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肺炎疫情中保险发挥了什么作用？

许闲闲 复旦大学经济学院

保险作为人类社会进步的产物，天然有着保护人身财产安全和管理风险的能力和任务。早在公元前3000年，我国长江流域的一些粮食商人在运输中常采用“分舟运米”的方式，通过分散风险标的减少损失。这是早期水险的萌芽。类似的，公元前2000年，巴比伦王国收取赋金，用以救济遭受火灾及其他天灾的人们，覆盖房屋重建及丧葬费用。现代社会的发展，保险机制逐步完善，保险所发挥的作用也日趋强大。保险机制在某种程度上是地震、海啸等自然灾害和车祸、矿难等人为灾害的强劲对手，帮助减少风险的发生和为风险发生时提供经济补偿。在本次全民抗击新冠肺炎的战役中，保险同样发挥着积极而重要的作用，有一些作用是大家所熟悉的，有一些作用可能并未被大多数人所熟悉。

一、损失赔偿

损失补偿是保险最基本的作用。当下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期间，各大保险公司在疫情刚开始发生时即制定出了相应的赔偿计划，开通赔偿绿色通道，积极承担赔偿责任。从实际案例的角度来看，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自2019年12月爆发，而在2020年1月31日晚，泰康即完成了针对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首次赔偿，赔偿额度为11万元，自报案到赔付历时2小时51分。

本轮新冠肺炎疫情，我国累计确诊病例近10万人，死亡人数超过3千人。对这些人群中拥有保险的人，保险承担着损失赔偿的作用。当然，不同的保险产品所发挥的损失赔偿作用不同。健康保险主要是针对患者在新冠肺炎确诊过程中所需要的由个人承担的部分医疗费用提供费用补偿。重疾险、定期寿险和终身寿险等包含身故责任的保险产品主要是为感染新冠肺炎的已经身故的被保险人提供赔偿，这些赔偿背后的目的是为了让被保险人遭遇不幸以后其家属能够得到一定的补偿，避免经济陷入困境。

在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期间，我们可以看到多险种共同对抗疫情，从多方面、多层次共同保障人民的生活状况。在曾经车险独大的财产险市场，近期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出行受限，财产险中的车险保费收入占比呈下降趋势，而责任险、农业保险、家财险以及企财险都有了一定程度的发展。在疫情期间，中华保险等财险公司也纷纷将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纳入赔偿的责任范围，充分保障人民的财产安全。我国财险结构优化正使得保险补偿结构不断优化，保险在突发性社会事件中保障财产安全的功能得到进一步实现。

二、风险保障

经济保障是保险的本质特征。这种保障不以风险的发生为前提，即当风险没有发生时，保险合同实际上担负着一个重要的使命，就是提供风险保障，为可能发生的损失进行赔付。这也可以理解为通俗意义上所讲的“花钱买安心”。公共卫生事件由于覆盖面广、影响人群大等特点，容易造成民众恐慌和对风险保障的渴望，因此，保险所发挥的这一作用更加明显。新冠肺炎期间，保险所提供的风险保障功能，主要集中在身故风险、疾病患病风险、疾病传播责任风险保障和住院津贴、医疗费用补偿五大方面。风险保障作为保险业应对新冠肺炎疫情所发挥的积极作用，可以银保监会副主席梁涛在2020年2月15日举行的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新闻发布会上所介绍的保险提供总保额约9万亿元作为进一步的佐证。

相比于非典时期，此次疫情下保险业的风险保障功能有三方面的进步，一是保险市场建设日益成熟使得保险公司更关注于培养消费者的长期风险保障意识；二是互联网渠道建设帮助保险公司在短时间内将增量风险保障产品下沉到三、四线城市和一线抗疫人员处，使得风险保障功能的发挥更为高效；三是政府对保险业这一社会风险管理者的关注度更高，倾向于利用保险机制和财政支出相配合的方式解决公共卫生事件。

三、风险管理

商业保险的作用并非局限于风险保障，也含有重要的风险管理功能。以健康险为例，保险公司将健康服务与健康险相结合，帮助居民更快速地获得更高质量的健康管理服务，日常健康咨询和健康提醒能帮助民众管理自身健康状态，以此提高社会保障的质量。伴随着保险的深入发展，保险的功能愈发地从事后赔付向事前风险控制与风险管理的方向发展。

在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期间，保险公司的举措逐步从病后向病前转移，比如许多保险公司和互联网保险平台纷纷在网络上推出线上就医咨询、消费者防疫知识科普、口罩派送等服务，从而降低新冠肺炎的得病率。这反映出我国保险业逐步具备了事前风险管理的功能，保险业正向更高的层面发展。

四、社会责任

保险业作为一个经营风险的行业，在经营特征上具有经济属性，但是在业务特征上又具有一定的公益属性。通常在公共卫生事件中，保险业会利用捐赠和社会救助等形式参与公共卫生管理，体现保险行业的社会责任。保险业社会责任的这一功能，在和平年代和平常的商业社会中并不显著，但是在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中却是保险功能的一个共性体现。

本次保险在社会责任方面所发挥的作用体现出三个特点：（1）响应速度更快。2020年1月19日晚钟南山院士在采访中肯定了新型冠状病毒人传人的风险后，到2月3日，包括保险行业协会在内的23家保险机构对湖北疫区进行了捐款。（2）覆盖面和捐款金额更大。相比于非典期间中国人寿为北京六家非典定点防治医院捐助600万元，本次保险机构半个月内为湖北灾区捐款超过3亿元（数据来源：中国银行保险报《多家保险公司完成新冠肺炎赔付！94家金融机构捐款超16亿元》，2020-02-04）。（3）救助效率更高。保险公司健康服务渠道建设帮助打通自有全球健康渠道，保险机构能够发挥渠道优势收集医护物资直达湖北重疫区，解决物资紧缺的燃眉之急。本次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中，保险公司款项捐赠更为踊跃，通过自身医疗健康渠道为湖北重疫区直接捐赠医护物资。截至2月19日，包括保险行业协会在内的保险机构捐款、捐赠物资累计达3.15亿元，捐赠风险保障累计达15.7万亿元保额，专属赔付达5015万余元（数据来源：中国银行保险报《捐款捐物3.15亿元，提供保险保障15.7万亿！保险业积极抗击疫情！》，2020-02-21）。

五、类社会保障

由于公共卫生事件涉及整个社会，需要全方位地覆盖所有群体的保障，因此，要求商业保险与社会保险进行更好地衔接和功能发挥，商业保险因此在应对公共卫生事件中也具备某种程度的与社会保障类似的功能。商业保险市场的发展和不断完善对社会保险的补充与合作关系，使社会保障功能逐渐成为保险业重要的作用之一。

新冠肺炎期间，确诊和疑似患者医疗费用由国家完全负担，但患者在临床检测前的门诊医疗和住院费用则可通过商业保险获得理赔。符合重大疾病保险理赔条款的患者可通过重大疾病保险申请理赔，不幸感染新冠肺炎身故的患者其受益人也可通过人寿保险获得抚恤金。商业保险市场的发展使得我国以社会保险为基础、商业保险作补充的多层次社会保障制度日渐成熟，更高质量地保障居民的日常生活。国家财政支出配合商业保险赔付使得新冠肺炎患者获得的社会保障程度大幅提升，很大程度上解决了患者家庭可能面临的经济困难。

六、社会管理

保险作为社会的“减震器”，具有维系与重构社会稳定的社会管理的作用，并且伴随保险业的发展，这一作用会愈发明显。传染病等公共卫生事件往往使得社会采取强有力的隔离措施，社会消费需求和社会劳动力严重不足，从而使得企业效益下降。为了尽可能保障劳动者的利益，新冠肺炎期间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都要求企业单位应该支付给劳动者因为疫情误工的工资，这无疑加重了企业负担，使得企业纷纷采取大规模的裁员以及减员措施，导致社会失业问题。我国银保监会财险部下发《关于做好财产保险业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疫情保险理赔服务和保险产品开发有关工作的通知》，建议财产保险公司对雇主责任险扩展相应责任，将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引发的雇主责任等纳入到保障范围内。这说明了国家愈发重视保险在微观层面上维护社会稳定的作用，保险业的社会管理功能日益明显。

新冠肺炎是典型的黑天鹅事件，对企业正常经营活动产生重大影响，而保险业作为社会风险管理者是企业对抗黑天鹅事件的重要屏障。黑天鹅事件是指具有意外性、会产生重大影响，但人的本性能促使我们事后为该事件的发生编造理由，或多或少能够被解释的事件。企业日常经营活动中很少也很难对诸如新冠肺炎此类事件进行防范，但疫情下企业自身和产业链上下游复工困难又对企业生产经营产生重大影响，可能造成严重的利润损失。保险业的营业中断保险、雇主责任保险、企业财产保险、信用保证保险等险种能够为企业提供有效的风险保障，弥补企业在黑天鹅事件下的直接损失和间接损失，保证企业在事件后融资和资金流通的通畅性。目前，我国宏观经济进入高质量发展阶段，中小企业和民营企业的盈利能力大大提升，企业有足够的财务能力承担相关保险的保险费用，以应对未来可能再度发生的黑天鹅事件。监管部门和政府应当鼓励中小企业和民营企业培养风险防范意识，进而配置相应的保险产品。

保险业在应对疫情期间的社会管理功能，还表现在帮助中小企业发展以提振经济等方面。我国宏观经济从高速发展转变为高质量发展的当下，具备创新精神和创新动力的中小企业在我国未来经济增长中扮演的角色越来越重要。近几年，中小企业信用系统的建设使得保险业在其中发挥的增信和纾困作用日益显著。新冠肺炎期间，保险业除强化了健康风险保障外，对中小企业的持续经营和亏损弥补也起到了重要作用。中小企业在我国经济增长过程中起着生产者和消费者的双重作用，但又面临着“融资难、融资贵”和“灾后恢复难”两大问题。保险业一方面通过信用保证保险为中小企业增信，帮助其获得间接融资；另一方面，通过保险资产配置给予直接融资，保证日常经营活动和技术开发。除此之外，保险业通过营业中断保险帮助中小企业快速恢复生产经营活动，以宁波市为例，在此次新冠肺炎疫情下通过“小微企业复工防疫保险”，弥补了企业因停工、停产造成的利润损失，大大降低了疫情对企业日常经营活动的负面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