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粽”有一份思念

●张晶晶

端午临中夏，时清日复长。吃粽子、划龙舟、挂艾草菖蒲等历来是端午的习俗。可现代人生活节奏太快，渐渐忘却了节日的仪式感。

相比之下，小时候的端午节可过得有意思多了。每到端午节，外婆总是早早起床上街买菜，回来时菜篮里收获满满。她有条不紊地拾掇着菜篮里的“宝物”，分门别类后便开始忙碌起来。首先在家门口的一侧挂上可以驱五毒的艾草菖蒲，然后在院前、院后、屋子里撒上蛇最害怕的雄黄酒，接着将一大把中药材洗干净，放到大铁锅里煮药水，煮到药味溢满整个院子时，便开始招呼我们一个接着一个用药水洗头洗澡。据说用此药水洗身以后 “百毒不侵”，那些令人讨厌的苍蝇、蚊子、蜈蚣什么的绝对不会靠近。不管有没有依据，对于外婆的话我是深信不疑的，所以洗澡的时候多了几分认真，再三确定整个身体完完全全地沾过药水以后，我才起身走出浴室。我甚至觉得，这个药水有一种特别好闻的味道。

除了这些必不可少的环节外，最开心的当然是吃粽子了。粽子好吃但不好包，即便是包粽子的好手，前期的准备工作还是让人无比费神。洗粽叶、理禾草、剥板栗、烧艾灰、捞糯米等，每一项都是慢工细活。除了简单的洗洗刷刷外，我能帮的都是倒忙。可外婆着实是厉害的魔法师，再复杂的程序到她这里也好像突然变得简单起来。她拿起几片粽叶摊在手上，用勺子勺上适量的糯米、板栗、五花肉，只要几分钟的时间便能包出一个体态饱满、个头均匀的三角粽或是枕头粽。家里任何人的速度都比不上她。

包完粽子，还要经历煮粽子的最终考验。这一环节不仅考验火候还考验耐力，往往需要煮上七八个小时，才能一饱口福。揭开锅的那一刻，看着热气腾腾的粽子像一个个穿着绿袍的胖娃娃，吐出诱人的香气时，感觉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馋虫作祟，我顾不上被烫的风险，操起筷子便要夹一个粽子尝尝，外婆见状立即阻止了我：“哎哟，我的小祖宗，这可急不得！外婆帮你拿！”只见外婆拿来簸箕，用竹夹子麻利地将粽子一个个夹起来放到簸箕上，待热气渐渐消散时，立马剥开一个粽子笑眯眯地递给我：“吃吧！吃吧!现在可以放心吃了。”我开心地接过粽子直接上嘴，黏韧鲜香的口感立即从舌尖蔓延到了全身。五花肉肥而不腻，糯米软糯Q 弹，板栗香甜粉嫩，恰到好处的火候将它们的美味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变成了至上的人间美食。当然，这也是独一无二的“外婆的味道”。

后来，随着外婆年岁渐长，家人里不忍心外婆过于操劳，不再让她包粽子了。每到端午节，不管是买的还是亲戚朋友送的粽子总会如期抵达外婆家。虽然少了包粽子这件事，但外婆还是保持着以往的习惯，挂艾草菖蒲、撒雄黄酒、煮草药水洗澡……晚上还会买来煮好的田螺，再三叮嘱我们每人都要吃几颗，她说端午节吃了田螺，眼睛就会特别亮特别好看。

直到现在，我依旧记得外婆的叮嘱，每到端午节，必须上街买艾草菖蒲挂家门口，必须在晚上吃上几颗田螺……只是，外婆走得太急，我还没来得及问她雄黄酒在哪里买？煮水洗澡的草药需要配哪几味？

又是一年端午。我拿起一个粽子，剥开一层层厚厚的粽叶，任思念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