐恋”《费升》与《淳于矜》,摆脱了传统除怪故事的窠臼,在狐形象的塑造上减弱妖性,凸显人性,显得亲切可人。《费升》把女狐与凡男的相遇描绘得绮丽动人,可谓后世狐女妓化的先导,《淳于矜》将物欲引入“人狐恋”故事中,狐女通过与凡人成亲的方式,在参与世俗生活的同时帮助男子追求现实物欲。这一叙事模式被后世“人狐恋”故事广泛借鉴,具有先导意义。

关键词: 《幽明录》   人狐恋   狐故事

魏晋六朝是古代狐精故事全面萌芽的时期,这一时期志怪小说中的狐精拥有了幻化为人的能力,以人的身份作祟人间,被赋予“媚”的特质,以此媚惑凡人,如郭璞《玄中记》有云:“狐五十岁,能变化为妇人。百岁为美女,为神巫;或为丈夫,与女人交接;能知千里外事,善蛊魅,使人迷惑失智。”①(51)《幽明录》中《费升》与《淳于矜》这两则讲述“人狐恋”的故事,一改同时期志怪小说中对狐精以色惑人的形象刻画,转而描摹人狐之间的情感交流,使得狐精形象变得亲切可人,并开创了新的情节模式,对后世“人狐恋”故事具有先导性意义。

我们先来看《费升》这则故事。

吴县费升为九里亭吏,向暮,见一女从郭中来,素衣哭,入埭,向一新冢哭,日暮,不得入门,便寄亭宿。升作酒食,至夜,升弹琵琶令歌,女云:“有丧仪,勿笑人也。”歌音甚媚,云:“精气感冥昧,所降若有缘,嗟我遘良契,寄忻霄梦闲。”中曲云:“成公从仪起,兰香降张硕,苟云冥分结,缠绵在今夕。”下曲云:“伫我风云会,正俟今夕游,神交虽未久,中心已绸缪。”寝处向明,升去,顾谓曰:“且至御亭。”女便惊怖。猎人至,郡狗入屋,于床咬死,成大狸②(76)。

六朝志怪时期,狐与狸经常被认为是同一种动物,如《晋书·韩友传》中刘世刚女为狸所祟,韩友治其病根却是二斤狐毛。本文将狸精视作狐故事的一种。

《费升》中的狐精故事應属于古代“亭妖”故事的一个分支。亭,在汉魏六朝时期类似驿站,“盖行旅宿会之所馆”,可供行旅之人暂宿,六朝时期战乱频繁,男子远游在外,夜半时分,留宿亭中,难免会发生意外。李剑国、张玉莲在《汉魏六朝志怪小说中的亭故事》中认为,由于战乱,乡亭所处之地人烟稀少,亭的封闭性结构及亭中治安人员监守自盗,导致亭中命案频发③(51)。当时的人们遵循着“事出反常必有妖”的心理认知,将亭中发生的惨剧归咎于妖鬼作祟。

狐精作乱在亭中的故事可以从早期的《风俗通义》中的《郑奇》《郅伯夷》两则故事中窥见一斑,两则故事都发生在“汝阳西门亭”,《郑奇》故事中说汝阳西门亭有鬼魅,留宿在此的宾客“皆亡发失精”。郑奇路遇一端正妇人,将之载入亭中,与妇人栖宿,第二天发现妇人是个女鬼,郑奇也失去了头发,不久后离奇死去,《郅伯夷》作为《郑奇》故事的续篇,说的是作怪的狸精最后被郅伯夷除去,第二天,人们在亭中发现“髡人结百余”。《郑奇》与《郅伯夷》仍然遵循“事出反常必有妖”的思维方式,将亭中留宿的旅客突发身亡归结为狐鬼作祟。故事中狐魅好截人发髻的情节可能是受到了中国古代房中术的影响,按照传统中医理论,头发与精血关联,“截发”就相当于“取精”,那些“亡发失精”的受害者其实是因为与鬼魅交欢而丢掉了性命。《列异传·刘伯夷》讲述刘伯夷发现狐精所截人发数百枚的故事后,说:“旧说狸髡千人得为神也。”截发是狐妖修炼的一种特殊方式。韦凤娟《另类的修炼:六朝狐精故事与魏晋神仙道教》认为这一修炼法门来自魏晋神仙道教的修炼观念,正是这种修炼给狐妖贴上了“性”标签,决定了狐妖故事的基本模式和基本品格④(46-56)。经过《风俗通义》的渲染,亭中有女妖作乱的事件深入人心,到了《异苑·孙乞》的故事中,人们对待狐精所化美人的态度已经从《风俗通义》中对灾祸妖异的解释和消除转变为对狐精媚人的深层恐惧。《异苑·孙乞》中有描写:

晋义熙中,乌伤人孙乞赍父书到郡,达石亭,天雨日暮,顾见一女戴青伞,年可十六七,姿容丰艳,通身紫衣。尔夕电光照室,乃是大狸,乞因抽刀斫杀,伞是荷叶⑤(442)。

相较于《郅伯夷》中徒有黑影的狸精,《异苑·孙乞》中狸精不但具有了能够幻化美女的能力,而且《郑奇》中女鬼的性诱惑转移到了狸的身上。亭中精怪化作美女,利用美色伤人害人仿佛已然成为一种不言自明的共识,使得孙乞一见狸精现形便毫不犹豫地将其斩杀。

《幽明录》中的《费升》虽是从“亭妖”故事发展而来,已有所不同。其一,是故事主人公的身份。《郅伯夷》中的郅伯夷所充当的其实是一个方士性质的角色,年三十,有大才,他来到楼上本就是抱着除怪的目的,并且“整服坐诵《六甲》《孝经》《易本》”,可见是早有准备。《费升》中的费升只是九里亭吏,且没有任何识别妖怪的能力,只是一个普通人。其二,情节设置。《郅伯夷》《孙乞》重在描述人类除怪的过程,《郅伯夷》甚至开始之前就已借前篇《郑奇》介绍了亭中鬼魅作祟之事,《郅伯夷》作为续篇的目的便是除怪,并在故事结束时强调精怪断发之事,从此遂绝。《费升》的故事却是侧重于描写狸精与费升的露水姻缘,最终的除怪并非费升有意为之,完全是一场意外,强行终结了费升与狸精之间的关系。其三,在狐精形象的塑造上。从《郅伯夷》到《费升》是一个由简到繁的过程。《郅伯夷》中的狸怪只是一个高四五尺黑影,“正赤,略无衣毛”尚且未能化为人形,《孙乞》中的狸精已然幻化为一名妙龄少女。到《费升》的故事中,狸精不但能够化为人形,而且有了明显的世俗化、人性化的发展。她从郭中来,身着素衣,向新冢哭丧,俨然人间服丧女子的形象。她进入亭中后以歌传情,非但歌音甚媚,且所唱曲中还含有“成公智琼”和“杜兰香”的典故,这两个典故都出自魏晋时期,讲述的是人间男子与神女相恋的故事。“忻”是江南民歌中对情人的代称,这些歌诗在形式和遣词上都受到了江南民歌的影响。这一段狸精与费升的互动充满文人趣味,狸精身上令人可怖的妖媚气息荡然无存,反而有着江南歌女的身影。其四,在对待狐精的态度上。《郅伯夷》强调的是鬼魅作乱给外出旅人带来的人身威胁,突出的是方士除怪的作用。《孙乞》中突出男子孤身一人在外面临的生存危机所带来的精神上的紧张感,所以见到雨中有美女突然出现,孙乞内心充满了紧张和畏惧,以至于一见狸精显出真身,便毫不犹豫地将其斩杀。《费升》的故事中,关注的实际上是远行男子孤身在外、飘零孤寂的心情。狸精化作美女以神女自喻,自荐枕席,为漂泊在外的男子编织一场温柔绮丽的幻梦。

《费升》不像《郅伯夷》《孙乞》这类除魅故事那样充满杀机和危险,《费升》故事中的男主人公不但安然无恙,反而享受到了女子的温柔与安慰。在本质上,《费升》这则故事作为“亭妖”故事的分支,虽然脱胎于现实灾祸和传统除魅故事,却是一个经过了文人加工和再创造的作品,将原本民间一个女妖魅惑人间男子。吸其精血的精怪作祟故事改编成了民间男子与美女的一场艳遇。《费升》相较于魏晋时期流行的精怪故事,更加接近当时“人神恋”“人鬼恋”中自荐枕席的神女或女鬼。正如神女或女鬼在与凡男一夜春宵之后便翩然远去,《费升》中的女狸必须在天明时离去,这时在民间思维中,对女妖一贯的畏惧和驱逐心理便起了作用,女狸被犬咬死后直接现出原形。

再来看《幽明录》中的另一则“人狐恋”故事——《淳于矜》。

晋太元中,瓦官寺佛图前淳于矜,年少洁白,送客至石头城南,逢一女子,美姿容,矜悦之,因访问;二情既和,将入城北角,共尽欣好,便各分别。期更克集,便欲结为伉俪。女曰:“得婿如君,死何恨?我兄弟多,父母并在,当问我父母。”矜便令女婢问其父母,父母亦悬许之。女因敕婢取银百斤,绢百匹,助矜成婚。经久,养两儿,当作秘书监;明果驺卒来召,车马导从前后部鼓吹。经少日,有猎者过,觅矜,将数十狗,径突入,咋妇及儿,并成狸;绢帛金银并是草及死人骨蛇魅等②(76)。

六朝时期,相较于“人神恋”“人鬼恋”“人狐恋”中狐类的人化程度远不如“人神恋”“人鬼恋”中的神女和女鬼,毕竟狐精作为低等的异类,一直遭到人类的驱逐与回避,狐精魅人作祟的观念在当时可谓深入人心。先比较六朝时期其他志怪小说中人与狐之间的情感状态。“人狐恋”又可分为“男狐女人式”和“女狐男人式”两种模式。当狐精为男性时,凡人女性往往是被掠夺的对象,如《搜神记》中的《倪彦思家魅》,《搜神后记》中的《古冢老狐》,《幽明录》中的《鼍怪》《狸中郎》,《齐谐记》中的《吕思》。这些故事中的狐精或是幻化为女子熟知之人的样貌调戏女子或直接掳人妻子、奸淫妇女。这些故事反映的实际上是当时动乱的时势下,流寇强盗奸淫掳掠,贵族豪强仗势欺人的真实事件。《神仙传》中《栾巴》故事稍有不同,讲的是栾巴因追捕鬼魅来到齐郡,发现齐郡太守的女婿是狐精所化,将其铲除的故事。故事中的狐精饱读诗书,好学上进,与太守之女恩爱不疑,最后只是因为身份暴露招来杀身之祸。这个故事的重心是栾巴除怪的过程,本质上仍然延续方士除魅的传统。当狐精为女性时,强调的却是狐精媚人的属性。如《搜神记》中《句容狸妇》与《阿紫》,尤其以《阿紫》为典型,故事中男主人公“士灵孝”被狐妖阿紫迷惑离家,与阿紫居于空冢之中,连样子都变得与狐类似。据“士灵孝”后来口述,一开始是狐妖主动上门挑逗,“狐始来时,于屋曲角鸡栖间,作好妇形,自称‘阿紫,招我。如此非一,忽然便随去。即为妻,暮辄与共还其家”⑥(311),强调的是狐精化为美女引诱男子,给人带来的灾祸。侧面反映的男子对自身性欲的恐惧与回避。《述异记》中的《梁莹》中的狸精化作男主人公的心上人,与男主人公一夜春宵之后便现出原形消失不见。貍精的出现似乎只是为了满足男主人公对心上人的思慕。《洛阳伽蓝记》中《孙岩》讲述的是孙岩之妻被孙岩发现狐尾,现出真身之后逃逸,截了城中数人之发,引发了社会恐慌。以上这些故事中的人与狐精之间很难谈得上有真正感情,化作美女的狐精更多只是男子欲望的象征,往往之后还要因此背负淫乱的骂名。

而《淳于矜》故事的独特性在于以下三点:一是由“性”转“情”。故事的开端一反传统狐故事中狐女主动登门,魅惑男子的模式,而是讲淳于矜送客至城南,无意间与一女子相遇,故而主动追求,二人两情相悦,共尽欢好。狸精既不利用男女媾和进行采补,又不是单纯满足男子的“美人幻梦”,而是真心实意与淳于矜结为夫妻,说出了“得婿如君,死何恨?”这样的爱情宣言。当爱情遭遇阻碍——狸精的父母不同意这门婚事时,这位在婚姻之事上不敢自专的狸精不惜违抗父母之命,也要捍卫自己的爱情,与淳于矜私订终身。有趣的是,《淳于矜》中还罕见地提到淳于矜的长相——“年少洁白”是一名美少年。对于凡人男子的容貌长相的描写在狐故事中十分少见,狐故事重在述异记怪,往往描述的都是狐精所化之人的相貌,尤其在凡男狐女的模式下,男子作为整个故事的观察者和遭遇者只是交代身份背景,专门的容貌描写可谓少之又少。对淳于矜“年少洁白”的样貌的描写可能是受到当时时代风气的感染,当时社会各个阶层皆有尚美之风,女子对男子的美貌有着热烈的追捧。《世说新语·容止》载:“潘岳妙有姿容,好神情。少时挟弹出洛阳道,妇人遇者,莫不连手共索之。左太冲绝丑,亦复效岳游遨,于是群妪齐共乱唾之,委顿而返。”⑦(241)潘安貌美,时人则掷果盈车,而左思形丑,竟致群妇齐唾奔。不仅女子,男子也追求姿容修饰,其时男女皆傅粉白面。在爱情中,容貌是双方一见钟情的基础,一次偶然的相遇,少男少女彼此一见倾心,很快坠入爱河,“共尽欣好”,故事一洗当时狐女媚人故事中诡异幽森的氛围,颇有《诗经》中青年男女自由恋爱、率直奔放的气息。

其二,体现出情欲与物欲并重的倾向。《淳于矜》不仅对人与狐之间的感情进行了升华,而且出现了由情欲向物欲过渡的倾向。人与狐的爱情当中夹杂了世俗欲望的满足,狸精由于与凡人缔结了婚姻,以此为媒介参与到世俗生活中,为男主人公解决从爱情到生活的种种难题。情欲与物欲纠葛难断,且情欲明显退居二线,物欲的满足升格为人狐爱情的关键。对于淳于矜来说,狸精的到来不仅给他带来了一段美满幸福的婚姻,更给他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巨额财富,使他实现了阶级跨越。非但如此,狸精为淳于矜诞下的两个儿子也身居高位,当上秘书监这种士族才能当的俸禄优厚而职位清闲的官。可以说,当时男人的梦想,淳于矜通过与狸精的婚姻全都实现了。

其三,是“人生如梦”的幻灭感。狐妖化作人形混迹人间,最终现出原形,遭到人类的驱逐打杀。魏晋时期大部分志怪小说在描述狐精现形时,往往表现出的是一种对异类的厌憎和劫后余生的庆幸。如《异苑·孙乞》中孙乞见到狸精化成美女之后“尔夕电光照室,乃是大狸,乞因抽刀斫杀,伞是荷叶”。狸精死后,伞是荷叶,突出的是幻术消失后事物呈现的本来面目,表达的原有世界秩序的失常与恢复。《淳于矜》中淳于矜作为一个身无长物的普通人,却因为与狸精的邂逅,获得了命运之神的眷顾,先后收获了爱情、婚姻、财富、子嗣,两个儿子做了秘书监使得整个家庭实现了阶级跨越。就在所有事态向上发展,当淳于矜的人生持续走向巅峰时,在多日的“车马导从”“前后部鼓吹”的喧哗热闹中,突然有猎犬闯入,咬死了狸精及淳于矜与狸精所生的两个儿子。那一瞬后,所有的功名富贵、志得意满都化作泡影,连实实在在的“绢帛金银”,也不过是“草及死人骨蛇魅等”而已。故事以鲜明的对比,展现出如梦醒般沉痛的幻灭感,前半生的富贵荣华如过眼烟云,顷刻消散,揭示出浮生若梦、人生无常的主旨。这样的主旨无疑是受到了佛教思想的影响,《宋书》本传云:“义庆‘唯晚年奉养沙门,颇致费损失。”⑧(51)可见刘义庆晚年的思想是与佛教密切相关的。他的作品涉及大量佛教内容,《世说新语》记载了大量名僧的言行,《幽明录》记载了各种佛教故事,《宣验记》则以宣扬佛教为最终目的。佛教的“空”观学说中认为“三界皆空”,夫有等无,万物若幻,一生一灭,犹若水泡。故而现世的名利不值得追寻,终究只是梦幻泡影。《淳于矜》的故事正是佛教思想影响下的产物,在编织出普通男性所追逐的娶美貌贤妻、子孙富贵的美梦后,又清醒地指出欲望追逐的虚妄。这种清醒即便是在后世的人狐恋小说中也十分罕见,后世的人狐恋更多的还是借与狐女的姻缘表达对世俗成功的狂热追逐。如唐代《广异记》“李参军与狐精”“贺兰进明与狐妇”“王溶与狐精”,凡男都因为和狐女的姻缘获益,《广异记》“李参军与狐精”故事中,李参军不仅与江南世族萧家联姻,而且获得了大量的车马奴仆服玩,甚至到了“见者谓是王妃公主之流,莫不健羡”的地步。

《幽明录》中对《费升》故事中的女狸进行了文人化的改造,女狸一改六朝时期女狐以色害人的形象,反而效仿神女自荐枕席,以歌传情,颇似青楼歌妓,可谓后世狐精娼妓化的先声。如《聊斋志异》中《汾州狐》《胡四姐》《狐女》《犬灯》《狐谐》等都遵循了男子夜间独身在外——女狐自荐枕席——短暂欢好——女狐离去或死亡的情节模式。《淳于矜》中的女狸非但尽褪妖性,而且展露出了年轻女子自由追求所爱的人性光辉。故事以女狸与凡男结婚为媒介,使女狸顺利介入凡男所处的世俗世界,帮助凡男实现了对世俗名利的追逐。这一故事模式对后世狐故事影响深远,如沈既济《任氏传》中的任氏遇暴而不失节,帮助丈夫守家致富,《聊斋志异》中《辛十四娘》《小梅》《褚遂良》等故事中,狐女不仅与凡男相爱,而且通过婚姻给凡男带来了许多好处。

总之,《幽明录》中的两篇“人狐恋”故事已经摆脱六朝以来对异界神怪和神秘主义的迷信与恐惧,认识到神秘力量的唯心本质,转而采取为我所用的态度,开始有意识地借人狐恋故事表达个人意绪,使这个故事焕发出自信和浪漫的主体精神。作者的趣味并不在于证明神明的存在,而是把一段男女关系写得迷离恍惚,充满文人趣味。这一小说类型显然非常符合当时文人的文化心理,并且对后世“人狐恋”类故事具有先导意义。

注释:

①陈文新.六朝小说[M].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1997.

②刘义庆.幽明录[M].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1988.

③李剑国,张玉莲.汉魏六朝志怪小说中的亭故事[J].南开学报,2008.

④韦凤娟.另类的“修炼”——六朝狐精故事与魏晋神仙道教[J].文学遗产,2006.

⑤刘敬叔.异苑[M].北京:中华书局,1996.

⑥干宝.搜神记[M].南京:凤凰出版社,2012.

⑦刘义庆.世说新语笺疏[M].北京:中华书局,2011.

⑧沈约.宋书[M].北京:中华书局,197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