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玮
眼前这位步履雅致、装束淡雅、谈吐优雅、举止高雅的长者,就是当年《红色娘子军》的主演白淑湘。热爱她的观众曾记下了她那雅丽、抒情、浑身上下都能“说话”的舞姿。三代领导人都曾观看过她的演出,对她鼓励有加。作为第一代吴琼花的芭蕾舞剧扮演者,白淑湘自称是“开拓、奠基、铺路”的一代。
简单的寒暄过之后,她谈起了自己终身的热爱:“舞蹈艺术是个美的艺术,大家都爱看芭蕾舞,就是觉得它非常美,但是它背后很辛苦,要付出很多……”
早年,白淑湘是东北人民艺术剧院儿童剧团的小主角。13岁那年,还荣幸地参加了贺龙率领的第三届赴朝慰问团。次年底,新中国的第一个专业舞蹈家的摇篮——北京舞蹈学校诞生,白淑湘招收到这个中国舞蹈界的第一所学府,从此与芭蕾舞结缘,并是世界古典芭蕾舞剧《天鹅湖》中国版的首位主演。于是,她有了中国芭蕾舞坛“起飞”的第一只“白天鹅”一说。
1963年秋,周恩来总理观看了北京舞蹈学校实验芭蕾舞团演出的芭蕾舞剧《巴黎圣母院》。随后,周恩来对著名舞蹈编导蒋祖慧建议,中国芭蕾界可以边学习西方古典芭蕾,边创作中国革命题材的芭蕾舞剧:“从1954年北京舞蹈学校建校开始,你们搞芭蕾差不多10年时间了吧,已经演了好多欧洲的古典剧目,都是排别人的节目。你们能不能自己搞些创作呢?可以搞点革命化、大众化的作品,不宜老是跳王子、仙女。”
这年12月,文化部副部长林默涵召集舞蹈界知名人士座谈,讨论编演芭蕾舞现代戏问题。芭蕾舞团团长李承祥在会上建议改编当时已经深入人心的电影《红色娘子军》,并获得通过。《红色娘子军》仅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就排练完毕。
要“破天荒”将西方芭蕾技巧與中国革命历史背景相互融合,并非易事。“我们借鉴了中国戏剧和武术的程式,加强了对抗性动作。1964年9月26日,芭蕾舞《红色娘子军》在北京天桥剧场首演。周恩来观看演出后走上台,对芭蕾舞《红色娘子军》给予了肯定:“我的思想比你们保守啦。我原来想芭蕾舞要表现中国的现代生活恐怕有困难,需要过渡一下,先演个外国革命题材的剧目。没想到你们的演出这样成功!”
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上演前,一个突如其来的罪名被强加到白淑湘的头上,被当作“白专”批评。
一次偶然的时机,周恩来提到了白淑湘,这给在干校改造的她带来了一线曙光。经过一番周折,白淑湘于1974年终于回到了芭蕾舞团。
白淑湘已经34岁。身体除了落下多种疾病外,肌肉已变得僵硬,体重大大超重。怎么办?难道就此告别日思梦想重返的舞台吗?不!白淑湘拿出自己的韧劲,练长跑,泡游泳池,节制饮食;上午练,下午练,晚上还练。“记得那天我握着练功杆的时候,悲喜交加地哭了,似乎积攒近10年的眼泪在一刹那都涌了出来。”
经过短短两个多月的拼搏苦练,奇迹竟又一次出现了:随着体重由129斤急剧降到106斤,她的基本功也迅速恢复。但直到1978年,她才真正得到完全施展才华的机会,可此时一个芭蕾舞演员的黄金年代早已结束。
复出后不久,白淑湘等去美国演了将近两个多月的《红色娘子军》,产生了轰动效应,并引起国外同行研究和探索中国现代芭蕾艺术的兴趣。美国著名舞蹈艺术家玛沙格雷姆观看演出后非常惊讶,认为“中国的芭蕾舞很有张力,红色经典现象值得深思”。
回归芭蕾舞的白淑湘如鱼得水,又主演了《沂蒙颂》《草原儿女》《杜鹃山》等。
今天,“红色娘子军”这一流传了半个多世纪的红色经典再度升温,证明了红色文化经典经久不衰的艺术魅力和生命力,也彰显了红色精神的力量。在作为国家最高芭蕾舞艺术演出院团的中国芭蕾舞团,《红色娘子军》是一门必修课。从第一代“琼花”到第六代“琼花”,每一个人都要经历“娘子军”的洗礼,从一招一式到精神内涵。白淑湘高兴地看到,吴琼花的扮演者们仍在不断改进、突破。
白淑湘强调,她们那一代是开拓、奠基、铺路的一代。“舞台是我的生命。可是,‘文革造成了一个断档,到1986年培养出冯英、张丹丹这批新人出来才接上我,我充当的是一个铺路石的角色。”
“好些报道说我50岁那年离开了舞台,其实我一直演到了65岁才正式离开芭蕾舞舞台,但直到现在我没有退休。”这么多年来,白淑湘对中国芭蕾舞事业的热爱与牵挂之情从未改变,并对中国芭蕾艺术的创新有着敏锐而深邃的思考。
如今的芭蕾舞台上虽然不见了白淑湘深情的舞姿和灵巧的舞步,但这位“德艺双馨终身成就奖”获得者在担任多项社会职务的过程中,在更广阔的社会舞台上,发挥自身的优势,忙碌着、奉献着。在白淑湘眼里,芭蕾是最美的、最富有魅力、最能让人心旷神怡的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