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粥一碗岁月长

孙荔

喜欢一碗清粥，清粥滋味朴素却是绵长的。

我是一位极爱喝清粥的女子，一碗清粥，几碟小菜。喝一口黏稠润泽的清粥，胃一下舒坦了许多，唇齿留香间，身体感觉温暖妥贴，心也一下子松弛下来。静心品味这清粥，世事渐渐变得淡远了。

煮粥的过程是悠长的，需要花一些时间和工夫。一粒粒晶莹坚硬的米粒，慢慢开花，柔软如棉花，然后调成文火慢慢熬煮。当米粒变糯，并渐渐成粥状，分不清米和水时，水米互相依存，它们的生命就进入另外一种状态。

每天下班回家，便要煮上一锅粥，白粥里可以加进不少东西，红薯、南瓜、花生、青菜、白糖，可以很好地和白粥的清香融合，调和出丰富的滋味。作家雪小禅说，我渴望能在向晚的黄昏里，煮一碗青菜粥，与时间、与懂得的人，共老。兩个人，守着一碗清粥，一起走向岁月深处，一起慢慢变老，这才是最深情最安稳最慈悲的日子。

每一段感情，都会由绚烂至极归于平淡。真爱，不过就是繁花落尽，仍然在你身边，日日为你做饭的人。

记忆里，我们还在被窝里呼呼大睡，母亲就已经早早起来了，锅里加入水和米，锅底架上柴火。大火下的米粥不是纯白的，微微泛点儿淡青色，像春天刚冒出地面的草芽色，粥面上粘着一层大米油，锅边起了一圈白白的米皮儿。新鲜的米做出来的粥，有一种特有的稻香味，色泽洁白，口感爽滑，还有一股说不清楚的鲜甜味儿。

小时，全家人围坐在一张被岁月磨蚀得乌亮的木桌旁，白米粥入嘴，滚烫香糯，米粒在舌尖轻轻一抿就化了，再吃上一口金黄脆生生的腌咸菜和白馒头，真是人间至味。

母亲熬粥，总是不紧不慢。母亲说：好粥都是慢慢熬出来的。细细想来，人生多像熬粥。那些你走错的路，转错的弯，遇到坎坷或委屈，几多悲欢，几多离合，但是熬过去，总会熬出清香米粥般的人生，那是岁月对你最好的馈赠。

南宋诗人陆游曾作诗《食粥》：“世人个个学长年，不悟长年在眼前。我得宛丘平易法，只将食粥致神仙。”一碗清香满口清粥，余味缕缕不绝。是自然给人最好的福泽。

袁枚在《随园食单》里说过：“粥饭本也，余菜末也。”粥和饭对于中国人来说，的确是食之根本。吃多了大鱼大肉，就会想念清粥小菜，简简单单，却暖心养胃。

人到一定年龄，就不再追求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而是向往小桥流水云卷云舒的生活。饮食也是如此，年轻时喜欢火锅麻辣烫必胜客，酸甜咸辣是心头好，年纪稍长更愿意吃一碗白米粥。

清粥简单但有内涵，就像我们平淡而不失色彩的人生。

编辑：汐颜 xiyanbianji@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