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威廉·林克
基诺·贝内代蒂是梅根的死对头。他俩虽然说不上有血海深仇,但梅根对他的憎恨却如同她最新出演的电影那不断攀升的票房收入,与日俱增。最近贝内代蒂又整了她一下——他在曼哈顿的电影首映式上把梅根和剧组成员拍了个遍。
贝内代蒂是好莱坞狗仔队的创始人之一。这群唯利是图的鼠辈在马路上风驰电掣,好像他们的收入是以撞死人的多少来计算的。其实,他们收入的真正来源是曝光著名影星的各种绯闻。当然,绯闻被曝光出来之后,不少影人的职业生涯也就被半路扼杀了。
梅根一点也不明白为什么贝内代蒂要将无情的相机对准自己。她虽然是一名冉冉升起的新星,时常出现在娱乐花边新闻中,但终究只是一名地位中等的演员。尽管她有时仗着自己是个上过大学的时髦纽约客而自视清高,但背地里总是靠着幕后团队帮自己公关。
难道贝内代蒂爱上了她自然纯真的美貌?奥斯卡·王尔德不是说过,“人总是杀死自己所爱”吗?不过连梅根自己也承认,这年头的好莱坞美人没多少“自然纯真”的成分,她们都跟电脑修图或伯特·雷诺兹(美国导演、演员,因为秃顶长期戴假发。——译注)的发际线一样假。
相对而言,贝内代蒂对梅根如此着迷的原因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如今他已严重妨碍了梅根的私生活,不管她和身为制片人的丈夫阿诺德是去参加颁奖晚宴,还是去梅尔罗斯大街上的狂欢派对,贝内代蒂总要用尼康相机对着他们狂拍一气,而且他拍梅根的照片总要多一些。
贝内代蒂身形瘦削,油光的头发梳到脑后,看起来像一只白鼬。他的同行常会跟影星开玩笑或者调情,但贝内代蒂对梅根却从不这样。他只是紧紧跟随梅根,迈着灵活的步子从各个角度拍摄她。他不停地按动手中的相机,如同在按一只啪嗒作响、恶心的甲虫。他永远戴着一副墨镜,两个镜片如黑夜般深不见底。梅根听说,他有生之年的梦想是登上《人物》杂志的封面。
圣诞节当天,丈夫的同行好友杰伊·格雷厄姆邀请梅根一家到他的住所参加早午餐派对。
老公阿诺德宿醉严重,于是梅根只带了继子托比同去。她惊奇地发现格雷厄姆家的别墅草坪和大树上有厚厚的一层雪,像是一处雪白耀眼的仙境,可是贝弗利山明明从不下雪啊。
杰伊走过来向梅根解释这大雪的来由,他那倍受宠爱的可爱女儿萨曼莎则在一旁拆圣诞礼物。
杰伊说,萨曼莎不知是在书上还是电视上看到别人说全世界的圣诞节都是白雪皑皑的,于是问爸爸,怎么自己从来没见过白色的圣诞节呢?
“我能怎么办呢,梅根?”杰伊问她,“为了女儿开心,我干什么都心甘情愿,这你是知道的。后来,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
他叫制片厂在凌晨五点钟用卡车运来碎冰粉,将他家的小别墅整个盖上了一层。杰伊和妻子守在女儿身边,好见证她醒来看见这奇幻景色的宝贵瞬间。女儿醒来后跑到窗前向外张望,开心地欣赏她的第一个白色圣诞节。“这下可好,”梅根心想,“连上帝都可以被放在演職员表上了。”
梅根和杰伊走回到那些在看孩子拆礼物的家长中间。梅根看到他们大多是电影圈里的人,没有一个电视明星。在严苛的好莱坞种姓制度中,大银幕上的影星就是尊贵的婆罗门人,他们可从来不会和搞电视的下等人混在一起。没有大人惊奇地盯着屋顶上的雪看,毕竟这里可是贝弗利山,这儿的人从不会对任何事感到惊讶。
过了一会,圣诞老人和他的小矮人跟孩子们嬉闹起来。托比似乎对圣诞老人没有一点兴趣,却看上了萨曼莎收到的礼物——数码相机。“我也想要一个。”他嘀咕道。
“你生日的时候送给你。”梅根答应道。
“要等这么久?”托比今年才九岁,就已经像他爸爸一样重度肥胖,还蛮不讲理。不过,他却能轻而易举地把爸爸当成猴子耍。有时候,梅根简直暗暗希望能把父子俩一起给淹死。
梅根突然注意到那个圣诞老人看起来异常瘦弱。他的衣服里没塞海绵。而且,他给孩子们拍照片的角度非常刁钻,正好能拍到孩子身后的名人父母。梅根霎时怒火中烧,因为她看见那个圣诞老人戴着墨镜。
圣诞老人转身要拍托比和梅根,梅根赶紧躲闪,跑到杰伊旁边推了推他的胳膊。“那个圣诞老人,”她悄声问,“你是从哪找来的?”
“中介。怎么了?”
“他是狗仔队之王基诺·贝内代蒂,正在拍照片,要放到明天的八卦新闻上呢。”
杰伊气得涨红了脸。“你确定吗?”
“相信我,杰伊。”
这时圣诞老人把相机对准了杰伊的心肝宝贝萨曼莎,小女儿也开心地把新相机对准了圣诞老人。“谢谢你,梅根。”杰伊说完便气急败坏地向圣诞老人走去。
贝内代蒂已经把梅根的生活变成了人间炼狱。最近,他尾随梅根找到了她的情人贾德位于西好莱坞的公寓。那天,梅根从布伦特伍德街区开车去贾德家时,看到了一辆无牌照的灰色SUV跟在她后面。她害怕极了,气急败坏地把喇叭按得像防空警报一样响。梅根想到阿诺德最近雇了一名新管家名叫坦纳。他是个面无表情,默默无闻的中年英国人。每次梅根一进房间,他就会献媚地点点头,让梅根讨厌极了。此时梅根不禁怀疑,难道他是贝内代蒂派来监视自己的?只要她一出家门,他就去告诉贝内代蒂?
于是那天下午她没到贾德家里,而是直接打电话告诉贾德他们不能再继续幽会了,就此结束了这段注定夭折的恋情。贾德是个迷人又有趣的男人,在此之前是梅根理想的消遣对象。其实梅根觉得就算贝内代蒂能拍到一张自己和贾德做爱的照片,自己那痴呆的工作狂老公看到后大概也会毫无反应。梅根曾多次跟丈夫抱怨贝内代蒂,但他总是随意挥挥手说,“亲爱的,在好莱坞这种地方就一定会有他们这些人渣,就像木材厂里一定有白蚁一样。我们只能学会和他们共生。”梅根甚至觉得,丈夫喜欢看见超市小报上有他和自己的照片,因为这对他和他的新作品也算是一种美化宣传。
梅根没有拍片任务的时候,下午就会在家中的游泳池里游上几圈,还会教托比游泳。但她觉得这简直是在浪费大好的青春,因为这孩子只会在浅水区踩踩水,玩他两岁时梅根给他买的红黄塑料鸭子,然后听着泳池边收音机里播放的说唱歌曲。他对待她简直像在打发仆人。
等到他回屋之后,梅根常常脱下比基尼,再来回游一会,享受温热的水流滑过自己光滑裸体的美妙感觉。自儿时在汉普顿斯度假起,她就喜欢上这种自由自在的畅游。这时已是傍晚,用人都在侧厅准备晚餐,泳池四周有高墙环绕,只有透明的天棚与外界连接,透出没有一丝云朵的湛蓝天空。那蓝天非常宁静,没有前来偷窥的狗仔队直升机,甚至没有一架塞斯纳公司(成立于1927年的美国飞机制造商。——译注)的客机。贝内代蒂总不可能花钱买一颗卫星吧,梅根心想。
然而,她的午后小憩戛然而止。《国家询问报》(美国超市里常见的娱乐小报。——译注)刊登了她的裸照,照片上的梅根刚从泳池里上来。虽然只照到她的脸和裸露的丰满双胸,但这些就足以在《今日娱乐》等电视节目上曝光了。杰·雷诺(美国著名喜剧演员、作家、制作人、主持人。——译注)在他的脱口秀节目中的调侃更是让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
阿诺德依旧毫无反应。她在晚餐时愤怒地跟他吵嚷,说自己已经在尔虞我诈、排斥异己的好莱坞圈子里身败名裂了。这也就算了,她还成了全国人的笑柄。她一个劲地告诫阿诺德,就算他觉得狗仔队的照片能帮助宣传电影,但这件事影响太坏了,可能会断送她刚起步的电影生涯。
继子托比更是火上浇油。“同学们都在说这件事呢,”梅根最好的电影表演从来不能打动托比,但此刻他却显得非常自豪。不过他是决计不肯叫她妈妈或者母亲的,“我的好朋友斯科特从网上下载了那张照片,贴在体育馆里我的储物柜门上。”
“你不觉得丢人吗?”她难以置信地问托比。
他耸耸肩。“不会呀。斯科特说你的胸可比他继母的大多了!”
她不经意间注意到面无表情的管家坦纳一直静静地站在厨房门外。以前他总是上菜时才会从厨房里出来。这就说明他要不是个喜欢偷听有关色情图片对话的好色之徒,要不就证明梅根之前的怀疑是对的。
第二天早晨,她正要把她怀疑的事告诉丈夫,她房间的电话铃突然响了。
打电话的是她的经纪人,他一早就来破坏梅根的心情:她本来马上要和凯文·科斯特纳(美国著名导演、演员、制片人。代表作有《与狼共舞》《保镖》《刺杀肯尼迪》。——译注)合作出演他的最新电影(这是她职业生涯的又一大好机会),可是经纪人现在却说制片人已经选别人来演了。“亲爱的,我很遗憾”“这完全是看运气的事”“不过相信我能给你找到别的机会的”……经纪人说个不停。
真是有意思,谁会相信一个经纪人?他还在滔滔不绝地向梅根打包票,梅根已经挂掉了电话。“是艾伦打来的,”她告诉丈夫,“我丢了凯文·科斯特纳电影的角色。”
“为什么?”
“天哪!阿诺德,你觉得还能是为什么?”
他好像第一次有些担心了,破天荒地放下勺子,没去吃他的香蕉麦片粥。
对丈夫来说,被《国家询问报》刊登裸照事小,丢掉好角色事大。
“制作人是谁?”
“戴维·索尔特和他的合伙人。”
“我认识戴维。我待会给他打个电话,看看是怎么回事。”
他觉得事情已经解决了,又开始吃麦片粥。
“难道你就一点也不在意他们是怎么弄到那张照片的吗?”
他用餐巾擦擦嘴,同时看了眼手表,发现制片厂的会议自己要迟到了。“我在意,当然在意。肯定是你讨厌的那小子,他叫什么来着?”
“基诺·贝内代蒂。阿诺德,这种人到处收买别人,比如酒店前台、安排明星旅程的员工甚至是咱们家里的用人。”
“这些我都知道。亲爱的,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开会要迟到了。”
“你刚雇的那个只会点头,不会说话的管家,那个叫坦纳的?”
“你是说那个叫贝内代蒂的收买了他?你确定吗?”
“我不确定。但是在这个家里,除了他贝内代蒂还能收买谁呢?”
那天下午,她决定先不去游泳了。托比暗自窃喜,他一直把学游泳看作梅根私下折磨他的方式,这下他总算可以逃过一劫,可以开心地在可乐和薯片堆里玩电子游戏了。梅根有种预感,这父子俩日后一定会成为肠道支架手术的最佳人选。
梅根待在书房里,正想给她的经纪人打个电话,这时她惊讶地看到坦纳正站在门口,他没穿平常的那件管家外套配深色裤子,而是穿了一件双排纽扣的西装外套,整齐地打着领带。他神情忧伤,仿佛有人逼他去做蓖麻油美容疗程似的。
“不好意思,我打搅了夫人,我是来道别的。”
“道别?你要去哪里,坦纳?”
他站得比以往更直了,像个校长面前叛逆的学生。“我今早在电话里被辞退了。”
“被我丈夫?”她稍微面露愠色,但更多的是惊讶。
“是的,夫人。他向我问话,说我认识一个我从没听说过的人,好像是叫贝内代蒂。他暗示说我偷拍了您的照片,然后卖给了贝内代蒂先生。我跟您的丈夫说这件事我真的一点也不知情。但他慷慨解囊,给了我三个月的报酬作为补偿。”
看来她對坦纳的判断完全错了。他其实是一个少见的旧式绅士,这种人好像很多年前就灭绝了。她曾觉得他的点头问候是在献媚,此刻想起来只是一种礼貌的表现。还有他的沉默寡言梅根也突然不再介怀,这说明他从不乱说话,只是听候主人的吩咐。梅根觉得整件事可笑至极——自己怎么会没想到呢?他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在电影里才有的完美管家呀。
梅根从椅子上站起来。“坦纳,”她的声音不自然地严肃起来,“这中间一定有天大的误会,我不希望你离开我们,我一定会把一切跟我丈夫说清楚的。”
“好的,夫人。”他笑了,脸像刚吞了一口酸柠檬汁般皱在一起,“既然您这么说,我就去继续工作了。”
他退了出去,而她则站在原地,觉得自己愚蠢极了。
过了些时候,她开着自己的捷豹跑车,在家附近寻找线索。泳池四周并没有可疑迹象,唯一的可能是附近那棵古老的大榆树,它比泳池的天棚还高出一截,如果有人爬上去,那就能轻易看到泳池里的全貌,并在那儿照到自己从泳池里上来的照片。但梅根仔仔细细地检查了那棵树,树皮上找不到一点被人攀爬过的痕迹。这树虽古老,却还是棵没被人爬过的“处女树”呢。
她开车回到家里。她现在可以确定,就像偷盗题材电影里的警察常说的那样,这一定是外人干的好事。可是如果不是通过爬榆树,外人还能在哪里立足,拍到那张价值千金的“淫秽图片”呢?
她一进家门,就看到坦纳在门口等她。他告诉她基特里奇女士在书房等她。
这让梅根有些迷惑不解。苏·基特里奇为什么会突然来做客呢?她们今早还通过电话,她并没说要过来小聚。梅根一边想,一边走进了书房。
苏跟梅根差不多年龄,她金发碧眼,聪明谦逊,而且心地善良,是梅根要好的朋友。她不是电影圈里的人,所以用好莱坞里的行话说,她只是个“平民”。她有个儿子叫亚力克,跟托比在同一所学校上学。
“你要喝点什么?”梅根问道,“咖啡?还是茶?”
苏一向精心打扮自己,但今天她看起来有些凌乱。梅根心想也许她是来说照片这件事的,可是她们今早已经在电话里就这件事讨论很久了。
苏一言不发,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张快照递给梅根。梅根一开始以为还是那张在风口浪尖的照片,但她马上发现这张有些不一样:这张照片照到了她的胸,还有她的私处。
“苏,”她几乎说不出话来,“你从哪……”
“在亚力克那儿发现的。我向你保证,回家之后我一定会严厉地教训他。”
“但他从哪……”
“是托比。他在学校里卖这些照片。我真的不忍心告诉你这件事,可是我们这么要好……我想你一定想要查清楚。”
梅根点点头,眼睛依旧凝视着照片。其实她内心突然有些释然了,她不用再欺骗自己,怀疑是管家和榆树上的陌生人了,现在她该面对现实了。
“可是托比又是从哪弄来的呢?”苏问道。
“我不知道,”梅根撒谎说,“但你别担心,我一定会查清楚的。”
她伸手握住苏的手,“你真是我的知心朋友,千万不要为这件事自责。”
苏淡然地笑了一下,也用力握住了梅根的手。
晚饭前,托比在厨房里开始了零食大餐,梅根趁机去他的房间,搜到了一台数码相机。那跟萨曼莎的礼物不是一个型号的,但这没关系。迷雾渐渐被拨开,事情的来龙去脉开始在梅根脑海中成形,而那是一幅更为龌龊不堪的画面。
托比那天垂涎于朋友的数码相机,这一幕一定被“圣诞老人”看见了。于是他抓住机会,告诉托比只要能拍到继母的“美照”就有钱赚。他可能甚至直接给了他一台相机,让他赶紧开工。所以说,即使贝内代蒂发现了那棵高度完美的榆树,又何必费力爬上去呢?他已经有了内线。
梅根换上了比基尼,下楼去厨房,抓住了托比的衣领。“走吧,年轻人,我们学游泳去。”
“非去不可吗?”托比用一种受尽折磨的语气恳求。
“对,非去不可。今天的课会很短,但很有用,所以别跟我废话。”
她知道他换泳裤时一定会故意拖延时间,便在躺椅上休息一会儿,心里却平静不下来。过了好久,托比终于出来了。此时天色已开始渐渐暗了下来,长长的影子映在明亮的瓷砖上。她觉得托比好像看见了自己眼神中的凶光。
她跳入水中,示意托比跟她下来。她知道,他在水里更无助,也就更会对自己言听计从。
“好吧,但是记得要快点结束,”他踩着水走到她旁边,“我们先做什么?”
“我们先说实话。承认吧,是你拍了那些照片,然后给了贝内代蒂。”
他没有接话,想溜走。梅根立即抓住他滑溜溜的胳膊。他转过头,却不愿直视她。
“承认吧,小子。如果你现在不承认,今晚我就当着你父亲的面把你揪出来。”
托比轻蔑地看着梅根,笑道:“我爸?他可从来不相信你。他告诉我你是个见钱眼开的婊子。你跟他结婚,无非是因为他有钱有势,可以把你捧成明星,而你却跟别的男人偷腥。快滚吧,梅根。”
梅根惊呆了。过了好一会她终于说:“你父亲爱我,他不可能说这样伤人的话。”
“他就是这么说的!他还说他后悔跟妈妈离婚了,这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错误。你这些鬼话就别去跟他说了。我从来没拍过你的照片。还记得我说斯科特看过的那张照片吗?”托比非常得意,大笑起来,“他看完照片,说你就是个得了厌食症的老婊子,乳头都瘪了,看了让人没兴致。”
她的双手攥紧了他的肩膀。托比使劲想要挣脱,但一个缺乏锻炼的肥仔是拗不过发怒的梅根的。“你继续说,”她凶巴巴地说,“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公子哥们见了你,都要躲着走。快去照照镜子吧,婊子,你简直就是个笑柄。你丢了那角色,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你根本不会演戏,爸爸这么说的!”他又开始大笑,这一次颇为灵巧地想要用手把梅根的手指掰开,“你身上有股臭味,别人隔着银幕都能闻到,你不知道吗?你永远不会成功的!”
他那被巨无霸汉堡催肥的胳膊没有丝毫力气。他的头被轻而易举地按到水里,他未出口的话变成了汩汩的呛水声。他发狂般求饶,但只有一串可怜的气泡从他半闭半合、充满仇恨的嘴里冒出来。
梅根异常镇定地回到房里,她已编好了故事:自己让他单独练习蛙泳,结果谁知他用力过度,大概腿抽筋了。更不幸的是,家里沒人听见他的呼救声。梅根确信自己十分小心,没有在他的肩膀上留下一点伤痕。
阿诺德悲痛欲绝。警察安慰他说孩子没人照看,是很容易发生不测的。梅根泪眼汪汪地责备自己疏忽大意,默默地接受了丈夫可怜的怒火。她知道,自己这次终于解脱了。当晚亲朋好友纷纷前来吊唁,阿诺德哭着把自己灌得人事不省。
事情过去了一天半,警察又找上门来。
他们拿出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清楚地显示她把托比淹死在泳池里。
这件事在媒体上迅速发酵,成了轰动一时的大新闻。阿诺德拒绝给梅根支付保释金。她的死敌贝内代蒂终于实现了他的梦想,从拍照的榆树上一跃而起,登上了《人物》杂志的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