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广西桂林541004)
碑刻之于文史研究具有重要的史料价值,同时它又有极高的文物价值和艺术价值。以史学研究而论,碑刻资料是传世纸质资料的重要补充,不但有补史证史的作用,且可以开辟史学研究新领域。如《大秦景教流行中国碑》是研究古罗马基督教在中国传播情况的重要史料,而大量的分散在民间的碑刻资料,虽绝大部分名不见经传,但对区域社会经济史研究却是重要的资料。以文字学研究而言,历代碑刻是研究文字发展流变中异写及地方性变体书写等的重要资料,一些碑刻又是研究俗字、方言的第一手资料。从艺术尤其是书法习练及研究而论,王羲之、颜真卿等著名书法家的很多书法作品借由碑刻或其拓本等形式保留下来,著名者如集王羲之字的《圣教序》、颜真卿的《多宝塔碑》、柳公权的《玄秘塔碑》等,被后世视为书法珍宝。正是因为碑刻具有重要的史料价值、文物价值和艺术价值,历代学人非常重视碑刻资料的搜集、整理工作,形成了整理、研究碑刻资料的优良传统。新中国成立后尤其是改革开放以来,主动的地方史料收集整理,以及伴随大规模基础建设、开发进行的抢救式文物考古发掘等,客观上推动了文史工作者继承碑刻文献整理的优良传统,在新的碑刻资料整理、研究和出版上做了大量的工作,推出了一大批整理成果,为学界提供了丰富的研究资料。本文拟侧重对我国碑刻资料整理出版现状进行梳理,肯定其成就,指出其存在的问题和不足,以期为更好地做好碑刻资料的整理出版工作提供参考。
碑刻是以石质材料为载体的铭刻文字、图像,有摩崖、碑碣之别。本文所说的碑刻,以“碑”为主,兼及其他石刻,是广义的概念。在石上刻字记事古已有之,在殷商时期即有石刻文字,秦汉之后更为盛行。郑樵在《通志·金石略序》中说:“三代而上,惟勒鼎彝。秦人始大其制,而用石鼓;始皇欲详其文,而用丰碑。自秦迄今,惟用石刻。”秦汉以降,碑刻愈出愈多,其所刻文字也成为学者研究的对象。司马迁《史记·秦始皇本纪》收录了六块石刻文字,但隋唐以前并没有碑刻方面的专著。宋代以后,出现了一批整理研究碑刻的专著,代表性成果有:欧阳修的《集古录》,赵明诚、李清照夫妇的《金石录》,顾炎武的《金石文字记》,王昶的《金石萃编》,陆增祥的《八琼室金石补正》等。这些著作不仅保存了一批碑刻资料,还总结了有关收集、整理、鉴别、考订碑刻资料的方法。此外,明清之后编修的地方志也大量收录了各地的碑刻资料。
新中国成立以来,尤其是改革开放以来,文史工作者十分重视碑刻资料的收集、整理和出版工作,整理、出版了大量的碑刻资料,大大丰富了文史研究的资料,为推动文史研究向纵深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新中国成立以来碑刻整理出版工作成绩斐然,举其大端,主要有以下几方面。
目前,国家对碑刻资料的整理出版工作非常重视,在国家社科基金项目的设置以及获批项目中,有不少是碑刻整理项目,如在2018年度重大招标项目中,就有兰州大学白玉冬《北朝至隋唐民族碑志整理与研究——以胡语和境外汉语碑志为对象》等两种碑刻整理项目,同年度的社科基金一般项目、青年项目和西部项目也合计有近20余种碑刻整理研究项目获得立项。此外,各省、直辖市、自治区也非常重视本地区碑刻资料的收集、整理和出版工作,仅从已经出版的成果看,既有全省(直辖市、自治区)范围内的碑刻资料汇编,也有市一级甚至是县一级的碑刻资料汇编。此外,还有一些专题性碑刻资料陆续面世。
据不完全统计,已整理出版的碑刻资料图书不下二三百种(用于书法习练和艺术欣赏之用的图书等不计)。而已出版的碑刻类图书,几乎涵盖了各省市自治区行政区域。以省(直辖市、自治区)级建置为收录范围的碑刻资料类图书如有:《江苏省明清以来碑刻资料选集》(三联书店,1959)、《上海碑刻资料选集》(上海人民出版社,1980)、《山东秦汉碑刻》(齐鲁书社,1984)、《四川历代碑刻》(四川大学出版社,1990)、《广东碑刻集》(广东高等教育出版社,2001)、《江苏碑刻》(中国世界语出版社,1994)、《齐鲁碑刻》(齐鲁书社,1996)、《云南石刻》(重庆出版社,1996)、《明清山西碑刻资料选》(山西人民出版社,2005)、《吉林碑刻考录》(吉林文史出版社,2006)、《宁夏历代碑刻集》(宁夏人民出版社,2007)、《山东石刻分类全集》(青岛出版社,2013)、《广西石刻总集辑录》(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4)、《燕赵碑刻》(天津人民出版社,2015)、《清代河南碑刻资料》(商务印书馆,2016),等等。此外,还有一些是一省范围内的专题性碑刻资料,也极为值得重视。如《明清以来北京市工商会馆碑刻选集》(文物出版社,1980)、《广西少数民族地区石刻碑文集》(广西人民出版社,1982)、《山西戏曲碑刻辑考》(中华书局,2002)、《山东道教碑刻集》(齐鲁书社,2003)、《云南林业文化碑刻》(德宏民族出版社,2005)、《重庆市少数民族碑刻楹联》(西南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河北省明长城碑刻辑录》(科学出版社,2009)、《上海道教碑刻资料集》(复旦大学出版社,2014)、《上海佛教碑刻文献集》(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广西商业会馆系统碑刻资料集》(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等等。行业碑刻集或民族碑刻集也有些是全国性的,如《中国回族金石录》(宁夏人民出版社,2001)、《中国煤炭碑刻》(煤炭工业出版社,2010)等。
而在省级行政建置之下,各市、县范围的碑刻资料集就为数更多,如《苏州碑刻》(苏州大学出版社,2000)、《邯郸碑刻》(天津人民出版社,2002)、《广州碑刻集》(广东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楚雄历代碑刻》(云南民族出版社,2005)、《广西恭城碑刻集》(广东人民出版社,2015)等。有些是某一地点的碑刻,较多者为寺庙、名胜风景区等碑刻保存较为集中地点的碑刻集,如《齐云山明代碑刻选》(安徽人民出版社,1984)、《岱庙碑刻》(山东画报出版社,1998)、《趵突泉碑刻》(济南出版社,2006)、《广州府道教庙宇碑刻集释》(中华书局,2013)、《黄帝陵碑刻》(陕西人民出版社,2014)、《北京内城寺庙碑刻志》(国家图书馆出版社,2017)等。
碑刻整理方式包括解题、释录、点校、考释等。照相、拓片虽不是整理方式,但却是诸多深度整理方式的基础工作环节。从已出版的碑刻文献图书来看,碑刻整理或采取上述整理方式的某一种方式,或综合采用上述诸方式。归纳起来,主要可分为下面几种情况。
1.释录+标点(注释)。这是碑刻资料目前较通常采用的整理方式,以“碑刻资料集”或“碑刻资料选集”面目出现的碑刻图书,大多采用这种整理方式。有些直接排印录文,并加上现代标点符号;有些在录文加标点的基础上,对碑文里的一些难懂词语加以注释。
2.照片(拓片)+解题。影印图书一般采用这种整理方式。以图片或拓片为主,附上解题。解题内容通常包括:此碑今存放地点、石质材料、保存状况、碑高、碑宽、碑题、大致内容、题词人、书丹人、书体、行数、每行字数等。在不同的整理成果中,整理者会根据碑刻流传与保存等的实际情况增删相应解题信息内容。
3.照片(拓片)+解题+点校+考释。这是影印与排印相结合的图书。原图影印,并做详细解题,对难懂语词做注释,最重要的是对碑文涉及的人和事进行认真、细致的考释。就为学者的使用提供便利方面而言,此种形式的整理成果是较受欢迎的。
碑刻资料在出版形式上,以其呈现形态而分,目前主要有排印、影印、数据库建设等三种形式。但具体落实到出版实践中,又会因理念、技术、资金等客观条件的不同,使得相关成果往往以三种形式单独或以相配合的形式出现。
1.排印本。这种出版形式主要对应的是“释录+标点(注释)”的整理方式。采用此种整理方式的较多成果,其录文或依据规范的现代汉字字形整理,重新排版印刷。也有部分整理成果采用造字形式,一一对应碑刻原字形进行排印。这种整理方式,对整理者的学术要求较高,往往要求整理者兼具文字学、历史学、社会学等多学科综合性的学术功底。优秀的释录+标点(注释)整理成果,可以有效扩大碑刻研究资料文本使用的学者对象范围,而极个别质量低劣的整理成果,则可能会为学者的研究带来意想不到的学术误导。
2.影印本。这种出版形式主要对应于“照片(拓片)+解题”的整理方式,将照片或拓片扫描影印,只做解题,不排印录文。这种方式,其最明显的优势在于能够较好地呈现碑刻原文用字、行款格式等信息,是目前较多的整理方式之一。其不利的一方面在于,个别学者在单纯根据影印图版进行研究过程中,会产生一些个性化的误识误读等,造成对部分问题的理解与判定出现误差。
3.排印本+影印本。这种出版形式表现为既有图版的影印,也有依据规范的现代汉语整理的录文,有些还附有注释以及内容考释。从使用便利与规范方面,作为出版从业者,我们较为倾向于此种整理方式,规范的录文、注释、考释可以为跨学科的学者使用提供便利,同时影印图版也可供纠正整理中存在的客观性的失误。
4.数据库。随着技术的进展,碑刻资料数据库建设的重要性也被越来越多的整理者所接受,据目前的形势来看,碑刻资料既有独立的数据库,也有不少是与纸质图书相配套的数据库。以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的《粤桂毗连地区传世碑铭汇集初编》为例,其所收录的是两广相连地区此前未在各种碑刻资料成果中收录的民间碑刻文献,其纸质版图书是碑刻图版的影印与解题式著录,可以满足学者基本的使用需求,而配套建设的高清图版数据库可以提供图版的高倍放大效果,为使用者呈现更多的碑拓原始信息,该数据库随书赠送学者免费使用。
新中国成立以来,我国的碑刻资料出版取得了巨大的成绩,从出版者的角度审视,这些成果中较普遍存在内容不全、编排不合理、质量良莠不齐等问题和不足。
科大卫先生曾对香港新界的存世碑刻实施“地毯式”搜索,并在广东和周边范围内搜集碑刻资料,取得了不俗的成果。但中国幅员辽阔,由于种种原因,大量的散落在民间的存世碑刻资料仍没有被发现。以广西为例,目前已经出版的碑刻资料中,全区范围的有3种(1种综合性的,2种专题性的)、市级范围的有3种、县级范围的有5种、跨区域的有2种。广西有14个地级市,90多个县区,已整理出版的碑刻资料显然占比不大,大量的碑刻资料需要进一步开发。具体到笔者祖籍地平乐县来说,虽有一些碑刻资料被收入了相关的碑刻资料集里,但尚有大量的历史碑刻遗存在庙宇、祠堂、戏台、岩洞里。比如,桥亭乡元坛村赵公庙及其戏台就有十几通、数十块碑;又如,青龙乡平西村的祠堂和魁星楼都有不少清至民国时期的碑刻。这些遗存碑刻,需要学者逐县逐村地考察、收集,才能实现更为全面的开发、整理、出版、使用。
已经出版的碑刻资料图书,有些从一定数量的碑刻中选择一些典型碑刻整理出版,这在排印本图书中比较普遍。如《江苏省明清以来碑刻资料选集》从调查发现的543通碑刻中,选择370通出版;《上海碑刻资料选集》从1958年、1962年两次文物普查发现的许多宋元以来碑刻里挑选245通出版;《明清以来北京市工商会馆碑刻选集》从所得近200通碑刻中,挑选90余通出版;《明清苏州工商业碑刻集》(江苏人民出版社,1981)从收集到的500件碑刻拓片中,挑选250多件出版。这些选集、精选本,在选目上有其标准,但却带有很大的主观性。由于专业背景不同,或者学术偏好不同,编纂者不收录的资料,对其他学科的学者来说,可能是重要的资料。
在内容选择上,有些碑刻资料集并不是将碑刻资料全文照录,而是挑其中所谓“重要”者收入书中。如有些图书只收碑序部分,不收题名部分。实际上,对经济史研究者而言,题名部分更有史料价值。许檀利用碑刻资料对华北地区的一些重要市镇进行研究,推出了一批有分量的论文:《清代河南的商业重镇周口》(《中国史研究》2003年1期)、《清代中叶的洛阳商业》(《天津师范大学学报》2003年第4期)、《清代河南赊旗镇的商业——基于山陕会馆碑刻资料的考察》(《历史研究》2004年第2期)、《清代河南的北舞渡镇——以山陕会馆碑刻资料为中心的考察》(《清史研究》2004年第1期)、《清代河南朱仙镇的商业——以山陕会馆碑刻资料为中心的考察》(《史学月刊》2005年第6期)、《清代的雁门关与塞北商城——以雁门关碑刻为中心的考察》(华中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7年第 3期)、《清代山东周村镇的商业》(《史学月刊》2007年第8期)、《清代河南西部的商业重镇荆子关——以山陕会馆碑刻资料为中心的考察》(《天津师范大学学报》2009年第5期)。其中,对上述商镇的经济状况所做的量化分析,主要史料就是会馆碑刻的捐款题名部分。可见,资料的重要性并不取决于整理者,而是取决于使用者。因此,在整理时根据主观判断对内容任意裁剪,容易造成遗珠之憾。
目前,碑刻资料的编排主要采取三种方式:第一,按照时间顺序编排。如《四川历代碑刻》按汉代、六朝、唐代、五代·宋·元、明代、清代、近现代等七个时间段编排。第二,按照类别编排。依内容性质分类编排,在同类碑文中,再按年代顺序排列。但如何分类,各有不同。如《明清山西碑刻资料集》第1辑分农林、商贸、交通、水利、妇女、官绅、家庭、宗教、佛教、道教与民间宗教、戏曲、教育、灾害及其防治、行政管理、乡规民约、村堡城防、其他等十七类;而《上海碑刻资料选集》则分沿革和名胜古迹类、社会经济类、会馆公所类、社会治安类、学校类、其他类等六类。第三,先按行政区划、再按时间编排。如《广东碑刻集》就是先按行政区划编排,分为广州地区、韶关地区等,广州地区之下分列广州市、花县等,广州市之下再按时间顺序编排。
我们暂且不去讨论分类的科学性,至少可以断定上述编排方式是各有其局限性的。文史研究讲究把历史事件放在一定的时空中进行分析讨论,碑刻资料不管是按时间顺序还是类别编排,都会割裂碑刻资料的整体性,把同一区域甚至是同一场所的碑刻资料分割开来。比如,某一会馆的碑刻是一个资料群,各通碑刻之间有着内在的联系。如果按照时间顺序编排,这个资料群就会分散编排在不同的时间段里;如果按类编排,也会把这个资料群归属于不同的类别。这显然不利于文史的研究,需要整理者在整理之初即进行更为科学的设置,或采用一定的方式进行相应信息的补充。
目前部分碑刻资料的整理出版质量不尽如人意。从排印本来说,其释录文内容存在差错率较高等问题,最易引起学者的批评与苛责,甚至引发具有较大范围影响的学术焦点事件。碑刻资料的释录文的常见问题有:点破句、漏释读文字、错录文等。极端离奇者有一通碑刻存在数十处差错的情况,不能不引起整理者的重视,更为负责地谨慎从事。以影印本而言,主要的问题是使用的图片(拓片)不清晰,或只上了局部图,未制作全图。图片(拓片)不清晰,有各种原因,有的可能是原碑漫漶,有的可能是拍照或拓片时拍(拓)得不清晰,有的可能是编辑处理不到位。至于图片不全等则有可能是工作失误所致。近年来,随着碑刻资料整理出版的增多,学者在使用中对资料整理质量的要求也日渐提高,这些都需要整理者付出更多的整理精力,亲力亲为、认真负责地做好学术资料的基础性整理工作。
随着学术研究的发展、科学技术的进步以及国家对碑刻资料整理出版的日益重视,碑刻资料的整理出版工作将迈上新的台阶。
散落在民间的碑刻资料,还有许多并未收集、整理、出版。由于文史学者教学、科研任务较重,不可能抽出大量的时间对一定区域的碑刻采取“地毯式”的搜索。收集、整理散落在民间的碑刻资料,是一项文化抢救工作,从国家层面来说,要有统筹规划,制定相关的政策并给予经费上的支持,推动碑刻资料整理出版工作向纵深发展。各地学者要与地方文博部门合作,与地方文化工作者合作,充分利用文物普查成果,尽量把散落在民间的碑刻资料收集齐全,然后整理出版,以满足研究的需要。
从已出版的碑刻资料集中,我们发现每一种整理方式都有其优缺点。“释录+标点(注释)”是碑刻资料常用的整理方式。其优点是便于读者使用,但却有整理时间长、容易出差错等弊端。“照片(拓片)+解题”的优点是能直观地反映碑刻原貌,不易出错,但普通读者可能对碑刻内容不易理解,影响阅读、使用。“照片(拓片)+解题+点校+考释”可以弥补上述两种方式的不足,是目前较为理想的整理方式。在出版形式上,既可以单独出版录文排印本,也可以出版原图影印本,甚至影印与排印相结合的版本。如果采用现代科技手段,将前期整理成果数据化,建设具有搜索、原图和录文切换、摘录资料可以自动生成注释等功能的数据库,则既具有传统纸质图书的形式,又可拓展碑刻资料的使用功能,将会越来越多地被学者们所接受。
目前,碑刻资料图书的常用的三种编排方式,各有其局限性。究其根本,是破坏了史料群本身的内在逻辑性,这就要求我们的整理者要重视借鉴其他文献档案资料等的编排方式,找到符合碑刻史料实际的最佳编排方式。如在档案史料的编排中,编纂者往往非常强调史料的原生态,以原始卷宗形式编排资料,不打乱档案史料的内部结构。又如在民间档案文书史料的编排中,编纂者已基本形成对文书资料的归户性整理的普遍认知,强调要保留民间文书发现、收藏、整理的原生态特征。就碑刻资料的编排方式,首先应该主要遵循属地性原则,按照一定范围的行政区划进行编排,其下以碑刻所在场所为最小单位,再按时间顺序排列,某行政区划的散件碑刻则可以按照时间顺序排列于该行政区划之下。
碑刻资料整理出版质量取决于整理者和出版者的态度和能力。从整理者来说,态度不认真,能力不足,是碑刻资料整理质量低下的根本原因。碑刻资料涉及多方面文史知识,如果没有扎实的文史基础训练,没有扎实的古文功底,没有扎实的文字学功底,没有一定的艺术功底,都很难胜任碑刻资料整理工作。再加上有些碑刻资料整理项目的主持者将整理任务层层分解、委派给学术训练不足的本科生、研究生,而自己又疏于监督、核查,整理质量自然无从保证。从出版者方面来说,有些是因为编校把关不严,有些是因为责任编辑专业能力欠缺,无法纠正整理者稿件中的差错。在碑刻类资料的编校中,最为关键的是,编辑在处理释录排印本文字时,一定要具备照片或拓片,以用于一一核校录文。没有照片或拓片,即使编校人员怀疑稿件中有差错,也无法修改。而编辑在处理影印稿时,也一定要核查照片或拓片是否清晰、是否完整,在三审三校中,检查照片或拓片是否放错位置、是否放颠倒。
碑刻是地域性特征极为鲜明的资料类型,碑刻存世数量的绝大多数散存于民间乡野,在采访寻拓收集整理过程中,部分体制外人员在某些方面往往具有体制内学者所不具备的优势,如一些野碑散刻的地理所在、访拓过程中与当地群众的沟通协调、地方人际关系的处理等,乃至部分释录文字的识读与辨认、田野口碑资料的获取与整理等,地方文化热心者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弥补整理者的部分欠缺,值得在资料收集、整理以及释录文校核中给予一定的重视并善加利用。
碑刻资料多具有鲜明的地域色彩,是研究一地方的社会史、文化史、经济史、民俗风尚等重要参考资料,可供与传统的史书、方志、谱牒资料相互印证、发明。碑刻资料整理,是中国传统文史学术极为重要的一个分支,在考史、证史中发挥着独特的史料功能,历代都有学者在碑刻资料的整理上做出了重要的贡献,取得了极富价值的成果。近几十年来的碑刻资料整理出版成果,表现出整理范围扩大、涉及地域宽广的总体特征,在整理方式与整理成果呈现上也更为多元、多样,为学者们充分利用这些资料提供了极大的帮助。但与总体的成绩相应,部分成果资料收集不全面、编排体例不尽合理、释录文字整理质量不高等问题也不容忽视,并且极个别整理质量低劣的图书一定程度上影响了碑刻资料整理的整体形象。但伴随着学术的积累,学者重视程度的提高,技术的进步,今后的碑刻资料整理也一定能够取得更多的进展,产生更多的优质出版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