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时间洞察力研究述评

杨 钢

（长沙商贸旅游职业技术学院，湖南 长沙 410116）

2 000多年前，孔子感叹“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时间对个体的改变亦是如此。在哲学和宗教领域，人类对时间的探索从未停止。而随着时间心理学研究的兴起，个体如何理解时间成了研究者们关注的热点。津巴多等人认为个体倾向于将意识体验划分为过去、现在、未来三个时间区间（Time Horizon），而个体对过去、现在、未来的定向、态度及其关系不同，形成了不同类型的时间洞察力。时间洞察力（Time Perspec⁃tive）是个体对于时间的认知、体验和行动倾向的一种人格特质，其既是个体的能力特质，也是动力特质［1］。为了进一步描述不同类型的时间洞察力，津巴多等人编制了《津巴多时间洞察力量表》（ZTPI），将时间洞察力划分为过去消极、过去积极、现在享乐、现在宿命和未来5种类型，用于评估对过去、现在和未来的认知、情绪和行为方式。这一分型也得到了多数跨文化研究的验证［2］。其中，过去消极反映了个体对过去的总体的消极、悲观态度，过去积极反映对过去富有积极情感的状态和快乐体验，现在享乐指对现在享受快乐的渴望和追求，关注此时此刻，现在宿命是持无法控制的外力决定命运的信念，未来反映了时间上的未来取向，指实现未来长期目标的思考和计划。在不同时间洞察力分型中，未来时间洞察力以其对个体心理健康、健康行为等的积极关联而备受研究者关注。吕厚超等人发现未来取向个体在自尊、自我概念清晰度、生活满意度、外倾性、宜人性、尽责性、开放性上得分高于消极、享乐和宿命三个类型［2］，而在网络成瘾、冲动性、神经质上得分显著低于上述三个类型。而曹华等人在回顾时间洞察力对成瘾行为的影响时［3］，认为未来时间洞察力是成瘾行为的保护性因素，不仅能减少成瘾行为发生的可能性，同时帮助成瘾者戒除成瘾行为。这种关系也在香烟成瘾、酒精成瘾和毒品成瘾中得到了验证。基于此，为了进一步厘清未来时间洞察力的概念及其内涵，拟回顾相关研究现状并考察其不足，为未来时间洞察力领域研究提供思考和借鉴。

1 未来时间洞察力及其测量

尽管研究者对未来时间洞察力的结构有着不同的看法，总的来看，未来时间洞察力是个体对未来时间的态度，反映了个体当下行为对未来的影响。从时间定向（Time Orientation）的角度来看，未来时间洞察力（Future Time Perspective，FTP） 是个体对未来时间在认知、情感和行为倾向上表现出来的稳定人格特质，其不仅包括个体对未来的思考，还涵盖情感、动机和行为等多个维度［4］。在早期的研究中，津巴多等人编制的《津巴多时间洞察力量表》认为未来时间洞察力是单维结构。考虑到被试的局限性，研究者提示多维结构可能存在于非大学生群体中，有待进一步考察。国内研究者宋其争认为未来时间洞察力是个体对未来的人格特点［5］，是个体对自我发展可能性的认知、情感和行为倾向，是时间洞察力的一部分。其以大学生为研究对象，将未来时间洞察力划分为一般未来时间洞察力和领域特定未来时间洞察力，其中大学生一般未来时间洞察力由行为承诺、未来效能、远目标定向、未来目的意识和未来意象五因子构成，而领域特定未来时间洞察力则由三个因子构成：目标（未来广度）、计划和评价，编制了《大学生一般未来时间洞察力量表》和《领域特定的未来时间洞察力量表》用于评价大学生未来时间洞察力水平。Husman等人则编制了27条目的《未来时间观问卷》（The Future Time Perspective Scale，FTPS）［6］，从时间流逝速度（Speed）、时间一贯性（Con⁃nectedness）、未来目标价值（Value）、时间延展性（Extension）四个维度描述个体对未来时间的信念和期待。考虑到诸多情绪障碍个体的焦虑、抑郁体验均与对未来的负面期待有关，Carelli等人则从临床心理研究的视角出发［7］，认为以往对未来时间洞察力的考察研究忽略了个体对于未来时间的负面看法和体验，进一步将未来时间洞察力区别为积极和消极两个维度，编制了《负面未来时间洞察力问卷》（Future Negative Scale）。近期研究者Lyu等人则基于中国文化和学校情境特点［4］，编制了《青少年未来时间洞察力量表》（Future Time Perspective Scale for Adolescents and Young Adults，FTPSAYA），将未来时间洞察力区别为未来消极、未来积极、未来迷茫、未来清晰、未来坚持和未来计划6个维度。总的来看，研究者不断拓展未来时间洞察力的结构，从单维结构到多维结构，加深了对未来时间的理解，但仍待进一步完善。如量表间的一致性未得到有效验证，例如《负面未来时间洞察力问卷》和《青少年未来时间洞察力量表》均考察了个体对未来的负面思考和行为体验，但尚未有研究报告量表间的一致性［4］；此外，新近量表的跨文化一致性也有待进一步考察。

2 未来时间洞察力与健康行为相关研究

一直以来，研究者都认为时间洞察力与个体健康行为密切相关，尤其是未来时间洞察力。从理论上来看，持未来时间洞察力的个体会比持现在时间洞察力的个体更加关注长期收益和结果。为了未来的健康，这些个体更愿意将时间花费在定期锻炼，减少高热食品、酒精摄入等短期行为，从而获得更好的长期收益。大量研究也证实了这一点，未来时间洞察力高的个体酒精摄入量更少，更可能成功戒烟；而在饮食和锻炼行为方面，未来时间洞察力与个体的健康饮食、中老年人的锻炼身体水平呈正相关，且未来时间洞察力高的患者服药依从性更高［8］。在成瘾行为方面，曹华等人在回顾时间洞察力对成瘾行为的影响及其机制时［3］，发现不同类型的时间洞察力对成瘾行为的不同作用模式：过去消极、现在享乐和现在宿命时间洞察力取向的个体与成瘾行为呈正相关。而未来时间洞察力则是成瘾行为的保护性因素，主要表现在未来时间洞察力取向个体的成瘾行为更少，成瘾严重程度更低。而增强未来时间洞察力不仅可以减少成瘾行为，而且有助于成瘾者的戒断和康复。这种模式在香烟、酒精及毒品等成瘾行为中均得到了验证。此外，随着移动互联技术不断融入日常生活场景，研究者开始关注处在身心快速发展阶段的青少年所面对的技术性使用问题。在问题性技术使用行为（Problematic Technical Usage）方面，国内研究者考察了中学生时间洞察力与网游成瘾、职校生手机依赖与时间洞察力，发现未来时间洞察力与手机成瘾、网络成瘾行为呈显著负相关，支持了未来时间洞察力是问题性技术使用行为的保护性因素的观点［9］。对未来时间洞察力而言，大量研究都验证了其与个体健康行为的密切关联，尤其是在香烟、酒精及毒品等成瘾行为以及网络和手机等问题性技术使用行为中的保护性作用。尽管如此，相关研究之间对未来时间洞察力的定义和测量方式不同使得研究结果无法直接相互印证，且有必要进一步厘清未来时间洞察力的内部结构及其对健康行为的作用效果和模式。

3 研究展望

尽管未来时间洞察力是诸多健康行为的保护性因素，其内在机制仍待进一步阐明。寻丽琴等人对未来时间洞察力对手机依赖的回归分析发现，目的意识、行为承诺因子对手机依赖具有显著负向预测作用。这也提示个体对未来时间的规划及相应的行为可能对手机依赖起保护性作用［9］。曹华等人则进一步认为时间洞察力可能是通过自我调节影响个体行为［3］：当个体更关注未来时会更好地去调节自己的行为，倾向于有计划有目的的行为来达成目标；而当个体只关注过去和现在时，他们不会对自己行为的未来结果形成合理预期，而是倾向于即时的满足和冲动性行为。近期的研究者则从双重动机模型出发，考察了未来时间洞察力改善自制力的机制，发现时间洞察力可以改变个体对近端动机和远端动机的激励价值及重视程度来影响其自制力，研究发现当下享乐个体更看重短期的近端动机，而未来时间洞察力个体则更看重长期的远端动机，而强调近端动机的个体报告更低的自制力水平，而关注远端动机的个体倾向于报告更高的自制力水平［10］。未来研究有必要在真实情境中进一步验证未来时间洞察力影响个体自制力的作用模式。此外，未来研究还有必要进一步探索对未来时间洞察力的干预方法并验证其效果。Sword和Sword等人在津巴多时间洞察力理论的基础上，将该领域从理论研究推向实践干预，并将该干预模式称之为时间观疗法（Time Perspective Therapy）。时间观疗法以平衡的时间观为治疗目标，在识别患者时间偏向的基础上，提高患者的时间觉知以及对时间的理解，通过一定策略使得患者调整时间偏向，获得时间平衡，从而改善相关临床心理症状［11］。但目前时间观疗法的相关实证研究数量较少，其治疗效果和应用范围仍待进一步验证。国内研究者甄一凡等人则从时间洞察力教育的视角开展了相关干预研究［8］，研究者考察了129名大学生时间洞察力教育干预对其生活方式课程效果的影响，后测发现时间洞察力教育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使大学生的时间洞察力向理想方向移动且有助于改善其生活方式课程效果，促进学生健康行为。研究者还认为时间洞察力教育有较大的研究潜力，未来研究应当关注时间洞察力教育材料的优化、不同群体的大样本干预实验以及干预效果的中长期随访等并进一步验证其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