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维克 Kyle
來自叙利亚库尔德城镇代尔巴西耶的九岁女孩哈米德登上了开往伊拉克巴尔达拉什营地的巴士。
现代中东版图大约确立于100年前一战刚结束的那会儿。那些战胜国筹划着在世界地图上增添新的国家,其中本应与亚美尼亚人、阿塞拜疆人分别独立建国的库尔德人,却与他们梦寐以求的国家身份擦肩而过。数世纪以来,从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到安奈托利高原,辗转多地的库尔德人拥有自己的语言、文化和身份,这符合一个国家的基本标准。
然而直到现在,大部分库尔德人仍然分居在五个国家的边境地带,仿佛一张被钢丝锯分裂的阿拉伯挂毯。摄影师莫塞斯·萨曼的作品将其中三国——伊拉克、叙利亚和土耳其——的库尔德人串联起来:伊拉克库尔德人为出逃叙利亚的同族人提供庇护,后者遭受到了来自土耳其军队的攻击,而土耳其拥有着全世界最多的库尔德少数民族人口。目前,其余两国——伊朗和亚美尼亚——的库尔德人暂时没有卷入冲突。我们只能通过库尔德卫星频道看出,五个国家内部生活着大约2400万库尔德人,在欧洲则有150万库尔德人。
1. 库尔德民兵守卫着库尔德控制区与伊拉克军队控制区之间的新边界,该边界位于双 方 在 2016 年 从 IS手中夺回的巴什卡小镇。
2. 巴尔达拉什营地的叙利亚库尔德人
3. 尽管位于伊拉克的加维兰营地仍在建设中,却已经每天都在接收新难民。
4. 哈默和他三岁的女儿古斯特在巴尔达拉什营地。他是一名来自科巴尼的前叙利亚库尔德民兵,在妻子奔赴前线对抗土耳其军队之后,他带着孩子逃到了这里
2019年10月6日,在与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通电之后,美国总统特朗普突然发出指令,让美军停止保护曾经与之并肩作战打击IS的叙利亚库尔德人。随后,土耳其军队开始炮轰叙利亚境内的库尔德城镇并继续向前推进,非正规军在路边的沟渠里处决平民。大约有16万平民从土国军队的进攻中逃走,多数人深入叙利亚腹地,其中15000名库尔德人向东逃入伊拉克境内。
5. 聚集在巴尔达拉什营地领取冬衣的叙利亚库尔德难民
6. 新抵达加维兰营地的一户难民围坐在一起,空中还弥漫着施工过程中产生的灰尘。
7. 墓地里埋葬的全是库尔德人,他们因各种冲突丧生,其中包括 20 世纪 80 年代末萨达姆·侯赛因的安法尔屠杀。
8.60 岁的穆赫辛·海南·阿斯旺德,一名来自伊拉克巴什卡小镇的雅兹迪教库尔德人,站在他的房屋废墟之上。2016 年,在从 IS手里夺回该镇的战斗中,他的房屋悉数被毁。
在伊拉克,一些人发现自己身处一个荒凉的难民营,里面早已住着2012年叙利亚内战爆发之时出逃的库尔德人。如果有人认为叙利亚冲突已经结束,那这两组不同时期逃离叙利亚的库尔德人则是反驳此种观点的最好证明。与之相反,美军的撤离标志着一个尤为复杂的新阶段的开始,多国势力在叙利亚境内游荡。俄罗斯和土耳其进入美国留下的真空地带,他们的军队在高速公路上巡逻,美军残余部队也不落人后,还有些巡视士兵甚至来自大马士革政府军。库尔德人内部的情况也并不简单。
天黑之后,抵达伊拉克边境的库尔德逃难者在黑暗之中召唤伊拉克库尔德哨兵。他们没有引起叙利亚库尔德武装部队的注意,后者希望这些逃亡者留在叙境。今晚大约250人抵达,哨兵将这些人的名字与库尔德安全机构提供的名单一一对应,顺利登记后,他们每人会得到一张毯子。
清晨,他们坐上巴士前往六七十公里以外的一个营地,沿途的风景并不美好,只能提醒人们那无休无止的冲突从未停歇。20世纪80年代末,至少有6万名库尔德人被萨达姆·侯赛因的军队杀害,一路所见的墓地只埋葬了其中一部分受难者。除此之外,就是伊拉克和叙利亚库尔德民兵在与IS军队殊死搏斗时留下的破碎混凝土和房屋残骸。
在美军空中掩护的助力下,伊拉克库尔德民兵于2014年和2016年两次击败了装备精良的IS部队。而在叙利亚,库尔德民兵则是美国最重要的盟友。他们在自己的地盘以外战斗,铲除了对IS成员招募至关重要的“哈里发”(伊斯兰教的宗教及世俗的最高统治者),死亡人数估计已达11000人。
特朗普对此种牺牲的背叛,恰好符合库尔德人内部自1923年以来流传的大国两面派的故事。那年,包含库尔德立国条款的《色佛尔条约》被《洛桑条约》取代,彻底摧毁了他们建国的希望。那句俗话直到今天仍然在库尔德人的耳边不停回响:“库尔德人只有一位朋友,就是那看不到尽头的高山。”
即便如此,他们还是继续前进。在伊拉克,库尔德人将他们从IS手中夺取的地区称作自己“领土”的延伸区域,但巴格达政府于2017年赶走了他们。在叙利亚,库尔德官员在除掉IS前任“哈里发”——阿布·贝克尔·巴格达迪——时扮演着关键角色,且IS领导人身边仍潜伏着一名库尔德秘密特工。然而,在库尔德人被迫离开的地区,他们只能与俄罗斯人、剩余的美国人一起巡逻,守住自己的既有筹码。
[译自美国《时代周刊》]
编辑:要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