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苏大强”

尹世昌

苏大强的故事既“闹心”又暖心，他实实在在地就在我们身边

电视剧《都挺好》实在接地气。它是平常人家的故事，所以能引起人们广泛的兴趣，以至众说纷纭、反响强烈。这次，我这个“老人”也来凑凑热闹。

《都挺好》剧本好，导演好，演员好……无论主配角，个个出彩、可圈可点。剧情既有艺术上的享受，又能发人深省。尤其剧中人苏大强，被演员倪大红刻画得入木三分，真实可信。演员倪大红的表演既不是“蜻蜓点水”，又不过度夸张，火候掌握得体，很容易使观众感同身受。有时看着看着，观众自然而然就对号入座了。看到女儿明玉说他爹“不洗澡”这段剧情，老伴指着我说：“你就是个脏兮兮的人。”看到苏大强对保姆的百般挑剔，我就想起我独居的二弟，一个月换了三个保姆。演到苏家三兄妹起争执，苏大强这个“大家长”却“溜之大吉”时，老伴说：“他多么像你们本家二大爷。”苏大强这集种种“不靠谱”于一身的表现，常弄得我哭笑不得又无可奈何。但扪心自问，苏大强的“不靠谱”，或轻或重，观众绝对能在其中找到自己的影子。

其实，苏大强才60岁出头，算是“年轻”的老人吧。他之所以能“作天作地”瞎折腾，无非是要证明他的存在——因为老伴不在了，压在他头上的“大山”没了，他得反弹，他要独立，要住大房子，想出国，要找幸福……于是，苏大强用“硬”脾气来武装自己。实际上，他真“熊”假“横”，折腾了半天，也没跳出他的生活圈。在我看来，这是他失去老伴后的“惯性”使然。

我们常说“老小孩”“老顽童”。对一个老年人来说，保持一颗童心和好奇心，是对生活的热爱，是返璞归真。但如果喜怒无常、撒泼打滚，弄得鸡飞狗跳、四邻不安的话，不但不可爱，还会招人不待见。剧中有一场景，苏大强赖在医院病床上不走，谁劝也不行。最后，女儿过去把被子掀掉，他反而乖乖地坐起来，无可奈何地离开了，临走时还没忘了吃口早点……多么典型的老小孩啊！

苏大强“搞怪”但不坏，他“作”而不“装”。由于他的原因，二儿子明成婚姻破裂，他带着羞愧之心和礼物去儿媳娘家登门道歉。他见到明成处境艰难，偷偷地在他衣服里塞錢。在三个儿女面前，他“庄严”地立下遗嘱和财产分配意见……这些都令我万分感慨。都说在孩子成长的同时，大人也在成长。其实，老人也不例外。什么是成长？就是被各种艰难困苦“洗刷”“浸泡”的经历，是非常真实、可贵的生命进程。人老了，但也不能“到此为止”，而应该是生命不息、继续成长。周恩来总理多次提到：“活到老，学到老。”时代在发展，人人在前进——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尽管老人的体力、精力、智力差了，但若能与儿孙们一道成长，去接受新事物，适应新潮流，享受新生活，岂不活得更加有滋有味！

老人当自尊、自强、自爱，还要学会自我调控，不倚老卖老，不应觉得谁都亏欠你，而是懂得“美好生活”是有差异的。苏大强三个儿女各有各的毛病，但总体来说都是好孩子。三兄妹在“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纪，他们要生活和拼搏实属不易，苏大强应知足常乐，多多体恤他们。反过来，作为儿女，对家中的老人要包容、宽容，得经常和老人沟通。随着老人越来越衰老，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情会发生。苏大强患上阿尔茨海默病，我觉得不能说是他自己“作”的。因为这种病不像发烧、感冒，喝两袋药即可，它在患病初期往往是不知不觉的。记忆减退、反应迟钝、丢三落四等初期病症，苏大强并没有当回事，儿女也没有去关注。直到女儿明玉收拾爸爸的卧室，看见枕头里藏的药才知道，通过医生解读才意识到这种病的严重性。

倪大红的表演既不是“蜻蜓点水”，又不过度夸张，火候掌握得体，很容易使观众感同身受

从这里也能看出，苏大强不想拖累儿女，而是选择自己去默默承受。这个举动很令我感动和同情。其实我觉得苏大强完全可以向儿女如实地讲明病情——不管过去和家人发生过什么不愉快，亲情和责任都不会是用“对错”来衡量的。“家”是让人们相处、相知，使身心舒畅的港湾，更是一家人可以无所顾忌地说笑、哭闹的地方。“家”就像黏黏糊糊的一锅粥，粥里面熬的是情和爱——家里不该强词夺理，家是讲情、讲爱的地方。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其实“经”里面有“爱”就好“念”。我想起作家冰心老前辈说过的一句话：“有了爱就有了一切。”这个“爱”包含了宽容、理解、尊重、诚信、责任等等内涵。每个家庭成员都应享受和体会到爱与被爱。苏大强是在“红旗下”长大的老人，他品尝过甜酸苦辣、五味杂陈的人生，犹如冷热交替的“锻工淬火”。这是可贵的历练，当珍惜。在明玉从医生那里得知治疗阿尔茨海默病最好的办法是陪伴、倾听和了解时，她毅然决然辞掉优厚的白领岗位，回归家庭照料老人……多么懂事的女儿！可惜，她再也得不到父亲的回应了。

老人是一本厚重的书。“苏大强”的故事很精彩，又很“奇葩”，即“闹心”又暖心，即普通又独特——他实实在在地就在我们身边。我认为，老人最怕的是孤独，老人最敏感的是“终点站”。谁都是风风火火、任劳任怨地从年轻时一步步走过来的，而每一个后生者终将会老去，“苏大强”的“今天”也许就是你的“明天”。那么，请身边的亲人们无条件地去呵护、陪伴、关注老人吧——有了爱就有了一切。

（编辑·张子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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