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琪
提起纸扎,时常会让人忌讳,或许是因为它常见于传统的丧事之中,再加上传统形式的纸扎金童玉女,形象有些阴森和神秘,自然会令人产生恐惧感。但事实上,纸扎又名糊纸,是一门集合扎竹、剪纸、裱糊、彩绘、纸塑等功夫于一体的传统工艺。纸扎工艺,最早可能是由古代陪葬用的俑转化而来。在唐朝,因为纸张的大量使用,廉价的纸人、纸钱代替了陶俑,成为民间用来烧化陪葬已故亲人的祭品。到北宋就开始盛行。
纸扎工艺所使用的材料最基本的有两项:竹材和纸张。制作过程先从竹材的处理开始,师傅会把竹子初步加工成细竹条或竹蔑,再视所要制作物品的体形制作骨架。如果是做人像,会先用竹枝扎缚成身躯、四肢,并放上头部,再为人像穿着服装,还要戴上装饰品。人像不会凭空捏造,而是会根据情境,运用不同的典故中的人物为主角,例如《三国演义》《封神榜》《水浒传》《白蛇传》等。若是做房屋的话,会把竹枝绑得更粗编成屋宇,再将纸糊黏上竹架,然后在屋身之上加以各种华丽的色纸和配件。房屋的大小由师傅和顾客商量拟定,经济富裕的人家,屋厝的形体更加庞大豪华,大的可高至二十尺。
除了是傳统丧葬必备品,它还常用于宫庙普渡、酬神等祭祀活动,有时也会出现在喜事节庆之中。旧时的纸扎人偶,还有赠礼、收藏等不同用途,和如今潮流玩偶的功能差不多。过去的纸扎,从纸料、花纹绘制、裁剪,到竹子的劈伐,都是由纸扎师傅一手包办。随着印刷技术愈发进步,许多店家将纸扎上的手绘图案改为机器印刷,再加上近年倡导低碳环保的文明祭祀,手作纸扎工艺逐渐受到冷落。
最近在法国紧邻巴黎埃菲尔铁塔的凯布朗利博物馆,举办了一个名为《极乐天堂》(Palace Paradis)的展览,主角就是用作祭祀的传统纸扎。尽管展览规模不大,却被巴黎最高点阅率的艺文指南《在巴黎外出》选为巴黎十大必看展览之一!
《极乐天堂》展览围绕着祖先祭祀以及每年中元节的诸多仪式,来呈现华人对祖先、亡人追思的文化。同时从纸扎祭品的制作工艺和象征意义上,探讨这项传统的文化根源及其在当代的演变。
展品中的传统纸扎灵厝(即冥宅,闽南语中“厝”意指宅屋)有以现代洋房风格设计的样式,还有依循传统庙宇的样式。传统的灵厝以精细的雕花与龙为装饰,一砖一瓦都是手工制作,还会置放逝者的纸糊肖像以及厝契(房产证明),另有财产清单标明家人亲友所给的金钱总额,以避免祭品被“他鬼”所盗取。
除了传统的纸扎样式,在本次展览中还出现了许多新型纸扎,内容涵盖了衣食住行,呼应时代潮流。除了有法拉利现代跑车;还有与原型相仿的名牌手提包、珠宝、晚礼服;无线耳机、数码相机与笔记本电脑,还配备有专属冥界的虚拟APP,例如“天堂聊天室”。在食物方面,更是多元化和全球化,可谓应有尽有,北京火锅、粤式点心、西式糕点、韩国石锅拌饭、日本天妇罗……此外还有不同类型的纸扎休闲场所,像是“天堂茶室”,从门店外观到内部格局,一桌一椅、菜单、碗筷,都追求精致做工,每件家居电器还可以清楚看见所属品牌。
纸扎可以如微光抚慰人心,带着温暖的力量。这次参展的新潮纸扎的制作者是几位20来岁的年轻人,他们不做纸仆人、渡河桥、中式老宅这些传统的纸扎,而是做最新款的手机、相机、时装奢侈品、环球美食等等,按照客人的意愿把当下生活还原出来。
店里第一件产品,是老板韩小艳给自己外公做的日式温泉旅馆。“外公很想去日本的和式旅馆住一住,泡泡温泉。大家总跟他说等身体好点了就去,但最后心愿未了他就走了。”小艳两天两夜没睡,做了一个带露天温泉的两层小旅馆。滑开木门,榻榻米上有小木桌,上面放着外公爱玩的骰子和扑克。饭桌上有刺身,因为外公告诉过她想吃刺身。床上的被子是真布所制,上面的花纹就是外公生前被单的样子。“外婆看着纸屋里的每个角落,几个月来总是在哭的她笑了,然后笑着把这座纸旅馆烧去给外公。”小艳那一刻决定,要尽力把每件纸扎都做得比实物还精致,不仅是为了圆亡者的心愿,更是“帮生者还原那份回忆,仿佛逝去的亲人还在身边,让他们带着这份回忆和思念,笑着活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