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企鹅星球”不太冷

2020-04-02 07:09陈婷
世界博览 2020年5期
关键词:信天翁鸬鹚克斯

陈婷

唯有追随野生动物的足迹,才能找到地球上最原生态的风景,而南极恰是这样的地方。

卡克斯岛的科氏鹪鹩,栖息于海滩上潮带间的裂缝和石块里。

一直以来,大多数人对于南极的印象一定是冰天雪地的白色世界。直到有一天,登陆亚南极岛屿,眼前的景象让人大吃一惊:碧海蓝天,雪白的沙滩,鸟语花香,如画的海岸风景,乍看还以为置身某个热带度假海岛,直到一群麦哲伦企鹅摇摇摆摆排成队上岸。谁说企鹅只生活在冰天雪地的南极,这一次我将呈现给大家一个不太冷的“企鹅星球”。

提起南极旅行,穿过德雷克海峡后抵达的南极半岛往往是第一次去南极游客们的首选,那里的冰雪世界似乎更符合人们对于企鹅老家的印象。殊不知,野生动物们其实更愿意在温暖的亚南极岛屿上繁衍后代,包括企鹅和各种海鸟。南极半岛上只能见到金图企鹅、帽带企鹅和阿德利三种企鹅,但是在亚南极岛屿,美丽的王企鹅、花脸的麦哲伦企鹅、“发型”酷酷的跳岩企鹅和马克罗尼企鹅让你目不暇接。风雨飘摇的亚南极岛屿,虽然与南极环境有着密切关系,但本身具备独特的气候、生物和海洋特征,生物种群非常丰富,形成了一个独立的生态系统。

从2013年底开始,我先后四次踏上马尔维纳斯群岛(Islas Malvinas,简称马岛,英国与阿根廷争议岛屿,目前属于英国管辖,英称福克兰群岛)。群岛仅部分岛屿有“岛主”,大部分地区除了夏季来自英国的科学家和技术人员外,渺无人烟,完全是野生动物的世界。

马尔维纳斯群岛生长着178种本土植物,219种非本土植物,13种为当地特有。科氏鹪鹩蹦蹦跳跳地来到我们面前,这是马岛的两种特有鸟种之一;海滩上发呆的短翅船鸭,它们的翅膀早已退化,但在水中游泳时却灵巧如飞,利蛎鹬安静地在草丛中趴窝;条纹卡拉鹰警惕地注视着领地上的不速之客,似乎叫卡拉鹰的都不太怕人,你可以轻松近身它们5米之内。我们闯入了一个真正的“鸟类天堂”:马岛有记录的227种鸟中,65种鸟类和5种企鹅在岛上繁衍后代。

相比起南极半岛风雪中的艰辛,这里的企鹅有着更为幸福的“鹅生”,与冰雪寒冷无缘。然而,马尔维纳斯群岛也并非野生动物的“乐土”,几百年来人类的移居让这里大量特有的动植物消失殆尽,比如19世纪中期,欧洲移居者引入了切维厄特羊,把长得像狼一样的哺乳动物瓦拉捕杀直至灭绝。鼠患更是各种珍稀鸟类的最大敌人,它们会将鸟蛋和雏鸟视为食物来源。

卡克斯岛的迷人鸟世界

桑德斯岛的红头美洲鹫,主要吃腐肉,是猛禽家族中唯一用嗅觉觅食的成员,它们喜欢伸展翅膀进行日光浴。

卡克斯岛属于苔原气候,岛上最温暖的时候是2月,平均气温9℃。

在卡克斯岛开启了10公里徒步,脚下松软的青草,远处绿松石般的海水,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花香,企鹅与各种珍稀鸟儿忙碌着“养家糊口”。生态环境很理想,但对于科氏鹪鹩这样娇小的珍稀鳥儿来说,最关键的是这里尚没有鼠类骚扰。

西岛北部,在被称为“西点岛群”的一串小岛中,最耀眼的当属卡克斯岛(Carcass Island)。我永远忘不了第一次登陆的景象:海岸被一片金黄笼罩,那是一种叫做金雀花的荆豆属植物,外来引入,春天绽放在岛上各个角落,金灿灿格外美丽。鲜花中鸟儿们尽情鸣唱,空气中飘荡着特有的青草气息。处处生机盎然,忍不住感叹世界尽头似乎并非只有“冷酷仙境”。

马尔维纳斯群岛的700多个岛屿中,只有15个有人居住,卡克斯岛便是其中之一。这座岛属于私人岛屿,岛主Rob经营着一个牧场,自家的居所就建在登陆点的岸边不远处。岛上作为历史遗产登记在列的有3座建筑:船坞、羊圈和一个杂货店。卡克斯的名字来自1766年考察此岛的船“卡克斯号”,当时同行的还有另一艘船“杰森号”,附近的岛屿“杰森岛”的名字由此而来,船长约翰.麦克布莱德(John Mc Bride)还用他的名字命名了马岛最东北的“麦克布莱德角”。

马岛战争中,这里曾被当作水陆两栖登陆点之一。1982年4月到6月间,英国和阿根廷为争夺马岛的主权而爆发了一场战争。这场战争被视为冷战期间规模最大、战况最激烈的一次海陆空联合作战,这场战争同时也创造了海上战略投送的经典战例。这场战争在英国阿根廷关系史上占有重要的一页,并成为不少书籍、电影和歌曲的题材。

天气很棒,前往海边“豹湾”的路上,斑胁草雁的雏鸟从草丛中的洞里探出头来,好奇地打量着我们,公雁则在一旁警惕地戒备着。福克兰鸫低着头,认真地在地上寻找昆虫。一只长尾草地鷚雄鸟跳到木桩上开始高歌一曲,歌声非常响亮,很远便可以看到它那鲜艳的红色腹部,真担心这样高调的求偶恐怕引来的不仅仅是雌鸟,或许还有猛禽吧。

突然,一只科氏鹪鹩(Cobbs wren)从草丛中蹦蹦跳跳地跑出来,飞上金雀花,嘴里衔着刚捉到的虫子。别看这棕褐色的小鸟其貌不扬,却是马岛仅有的两种特有鸟类之一(另一种是弱翅船鸭),数量仅余600多只,濒临灭绝。这种体态较小的鸟儿最大的天敌是啮齿类。因为人类活动曾经将老鼠带上了很多的岛屿,导致很多鸟蛋和雏鸟极易受到攻击。幸运的是,卡克斯岛从未出现过老鼠,因此这里的小鸟们都很安全,所以这里也是马岛各个群岛中最容易见到科氏鹪鹩的地方。

卡克斯岛上的金图企鹅数量不多,但有一个较大规模的麦哲伦企鹅(Magellanic Penguin,又称麦氏环企鹅)栖息地。沿途,不断遇到匆匆赶路的金图企鹅,人们停下来为它们让道。由于把家在山坡上,每天要上下数次。和它们在南极半岛的亲戚们相比,这里的巢穴环境明显舒适许多。

蓝眼鸬鹚是一种水鸟,体长68-76cm,翼展1.24米。善于潜水,能在水中以长钩的嘴捕鱼。潜水后羽毛湿透,需张开双翅在阳光下晒干后才能飞翔。

蓝眼鸬鹚是一种水鸟,体长68-76cm,翼展1.24米。善于潜水,能在水中以长钩的嘴捕鱼。潜水后羽毛湿透,需张开双翅在阳光下晒干后才能飞翔。

翻过一片山坡,面前出现了一个海湾,雪白的沙滩上,一群麦哲伦企鹅正在岸边梳理着羽毛。大家在距离它们二三十米的地方坐下,静静地观察着。从水中摇摇摆摆上岸的企鹅当中,我注意到一只亚成体,脸上的花纹尚未成型,很可爱。每年9月,麦哲伦企鹅在巴西海域过冬之后,就会来到阿根廷和智利沿海繁殖后代。麦哲伦企鹅挖洞为家,对环境的适应能力很强。

头顶盘旋着的红头美洲鹫(Turkey Vulture)打破了这种祥和,两只落在了金雀花丛中,它们血红的头部让人不寒而栗。据说当地人非常痛恨这种鸟,因为它们喜欢啄食放牧人的羊,尤其是羊眼睛,用这种方式害死了不少羊。但近年来,因为受到保护,不允许再随便猎杀,它们便成了这里的“霸主”。

另一种猛禽条纹卡拉鹰(又称红腿巨隼)显然愿意花更多时间在地上呆着,它们腿长擅长奔跑,是典型的机会主义者,主要以岛上的黑眉信天翁、企鹅等海鸟的蛋和幼雏为食,也袭击鹱、鹈燕等小型海鸟。

尽管人类在岛上的牧羊历史已经有一个世纪了,但生态环境总体来说维护得还不错,岛主的花园里种满了倒挂金钟(灯笼海棠)、鲁冰花和野玫瑰,群岛其它地方罕见的高大树木比如大果柏木、新西兰棕榈,为像夜鹭这样的鸟儿提供了栖身之地,还有几个对于鸟儿来说非常重要的淡水池塘。

从生态研究的角度来说,卡克斯岛的地位很重要,被国际鸟盟列入全球重点鸟区(Important Bird Area,简称IBA)。重点鸟区是国际鸟盟策划并推动的一项保護工作,考察和记录了全球受威胁鸟类的现状、分布和栖息环境后,划定了上万处具有重要生态学意义的鸟类栖息地为重点鸟区。重点鸟区的确定是以鸟类为判断依据的,但是由于生态系统的关联性,重点鸟区并不只对鸟类有重要意义,对于栖息在区内的其它野生动物和植物,以及区域所在的整个生态系统,重点鸟区都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

新岛遇见王鸬鹚

从来没觉得鸬鹚是高颜值的水鸟,直到见到王鸬鹚的那一刻,相貌堂堂,浑身上下散发着高贵气质,极地的魔力似乎施展到了这里的每一种生物上。

蓝眼鸬鹚虽然有着美丽的眼睛,但在昏暗的水下一般看不清猎物,因此它们借助敏锐的听觉捕捉猎物,捕到猎物后一定要浮出水面吞咽。

新岛,马尔维纳斯群岛中最早有人类定居的岛屿之一。18世纪70年代,北美捕鲸者最先到来。1813年,来自马萨诸塞州的查尔斯船长和船员遇险,被困在此地长达两年之久,他们修建的粗糙石屋是岛上最早的建筑,2006年,遗址被改造成了博物馆。1823年,南极探险家詹姆斯.威德尔船长率领船队在岛上抛锚,开启了岛上港口和食物补给站的历史。19世纪五六十年代,岛上的海鸟粪曾一度作为资源被开采。1959年英国植物学家、作家和艺术家Ian Strange移居新岛, 1972年,他和Roddy Napier宣布共同拥有新岛。建立自然保护区,保护岛上丰富的野生动植物。20多年后,Ian成立了保护新岛基金会,同时将他对于该岛(南部)的所有权转给了基金会。到了2006年,基金会从当时岛的另一半(北部)的主人Tony Chater手中买下所有权,开始负责起整个岛屿的管理工作。

跳岩企鹅不同于寻常的黑白色企鹅,它们拥有着“鸡冠头”,头部两侧有不相连的金黄色的装饰翎毛,会竖起来,还有红色的眼睛、明黄色的尖眉和粉红色的脚。

登录新岛,在海边的山崖上就可以看到企鹅,还有各种鸟类在头顶盘旋。

在蒙蒙细雨中登陆新岛,周围的景色都不太有印象了,只记得黑眉信天翁的栖息地,第一次见到信天翁伴侣之间的温馨互动,特别感动。多年后,重回到这里,赶上晴朗明媚的好天气。一行人沿着小路向海边走去,这里不生长任何本地的树木,只有外来的灌木,蒿草覆盖了岛上的大片土地,风吹来,发出“沙沙”的声音,草丛中偶尔可见两三只斑胁草雁,这里是整个马尔维纳斯群岛风景最美的岛屿之一,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苍凉的美。

与卡克斯岛一样,新岛同属于国际鸟盟的全球重点鸟区(IBA)。一群黑颏金翅雀正在地上找种子吃,斑胁草雁雌鸟在小路边休息,毛绒绒的雏鸟挤在雌鸟身边,还发现了一只暗脸地霸鹟,一种黑脸蛋的鸟儿。观鸟在马岛是件轻松愉快的事情,因为大部分的鸟儿都不太怕人。

然而,这次登陆对我而言收获最大的是王鸬鹚(Imperial Shag),又称蓝眼鸬鹚Blue-eyed Shag)。据说整个群岛上有近百个王鸬鹚栖息地,在这些栖息地中,大部分是和跳岩企鹅或者黑眉信天翁在一起的。王鸬鹚从外表上很难分辨雌雄,除了繁殖期上岸,它们终年生活在马尔维纳斯群岛周围水域中。不知何故,近些年来马尔维纳斯群岛王鸬鹚的数量一直呈下降趋势。

海边的崖口,阳光下,一只王鸬鹚骄傲地站在岩石上,黑色羽毛闪烁着光泽,自头顶沿背部至尾部,覆盖全身,高贵的蓝眼,醒目的柑橘色鼻肉冠,白色羽毛则沿脖子、胸部至腹部。全身没有一丝多余的脂肪,看上去只有强健有力的腿和带蹼的脚。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它们,妙不可言。

山口的风特别大,但每分钟基本都有王鸬鹚从头顶飞过,嘴里衔着泥草之类的筑巢材料,落在拥挤的栖息地里。每年的11月左右,它们开始交配繁殖,每次下2-4个蛋,到第二年的2月雏鸟才出窝。这里的王鸬鹚和跳岩企鹅混居,后者的数量明显多于前者。远处山坡上,成百上千只王鸬鹚聚集在一起,那里才是它们的“主场”。

新岛上还生活着13000对跳岩企鹅,这些攀越能手,通常筑巢在松动的石块或陡峭岩壁间的洞穴中,强而有力的脚因擅于在岩石上跳跃而得名,颇具攻击性的它们会毫不客气地用坚硬锐利的喙攻击入侵者。与跳岩企鹅这样暴躁脾气又不讲道理的家伙为邻,高贵的王鸬鹚也得放下架子。不远处,一对跳岩企鹅夫妇冲着一只王鸬鹚咆哮,估计是王鸬鹚不小心侵入了它们的领地。其实这样拥挤的环境中,磕磕碰碰也在所难免,但霸道的跳岩企鹅就是不依不饶,王鸬鹚扯着嗓门反抗,感觉势单力薄。

这道风景中唯一不和谐的身影来自福克兰贼鸥(Great skua大贼鸥福克兰亚种),它虎视眈眈注视着“领地”里的一举一动,此时孵蛋的亲鸟们都是它们的目标,只要一有机会它会迅速发起攻击。

回到岸边,正在海滩上寻找黑蛎鹬,无意中发现浅滩上的废弃沉船成为了黑冠夜鹭理想的筑巢地,它们三三两两占据了船上的各个空间,上下楼做起了邻居,废铜烂铁的“公寓楼”工业范儿十足,倒成了一种艺术。

桑德斯岛的企鹅世界

在南极航行的上百次登陆中,我不记得有哪个登陆点可以一次见到5种企鹅,没想到,在马尔维纳斯群岛北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岛,却轻松做到了。

桑德斯岛,以英国海军上将查尔斯·桑德斯爵士(Sir Charles Saunders)的名字命名,是英國在马岛的第一个人类定居点。和西点岛一样,属于私人岛屿,目前的岛主同样经营着牧场,养了7500头羊。登陆后,岛主一家在岸边欢迎大家,帮着船方收拾救生衣,热心解答游客们的问题,是很淳朴的牧民。

这里没有灿烂耀眼的金雀花,却多了许多耐旱的盐碱地植物。听不到小鸟欢快的歌声,只有从企鹅栖息地传来的嘈杂声。据说岛上有鼠类和猫,科氏鹪鹩这样的小型鸟类绝对无法生存下去。很快,我便意识到这座岛屿的与众不同:企鹅。金图企鹅、麦哲伦企鹅、跳岩企鹅在这里都有栖息地。还可以见到王企鹅和马可罗尼企鹅。

从海边到山脚下,金图企鹅的栖息地面积最大,也最分散。因为这里干燥又没有积雪带来的问题,所以连巢穴都从简了,在沙地上随意刨个坑就算完事,而且还整洁美观。虽然才刚刚10月底,但在亚南极温暖的气温下,金图企鹅的宝宝们已经即将出生了。同样这个时间,它们在南极半岛上的亲戚们才刚刚从海中返回陆地不久,正在求偶交配中。

再往前走,海滩上出现了一些高大的身影,那是一群王企鹅,七八只正处在换羽期的王企鹅身上犹如穿了件“破皮袄”,脱落的羽毛在风中飞舞。旁边还有几只王企鹅的雏鸟,这些小家伙被亲切地称为“猕猴桃”,百无聊赖地趴在地上,等候父母捕食归来。

不同地区企鹅的筑巢习性差别很大,在南极半岛,在恶劣的气候中如何避免蛋被冻坏成了企鹅们最大的挑战。首先要找到一个裸露的岩地,然后用小石子筑巢,企鹅蛋就放在石子上,一方面可以保证蛋不直接接触地面的凉气,另一方面也可以在潮汐或者融化的雪水中保持干燥。但到了温暖的亚南极,完全是另一幅景象了。前往山上更高处跳岩企鹅栖息地的路上,大家小心翼翼,注意绕开脚下的麦哲伦企鹅的洞穴。它们将巢安在山坡上的洞穴里,很隐蔽。不知道这个时间企鹅们是不是都下海捕食去了,只看到一只孤单地站在家门口。

终于来到跳岩企鹅栖息的陡坡,和之前岛屿上与黑眉信天翁和王鸬鹚混居的情况不同,这个领地上只有跳岩企鹅。在企鹅这个大家庭中,冠企鹅属是种数最多的一属,旗下有6种企鹅:跳岩企鹅、马可罗尼企鹅(也叫长冠企鹅)、新西兰的黄眉企鹅(也称凤冠企鹅、福德兰企鹅)、斯岛黄眉企鹅、澳大利亚麦夸里岛上的皇家企鹅和竖冠企鹅。统一标识是耳朵上那簇黄色冠羽,颇有贵族骑士气质。

跳岩企鹅作为冠企鹅属中体型最小的成员,体长仅55-65厘米。因眼睛上方有一簇长长的不相连的金黄色装饰翎毛,又被称为凤头黄眉企鹅,雄性体型大于雌性,喙红色或橙色,红色的眼睛和粉红色的脚,寿命15年左右。顾名思义,跳岩企鹅更擅长双脚跳跃的方式在岩石上前进,一步可以跳30厘米高,跳过陡峭的岩石,越过小丘,跨过坑穴,身手矫捷。这些企鹅以沙丁鱼和磷虾为主食。栖息地里有些泥水坑,跳岩企鹅轮流过去饮水,姿势很有趣。

然而这群黄眉企鹅中,有只企鹅额头的金毛格外显眼,“马可罗尼企鹅”,同行的观鸟爱好者马上注意到了,指给大家看这个“另类”。果然是马可罗尼企鹅,头戴金冠,看它那表情,俨然一副“我是你们的国王”的感觉。这种企鹅的名字来源于一首名叫《YANKEE DOODLE》的歌曲,其中有一句“把羽毛放在一边,叫它马可罗尼”。在18世纪的英国,一些年轻的英国人常常把这种金黄色的羽毛戴在帽子上作为装饰。

一只雪鞘嘴鸥在栖息地里溜达,试图找机会偷点什么,这些依靠企鹅为生的鸟类活动范围挺广。当然,条纹卡拉鹰也不是吃闲饭的,生物链就是这样设计好了。企鹅这样的“弱势群体”,活下来靠的是数量众多,这个繁殖季你偷吃了我的蛋或者雏鸟,下一季我还有机会,“鹅生”不易,桑德斯岛上的企鹅家族各自珍重。

亚南极的“信天翁帝国”

尖塔杰森岛上,满天飞舞的信天翁,20万对黑眉信天翁的巢穴工整排列,浩浩荡荡铺满海边,绝对是这个星球上的一个奇观,用史诗级来形容一点不为过。这是我见过的最壮观的海鸟“帝国”,然而,罕见的生态美景其实非常脆弱。

在远离西岛的杰森群岛中,有座尖塔杰森岛(Steeple Jason Island)从海底凸起,岛上风光迤逦,因中部有山峰如尖塔状而得名。这里曾属于纽约的一位慈善家Michael Steinhardt,后来捐赠给了布朗克斯动物园的野生动物保护协会。人们在这里牧羊的历史截止到上世纪80年代,2003年岛上建起了一座野生动物观察站,目前整座岛都由政府管辖下的自然保护区所有。

这座长4英里、宽1英里的岛屿以拥有世界上最大的黑眉信天翁栖息地而闻名——20万对,约占黑眉信天翁总数的40%!每年9-11月,黑眉信天翁都会回到岛上,修复好往年的巢穴之后开始交配产蛋,繁衍后代。条纹卡拉鹰、福克兰贼鸥、南方巨鹱等也在此繁衍,而且数量众多。一般只有三岛航行线路的极地邮轮才会经过这座岛屿,然而由于天气多变,在这里登陆的概率较低,难以抵达更增添了它的吸引力。

很幸运,我们在一个晴朗少风的日子登上了尖塔杰森岛。刚上岸,便看到一只淡黑抖尾地雀站在岩石上高歌,抖动着翅膀,距离我不到10米。这种灶鸟科珍稀鸟类曾被我一度误认为安第斯窜鸟,后者其实更为娇小,和鹪鹩体型差不多。

海岸边是成片的金图企鹅的栖息地,我们没有逗留,径直向山上走去。这里的条纹卡拉鹰数量之多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条纹卡拉鹰的成长不易,1岁便被成年卡拉鹰赶走,但它们不可以出现在父母的领地上,更不会捕猎,导致这些年轻的条纹卡拉鹰很难存活。为了生存,它们拉帮结伙,组成“青少年联盟”对抗成年卡拉鹰,艰难地度过4年之久才可以真正独立。对于猛禽,我们似乎只看到它们凶残的一面,殊不知从幼年开始它们便要面临同类的生死竞争。

扒开高高的蒿草,一幅波澜壮阔的场景出现在眼前:成千上万只黑眉信天翁的巢整齐地排列在海边,每个巢上都有一只安静孵蛋的信天翁,远处的大海碧波粼粼,在场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它们。海鸟们遵循着自然界的法则,每年这个时间从天空到陆地,进入这个荒芜却蓬勃的世界,新生命即将诞生。传奇依然存在于地球上的某些地方。

信天翁是忠诚的爱情鸟,当一对配偶关系确立下来后,终生不渝地结合直到一方死亡。此时已经过了信天翁的求偶期,它们的求爱仪式浪漫又迷人,颇具观赏性:如果两厢情愿,便同时举颈,粉色的喙伸向空中,或者相互碰撞发出“啪啪啪啪”的声响。看它们成双成对,跳起精妙的舞蹈,向爱侣展示其动人优雅的曲线,亲啄伴侣,胸颈互相磨擦,爱意十足。众多孵蛋的鸟儿中只有一对信天翁似乎到的比较晚,还没有产卵,小两口卿卿我我,只是地方过于狭窄,伸展个翅膀都显得有些困难。

尖塔杰森岛是马尔维纳斯群岛最西北端的小岛。这里的著名之处是聚集了世界上约40%的黑眉信天翁,约40多万只。

黑眉信天翁群落非常嘈吵,經常用发声来划定自己的地盘。它们会利用尾巴来示爱,平均寿命23年,每年只生产一次,每次只会生一只蛋,幼鸟要长到10岁才可以繁殖再下一代。

除了自然界本来的猎食者,人类恐怕是所有生物最大的敌人了,直接或者间接的行为都会造成巨大的伤害:捕鱼业让海鸟们的食物极速短缺,如果发生一场大型石油泄漏事故,脆弱的海洋生态系统将遭到毁灭性打击,更不用说每天都有被海浪卷上岸的塑料袋和各种垃圾,想到这里,不禁为这些美丽的生灵感到一丝忧伤。

归途中,无数只信天翁在头顶盘旋,我不时地停下脚步回首,这段关于马尔维纳斯群岛的记忆,成了时光中一首由各种各样鸟鸣组成的无词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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