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美国主导的国际力量击败和推翻了阿富汗塔利班政权和伊拉克萨达姆政权,“阿拉伯之春”导致多个阿拉伯国家区域影响力骤降,这令伊朗伊斯兰共和国在中东的区域战略地位有了明显提升。在此背景下,伊朗试图通过宗教共同体策略、波斯湾战略、“抵抗轴心”策略、“波斯文化圈”策略以及与美国以外的世界大国开展合作等方式巩固既有成果。但伊朗若要维持或继续提升区域战略地位,仍面临美国的打压、地区敌人的敌视以及国内发展困境等诸多因素制约。
【关 键 词】伊朗;伊朗中东战略;伊朗核问题全面协议;中东格局;伊朗区域战略地位
【DOI】10.19422/j.cnki.ddsj.2020.02.001
目前中东正处于新一轮的大国格局调整期,多个域内外大国正努力在本地区塑造自己的新角色。从世界大国在中东的表现来看,美国进行战略收缩,俄罗斯呈现战略推进之势,欧洲大国、印度、日本和中国等虽然有意加大在中东的投入,但是迄今上述国家对中东的影响力还比较有限。从中东区域内来看,随着伊拉克、埃及、叙利亚、利比亚等既有阿拉伯大国或因战争或因政治剧变而导致实力骤降,阿拉伯人在中东新战略格局中的地位严重受损,中东三个非阿拉伯国家土耳其、以色列和伊朗的地区影响力进一步提升。在此背景下,作为与以色列、沙特、美国等中东内外重要国家皆存在尖锐矛盾的区域大国,伊朗在中东新格局中颇为引人关注,其中东战略地位值得探讨。
纵观伊朗伊斯兰共和国1979年成立以来的发展进程,尽管长期遭受由美国主导的严厉国际制裁,但是伊朗在中东主要国家的区域角逐中的地位不断提升,关于“伊朗崛起”的论调也因此屡见不鲜。伊朗能够在如此艰难的国际环境中取得此等成绩,与中东其他国家的局势发展息息相关。
20世纪80年代,伊斯兰革命后的政治动荡惯性、充满意识形态和反美反西方反以色列色彩的外交造成的国际孤立、长达八年之久的两伊战争等,不仅严重削弱了伊朗的实力,更把这一新生的伊斯兰共和国推到险恶的国际环境中,对其区域战略地位造成十分不利的影响。随着国内政治斗争烈度缓和以及两伊战爭结束,伊朗面临的发展压力有所减轻,外部发展空间也有所扩大,再加上其在中东特别是波斯湾地区毋庸置疑的大国体量,伊朗的区域战略地位逐步提升。1990年8月至1991年2月,美国领导的多国部队在海湾战争中击败伊拉克,伊拉克从此一蹶不振,其对伊朗的战略威胁基本解除;2001年美国在“反恐战争”中推翻与伊朗敌对的阿富汗塔利班政权,进一步优化了伊朗的区域战略环境;2003年伊拉克萨达姆政权彻底被由美国主导的国际力量推翻,与伊朗有较多友好关联的伊拉克什叶派力量在国内影响力上升,伊拉克逐渐由伊朗的战略威胁转变为战略资产。塔利班政权和萨达姆政权的覆灭,大为改善了伊朗东西部边境的安全环境。
2020年1月3日,美国利用无人机对负责伊朗海外利益拓展的伊斯兰革命卫队“圣城旅”指挥官苏莱曼尼将军进行了定点清除,导致美伊紧张关系升级。图为1月6日,在伊朗首都德黑兰,伊朗民众参加葬礼为苏莱曼尼送行。
始于2010年底的“阿拉伯之春”进一步提升了伊朗区域战略地位。随着突尼斯、利比亚、埃及、也门、叙利亚等国纷纷爆发剧烈的政治动荡,一些既有的阿拉伯大国遭受重创,阿拉伯国家在中东的话语权骤降。以色列则因为巴勒斯坦问题结怨于伊斯兰世界,不可能成为中东事务的主导者,所以在“阿拉伯之春”后,伊朗和土耳其在中东的区域战略地位得到显著提升。此外,伊朗还积极培植自己的地区支持力量与合作伙伴。经过多年运作,对抗以色列的黎巴嫩真主党和巴勒斯坦伊斯兰抵抗运动(哈马斯)、与沙特作对的也门胡塞武装已经成为伊朗较为坚定的地区伙伴。与此同时,伊朗非常看重同样是什叶派穆斯林占国民多数的伊拉克,积极在伊拉克什叶派穆斯林中开展合作并且取得良好效果。叙利亚则是伊朗在中东最重要的盟友,两个政权的友谊缘于两伊战争期间叙利亚对伊朗的支持,在过去8年惨烈的叙利亚战争中,伊朗坚定支持叙总统巴沙尔。近年来,巴沙尔对叙利亚的领导力逐渐恢复,这对伊朗而言显然是一大利好。
一方面,在过去数年中,既有的中东阿拉伯大国或因战争或因政治内乱而失去原有的地区影响力。如沙特本身就存在严重的发展问题,近年来又陷入和也门胡塞武装的持续战争;以色列作为犹太国家难以得到本地区伊斯兰国家的认同,况且还要面对黎巴嫩真主党和巴勒斯坦哈马斯的敌视。另一方面,伊朗虽然存在诸多国内问题,但并未出现剧烈的政治社会动荡,科技发展成就也在中东国家中名列前茅,还推出了应对国际制裁的“抵抗经济”发展之道,大力推行商品国产化,同时还拥有明确的地区支持力量。因此,伊朗在中东特别是西亚取得了相对有利的区域战略地位。[1]
自1979年诞生以来,伊朗遭遇的困难不可谓不多、不大,在如此不利状况下其还能拥有当下有利的区域战略地位,实属不易。因此,伊朗对这一区域战略地位倍加重视,并以多种方式来维护、巩固和发展。
一、宗教共同体策略
诞生于伊斯兰革命的伊朗伊斯兰共和国具有明显的宗教特征。伊朗不仅自视为什叶派穆斯林利益的捍卫者,也非常关注逊尼派穆斯林的事态发展,其对巴勒斯坦问题的深度关切延续至今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从霍梅尼以来,伊朗宗教人士在公开表述中经常否认什叶派和逊尼派的宗教分裂,认为所谓伊斯兰教派矛盾是外部势力制造出来的假象。但是不可否认,伊朗给予了伊拉克、巴林、叙利亚、也门、沙特等多国多地的什叶派穆斯林更多关注,以至于2004年12月约旦国王阿卜杜拉二世在接受美国《华盛顿邮报》采访时,明确提出西亚正在兴起一个从伊朗到黎巴嫩且深受伊朗影响的“什叶派新月地带”。此后,中东“什叶派新月地带”被频频提及,甚至有关伊朗已经控制了四个阿拉伯国家首都(伊拉克巴格达、叙利亚大马士革、黎巴嫩贝鲁特和也门萨那)的言论也时有出现。[2]尽管伊朗领导人特别是宗教人士一再否认什叶派和逊尼派存在教派纷争,但是两个教派之间的矛盾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作为当下由什叶派掌权的最强大国家,伊朗在什叶派—逊尼派纷争之中的影响力显而易见。而且,为了强化什叶派在地区事务中的地位,伊朗有意突出“西亚”的地区概念。因为尽管什叶派穆斯林在全球穆斯林中居于少数地位,大概只占所有穆斯林的20%,但是西亚地区有什叶派穆斯林人口大国伊朗和伊拉克,所以就西亚地区而言,什叶派和逊尼派几乎各占一半,这样什叶派在本地区就不再是广泛意义上的“穆斯林少数”。近年来,伊朗对“西亚”多有看重,比如“2017 年,伊朗召开德黑兰安全会议,强调‘西亚的概念,即突出伊朗对其周边国家的影响……2018年第二届德黑兰安全会议的主题为‘西亚地区安全,更全面突出了伊朗在西亚地区的主导性作用”。[3]在伊朗现政权主政下,伊斯兰教特别是什叶派因素仍然会是伊朗维护和提高自身战略地位的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
二、波斯湾战略
波斯湾是世界核心能源区域,极具地缘战略价值。伊朗作为波斯湾大国一直倡导和推动波斯湾事务的自主性,也就是由本地区国家决定波斯湾事务,反对域外国家对本地区事务的干涉。历史上伊朗曾经长期主导波斯湾事务,“波斯湾”这个词汇被世界广泛使用就在很大程度上说明了这一点。如果当下没有域外世界大国的干涉,伊朗作为地区大国会享有对波斯湾事务更大的发言权。但是自伊朗伊斯兰共和国成立以来,美国等域外大国常以伊朗的对立面或利益遏制者角色出现在波斯湾地区,严重抑制了伊朗的发展空间和在波斯湾地区所能发挥的作用,所以伊朗一再呼吁美国等外部势力撤离波斯湾。2019年9月25日,伊朗总统鲁哈尼在联合国大会上提出事关波斯湾安全的“霍尔木兹海峡和平倡议”,该计划呼吁沙特、伊拉克、阿曼、阿联酋、科威特、卡塔尔、巴林和伊朗等八个海湾国家精诚合作,维护本地区的安全和稳定,并明确要求域外势力撤出该地区。在已经取得有利区域战略地位的当下,伊朗会继续追求本区域国家对波斯湾事务的主导权。
三、“抵抗轴心”策略
“抵抗轴心”指的是伊朗与交好的叙利亚政府、黎巴嫩真主党和巴勒斯坦的哈马斯等联合而成的抵抗西方的力量,是伊朗发挥区域影响力的重要依靠。早在2012年伊朗就明确提及“抵抗轴心”,时年8月伊朗最高领袖哈梅内伊特使、时任国家最高安全委员会秘书赛义德·贾利利访问已经深陷战争泥潭的叙利亚时,对叙总统巴沙尔直言叙利亚是地区“抵抗轴心”至关重要的组成部分,伊朗决不会允许这一同盟破裂。[4]此后“抵抗轴心”一直是伊朗的一个战略选择,比如伊朗国防部长阿米尔·哈塔米在2018年8月访问叙利亚时提到要强化“抵抗轴心”之间的合作,叙利亚国防部长也给予“抵抗轴心”充分肯定,认为叙利亚政府军“借助‘抵抗轴心特别是伊朗的支持和合作,在‘打击恐怖分子上取得了重大胜利并将最终获胜”。[5]据伊朗《梅赫尔通讯社》2019年10月29日报道,伊朗伊斯兰革命卫队萨罗拉基地副指挥官柯萨里表示,“伊斯兰国”早已被地区国家和“抵抗轴心”彻底击败,美国大肆宣扬击毙巴格达迪的目的是淡化“抵抗轴心”在地区反恐中的作用。[6]2019年11月14—16日于德黑兰举行的“第33届伊斯兰教团结国际大会”通过的最后声明,也肯定了“抵抗轴心”的作用并呼吁世界给予其更多支持和帮助。[7]
四、交好美国以外的世界大国策略
多年来美国一直对伊朗实施严厉制裁,特朗普总统更是对伊朗进行“极限施压”,迄今美国国内还没有出现从根本上改变对伊朗现行政策的明显迹象。美国中东盟友以色列、沙特等国也一再推动美国打压伊朗。对伊朗现政权而言,美国仍然是一个难以交好的国家。在这种状况下,伊朗积极寻求与美国以外的大国交好,比如欧洲主要国家以及印度、日本、俄罗斯、中国等,希望以此抵消与美国关系僵持带来的负面影响。2015年伊朗核问题全面协议达成后,伊朗与欧洲国家有过一段短暂的“蜜月期”,与日、韩等亚洲国家也往来频繁,对中、俄特别是俄罗斯尤其看重。在无法与美国实现关系正常化之前,特别是遭受美国严厉制裁的当下,伊朗与世界其他大国或重要经济体加强往来显然是一个正确选择。对伊朗比较有利的一点是,世界其他大国均有与伊朗合作的内在意愿,而且这些国家与美国的矛盾时有显现,这成为伊朗维护和推进自身利益的积极因素。
五、“波斯文化圈”策略
历史上,伊朗曾经是一个大国、强国。在阿契美尼德王朝(波斯帝国)、萨珊王朝、萨非王朝时期伊朗都曾幅员辽阔,今天的高加索、中亚、阿富汗、西亚甚至埃及等地都曾被纳入伊朗版图,曾经或仍然深受波斯文化和语言的影响。伊朗积极利用历史渊源和语言相通的优势,推进自身在中东、中亚等地区的影响力。如今塔吉克斯坦和阿富汗仍然较为广泛地使用波斯语。2006年伊朗推动召开了“首届波斯语国家首脑会议”,[8]波斯语成为伊朗、塔吉克斯坦和阿富汗的共同身份特征,也成为伊朗开展与塔吉克斯坦和阿富汗交往的桥梁与纽带。伊朗以文化拓展的方式提升自身的区域战略地位。此外,伊朗还于2012年创建了旨在对外传播语言文化的“萨迪中心”,希冀借助波斯语在世界的推广来增进伊朗的国际影响力。迄今萨迪中心已经出版了一些波斯语教材,建立了波斯语等级考试,培养了一批活跃在伊朗国内外的波斯语老师,并举办了一系列国际文化交流活动等。
在無法与美国实现关系正常化之前,特别是遭受美国严厉制裁的当下,伊朗与世界其他大国或重要经济体加强往来显然是一个正确选择。图为2020年2月3日,在伊朗德黑兰,伊朗总统鲁哈尼(右)会见欧盟外交与安全政策高级代表博雷利。鲁哈尼表示,伊朗愿加强与欧洲国家交流与合作,以解决与伊朗核问题全面协议的有关问题。
目前伊朗正处于相对有利的区域战略地位,但这并非其可以乐观的理由。因为伊朗当下地区战略地位的取得在很大程度上是美国打掉阿富汗塔利班政权和伊拉克萨达姆政权的结果,是“阿拉伯之春”导致阿拉伯诸大国影响力严重下降的结果,并非伊朗自身实力大幅度增强所致。事实上,伊朗目前面临的国内外挑战仍然十分严峻,其进一步提升既有区域战略地位的举措也面临诸多困难。
一、美国的敌视政策严重抑制伊朗的地区影响力
尽管在国际格局中美国的相对优势正在逐步缩小,但其作为世界唯一超级大国的地位仍然是举世公认的,其他大国在与伊朗交往时常常顾虑美国的感受与反应,美伊关系对伊朗与其他国家关系的发展仍具有不可忽视的影响。2015年联合国安理会五大常任理事国加德国与伊朗签署伊朗核问题全面协议后,欧洲国家的政府和商贸代表团纷纷访问伊朗,日本、韩国政要也到访德黑兰,伊朗政要亦频频出访欧洲。但是美国国内对伊朗核问题全面协议存在很大争议,美国未能很好地执行该协议,因此对伊朗的制裁也没有如期解除,导致欧洲主要国家及其他相关国家与伊朗进行实质性交往的意愿迅速下降。特朗普政府上台后美国官方对伊朗核问题全面协议的批评不断升级,最终于2018年5月退出该协议,并对伊朗进行明显带有“长臂管辖”色彩的“极限施压”。[9]目前看来,虽然世界其他大国对美国也有诸多不满,也有与伊朗发展关系的内在意愿,但是伊朗通过交好世界其他大国来降低美国制裁负面影响的策略究竟成效几何,仍有待观察。
二、伊朗仍然面临强大的地区敌人或战略对手
在当下中东四大地区强国(土耳其、以色列、沙特和伊朗)中,伊朗的安全形势最为严峻。[10]伊朗除了与土耳其在地区发展战略上存在竞争外,还被以色列和沙特视为头号敌人。作为伊斯兰教的诞生地和麦加、麦地那两个圣城的所在国,沙特在世界穆斯林心中的地位不难理解;作为海湾阿拉伯国家的老大哥,沙特对被伊朗人称为波斯湾的“阿拉伯湾”同样看重。因此,伊朗的宗教共同体策略和波斯湾战略均面临沙特的直接挑战,更何况还有沙特阿拉伯人和波斯人难以消解的历史怨恨。伊朗的“抵抗轴心”策略面临的挑战更为严重,比如在过去数年的叙利亚战场中,伊朗不得不面对美国、沙特、土耳其、以色列等国家的联合对抗;伊朗支持的黎巴嫩真主党和巴勒斯坦哈马斯被以色列视为眼中钉;伊朗支持的也门胡塞武装则是过去数年来沙特领导的阿拉伯联军进行军事打击的目标。虽然这些“抵抗力量”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配合伊朗地区战略的实施,但是伊朗也要为此付出包括资金、物资在内的较大资源代价。伊朗是否有足够的实力和能力长期支持“抵抗轴心”的伙伴?依照伊朗目前的国内发展状况来看存在困难。
三、伊朗国内困境制约了其地区战略发展
美国主导的国际制裁给伊朗带来的负面影响正在日益凸显,特别是特朗普政府的“极限施压”更是减少了伊朗原本就比较有限的外汇来源,伊朗经济发展和民众生活所面临的困难不断加大。2017—2018年伊朗数十个城市的民众抗议活动和2019年11月的民众抗议活动已经说明了这一点。伊朗当下的国内发展困境不可避免地会影响其维护和提升既有区域战略地位的能力。目前伊朗国内存在不少声音反对政府把国家本来就有限的资源投放到国外,一旦伊朗无法为叙利亚、伊拉克、黎巴嫩、巴勒斯坦和也门等国的伙伴提供进一步的支持,这些伙伴还能在多大程度上配合伊朗的地区发展战略?这是德黑兰需要认真思考的问题,更何况这些伙伴本身还面临所在国内部不同派别的矛盾和沙特、以色列等外部势力的打压。假如伊朗的支持力度无法跟上,这些地区伙伴的发展前景将不甚乐观。另外,伊朗对外语言文化传播现在也严重受制于国家财政支持的不足。简而言之,除了外部制约因素外,伊朗区域战略地位的进一步提升也明显受到其国内发展状况的严重钳制。
近年来,伊朗的中东战略地位的确有所提升,“伊朗崛起”的声音也时有出现,不过就迄今的中东局势来看,还不能夸大伊朗的区域战略优势。事实上,一些“伊朗崛起”的声音包含着明显的“伊朗威胁”之意味。而且,在伊朗区域战略地位不断提升的过程中,虽然伊朗自身的实力的确发挥了作用,比如,拥有在中东国家中相对健全的工业体系和相当积极的发展策略,但是其周边环境变化所起到的推动作用更大。在很大程度上讲,伊朗区域战略的优势地位是一个被动显现。
现在伊朗国内的确也有些人对国家当下较为有利的地区战略地位感到欣喜,并由此激发了伊朗的大国心态。[11]但是,如果国内发展满足不了区域战略需求,伊朗非但难以继续提升自己的区域战略地位,就连维持现有的区域战略地位也会困难重重。2019年9月,伊拉克爆发的带有明显反伊朗色彩的大规模游行示威就是一个例证。在游行示威和暴力事件不断发生的情况下,被认为是亲伊朗的伊拉克总理阿卜杜勒·迈赫迪已经于2019年11月29日宣布辞职。事实上,美国、以色列、沙特等外部敌人具备打击伊朗地区盟友的能力。非但如此,外部敌人还不断寻找机会恶化伊朗的国内局势,比如2019年11月伊朗民众抗议示威活动迅速演变为暴力破坏行径,就有外部势力的干涉因素。2020年1月3日,美国利用无人机把负责伊朗海外利益拓展的伊斯兰革命卫队“圣城旅”指挥官苏莱曼尼将军炸死,美国对伊朗的打压力度可见一斑。伊朗既有区域战略地位面临的威胁不可忽视。
此外,伊朗是中东、西亚和波斯湾大国。地区重大事务的任何理性安排特别是安全构想都不能没有伊朗的参与,否则区域架构难言稳定。一个国内能够平稳发展、能够积极且有效融入地区和国际事务的伊朗,一定是它所在地区格局中的关键一极。所以,展望区域战略地位的前景,伊朗既有隐忧也有希望,关键取决于自身今后的内政外交发展道路。特别是在提高民众对政权的认可度、改善与世界及地区重要国家的关系方面,伊朗需做出及时有效的努力。
(作者系上海外国语大学中东研究所教授)
(责任编辑:苏童)
[1] 关于伊朗的“抵抗经济”,参阅中华人民共和国驻伊朗伊斯兰共和国大使馆经商参处:《伊朗建设“抵抗型经济”的要点》,http://ir.mofcom.gov.cn/article/ztdy/201406/20140600644541.shtml。
[2] 伊朗官方強烈反对有关伊朗控制四个阿拉伯国家首都的说法,比如笔者在2019年11月27-28日于北京召开的中东安全论坛上,当阿拉伯国家的代表发表此说时,伊朗代表当场给予明确驳斥。
[3] 吴冰冰:《中东地区的大国博弈、地缘战略竞争与战略格局》,载《外交评论》,2018 年第5期,第42-70页。
[4] 《伊朗提出“抵抗轴心”力挺巴沙尔 抗议叙利亚反对派》,http://news.cntv.cn/world/20120809/101733.shtml?ptag=vsogou;《叙政府军反攻最大城市 伊朗誓言保卫“抵抗轴心”》,http://world.people.com.cn/n/2012/0809/c1002-18701693.html。
[5] 惠晓霜:《伊朗防长哈塔米访叙利亚 强化“抵抗轴心”合作》,http://www.xinhuanet.com//world/2018-08/28/c_129941119.htm 。
[6] 《伊朗称美国宣扬击毙巴格达迪意在淡化“抵抗轴心”反恐作用》,http://www.mofcom.gov.cn/article/i/jyjl/j/201911/20191102909708.shtml。
[7] 《伊斯兰团结大会的最后声明:伊斯兰世界必须就捍卫阿克萨清真寺采取坚定的立场》,https://parstoday.com/zh/news/iran-i47276。
[8] 张畅:《伊朗的“波斯语国家联盟”战略》,载《江南社会学院学报》,2016年第3期,第41-46页。
[9] 范鸿达:《美国特朗普政府极限施压伊朗: 内涵、动因及影响》,载《西亚非洲》,2019年第5期,第3-21页。
[10] 范鸿达:《中东强国的战略追求及发展环境探析》,载《当代世界》,2018年第2期,第18-21页。
[11] 范鸿达:《从伊朗的历史兴衰看其主体民族和国家的发展特性》,载《西亚非洲》,2018年第1期,第110-134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