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韵》征引《广雅》研究

2020-03-11 03:21余育桃刘华江
皖西学院学报 2020年1期
关键词:条数博雅材料

余育桃,刘华江

(1.安徽师范大学 文学院,安徽 芜湖 241000;2.皖西学院 文化与传媒学院,安徽 六安 237012)

《集韵》是宋代继《广韵》之后编纂的又一部大型韵书,由丁度等奉敕编纂,书成于宋仁宗宝元二年(公元1039年),其目的是对《广韵》的修订。《集韵》同《广韵》一样,共206韵,析为十卷,其中平声四卷,上声、去声、入声各两卷。关于《集韵》一书所收字数,据《集韵·韵例》交代,共收字“五万三千五百二十五”[1]。关于《集韵》的版本,价值最高的当属宋本,现存有三种,即:翁同龢旧藏南宋明州刻《集韵》、中国国家图书馆藏清宫天禄琳琅旧藏的南宋潭州刻《集韵》、日本宫内厅书陵部藏南宋孝宗淳熙十四年田世卿安康金州军刊本《集韵》。

《广雅》书成于魏太和年间(公元227—232年),由博士张揖撰写。关于《广雅》一书的创作和命名缘由,王念孙在《广雅疏证·叙》中指出:“继两汉诸儒后,参考往籍,遍记所闻,分别部居,依乎《尔雅》,凡所不载,悉著于篇。”[2](P2)可见,《广雅》一书是取“增广《尔雅》”之意,仿照《尔雅》一书的体例,是对《尔雅》一书的增广。关于《广雅》一书的字数和分卷,张揖在《上广雅表》里指出:“凡万八千一百五十文,分为上、中、下,以须方徕俊哲、洪秀伟彦之伦,扣其两端,摘其过谬,令得用谞,亦所企想也。”[2](P3)全书始于《释诂》,终于《释兽》。释词方式为汇聚若干同义词,用一个当代常用词的常用意义来解释,与《尔雅》释词方式大同。需要指出的是,此书始称《广雅》,隋代为避隋炀帝杨广讳,改称《广雅》为《博雅》。如曹宪为《广雅》作音释,就自称所作为《博雅音》。

关于《集韵》一书的作用和价值,前贤时人多有论述。清代大学问家段玉裁说:“丁度等此书,兼综条贯,凡经、史、子、集、小学、方言,采集殆遍,虽或稍有纰缪,然以是资博览而通古音,其用甚大。”[3](P460)清代学者黄式三说:“《集韵》载陆氏《释文》之音读与今本异者,可以证宋开宝以前未改之本。段氏注《说文》,据之以定古音,辨古体。王氏疏《广雅》据之以补缺字、订伪字。此书之可宝亦已明矣。”[4](P3)赵振铎先生亦指出:“以前有人认为它是一个大杂烩,没有多大用途,其实只要运用得当,它对于研究古音,探索词义,考察字形结构,还是很有作用的。”[5](P1)由此可见《集韵》其书作用和价值之大。然而《集韵》存在的问题也不少。清代学者方成珪在《〈集韵考正〉·序》里指出:“文莫古于《说文》,韵莫详于《集韵》。惟其详也,故俗体并收,伪字伪音亦不胜屈指。”[4](P5)清代学者姚觐元在《重刊〈集韵〉〈类篇〉〈礼部韵略〉序》里则说:“《类篇》《韵略》已多伪字,《集韵》则触处皆误,几无完肤。”[1]由此可见,《集韵》一书虽有很大的作用和价值,但存在的问题也不少。因此只有对《集韵》一书中征引的众多文献材料进行细致的梳理和校勘,理清这些众多文献材料的性质,才能提高我们对《集韵》一书的正确认识,我们对《集韵》一书的研究才能是正确的和科学的。

一、《集韵》研究现状

经过梳理,当前的《集韵》研究大致可以概括为以下十一个大的方面:

1)《集韵》版本研究。如时永乐、王景明在《宋本〈集韵〉述略》一文中对不同版本的《集韵》进行了介绍,指出当前首要任务是要利用现有条件,吸收有关成果,校勘出一部真正的学术性善本来。如赵振铎《集韵校本》以清代著名藏书家顾千里于嘉庆十九年(公元1814年)重修曹寅刻本为底本,校以明州本、潭州本、金州本等版本,同时参考方成珪《集韵考正》等20余种前人对《集韵》的订补著作,对《集韵》一书进行了全面系统的校勘。

2)《集韵》成书原因、时间、条件等研究。如杨小卫《略论〈集韵〉〈类篇〉成书的条件》、张渭毅《〈集韵〉编撰的起讫年代考辨》等。杨小卫认为《集韵》《类篇》成书于宋初,与当时的经济、政治、文化、教育、科技事业的发展密不可分,尤其提到了出版技术和校勘事业这两大因素。

3)《集韵》研究状况的梳理和评价。如张渭毅、雷励、李倩等。张渭毅在《〈集韵〉研究概说》一文中对前辈学者的《集韵》研究进行了详细的梳理和评价,将《集韵》研究分为以校勘、考证为主和以音系为主两个阶段,并提出了《集韵》的研究方法和研究方向。这对后来的《集韵》研究有重要的导向作用。雷励则是以《集韵》的研究重点为线索,着重于把握研究方法的发展脉络,从本体研究、《集韵》与其他韵书比较研究、《集韵》在微观方面进行的音韵研究等三个方面来概括《集韵》的音韵研究。

4)以专著形式对《集韵》进行的较为全面的研究。如赵振铎、邱启阳等。赵振铎《集韵研究》一书从撰人、结构、收字、注音、释义、版本等多方面对《集韵》进行了研究。

5)《集韵》征引文献研究。如郭万青、刘芹等。郭万青的《〈集韵〉引〈国语〉例辨正》对《集韵》征引《国语》的23条材料进行了考辨分析。

6)《集韵》与其他韵书、字书的比较研究。如张渭毅、杨小卫、沈祖春等。张渭毅《再论〈集韵〉与〈礼部韵略〉之关系》从文献学的角度论证了《集韵》和《礼部韵略》的关系,并提出新的看法,认为《集韵》和《礼部韵略》是两部韵书。

7)从方言的角度对《集韵》进行的研究。如范崇峰、冯庆莉等。冯庆莉认为《集韵》收录的方言词有两个来源,其一为有历史来源的方言词,其二为反映时音的方言词。

8)对《集韵》收录的文字进行的研究。《集韵》一书收字繁多,尤其是收录有众多的异体、俗字等。因此,对《集韵》收录的异体、俗字等进行研究也是《集韵》研究的一个重要方面。如杨宝忠、郑贤章、杨小卫、史晓丹等。杨宝忠《〈集韵〉疑难字考辨》利用文献用字,结合音、义,对《集韵》中的15个疑难字进行了考辨。

9)对《集韵》语音进行的探讨和研究。如唐作藩、杨军、邵荣芬、杨雪丽、杨小卫、张渭毅、雷励等。杨军在《〈集韵〉见、溪、疑、影、晓反切上字的分用》中指出:“《切韵》《广韵》一系的韵书里,牙、喉音声纽的反切上字,有一、二四等一类,三等为另一类的分用趋势。这些反切上字的分用,显然受到当时盛行的等韵学影响。”[6]

10)运用计算机技术对《集韵》进行的研究。如杨小卫的《计算机技术在古代文献整理和学术研究中的应用——〈集韵〉的XML建模和处理》。

11)从辞书编纂与修订意义等角度对《集韵》进行的研究。如王进安、蔡梦麒、邓春琴等。蔡梦麒在《〈广韵〉〈集韵〉的音义与现代大型辞书的注音问题》一文中指出,现代一些大型辞书的编纂者在借鉴《集韵》《广韵》等韵书的反切时,由于对这些韵书释义等方面的特点认识不足,造成了注音方面的一些问题。

综上所述,前辈学者在《集韵》研究方面取得了很大的成绩,研究角度也很丰富。但在梳理过程中我们也发现,目前学术界对《集韵》的研究主要偏向于语音方面,而对《集韵》文本和征引文献的解读及性质的认识等重视程度还不够。而我们认为对《集韵》文本和征引文献的正确解读及性质的正确认识恰恰是《集韵》研究的前提和基础。因此,我们还非常有必要加强对《集韵》进行校勘与考证等。

关于校勘、考证的方法,黄侃先生指出:“然校《集韵》已有二术:一曰校《集韵》诸本,二曰校《集韵》所引诸书。前者不易为,为之亦无大裨益。则即从后者为之,而《集韵》刊本之讹误,不待敏征而已明,此校《集韵》之捷术也。”[7](P175)张渭毅亦说:“后一种方法,即根据《集韵》所引的现存诸书的音义,校勘、考证《集韵》引用的音义的疏漏讹误。”[8]论文即采用黄侃先生所说之捷术,以《集韵》征引《广雅》一书的文献材料为考察对象,从释义的角度对《集韵》征引的《广雅》文献材料与今本《广雅》进行比较研究,并由此探讨《集韵》研究中的相关问题。

二、从释义看《集韵》征引《广雅》情况

除去以上所说的74条,剩下1687条材料。文中我们以剩下1687条材料为研究分析的对象,将《集韵》征引的这些材料与今本《广雅》一一进行比较。经过分析比较,我们将二者的关系分为“完全相同、字头或释义文字中有异体俗字、首字头非为《广雅》字头、征引有误、明引《广雅》释义当从《广雅》为长、同误本《广雅》、征引体例不一、同《广雅》某一或某些版本、特殊处理、参差原因未详”等10种情况。除了进行了概括和分类外,我们还统计了每种类型的数量和所占的百分比,并以举例的方式进行了必要的说明和分析等。

(一)完全相同

此类情况是指《集韵》明确征引的《广雅》材料与今本《广雅》材料完全一致。今统计所得该类情况共计1191条,约占总引条数1687条(实际比较材料,下文同此处)的70.60%。如:

东韵同小韵徒东切下收有“硐硧”韵字,释义为:“《博雅》:磨也。或从甬。”今检皇甫录本、毕效钦本、古今逸史本、钦定四库全书荟要本、王念孙疏证本、小学汇函本《广雅》皆作:“硐,磨也。”

元韵焉小韵依言切下收有“蔫”韵字,释义为;“《博雅》:蔫、菸,葾也。”今检皇甫录本、毕效钦本、古今逸史本、钦定四库全书荟要本、王念孙疏证本、小学汇函本《广雅》皆作:“蔫、菸,葾也。”

由上可见,《集韵》在征引《广雅》材料时所持的基本态度和原则是如实征引所见文献材料,即往往是照搬原文,一般不做改动。这对我们正确认识《集韵》征引的文献材料的原貌有重要的意义和价值。

(二)字头或释义文字中有异体俗字

此类情况是指《集韵》字头与《广雅》字头之间,或是《集韵》释义文字与《广雅》释义文字之间存有异体俗字关系。王力先生在《中国语言学史》一书中介绍《集韵》与《广韵》的不同时提到了这一点:“此外还有许多古体字和异体字。”[9](P73)今统计所得该类情况共97条,约占总引条数的5.75%。如:

再如:陌韵陌小韵莫白切下收有“袹”韵字,释义为:“《广雅》:裲裆谓之袹腹。”皇甫录本、古今逸史本、钦定四库全书荟要本、王念孙疏证本、小学汇函本《广雅》皆作“裲裆谓之袙腹”,毕效钦本字形从“礻”。《汉语大字典》“袹腹”:“也作‘袙腹’。”可见征引字头“袹”为“袙”的异体。

(三)首字头非为《广雅》字头

此类情况是指《集韵》虽明确征引《广雅》,但《集韵》所列首字头非为《广雅》字头。今统计所得此类情况共计30条,约占总引条数的1.78%。如:

荠韵禮礼礼小韵里弟切下收有“劙盠”,释义为:“《博雅》:劙盠,《博雅》:瓢也。一曰盠,箪也。或从皿。。”王念孙疏证本《广雅》作“蠡,瓢也”。皇甫录本、毕效钦本、古今逸史本、钦定四库全书荟要本、小学汇函本《广雅》作:“盠,瓢也。”《集韵》此处既然明引《广雅》,当首列《广雅》字头字形为长。

(四)征引有误

此类情况是指,《集韵》明确征引《广雅》,但《集韵》编者在实际征引过程中出现了错误。应当指出的是,像《集韵》这样一部征引文献丰富的韵书,在征引过程中出现一定的错误是难以避免的。今统计所得此类情况共计105条,约占总引条数的6.22%。具体来说,《集韵》编者在征引《广雅》过程中出现的这些错误大致又可细分为“误释复音词为单音词、前后条相混、释义文字中有衍脱、断句有误、释义文字排列顺序不同、字头或释义文字字形有误、征引过程中偶误”等七种情况。具体情况如下:

1.误释复音词为单音词

此类情况是指,《集韵》所征引的《广雅》材料原本解释的是复音词,《集韵》征引时误作单音词来加以解释。今统计所得,该类情况共计13条,约占总引条数的0.77%。如:

贿韵猥小韵邬贿切下收有“溾渨”韵字,释义为:“溾渨,《博雅》:秽也。或作渨。”今检皇甫录本、毕效钦本、古今逸史本、钦定四库全书荟要本、王念孙疏证本、小学汇函本《广雅》皆作:“溾涹,污秽也。”

2.前后条相混

今统计所得该类情况共计10条,约占总引条数的0.59%。如:

3.释义文字中有衍、脱

此类情况是指《集韵》在征引《广雅》时,在释义文字上存在衍、脱问题。今统计所得该类情况共计8条,约占总引条数的0.47%。如:

咍韵该小韵柯开切下收有“晐”韵字,释义为:“《说文》:兼晐也。《博雅》:晐皆咸也。通作该、晐。”皇甫录本、毕效钦本、古今逸史本、钦定四库全书荟要本、王念孙疏证本、小学汇函本《广雅》皆作“备、晐,咸也”。《集韵》征引《广雅》时衍有“皆”字。

4.断句有误

此类情况是指,《集韵》在征引《广雅》过程中在断句上出现了问题。应当指出的是,像《集韵》这样征引材料宏富的大型韵书出现此方面的问题也是在所难免的。今统计所得此类情况共计20条,约占总引条数的1.19%。如:

纸韵掎小韵举绮切下收有“裿”韵字,释义为:“《博雅》:襌襦谓之襜。裿。”皇甫录本、毕效钦本、古今逸史本、钦定四库全书荟要本《广雅》作“襌襦谓之襜裿作襦谓之裨襦”,王念孙疏证本《广雅》断句作“襌襦谓之襜”“裿作襦谓之裨襦”。“襌襦谓之襜”条下王念孙疏证:“《集韵》《类篇》引《广雅》‘襌襦谓之襜裿’,连下文裿字为句,失之。”“裿作襦谓之裨襦”条下王念孙疏证:“此条有脱误,未详其义。”

噳韵缕小韵陇主切下收有“篓”韵字,释义为:“《博雅》:軬也。一曰竹笼。”皇甫录本、毕效钦本、古今逸史本、钦定四库全书荟要本《广雅》作:“拘篓,軬也。”王念孙疏证本、小学汇函本《广雅》作:“枸篓,軬也。”可见,《集韵》此处征引《广雅》时断句有误,误《广雅》复音词为单音词。

5.释义文字排列顺序不同

将《集韵》征引《广雅》的材料与今本《广雅》相比较,我们发现有少数条目《集韵》所引《广雅》与今本《广雅》之间的参差仅是释义文字顺序不同而已。今统计所得该种情况共计5条,约占总引条数的0.30%。如:

仙韵脠小韵抽延切下收有“譠”韵字,释义为:“《博雅》:譠谩,欺也。”今检各本《广雅》皆作:“谩譠,欺也。”可见,二者仅释义文字顺序不同。

6.字头或释义文字字形有误

此类情况是指《集韵》征引《广雅》时字头或是释义文字出现形体错误。今统计所得此类情况共计44条,约占总引条数的2.61%。如:

祭韵偈小韵其例切下收有“櫭”韵字,释义为:“《博雅》:检、櫭,钉也。一曰车木鎋。”皇甫录本、毕效钦本、古今逸史本、钦定四库全书荟要本、王念孙疏证本、小学汇函本《广雅》字皆作“栓、櫭”。曹宪音“巨例”。显然,《集韵》此处征引《广雅》时字形有误,当正作:“《博雅》:栓、櫭,钉也。”

盐韵籤揃小韵千廉切下收有“签、籯”韵字,释义为:“《博雅》:签、籯,笼也。”皇甫录本、毕效钦本、古今逸史本、钦定四库全书荟要本、王念孙疏证本、小学汇函本《广雅》皆作:“簝、籯,笼也。”显然,《集韵》此处征引《广雅》时字形有误,且引起音随形变。

7.征引过程中偶误

此类情况是指《集韵》编者在征引《广雅》的过程中出现了错误,然这种错误或是出于偶然。今统计所得此类情况共计5例,约占总引条数的0.30%。如:

支韵隓堕小韵翾规切下收有“鑴”,释义为:“《博雅》:鼎属。一曰日旁气。”各本《广雅》皆作:“鼎也。”

(五)释义当从《广雅》为长

此类情况是指,《集韵》明引《广雅》,但《集韵》编者在征引过程中或受曹宪音释文字,或受《广韵》等书的影响等,导致《集韵》征引的《广雅》文字与今本《广雅》文字出现不一致的情况。今统计所得该类情况共计28条,约占总引条数的1.66%。如:

缉韵缉小韵七入切下收有“趿”韵字,释义为:“《博雅》:行也。”今检《广雅》皆作:“趿趿,行也。”王念孙疏证:“是趿、踥皆行进貌也,重言之则曰趿趿、踥踥。”《集韵》既明引《广雅》,释义当从《广雅》作“趿趿,行也”为长。

(六)同误本《广雅》

此类情况是指,《广雅》本身存在错误,《集韵》编者在征引《广雅》材料时未加以辨别,如实进行了征引。今统计所得该类情况共计69条,约占总引条数的4.09%。如:

霰韵荐小韵才甸切下收有“栫”韵字,释义为:“《博雅》:篱也。”皇甫录本、毕效钦本、古今逸史本、钦定四库全书荟要本《广雅》皆作:“栫,篱也。”王念孙疏证:“各本‘杝’字伪作‘地’,‘地’下又衍一‘篱’字。”《集韵》此处正是同误本《广雅》。

再如:麻韵叉小韵初加切下收有“靫”韵字,释义为:“《博雅》:靫鞴,矢藏也。”皇甫录本、毕效钦本、古今逸史本、钦定四库全书荟要本《广雅》:“靫(叉)韛(备),矢藏也。”王念孙疏证本、小学汇函本《广雅》:“鞴靫,矢藏也。”王念孙疏证:“各本‘鞴靫’伪作‘靫韛’,今订正。”《集韵》此处正是同误本《广雅》。

(七)征引体例不一

从释义的角度看,《集韵》征引《广雅》的体例一般是仅引最后一个表示常用义的词或是表示较为宽泛意义的词来进行解释。如:

《广雅·释诂》:“礲、砺、…硐、…砥、磋,磨也。”东韵“同”小韵徒东切下收有“硐硧”韵字,释义为:“《博雅》:磨也。或从甬。”

抑或是列举与本字相连的前后一词后再用最后一个表示常用义的词或是表示较为宽泛意义的词来进行解释。如:

此外,《广雅》在释义時,一般在释词的后面加一个“也”字。如《广雅·释诂》:“、抆、挸、揤、撨,拭也”《集韵》在征引《广雅》时,一般也在释词后面加一个“也”字。如:《集韵》啸韵啸小韵先弔切下收有“撨,《博雅》:拭也。”

然诚如赵振铎先生在《〈集韵〉的内部结构》一文中所说:“《集韵》这样大的一部韵书,在编排上会出现前后不一致或自相矛盾的地方,这是难免的。”[10]通过梳理,我们发现《集韵》征引《广雅》的材料中亦有一些不符合上述体例者。今统计所得该类情况共计73条,约占总引条数的4.33%。如:

合韵合小韵曷阁切下收有“耠秴”韵字,释义为:“《博雅》:耚,耠也。或从禾。”各宋本《集韵》皆如此作。皇甫录本、毕效钦本、古今逸史本、钦定四库全书荟要本、王念孙疏证本、小学汇函本《广雅》皆作:“耚、耠,耕也。”《集韵》此处依例当作:“耠,耕也。或从禾。”或作:“耚、耠,耕也。或从禾。”

东韵通小韵他东切下收有“蓪”韵字,释义为:“蓪,药名。《博雅》:附支,蓪草。”各本《广雅》作:“附支,蓪草也。”《集韵》此处依例当在“蓪草”后面增补“也”字。

(八)同《广雅》某一或某些版本

在将《集韵》征引的《广雅》材料与今本《广雅》进行比较时,我们发现材料的合与不合跟参考的版本也很有关系,《集韵》征引《广雅》的某一条目可能与《广雅》的某一或某些版本相同,而与另一或另一些版本不同。今统计所得该类情况共计58条,约占总引条数的3.44%。如:

鱼韵疽小韵千余切下收有“伹”韵字,释义为:“《博雅》:钝也。一曰拙也。”皇甫录本、毕效钦本、古今逸史本、钦定四库全书荟要本、小学汇函本《广雅》皆作“但”,音“度满”。王念孙疏证本《广雅》作“伹”。《集韵》此处同王念孙疏证本。

(九)特殊处理

如前所述,《集韵》编者征引《广雅》材料时往往是如实征引,但也对一些材料进行了特殊处理。如:

模韵卢卢小韵龙都切下收有“瓐”韵字,释义为:“《博雅》:碧瓐,玉也。”各本《广雅》作:“碧瓐(玉)。”

今统计所得此类作过特殊处理的情况共计29条,约占总引条数的1.72%。

(十)原因未详

此类情况是指除了上述情况以外的参差情况。至于造成这种参差情况的原因,目前我们还无法作出判断。今统计所得此类情况共计7条,约占总引条数的0.41%。如:

三、结语

通过对《集韵》征引《广雅》材料的梳理、分类、统计和分析,同时结合其他相关文献,我们初步得出以下两点看法:

其一,《集韵》编者对其所征引的文献材料的态度往往是如实征引,即往往是一种不加辨别式的照搬。同时,《集韵》征引的文献材料异常宏富,有些文献材料今已亡佚,有些材料今天虽存,但版本不一,各版本之间又有参差,各版本与《集韵》所引亦有参差。因此,《集韵》编者对文献材料不加甄别、照搬式的征引特点对我们对《集韵》征引的众多历史文献材料原貌的认识无疑具有重要参考价值和意

其二,由于《集韵》征引的文献材料本身存在的问题和特点,加上《集韵》编者在征引过程中出现的新的问题和缺点,导致《集韵》一书在收字、注音和释义等方面都产生了很多错误。因此,我们在《集韵》研究过程中,必须首先对《集韵》文本进行细致地校勘和梳理,尽可能地甄别出这些问题和错误。我们认为,只有建立在对文本正确解读基础上的《集韵》研究才可能是科学的研究,我们的研究及所取得的结论也才能是正确的和令人信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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