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佳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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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闹的婚礼上,来了一个“赵公子”,谁也不认识他,但他忙得满场飞。婚礼还没结束,“赵公子”却不见了,连同他一起“消失”的还有大笔礼金!2018年年底以来,“赵公子”频频在辽宁省大连市经济技术开发区作案,专挑酒店婚礼下手,累计获取不义之财超两万元。2019年9月10日,大连经济技术开发区人民法院对此案作出判决,“赵公子”郭鸿飞犯诈骗罪,判处有期徒刑二年,责令退还非法所得22461元,并处罚金两万元。
今年33岁的郭鸿飞是黑龙江人,长得人高马大。6岁时,父母离婚,打破了他原本美好的童年。郭鸿飞跟着父亲生活,家里很穷,父亲长年在外打工,爷爷奶奶管不了调皮捣蛋的他。小学还没毕业,郭鸿飞就不愿继续上学了,整天跟着社会上的小混混,不学无术。
慢慢长大后的郭鸿飞,越来越感觉到金钱的重要性,满脑子尽想着“捞钱”的旁门左道。正因为这样,郭鸿飞年纪轻轻就已多次进监狱,罪名有盗窃罪、招摇撞骗罪、诈骗罪、脱逃罪等。
郭鸿飞怕别人知道自己的不堪过往,不愿在老家呆着。2018年年初,他来到大连市。初来乍到,有老乡拉着郭鸿飞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喜庆的场面,让他很受感染,抽奖环节抽到一个充电宝,让他更加兴奋。上台领奖时,在众人的起哄下,郭鸿飞忍不住高歌一曲:“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悠悠地唱着最炫的民族风,让爱卷走所有的尘埃……”一曲罢,掌声雷动,从小没受到过如此肯定和表扬的郭鸿飞愈发得意。“阿飞,今晚除了新人,你就是全场焦点啊,有不少美女向我打听你呢。”老乡过来敬酒,一番夸赞,郭鸿飞感觉有些飘飘然,一口气灌下大半杯白酒。
那些日子,郭鸿飞找不到合适的活儿,整天和一些新结识的朋友混在一起,他们大多游手好闲,偶尔还会做些偷鸡摸狗的事。“兄弟,有你在,气氛就活跃。”朋友们吃饭喝酒,也都乐意带上他。
2019年5月18日下午3点多,喝了不少酒的郭鸿飞,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连经济技术开发区,路过一家高档酒店时,他看到酒店正在准备一场隆重的婚礼,想到自己曾在别人婚礼上展现过的“才华”,郭鸿飞顿时计上心头:“我混进去,看看能捞点什么油水。”
郭鸿飞看到婚礼现场的花牌上写着新郎徐峰峻、新娘付佳妮的名字,暗暗记下。“我来搬吧,峰峻让我来帮忙的。”见到一名中年男子抱着一大箱喜糖进来,郭鸿飞赶紧上前搭把手,对方一脸焦急,并没怀疑什么,顺手把箱子推到他怀里,匆匆离开。就这样,郭鸿飞迅速进入“角色扮演”状态,从角落里找来一个空红包,放进一元钱硬币,心血来潮,在红包上署名“赵公子”,满脸喜气地把红包递给伴娘。之后,郭鸿飞来到酒店宴会大厅,凡是遇到亲朋好友,他都会热情地上前分喜糖,还主动引他们去宾客席。
新郎接了新娘,来到酒店19楼的婚房,郭鸿飞跟着伴郎伴娘一起凑热闹。一对新人并不认识他,徐峰峻以为他是婚庆礼仪公司请来的,付佳妮则以为郭鸿飞是新郎家请来帮忙的。
“哎呀,我的捧花忘在车里了。”新娘有些着急,郭鸿飞见状,立马主动请缨:“我去拿。”跑到电梯口,不料正遇上抢修,他一咬牙,徒步上下19楼,累得气喘吁吁。新郎过意不去:“不好意思,把你累坏了。”话音刚落,伴娘们吵着让伴郎们派出一个代表做20个深蹲。还没缓过气来的郭鸿飞又毛遂自荐:“我来!”见郭鸿飞兴致这么高,伴娘们派出一名胖乎乎的女生,趴在郭鸿飞背上:“给你增加点重量,背着女生做深蹲。”新郎新娘想给郭鸿飞解围,郭鸿飞摆摆手,对那名女生说:“小意思,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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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郭鸿飞的五六个深蹲中,气氛达到高潮,他也因此备受众人欢迎。趁着热闹的场面,婚庆公司的摄影师给大家拍照,郭鸿飞特别活跃,主动和新郎新娘、一对新人的父母及亲朋好友合照,几乎每张照片都有他的身影。
晚上宴席,新郎和新娘一起敬酒,郭鸿飞跑前跑后忙着帮他们递烟递酒。虽然大家都不认识郭鸿飞,但见他这么忙,理所当然认为是新郎新娘家请来帮忙的。所有人都忙着祝福新人、品尝美味佳肴,没人问起郭鸿飞是谁、从哪里来。
醉翁之意不在酒,郭鸿飞满场跑,为的就是寻找“顺手牵羊”的机会,他发现宾客们的礼金大多放在新郎母亲薛美珍的皮包里,心中便有了“目标人物”。他一直围着薛美珍转,不停讨好,伺机下手。
“阿姨,您好,我是峰峻的同学,这次特意过来帮忙的。”郭鸿飞自报家门,薛美珍早就注意到了郭鸿飞,看他帮了这么多忙,心存谢意,毫无防备。一个小游戏环节,主持人邀请薛美珍上台参加,她一时不知道把包放哪里,坐在薛美珍旁边的郭鸿飞眼明手快:“阿姨,放我这里吧,我帮你保管。”薛美珍没有多想,把包递给郭鸿飞。
揣着沉甸甸的包,郭鸿飞的心跳加快,趁绝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在游戏上,他悄悄溜走了。离开酒店,郭鸿飞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出很远,来到一个偏僻的小巷子,迫不及待地打开包,里面除了2400元现金外,还有一件红色毛衣、一串钥匙和一部小米手机。郭鸿飞把钱揣进兜里,剩余的东西全扔了。
“才这么点钱,还没前两次多。”郭鸿飞嘟囔着,一脸嫌弃。原来,早在2018年12月15日,他就已经在别人的婚礼上下过手了,那是他第一次作案,得手3000元。郭鸿飞记得,那场婚礼也是在大连经济技术开发区的一家酒店,他以相同的方式取得了新郎新娘及亲朋好友的信任,尤其和婚礼主持人刘明相谈甚欢。为骗取钱财,郭鸿飞对刘明说:“我本来带了2000元包红包,但新郎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感情深,必须包个大点的红包,你借我3000元,明天就还你。”正在酒兴上的刘明一口答应。拿到3000元后,他趁人不备,离开了酒店。
郭鸿飞第二次作案,是在2019年4月20日,他路过大连金州区的一家酒店,混入酒店婚礼现场,冒充新郎马杰杰的小学同学。马杰杰对他没什么印象,但看郭鸿飞一副“老熟人”模样,不好意思多问。闲谈中,得知马杰杰考了好几次驾驶执照都没通过,有些着急,郭鸿飞假装说自己有“门路”,但需要6000元“打通关系”,马杰杰当场拿出6000元给他。
得手后,郭鸿飞都会请朋友们胡吃海喝几顿,特别有“成就感”。“阿飞,你发财了?”每当有朋友这样问,郭鸿飞都会神秘地笑笑,不作回答。无论喝多少酒,他心里始终很清楚,这个秘密只能他一人知道,因为这条“财路”,他还要继续走下去。
2400元很快就花完了。2019年5月25日午饭过后,身穿白色短袖的郭鸿飞,准备去大连经济技术开发区找朋友玩,路过一家星级酒店,看到门口正着张罗布置婚礼迎宾现场。“这么高档的布置,有钱人哪。”郭鸿飞心生邪念,进入酒店。
“新郎新娘的婚车快到了,你们准备好迎接。”一名和郭鸿飞年龄相仿的小伙子,胸口佩戴红花,忙得满头大汗。当天下午2点30分,鲜花簇拥的婚车到达酒店,很多人拥上去迎接,郭鸿飞挤出灿烂笑容,顺利混进伴郎团。
虽然郭鸿飞不认识任何人,但他一副“自来熟”的模样,在酒店2楼的宴会厅,忙着给所有人安排席位。宾客们看着郭鸿飞像主人一样忙碌着,谁也没问他的来历。
新郎谢东看到郭鸿飞,以为是新娘顾巧巧家请来帮忙的,见他为自己的婚礼这么操心,时不时递上香烟:“哥们儿,今天你比我这个新郎官还要忙,谢谢啊。”郭鸿飞搭着谢东的肩膀:“自家兄弟,不说两家话。”
郭鸿飞不停寻找“机会”,发现亲朋好友送的礼金,都进了伴娘手里的黑色皮包。“这是我的红包,也交给你吧。”郭鸿飞拿出装有一元钱的红包,递给伴娘。这个红包是他临时准备的,上面署名还是“赵公子”。伴娘把红包放进黑皮包,打开的一瞬间,郭鸿飞看到包里有不少钱,非常眼红,但黑皮包被伴娘贴身带着,不容易下手。
到了新郎新娘敬酒环节,伴娘要跟着帮忙,郭鸿飞发现黑皮包被她交到了新娘父亲老顾手里,感觉机会来了。不一会儿,郭鸿飞听说新娘公司的经理到了,马上跑过去对老顾说:“叔叔,巧巧的经理来了,你过去和他打个招呼吧。”老顾和经理并不熟,不想去,但郭鸿飞好说歹说,推着老顾朝前走。老顾没办法,只好和经理寒暄一番,两人握手时,他顺手把黑皮包交到郭鸿飞手里,让他暂时保管。
黑皮包到手,郭鸿飞心中窃喜,趁众人喝得兴高采烈,他火速离开酒店。这回,郭鸿飞得手10061元现金,还有新郎的身份证和存折等。他拿了现金,其他物品连同黑皮包一起被扔进垃圾桶。
遭遇郭鸿飞“黑手”的新人们,先后报案。大连市公安局经济技术开发区分局黄海路派出所民警立即调查取证,展开侦破。郭鸿飞在这几场婚礼上,对合影、录像甚至酒店监控都毫不避讳,也因此留下很多线索。很快,警方锁定郭鸿飞为犯罪嫌疑人。调查中,警方发现他没固定住所,和家人联系很少,正筹划着如何抓住郭鸿飞时,青岛市公安局市北分局传来消息,郭鸿飞落网了。
落网时,郭鸿飞仍在“角色扮演”。愈演愈上瘾的郭鸿飞,对自己的“演技”有着谜一般的自信。2019年5月下旬,郭鸿飞去青岛见女友孙菲菲,两人是通过老乡介绍认识的,交往才两三个月。当时碰巧孙菲菲的妹夫因寻衅滋事,被当地派出所控制。郭鸿飞为了在女友面前大显身手,再次“演技爆发”。他从朋友那里买来一套军装和一本假军官证,大摇大摆地走进派出所。结果可想而知,这本没有防伪标识的军官证,当场露出马脚,郭鸿飞的这场“戏”还没开演,就“落幕”了。
2019年5月30日,郭鸿飞被刑事拘留。大连经济技术开发区人民法院经审理认为,郭鸿飞以非法占有为目的,虚构事实,隐瞒真相,多次骗取他人财物,数额较大,侵犯了他人的财产权利,其行为已构成诈骗罪。
每个人都希望有一场完美的婚礼,郭鸿飞的所作所为,深深伤害到了这一对对新人及其家人们。新郎谢东说:“伴娘想起来,写有‘赵公子’的红包就是郭鸿飞送的,里面放着一元钱,这分明是在愚弄和嘲讽我们。”新郎徐峰峻的母亲薛美珍既气愤又难过,念叨:“整场婚礼的照片、录像,几乎都有郭鸿飞的身影,本来是快乐的回忆,现在变成痛苦的经历,我一看就难过,连看的勇气也没了。”考虑到母亲的感受,徐峰峻请婚庆公司通过电脑技术,把郭鸿飞的形象,从照片和录像里抹去。然而,抹得去的是影像,抹不去的是这段被蒙上灰色的回忆……
这一场场婚礼上的“闹剧”,也随着郭鸿飞的落网而落幕了。此类案子也提醒着大家,不管任何时刻,都应保持冷静。
(文中犯罪嫌疑人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