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玲琳
摘 要:“纸媒已死”,新闻业进入“智媒时代”。从机器人写作到个性化的新闻推送,“新闻编辑室 ”的位置已经所剩无几,人工智能开始在新闻业内产生“无用阶级”并重塑其人员结构。新技术带来了新危机,机进人退的现象越来越明显。新闻业是应该“功利主义”的拥抱新技术还是与之继续“竞争”,哪一个会让新闻业变得更好?本文旨从庄子“无用之用”的伦理哲学角度探讨人工智能与新闻业的未来,思考新闻业在人工智能“暗涌”中的坚守和改变。
关键词:人工智能;“无用阶级”;技术伦理;“无用之用”
中图分类号:G21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8122(2020)02-0013-03
《未来简史》的作者尤瓦尔·赫拉利曾公开表明:“新技术带来的一个危机:一些人会被升级为超级人类,而其他人甚至世界上的大多数人将会成为‘无用阶级,他们将面临失业危机,人工智能将轻而易举的取代他们的工作”[1]。以大数据为代表的人工智能技术日益成熟,无人机新闻采集、机器人写作、算法推荐等技术已广泛地应用于新闻业务流程的采、写、编、评等环节,人工智能技术已渗透新闻业的方方面面。彭兰教授预见性地提出:“新闻业正处在‘智媒时代的黎明,一个‘极度扩张的传媒业新版图也将会在新的角逐中形成”[2] 。
一、“无用阶级”诞生:新闻业从哪里开始变革 2017年10月25日,在沙特阿拉伯首都举行的“未来投资倡議”大会上,女性仿真机器人“索菲亚”成为世界上首个被赋予公民权的机器人。在大会上,主播询问“索菲亚”:“你知道自己是机器人吗?”此问题遭到索菲亚的反问:“你又怎么知道自己是一个人类?”这一对话,无疑对当时观看直播的人产生了不小的心理冲击。在此之前,围棋高手“AlphaGo”、机器人记者“小明”等智能机器人的出现已经刷新了“人类”的认知。
自工业时代起,机器就开始取代人类的“体力”,随着网络技术的提高,机器又把目标转向人类的“脑力”上。智能机器“深度学习”,语音识别让万物“开口说话”,不仅如此,机器还可以用人类的眼光去阅读文献、书籍。人工智能不断改变着人们的生活方式,各行各业缔造的机器人数量也在不断攀升,同时,与人工智能相关的伦理问题也不断涌现。
就机器人“索菲娅”来说。目前,她的“大脑”已经能利用语音识别技术,识别人类面部,并理解人类的语言。她拥有自己的意识、学习能力以及情感。最重要的是,她拥有了合法的公民权利。在未来,发明者打算将“索菲娅们”使用于人类的日常生活当中。然而,已经拥有公民权的“她们”真的甘愿为人类所用吗?人类又该以何种态度对待这样的“同事”呢?
二、“用”与“无用”:人工智能的哲学思辨
“围棋人机大战”拉开了人工智能的序幕,算法、深度学习技术在新闻业“大展拳脚”。智能无人机信息采集、机器人新闻写作、大数据信息抓取、算法分发和推送……在繁忙的新闻编辑室里,一股“暗流”正汹涌袭来。这股“暗流”引发了新闻业内学者们的暴风讨论。陈昌凤提出:新闻业的再次崛起,必须依赖智能化等新科技与内容的融合[3]。韩婷认为:人机协同编辑将成为未来主要的新闻生产形态[4]。彭兰提出:在机器时代,我们需要一些新的技术伦理与法规的约束[5]。
新闻业该如何对待人工智能?说到底,就是人类该如何对待不断发展的“新事物”的哲学问题。早在1 000年以前,庄子就对不断发展的“外物”进行过剖析。庄子认为人对于物的态度是由人对外物的定义来决定的,他将对物的态度分为三种:“有用之用”“无用之用”以及“无用”之上。
庄子认为人必须从功利主义的角度来看待物,必须区分物的“有用”与“无用”。倘若其能够满足人的某种需要,实现它的具体功用价值,就是“有用之用”。在此基础上,人还要突破“有用之用”的局限性,看到物的不断变幻和发展的一面。除了了解物的“有用之用”之外,还要推测物的“无用之用”。最重要的是,他认为万事万物与人皆平等,人不能以“用”的狭隘眼光去看待每件物,人首先应该学会掌握运用物的技能,而不是将眼光只局限于物的“有用”和“无用”之上。
随着人工智能技术的不断提高,未来的新闻业将会更加智能化。如何区分人工智能的“有用”与“无用”,把人工智能技术用在何处,其中的“度”如何把握。这些问题对于新闻业来说,都将会是值得探讨的问题。
(一)“有用之用”:从智能无人机开始
2015年5月,全球视频输出领导者TVU Networks和无人机制造商DJI宣布联合推出“Aerial Newsgathering Pack”(智能航拍采集包)。这款智能航拍器为媒体平台视频输出打造了集新闻素材采集、视频输出为一体的素材采集链。
目前,运用智能无人机收集素材已成为普遍趋势。从2015年“新闻航拍采集包”诞生以来,美联社、《纽约时报》、CNN等媒体平台,已实现全程无人机航拍的自动化采集。与传统的地面拍摄相比,智能无人机更加安全快捷,可以突破空间、地形环境等限制。
目前,智能无人机被运用到我国新闻业的县级、市级、中央级媒体的新闻素材采集、整合等业务环节。未来,素材采集会更加智能化,新闻制作者可以和无人机产生对话,通过交流让无人机拍摄出完美的新闻产品。在此之前,新闻素材采集主要依靠大量的人力和物力,智能无人机的出现无疑取代了部分基础、高危的工作,从经济利益的角度来看,智能机器人进入新闻业正成为不可阻挡的趋势之一。
(二)“无用之用”:机器人写作让新闻业颤抖 2017年8月8日,四川九寨沟发生地震,中国地震台的“地震播报机器人”迅速推送了一篇题为《四川阿坝州九寨沟县发生7.0地震》的新闻稿。这篇稿件由智能机器人独立完成,共用时25秒,全文共585字。
新闻业运用智能机器人进行新闻写作已屡见不鲜。美联社在2014年7月就开启了机器人新闻写作的先河。2015年9月,腾讯也首次尝试运用机器人发布财经类新闻稿件。
目前,机器人写作主要应用于以数据为核心的新闻报道,例如,体育新闻、财经新闻、交通预测新闻等。这类新闻报道的体裁固定,由程序员设计智能程序自动生成新闻稿件并定时发布。这种智能机器人能减轻记者的工作压力,取代记者部分复杂、常规、基础的数据分析工作。
就目前来看,“机器人新闻”虽不能完全取代职业的新闻记者,但其已经颠覆了人们对记者和编辑的传统认知。特别是在机器新闻写作应用越来越广泛的当下,智能机器人在新闻业务上已有了“人”的意识之后,以何种“用”的态度对机器人写作将会是未来新闻业面临的关键问题之一。
(三)“无用”:算法的个性圈套
进入“众媒”时代以来,智能手机实现全民普及,人们阅读新闻的习惯和方式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社交媒体的交互式、镶嵌式传播方式也让信息传播从单向转向双向、社交式传播。借助于机器学习、产品数据抓取、用户调查等技术,社交平台为用户打造了完美的“个性化”新闻推荐模式,给用户推荐只属于他们的新鲜事。
由于平台的社交特性,其平台会从后台抓取用户数据,例如,用户的点赞、评论、屏蔽关键词等指标来记录用户的新闻阅读兴趣、使用时间等,从而精准地为用户推荐“他喜欢的新鲜事”。随后,广告商运用这些信息,为其匹配“他感兴趣的东西”,以达到满足用户获取“最喜爱新闻”的诉求。
这种“大数据+算法”的内容推荐模式,主要从用户的阅读习惯入手,让平台可以第一时间获得用户反馈,再根据阅读量了解受众对于新闻的反应。但对于受众来说,这种推荐机制看似为受众筛选出了最完美的信息,实则是技术的一个明显弊端,其让受众失去“选择”和“思辨”的能力,形成信息茧房效应,长此以往,用户便会由主动变被动,失去“选择”的机会。
三、人机共舞:新闻业的未来
如今,成熟的无人机航拍技术保障了记者的安全风险,机器人写作变革了新闻报道的编写模式,算法也让“私人定制新闻”成为可能。从新闻生产、新闻分发机制到用户体验,无疑不表明,人工智能正在重塑新闻业。人工智能时代的到来预示着新闻业的发展将进入一个新阶段,在未来,新闻业与人工智能想要实现“人机共舞”的稳定局面,势必要做一些改变。
(一)明确新闻人的价值
广播和电视的全面普及,重塑了纸媒时代的传播格局。此时此刻,人工智能正重组着新闻业的传播流程。对于新时代的记者、编辑而言,了解人工智能并熟练的使用人工智能,让人工智能与自己的工作结合,习惯人工智能技术的不断更新带来的新变化才是改变的第一步。可以肯定的是,在人工智能时代,机器会在新闻业中扮演更加重要的角色,人工智能与各种新闻业务流程的结合也将带来整个新闻业的重大转变,未来的新闻业将是人机协同完成报道内容与形式的制作、传播和反馈。因此,新闻业想要实现“人机协同的趋势”,必须强化“人才是机器的主宰”的观点,明确人的价值。
(二)细化新闻专业主义
托斯在《人工智能时代》对未来进行过展望:在人工智能时代,有固定的AI基站或到处行走的机器人取代人类的大部分工作。但有几类工作却依旧被需要,如警察、教师、医生等具有经验性质的专业工作。所谓的专业人才,一般是指在某个或者多个领域拥有专业知识、受过相关专业训练的人。然而,随着云计算、物联网技术的提高,很多以往的专业工作可以被一台智能机器人取代,如银行的证劵分析师。因此,新闻业内的许多“专业工作”也不得不进行再细分。在教育领域,减少培养可以被取代的专业人数,并制定更精细的人才培养方案。在媒体实践中,要更加注重对人才逻辑和思维能力的培养,如重视深度报道、深度调查。
(三)培养新闻业的“超级人类”
目前,人工智能已经可以进行简单的新闻数据处理、归纳、分析工作。结合程序设定的写作模板,机器人可以快速完成并及时发布多篇相关报道。当下,人类对人工智能的一个展望是让其代替人类完成一些高危、高难度的工作,但更加复杂的工作仍要人类完成。如事件发生后,当事人的情绪、情感状态的识别;深度调查报道中事件的原因、背景、事件走向;经济报道中人类的利益纠葛,隐藏在背后的各种真相等机器无法进行分析和处理。因此,在人工智能时代,新闻专业人员也必须“进化”,成为“超级人类”。
四、结 语
新闻业进入人工智能时代,新闻业内的“无用阶级”已经初见端倪。新闻业想要实现“人机共舞”走向更加繁荣的局面,立即改变是更好的选择。面对逐渐智能化的新闻业,新闻人应该要收敛掌握偏向于规则开发和发现探索的工作,新闻人应该从更琐碎的工作中抽离出来。而人工智能的最大意义则应该是让人摆脱世俗和繁琐生活的束缚,让人类完全投身于创造性的工作中去。
参考文献:
[1] (以色列)瓦尔·赫拉利著.林俊宏译.未来简史:从智人到智神[M].北京:中信出版社,2017:89-90.
[2] 彭兰.未来的“智媒时代”什么样[J].决策探索,2017(3).
[3] 陈昌凤.人机大战时代,媒体人价值何在[J].新闻与写作,2016(4):45-48.
[4] 韩婷.试论人工智能视阈下新闻业的未来发展路径[J].东南传播,2019(1):7-9.
[5] 彭兰.机器与算法的流行时代,人该怎么办[J].新闻与写作,2016(12):25-28.
[6] 徐峰,彭兰.未来媒体发展趋势是“万物皆媒”[J].新闻论坛,2015(6):40-43.
[7] 彭兰.从众媒到智媒在机器时代守望人的价值[J].今传媒,2019,27(2):85.
[8] 彭兰.更好的新闻业,还是更坏的新闻业?——人工智能時代传媒业的新挑战[J].中国出版,2017(24):3-8.
[9] 郝勇胜.对人工智能研究的哲学反思[D].太原科技大学,2012.
[10] (美)杰瑞·卡普兰著.李盼译.人工智能时代[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16.
[11] 高利民.庄子无用之用的另一种解读[J].复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5(4):105-112.
[责任编辑:艾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