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 新,刘志晓
(南开大学 经济学院,天津 300071)
人口老龄化是人口转变惯性规律的结果,21世纪中国人口老龄化是不可逆转的经济社会常态现象,正在改变国家的发展基础[1]。老龄化的直接体现是,老年人口规模不断扩张和老年人口比重持续升高加剧了宏观和微观层面的挑战。2017年底,我国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数量为2.41亿人,占总人口的比重高达17.3%[2],正在从快速老龄社会向深度老龄社会迈进。据联合国预测,2050年我国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数量将增加至4.79亿人,老年人口占比高达35.1%[3]。
随着我国人口老龄化进程的加速,老年人问题日益突出,需要政府、市场、家庭和个人共同应对[4],研究老年人口消费行为有助于政府制定老年福利政策、开发老年产品和服务市场、促进老年产业发展和经济结构转型升级,有助于合理统筹家庭和个人之间的收入消费再分配。老年人储蓄对家庭应对人口老龄化具有重要意义,本文将从家庭消费的角度分析和探讨老年人储蓄的积极作用及其影响机制。
1.对生命周期消费理论的验证
生命周期理论和持久收入假说基于理性经济人假设,分析了整个生命周期中不同年龄段储蓄率的变化规律,认为人们在步入工作的中青年期有正的储蓄,而在少年期、老年期的储蓄为负。理性经济人预期到退休后收入水平下降并提前做好准备,因此其一生的总体消费水平是平滑的。然而,班克斯(Banks)、伯恩海姆(Bernheim)、赫德(Hurd)、伦德贝格(Lundberg)、萨拉(Sarah)、施韦尔德(Schwerd)等经济学家分别利用英国、美国、日本、德国等发达国家数据实证分析时却得出了不同的结论——退休阶段的消费曲线呈下降趋势,这与生命周期消费理论并不相符,被称为“退休—消费之谜”[5-10]。基于此,国内学者也运用中国不同的微观调查数据进行实证检验,但由于样本选择、模型构建、分析方法等方面的差异,尚未形成一致的结论。杨赞、石贝贝等认为退休对消费具有提振作用,即退休后人们的消费水平会提高[11-12];刘子兰、张克中、张彬斌的研究表明消费者退休后家庭消费总量随之减少,退休行为对家庭消费产生抑制作用[13-15];李宏彬、田青则认为退休使得我国城镇家庭消费结构有所调整,但不存在明显的“退休消费困境”[16-17]。
2.老年消费行为特征及家庭消费的影响因素
(1)老年人口消费特点。我国老年人口消费行为特征及其经济影响受到广泛关注,原新根据经济学消费理论与马斯洛需求理论,推定并进一步解释了老年人消费需求与满足消费能力之间的基本规律[18]。王金营、傅秀斌指出老年人消费水平、规模、结构对总消费产生重要影响,且边际消费倾向与收入水平直接相关,老龄化将会降低未来的消费水平和消费比率[19]。乐昕认为不同年龄组别的老年人群消费不同,老年人消费曲线呈现“前端平稳、尾部翘起”的特征,90岁以下的低龄、中龄和高龄初期老年人人均消费差异不大,90岁以上超高龄老人的人均消费急剧提高[20]。
(2)家庭消费影响研究。杨赞认为老年家庭的消费变化由年龄效应和退休效应两个因素共同决定,同时将收入、借贷、房屋资产纳入模型,发现健康水平对其消费有一定的挤压效应[11]。臧文斌、邹红、何兴强认为医疗保险能够缓解城镇家庭健康风险,促进家庭消费[21-23]。丁继红认为基本医疗保障对农村家庭消费具有明显的促进作用[24]。方匡南使用分位数回归的方法,重点考察了社会保障对城乡家庭消费的影响,指出应尽快完善社会保障制度,消除居民消费的后顾之忧[25]。
上述研究主要围绕着老年人口消费行为、消费特点、社会保障制度等方面进行研究和探讨,涉及老年人储蓄对家庭消费影响的文献极少,我国居民退休时的储蓄在其一生总收入中占较大比重[15,20],居民储蓄偏好对其老年生活有着重要的影响,进一步讨论和验证老年人储蓄对家庭消费的影响是必要的,本文主要从老年家庭消费的角度分析和探讨老年人储蓄的积极作用。
3.老年人储蓄与家庭消费
消费和储蓄理论假定消费、储蓄与收入之间存在稳定的函数关系,可支配收入用于当前消费和储蓄之间的选择[26],消费者在做其一生的消费规划时,对现期消费诱惑抵制能力越强,储蓄就会越多,步入老年后生活中的衣、食、住、行等各项消费就越有保障,能够提升家庭消费能力。我国农村与城镇居民在收入水平、消费习惯和社会保障等方面存在典型的二元分化,城镇老年人口收入水平相对稳定,医疗保障水平相对较高,社会保障水平覆盖面较广,其消费对储蓄的依赖性较小;农村老年人口社会保障水平相对较弱,随着年龄的增长和劳动能力的逐渐退化,家庭消费更多地依赖于储蓄。据此,本文提出如下研究假说:
H1:老年人储蓄对家庭消费具有提振作用。
H2:农村老年家庭消费更加依赖老年人储蓄。
进一步地,现阶段老年人大多为20世纪50年代中期以前出生,他们经历了战乱、饥荒等艰苦岁月,生活习惯于勤俭节约,消费更加注重实用性。理论上说,老年人消费更多地倾向于基本生活、健康等刚性支出,不追求新潮与奢侈,老年人储蓄对家庭刚性消费支出影响较大。区分出生队列来看,中低龄老年人身体状况较好,劳动参与率较高,社会保障和收入水平较高,自身消费减弱,老年人储蓄对家庭消费仍具有较大贡献;高龄老年人身体机能退化严重,健康状况较差,绝大部分消费支出用于自身医疗、照护需求。综合以上两点提出以下假说:
H3:现阶段老年人储蓄偏重于家庭刚性消费,且不同出生队列的老年人储蓄对家庭消费的影响不同。
1.模型设定
在面板数据一般模型的基础上,将家庭总消费和分类消费都作为被解释变量,在模型中加入储蓄、收入、借贷、养老金变量,并引入户口性质和有无房产作为虚拟变量,重点检验老年人储蓄对家庭消费的影响,建立模型如下:
Cit=α+β1saveit+β2pensionit+β3wageit+β4lendit+γ1dumhouseit+
γ2dumhukouit+ξcontrol+εi+vit
i=1,…,N;t=1,…,T
其中下标i表示个体,t表示时间序列维度;变量Cit代表老年家庭消费,save表示老年人储蓄,pension表示老年人退休金,wage为家庭收入,lend表示借贷,dumhouse和dumhukou为虚拟变量,分别描述有无住房及户口类型,control为控制变量,εi表示不可观测的个体效应,vit是随机误差项。需要说明的是,虚拟变量dumhouse用来考察老年人消费的信心。
2.样本选择与变量描述
使用中国健康与养老追踪调查(China Health and Retirement Longitudinal Survey, CHARLS)2011年、2013年、2015年数据,该数据在全国范围内随机抽取45岁及以上中老年人家庭,并对符合条件的受访者进行跟踪调查。CHARLS数据包括个体特征和家庭特征,个体特征主要包括受访者健康状况、医疗保险、工作状况、养老金以及银行存款、股票、基金、债券、住房公积金、借贷等个人资产;家庭特征涵盖家庭收入、家庭支出、家庭资产等详细信息。为提高研究的准确性,剔除了收入和消费为负的样本,经过处理后共得到25854个有效观察值,涉及18334个家庭,每个家庭最少一个最多两个60岁及以上的老年人。
为便于研究,首先定义至少有一个60岁及以上老年人的家庭为老年家庭;其次,根据联合国和国家统计局关于居民消费支出的分类,结合 CHARLS调查数据特点,将老年家庭消费进一步细分为食品烟酒、衣着、日常生活用品、旅游、教育文化娱乐、医疗保健、耐用品及其他用品等8个类别。
相关变量解释为:tc表示老年家庭总消费,fc、cc、dc、trc、ec、mc、fac、oc分别表示食品、衣着、日常、旅游、教育文化娱乐、医疗保健、耐用品及其他消费;save表示个体储蓄,主要包括受访者银行存款、股票、基金、债券、住房公积金;pension表示个体养老金,包括受访者每年领取的基本养老金、补充养老金、城镇(乡)居民养老金、征地养老保险、高龄补贴、商业养老金及各种补助;lend表示个人借贷,包括受访者尚未归还的贷款和民间借贷;wage表示家庭收入,包括全部家庭成员的工资性收入、各种补助和社会捐助、农业收入、个体经营或私营企业收入、政府转移支付收入等;dumhouse为是否有房产的虚拟变量(1)dumhouse表示是否拥有房产。根据问卷中“您家现在的房子归谁所有”,回答为“完全归家户成员所有”或“部分归家户成员所有”视为拥有房产,将“完全不归家户成员所有”视为无房产。,等于1表示有房产,等于0表示没有房产;dumhukou为受访者户口类型,等于1表示农村户口,等于0表示城镇户口。变量的描述性统计量见表1。
表1 变量的含义及其描述性统计
1.模型估计
CHARLS数据为微观跟踪调查数据,具有典型的非平衡、短面板等特点,目前有三期数据(2011年、2013年、2015年)可供使用,各变量在不同年度之间不存在明显的序列相关性,也不需要模型中各变量之间是同阶单整。
为确保模型估计的合理性,首先,对模型分别进行固定效应、随机效应和混合OLS估计,并进行Wald检验、B-P检验和似然比检验,检验的P值均拒绝了原假设,说明个体特征非常显著,如果使用混合OLS模型将产生有偏估计。其次,对模型进行Hausman检验,得到结果“chi2(5)=258.13,P值为0”,仍然拒绝了原假设,表明模型存在内生性问题。第三,将国民储蓄率作为工具变量纳入模型以消除内生性,原因是国民储蓄率作为更高层级的变量,与老年人储蓄高度相关,只能通过老年人储蓄间接影响家庭消费。最后,验证工具变量的有效性,对包含工具变量的随机效应模型进行有效识别检验,Hausman检验结果拒绝了原假设,应选择工具变量—随机效应模型。
2.实证分析
表2 家庭总消费回归结果
注:计量软件使用的是Stata14.0,括号中给出的是标准误,*、**、***分别表示5%、1%、0.1% 水平上显著。
(1)老年人储蓄水平越高,对家庭消费的促进能力就越强。为得到老年人储蓄对家庭消费影响的概览性结果,首先对总样本进行回归(见表2),老年人储蓄系数为0.687,在0.1%水平上显著,即老年人储蓄提升1个单位会使家庭总消费提升68.7%,验证了假说1,说明老年人储蓄水平越高,家庭消费能力就越强。主要原因有:一是家庭中年轻人收入低、消费高,在当前高房价、高物价的压力下,工资收入不足以满足自身消费,尤其在发生婚姻、生育、购房、购车、继续学习等重大事件时,需要老年人储蓄的支持;二是随着经济、社会、文化、人口结构等的发展变迁,我国社保覆盖范围不断扩大,医疗保险制度不断完善,基本公共服务和老年人健康水平均有很大的提高,目前85%的老年人看病、住房压力较小,老年人口自身消费的减弱和消费的利他性使得老年人储蓄在子女婚姻、托幼、子孙教育等方面发挥重要作用。
(2)农村老年人口储蓄对家庭消费的贡献更大。区别城镇和农村样本的回归得到相近的结论,城镇和农村老年人储蓄对家庭消费的影响均在0.1%的水平上显著,城镇老年人储蓄提升1个单位会使家庭总消费提升53.2%,而农村老年人储蓄提升1个单位会使家庭总消费提升77.2%,这表明相对于城镇老年人而言,农村老年人储蓄对家庭消费的贡献更大,与假说2一致。主要原因有两个:一是我国农村住房私有、食品自产,基本能够实现自给自足,总体消费水平相对较低,农村老年人储蓄对家庭消费弹性较大;二是我国农村地区社会保障制度缺失或较弱,2009年新型农村社会养老保险规定年满16周岁、未参加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的农村居民可以在户籍地自愿参加新农保,年满60岁、未享受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待遇的农村有户籍的老年人可以按月领取养老金[12],但由于农村居民思想保守,不愿意或没能力长期缴纳养老保险,加之受参保条件、地方发展水平限制,仍有大量农村人员未参与新农保,农村社会保障水平仍然较低[24],农村老年人的工作年限由自身身体状况决定,这种不确定性使得农村家庭具有更高的储蓄倾向,以应对养老、医疗、子女教育、子女婚嫁等重大事件,随着家庭结构老化,农村老年人口劳动能力的减弱对家庭收入产生很大压力,老年人储蓄对家庭消费的贡献更加突出。
(3)“熟人社区”和传统消费观念影响农村老年人借贷对家庭消费的作用。家庭收入和老年人借贷对家庭总消费的影响均在0.1%水平上显著(见表2),说明家庭收入和老年人借贷对家庭消费都具有明显的促进作用。其中:农村老年人借贷和家庭收入对家庭消费的影响均大于城镇。主要原因如下:首先,借贷消费不是中国人的传统消费模式,虽然“80后”、“90后”青年一代消费观念发生了很大变化,“月光族”、“啃老族”、“校园贷”等社会现象频繁出现,而现阶段老年人口出生于20世纪60年代以前,受历史因素和传统文化的影响,节约意识较强,其消费仍然保持传统模式。其次,城镇居民收入高、受教育程度高、社会福利好、投资收益多,具有较好的财富积累,老年人借贷消费意识相对淡薄;农村老年家庭收入低,老年人储蓄对家庭消费影响的弹性较大。第三,我国农村属于“熟人社区”,出现资金困难大多由亲朋好友、街坊邻里出于“面子”相互帮扶,只还人情无需付息;加之90%以上的农村老年人只有小学及以下学历[27],受体力、教育水平的限制,农村老年人收入低,借贷消费多为迫不得已,主要应对家庭重大事件,从一定程度上说是为了弥补储蓄的不足。
(4)老年人拥有房产对家庭消费具有非常明显的提振作用。根据调查问卷中住房问题的调查结果,对受访者有无房产进行了限定,回归结果表明(见表2),无论是总体样本、城镇样本还是农村样本均在0.1%水平上显著,有无房产的系数分别为0.573、0.726、0.533,说明老年人拥有房产对家庭消费具有很强的提振作用。房屋是人们生活的基本保证,同时也是一种财富的象征,拥有自己的住所是中国人的传统观念,没有房子不结婚已成为当今社会的普遍现象。不同于年轻人的 “房奴效应”(2)“房奴效应”指的是为购买住房而极力储蓄对消费的挤出和购买住房后因偿还住房贷款对消费形成的长期挤出 [28]。,老年人拥有房产意味着相对较好的财富积累,有利于财富效应的发挥,促进家庭消费。
表3 分年龄组的回归结果
注:计量软件使用的是Stata 14.0,括号中给出的是标准误,*、**、***分别表示5%、1%、0.1% 水平上显著。
(5)中低龄老年人储蓄对家庭消费的影响显著,高龄老年人储蓄则不然。现阶段低龄老年人为20世纪40年代中期至50年代中期出生,中龄老年人为30年代中期至40年代中期出生,高龄老年人30年代中期之前出生,各出生队列的老年人口所处的历史背景、社会阶段、文化氛围、生活阅历、个人经历不同,消费观念和消费意识存在代际差异。将样本中的老年人口按年龄划分为低、中、高三个层次进行回归,分别考察不同年龄组别的老年人储蓄对家庭消费的影响。实证结果(见表3)验证了假说3,60—69岁、70—79岁中低龄老年人储蓄对家庭消费的影响显著,80岁及以上高龄老年人储蓄对家庭消费的影响不显著。其中:60—69岁老年人储蓄对家庭消费的影响在0.1%水平上显著,70—79岁老年人储蓄对家庭消费的影响在5%水平上显著,系数分别为0.836和0.437。从生命周期来看,低龄老年人身体状况较好,脱离正规劳动市场时间不久,具有较高的人力资源优势,社会劳动参与率较高,自身消费支出相对较少,老年人储蓄多用于家庭重大事件支出;中龄老年人已经超过70岁,身体机能进入衰老阶段,医疗、保健、养老等自身消费需求逐渐增长[18],老年人储蓄对家庭消费的贡献有所减弱;高龄老年人处于整个生命周期的末端,身体机能加速衰老,失能问题严重,日常生活具有很强的外部依赖性,需要更多的社会和家庭支持。
(6)老年人储蓄偏重于家庭基本生活、教育文化、健康等刚性消费。按照8个消费类别分别对总体样本、城镇样本、农村样本回归。总体回归结果显示(见表4),老年人储蓄对食品烟酒、家庭日常支出、教育文化娱乐、旅游、医疗保健消费影响显著,对衣着、耐用品消费表现出不显著,这与假说3的预期是一致的:现阶段老年人经历了1959—1961年全国性的三年大饥荒,受早期低消费模式和饥饿恐惧影响[29],生活习惯勤俭节约,消费行为保持传统,更加注重实用性,对基本生活、教育文化、健康支出具有刚性需求,不同于年轻人新潮的消费观念,老年人消费更加理性,老年人储蓄会更多地偏重于家庭刚性消费。
表4 总样本消费结构回归结果
注:计量软件使用的是Stata 14.0,括号中给出的是标准误,*、**、***分别表示5%、1%、0.1% 水平上显著。
城镇和农村老年人储蓄对不同家庭消费类别的影响略有差异(3)限于篇幅未汇报分城乡的消费结构回归结果,如有需要请联系作者索取。,表现在日常支出、旅游和耐用消费品等方面,主要是由于城乡文化、社会环境、消费理念、消费习惯等差异造成的。此外,无论城镇还是农村,房产均表现出对不同消费类别的强烈影响,再次验证了拥有房产可以有效提升老年家庭消费信心。
1.结论
实证结果表明,无论是总体还是城乡样本,老年人储蓄对家庭消费都具有明显的促进作用,老年人储蓄水平越高,对家庭消费的促进作用就越强;我国城乡二元分化特征明显,农村地区经济发展相对落后,社会保障水平薄弱,老年家庭消费对老年人储蓄的依赖性更大;老年人拥有房产意味着相对较好的财富积累,有利于提升老年人消费的信心,促进家庭消费;借贷消费不符合现阶段老年人口传统的消费观念,“熟人社区”、消费观念、身体状况、受教育程度等均会影响农村老年人借贷对家庭消费的积极作用;受历史背景、社会阶段、文化氛围、生活阅历、个人经历的影响,老年人口消费观念和行为代际差异明显,中低龄老年人储蓄对家庭消费的影响显著,高龄老年人储蓄对家庭消费的影响不显著;现阶段老年人消费更加理性和注重实用性,老年人储蓄偏重于家庭基本生活、教育文化、健康等刚性消费需求;城镇和农村老年人储蓄对不同消费类别影响的差异主要表现在日常支出、医疗保健和耐用消费品等方面。
在传统的中国家庭和家族观念中,老年人通常担任“家长”角色,对家庭及其成员的发展承担责任,决定着家庭收入消费的再分配。老年人消费动机更加理性,消费习惯遵循传统,消费需求讲求实用,消费目的是改善家庭成员的福祉,引导家庭成员之间的互动与发展,促进家庭繁荣和发展兴旺,这就决定了老年消费的利他性、实用性、刚性等特点。随着人口老龄化进程的加快和新型城镇化的发展,我国家庭结构、家庭规模、家庭关系发生很大变化,年轻人自立门户已成为社会主流模式,老年家庭小型化、少子化特征明显,老年独居家庭、失能老人家庭、农村留守家庭不断增多,健康和养老保障不足(尤其是农村地区)加剧了老年人经济和心理上的压力,容易引发老年人精神障碍、抑郁甚至自杀等诸多社会问题。老年人自身储蓄可以很好地补充养老保障的不足,缓解老年家庭经济压力,有利于家庭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问题,本文利用CHARLS数据验证了老年人储蓄的积极影响,凸显出老年人储蓄对家庭消费的作用机制,为进一步完善社会保障制度、挖掘老龄社会发展潜在机遇、开拓老年产品和服务市场提供参考。
2.政策启示
一是完善养老金制度,激发老年人口消费潜能。根据《中国统计年鉴》相关数据计算,2015年我国城乡居民社会养老保险实际领取待遇人数占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的比重为66.67%,即使在养老保险制度相对完善的城镇地区,居民缴纳的养老金覆盖率(4)城镇居民缴纳的养老金覆盖率=城镇居民参加养老保险人数/城镇就业人数。也仅为87.51%[30]。遵循经济发展、人口变迁与福利发展基本规律,进一步完善养老保险制度,扩大养老金覆盖范围,重点提高未参加社会保障人群和低收入老年人群体的可支配收入,使更多的老年人口尤其是高龄、失能、失智、空巢的老年人享受养老保险待遇;同时完善医疗保险制度,提高老年人医疗保险报销比例,减少老年人对储蓄的依赖性,激发老年人社会参与和消费潜能。
二是盘活房屋资产,创新“以房养老”模式。研究结果显示,房产对老年家庭消费具有显著的提振作用,纵观历史,房产在我国居民心目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以房养老”模式受到发达国家的推崇,而在我国的推行却困难重重[31],如何盘活我国老年人房屋资产目前仍处于起步探索阶段。紧密结合我国老年人需求偏好和特点,创新养老模式,重点盘活“无遗赠动机”城镇老年人口的房屋资产,同时逐步探索和挖掘农村老年人房屋及土地资产的价值转换,实现其老年消费效用最大化,将是未来的发展趋势。
三是创新老年产业模式,开发适合不同老年人群体的新产品。受历史文化、社会背景、生活阅历等因素影响,低、中、高龄老年人消费偏好和需求各具特色,老年人储蓄对家庭消费的影响差异明显,结合不同出生队列的老年人储蓄对消费的贡献,针对性地创新老年产业模式,开发适老产品,丰富老年产品和金融服务市场,满足老年人产品需求的同时,为其经济金融支持提供有力保障,不仅使老年人“能消费”、“敢消费”,还要使其“乐于消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