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是中国人最为看重的传统节日。俗话说: “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过年也是如此。年根将近,朋友圈里张灯结彩,瞬间喜庆。
扫尘祭祖、迎来送往、热闹欢喜,大概各地差别是不大的。梁实秋笔下的北平年景算是比较极致的吧:大姑娘小媳妇擦脂抹粉的全出动了,三河县的老妈儿都在头上插一朵颤巍巍的红绒花。
儿时好几个年都是在外婆家里过的。老家过年的习俗很多,最让人惦记的当然是吃。萍乡小年是腊月二十四,过完小年,大人们就要准备各种零食,除了 “老三片”,麻片、红薯片、冻米糖片,萍乡花果、盐果子,尤其盐姜是都要有的。玩的,放爆竹、舞龙灯,都是哥哥们的专属,小姑娘只有旁边看的份儿。
那时听母亲说过傩神老爷。渊源于楚巫的萍乡傩文化傩面、傩舞、傩庙 “三宝俱全”,有上千年历史,是萍乡最古老的文化遗产。民间有 “五里一将军,十里一傩神”的说法。每年腊月二十四至元宵节都有 “耍傩神”活动,一路锣鼓鞭炮齐鸣,到各村挨门沿户 “扫堂”驱邪,祈祷来年风调雨顺,赐福纳吉。母亲见过跳傩,我却没有见过,亲眼见过且记得清楚的是打糍粑、打春锣。
萍乡乡间年前都会制作糍粑, “打糍粑”是上千年流传下来的习俗。手工打糍粑很费力,需准备两个重达二三十斤的木制粑锤,一个石头做的特质凹槽。把滚烫的糯米饭倒入凹槽后,两个力气大的青年抡起粑锤,先后交替将粑锤砸进凹槽,边打糍粑边喊号子。旁边照例是一圈围观的人,场面热火朝天,直到把糯米饭打成一团白白的糯米泥。打出来的糍粑白软细腻,味道极佳。
过完除夕,就开始走门串户了,打春锣的艺人也开始挨家挨户祝贺新年。春锣声从附近的宅子传出来时,就知道快到自己家了。外婆赶紧去准备馈赠的东西时,打春锣的人就过来了。身上红绸斜挎过肩膀在腰上打成结,腰间系着小鼓,鼓边挂着小锣,推开老屋虚掩着的齐腰的两扇小门,击鼓敲锣开始演唱。左手持鼓签,右手持锣槌,敲打出 “咚咚咚呛、咚咚咚呛、咚呛咚呛、咚咚咚呛”的节奏。那时感觉非常逗趣又神奇的是,唱的内容随机变化:男女老少,见人赞人;烟茶酒果,见物赞物;蒸酒熬糖,见事赞事,应对如流。相传一般春锣艺人唯独不大敢进中药铺,尽管报酬丰厚,数以百计的中药名还是令人望而却步,诚然也有敢进铺子的大师,当然属于凤毛麟角了。
听说老家乡间现在还有手工打糍粑的,春锣却已经搬上了舞台,早已不走家串户了。一年又一年,改变的旧例习俗或许很多,不变的,是眷恋家园、感怀故土、缱绻亲情。无论如何,回家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