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林达文:印度寡妇的收容所

2020-03-17 09:23凯·舒尔茨何琪
海外文摘 2020年1期
关键词:瓦利收容所寡妇

凯·舒尔茨 何琪

寡妇收容所开设的瑜 伽课

和其他数以千计的印度寡妇一样,尼尔马拉·玛赫什瓦利在丈夫去世后受到家人的百般虐待,最终逃离家庭,来到印度北部的沃林达文。

回想起初到沃林达文寡妇收容所克里希那之家的那一天,玛赫什瓦利喃喃地说道:“我在他们眼里就是个负担。”在家人看来,她已经没有任何社会价值。除了吃不饱饭,她还得遭受儿子和其他亲戚的殴打。

踏进新家大厅的那刻,玛赫什瓦利惊呆了。克里希那之家是政府开设的一处收容所,有将近1000个床位、新修的游泳池、免费餐食和多种药物。这里的生活,与她在老家的处境,简直天壤之别。

| 不忍现状,政府出手 |

印度教规定妻子必须和丈夫的家人住在一起。随着时间推移,妻子与原生家庭的关系逐渐淡化。大量嫁做人妇的女性没有接受过教育,不识字,无收入,依靠着丈夫生活,丧夫则意味着苦难日子的开始。如今,印度大致有4000万寡妇,每年她们中的一部分都会被残忍地逐出家门。

印度教曾经有一项习俗——寡妇得在丈夫火葬时自焚殉夫。16世纪,为了躲避残忍的习俗,孟加拉印度教精神导师柴坦尼亚·摩诃巴布带着一批寡妇来到沃林达文。自此,这里成为了寡妇的聚居地。在沃林达文,狭窄的街道纵横交错,到处是气宇轩昂的砂岩神庙。从日出到日落,数千名朝圣者在巨大的神像脚下祈祷。据传,此地还是印度教大神克里希那童年时期的成长地。多年以来,逃到沃林达文的寡妇在神庙吟唱颂歌,每天挣几卢比,或身着白色沙丽服乞讨。这种生活并不好过,她们在这里依然无家可归,或是寄居在别人家门口。据当地媒体报道,如果她们在大街上死去,清洁工会把尸体塞进麻袋,扔到亚穆纳河里。

近年来,一系列公开请愿活动和法庭判决促使政府和维权组织投资了数千万美元来提升寡妇的生活水平。这些钱一方面用来修建寡妇收容所,一方面用来发放救助金、提供就业培训和医疗服务。在印度各地都能感受到寡妇生活质量的改善,但在沃林达文最明显。

正在乞讨的寡妇

在克里希那之家院内的寺庙里作晨间祈祷的寡妇

2012年印度最高法院加大了对寡妇悲惨境遇的关注度,并规定政府必须为她们提供食物、医疗和干净的住所。政府启动了一系列救助项目,包括源于大神名字的克里希那之家。投资金额达800万美元的克里希那收容所于2018年8月正式开放。目前这里的129名寡妇都是独自从几百英里以外的村庄乘火车赶来的,刚来时衣服又脏又破,有的甚至身负重伤。在克里希那之家的落成典礼上,时任印度妇女和儿童发展部部长莫妮卡·甘地表示,要想改變印度寡妇的处境,政府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其他地区应该借鉴克里希那之家的模式。她说:“我们必须要让所有妇女拥有安全感。”

| 艰难适应,重获新生 |

目前生活在沃林达文的寡妇至少有3000名。曾经,她们只穿白色沙丽服,拒绝其他颜色的服饰,如今却可以看见她们身着蓝色、亮橙色和粉色的衣服了。来自致力于为寡妇服务的组织——苏拉布国际——的一名社工说:“以前祈祷时,她们在哭,做饭时仍然在哭。现在,她们有了自己的安居之处,也终于找到了存在的价值。”“寡妇不值得被爱”的理念正在慢慢式微。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应这里,有些寡妇还是思念着从前的家。时年75岁的卡丽·达西就曾于2018年跑回西孟加拉邦试图与家人和好,却反而被亲戚拿走了230美元的毕生积蓄。幸运的是,一位好心人遇见沿街乞讨的达西,给她买了一张回沃林达文的火车票。达西表示:“我还是想回到我孩子在的地方。”

尽管新寡妇来到沃林达文的脚步从未停止,但克里希那之家的入住率并不算高。这里围墙高耸,房顶布满了防止猴子破坏太阳能电池板的带刺铁丝,距离寡妇日常祷告的神庙也路途遥远。远看就像一个孤零零的监狱,游泳池也还没水。

75岁的卡丽·达西: ““我还是想回到我孩 子在的地方。” 

2. 克里希那之家的早 餐时间 

3. 尼尔马拉·玛赫什瓦 利(中)在克里希那 之家学习手工制作

沃林达文还有一些非盈利组织开设的寡妇收容所,不过实在比不上克里希那之家的生活条件——墙面脏污不堪,水泥房间光秃秃的。但一些寡妇更愿意待在这些收容所里,因为可以收到更高的救助金,而政府开设的收容所给寡妇的救助金每月不到十美元,还会经常延迟几周发放。

克里希那之家的寡妇大多来自印度东部的贫困乡村。周一到周五,她们会制作装饰盒子来补贴生活费。有的人还会外出参加识字课程,在那里第一次学会书写自己的名字。在集体治疗时间里,她们围成一圈相互诉说自己的悲惨经历。

14岁就嫁人的妮亚迪·达斯今年65岁了,在老家遭受儿子虐待,每天只能吃两片面包。几个月前,她的一只手和一只脚被打断,逃到了克里希那之家。“请让我留下。就算你们打我,我也要留下……”她不停重复道。

玛赫什瓦利刚来时,一只眼睛眼圈乌黑,头部也有伤。几年前她的丈夫去世了,之后她就和儿子一家住在离沃林达文几百英里远的一个城市。她被反锁在房间里,时常没有饭吃,还被儿子一家辱骂为“社会的害虫”。孙女把她推到墙上,儿媳举着棍子威胁她不准给其他姐妹打电话。最终,玛赫什瓦利的兄弟帮助她逃了出来,但也不肯收留她。抵达克里希那之家后,玛赫什瓦利哭着哀求工作人员不要让她儿子把自己带走。近几周,她的世界终于有了欢乐。在收容所一次宗教节日的庆祝活动上,玛赫什瓦利在鬓发间别上了一朵鲜花。

这些寡妇在房间中、走廊里和泳池旁起舞。她们高声歌唱,歌声飘到了收容所的诊所内,一名术后休息的寡妇听到歌声也跟着跳起舞来。玛赫什瓦利说这是她最珍爱的一段回忆:那天她看着自己的新家,听着其他寡妇的笑声,第一次感受到了自由。

[译自美国《纽约时报》]

编辑:要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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