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红军长征落脚陕甘革命根据地的历程及其意义

2020-03-04 00:26
陇东学院学报 2020年6期
关键词:中央红军中共中央根据地

陈 红

(中共中央党校 研究生院,北京 100091)

1935年10月中共中央和中央红军历经千辛万苦,克服艰难险阻,胜利结束长征抵达陕甘革命根据地,为红军寻找到新的落脚点,开创了中国革命的新局面。1945年4月,毛泽东在中共七大预备会上指出:“有人说,陕北(1)毛泽东这里所说的陕北,指的是包括陕北和陕甘边在内的陕甘革命根据地。这种以“陕北”指代整个陕甘革命根据地的提法,在其他参加长征的中共党政军领导人的讲话和回忆材料中都比较常见;在有的著作中也称为“西北革命根据地”。本文为统一称谓,避免歧义,除直接引用保持引文原貌外,其他一律统称“陕甘革命根据地”。这地方不好,地瘠民贫。但是我说,没有陕北那就不得下地。我说陕北是两点,一个落脚点,一个出发点”;“陕北已成为我们一切工作的试验区,我们的一切工作在这里先行试验……”[1]297这既是对陕甘革命根据地历史地位的高度肯定,也表明中共中央选择陕甘革命根据地作为红军长征的最终落脚点这一战略决策的正确性。

一、万里转战:忠于信仰的伟大征程

第五次反“围剿”失败后,中共中央和中央红军被迫离开中央苏区,实行战略转移。从1934年10月离开瑞金算起,到1935年10月抵达陕北吴起镇为止,中共中央和中央红军历时一年,走过赣、闽、粤、湘、黔、桂、滇、川、康、甘、陕等十余省,经历无数艰难险阻,凭借着惊人的毅力和非凡的勇气,终于取得了长征的胜利。长征途中,中共中央和中央红军面临着国民党军的围追堵截、极端恶劣的自然环境、党内政治路线的尖锐斗争等三方面的严峻考验。

红军长征开始后,蒋介石调动粤军、桂军、湘军、黔军、滇军、川康军等数省的军阀部队与国民党中央军薛岳部一道,在西南各省布下数道防线围追堵截红军。红军到达川陕甘地区后,部分西北军、东北军和青宁马家军骑兵也加入到“追剿”红军的序列。据毛泽东回忆,中央红军长征的“十二个月光阴中间,天上每日几十架飞机侦察轰炸,地下几十万大军围追堵截”。[2]150由于敌我力量悬殊,中央红军在长征途中的损失是惨重的。中央红军长征出发时有八万六千多人,湘江一役折损过半,队伍锐减至3万余人。长征途中队伍虽有补充,但总体来讲呈不断下降的趋势,大批红军战士在战斗中牺牲。到1935年10月,改编成陕甘支队的中央红军到达陕甘革命根据地时仅剩下7000多人。新中国成立后,毛泽东无不痛惜地说,长征前全国所有红军达三十万,“经过长征,这三十万人缩小到两万多人,到陕北以后补充了一点,还是不到三万人。”[3]299但是,在浴血长征的艰苦斗争中保存下来的革命者,都是中国革命的精华,成为党和红军发展壮大的宝贵中坚。

为避开优势敌人的追剿,中共中央和中央红军选择的行军路线一般是比较偏僻的,这就使得他们必须征服无数的高山大河,克服复杂的地理环境和恶劣多变的天气。其中,尤以穿越被称为“水草地狱”的百里草地时最为艰苦。草地气候恶劣,鸟兽绝迹,人烟荒芜,昼夜温差极大。中央红军过草地面临着衣、食、住、行等多方面的困难。时值雨季,指战员穿着单衣且总是湿的,夜间气温骤降,更是冻得瑟瑟发抖。没有粮食,就吃树皮、树叶,甚至将皮带、皮鞋、皮毛坎子、马鞍子煮着吃;没有喝的,就喝人尿、马尿。草地上没有路,人和骡马须跳跨草甸前进,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污泥吞噬。亲身经历过长征的张闻天夫人刘英后来在回忆录中说:红军“过草地牺牲最大。这七个昼夜是长征中最艰难的日子。”走出草地后,“我觉得仿佛是从死亡的世界回到了人间”。[4]83美国作家哈里森·索尔兹伯里在其著作里也将长征称为“前所未闻的故事”。

与强大的敌人和恶劣的环境相比,党内的“左”倾教条主义和右倾分裂主义的危害更大。中央红军长征的直接原因是第五次反“围剿”的失败,而深层原因则是以王明为代表的“左”倾教条主义在党内占据主导地位,不能将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同中国革命的具体实际结合起来。长征开始后,又将战略转移变成大搬家式的行动,造成部队行动迟缓,常常是一夜只能翻一座山。湘江战役中,中央红军和中央机关人员锐减过半,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中央原计划沿湘桂边境北上湘西同红二、红六军团会合,但此时国民党当局已察觉到红军前进的方向,集结重兵,构筑碉堡线,企图把中央红军一网打尽。在这危急关头,毛泽东根据敌我双方的军事态势,建议中央红军立即转向,到敌军力量比较薄弱的贵州去开辟新的根据地。黎平会议上,毛泽东的主张得到中央高层多数同志的赞同。会后,中央红军经贵州腹地向黔北挺进,连克锦屏等七座县城,渡过乌江,于1935年1月7日占领黔北重镇遵义城。1月15日至17日,中央政治局召开遵义会议,明确回答了红军在战略战术方面的是非问题,结束了“左”倾教条主义错误在中央的统治,确立了毛泽东在中共中央和红军的领导地位[5]388。

遵义会议后,毛泽东指挥中央红军以灵活的运动战摆脱了优势敌军的追堵拦截,并于1935年6月到达懋功与红四方面军会合。两大主力会师后,红军的实力大大增强,局势十分有利。但此时张国焘与中共中央在战略行动方向问题上发生了严重的分歧。中共中央考虑川西北多系少数民族地区,人稀粮少,不适宜建立新的根据地,主张红军继续北上,开辟川陕甘革命根据地。张国焘却强调向北、向东发展的困难,主张红军向西退却到人烟稀少、少数民族聚居的新疆、青海、西康等地,或南下攻取成都。另外,当时中央红军不足3万人,而红四方面军则有8万多人,张国焘的野心逐渐膨胀。两河口会议上,张国焘口头表示同意北上的方针,但会后却借口给养困难,反对北上,主张南下,并提出“统一指挥”和“组织问题”有待解决,不执行中革军委的计划。此后张国焘在分裂的道路上越走越远,1935年10月5日,张国焘公然在四川另立党的“中央”“中央政府”“中央军委”“团中央”,宣布“毛泽东、周恩来、博古、洛甫应撤销工作,开除中央委员及党籍,并下令通缉”。[5]397-398即便如此,中央依然没有放弃对张国焘等人的劝说与争取,加之朱德和红四方面军一些领导人对张国焘错误的抵制和斗争,张国焘最终宣布取消他另立的“中央”,同意北上,实现了三大主力在西北会师的目标。多年以后,毛泽东同美国友人斯诺的谈话中说:长征时的困难“主要不在外部,而是在内部。张国焘闹分裂,那是最大的困难。那个困难我们也克服了。我们用适当的政策,把张国焘率领的部队争取过来了。”[3]213

1935年10月19日,中央红军抵达陕甘革命根据地的吴起镇,标志着中央红军胜利完成了长征。长征胜利的过程,是一个不断战胜强敌、天险的自我革命过程。中央红军在历时一年的艰苦转战中,粉碎了数十万敌军的围追堵截,战胜了无数艰难险阻,克服了党内的错误路线和分裂主义,实现了空前的战略大转移。长征胜利的过程,是一个从被动到主动、从失败到胜利的过程,而能够实现这一过程的关键则在于确立了以毛泽东为代表的正确路线在党内的领导地位。遵义会议后,虽然中央红军的长征路走得仍然艰难,但基本上一改此前被动的局面,跃居牵着蒋介石鼻子走的主动地位;虽然仍受到自然环境和国民党军队的威胁,但却再也没有遭遇过类似于湘江战役这样的失败。长征胜利的过程,是一个不断磨炼意志和增强信念的过程。长征中红军所表现出来的坚定革命的理想信念、患难与共和艰苦奋斗的品质和不怕任何艰难险阻、不惜付出一切的英雄气概,构成了伟大的长征精神,成为鼓舞和激励中国人民不断前进的强大动力。

二、“到陕北去”:转危为安的战略抉择

中央红军长征之初并没有将陕甘革命根据地作为预设的目的地。在整个长征途中,根据军事形势和作战情况的变化,中共中央曾几次更改目的地。直到在哈达铺从国民党的旧报纸上获知陕北有红军的消息后,才初步决定“到陕北去”,随后的榜罗镇会议正式决定陕甘革命根据地为长征的最后落脚点。

中共中央为何在哈达铺做出“到陕北去”的决策呢?据毛泽东在哈达铺关帝庙内召开的团以上干部会议上做的《关于形势和任务》的政治报告中说:“感谢国民党的报纸,为我们提供了陕北红军的比较详细的消息:那里不但有刘志丹的红军,还有徐海东的红军,还有根据地!”[6]另外,彭德怀、杨尚昆、李维汉、聂荣臻、曹连德等多位当事人也回忆,他们是从一张报纸上看到陕北有相当大的苏区和刘志丹领导的相当数量的红军,随即决定到陕北与刘志丹的红军会合。“一张报纸定去向”看似是偶然的,甚至是难以置信的,实则是必然的,这与当时的国内外形势及陕甘革命根据地自身的条件密切相关。

陕甘革命根据地是当时全国唯一仅存的一块完整的革命根据地。大革命失败后,各地党组织在大江南北的广大农村先后开辟了如井冈山、中央、湘鄂西、鄂豫皖等十几块革命根据地,然而,红军根据地的发展,特别是李立三“左”倾冒险主义时期红军攻打中心城市的冒险行动,使国民党统治集团感到极大的震惊。1930年10月,中原大战结束后,蒋介石立即调集重兵,向各革命根据地发动大规模的“围剿”。根据地军民在党的领导下,采取灵活的斗争策略,先后取得了四次反“围剿”斗争的胜利。1933年下半年,蒋介石实行“三分军事,七分政治”的方针,采取持久战和“堡垒主义”的新战略,调集100万军队,自任总司令,对各根据地发动第五次“围剿”。而此时,受王明“左”倾教条主义错误路线的影响,其他各地党组织在组织上和军事上都遭受严重损失,中央红军、红二十五军、红四方面军、红二、六军团先后被迫撤出根据地实行战略转移。但是,在刘志丹、习仲勋等西北共产党人的正确领导下,陕甘军民采用游击战与运动战相结合的战略战术,历经十余战,不仅打退了国民党的“围剿”,而且将陕甘边、陕北两块根据地完全连成一片,形成了土地面积为3万平方公里,人口近百万的巩固的陕甘革命根据地。陕甘革命根据地成为土地革命战争后期全国唯一仅存的一块完整的根据地,正如毛泽东所说:“结果只剩了一个陕北”[1]297。

陕西党组织向中央告知过陕甘革命根据地的存在。1933年7月中共陕西省委被破坏后,与中央联系中断。当时陕西省委委员贾拓夫到上海分别向中央驻北方代表、上海中央局汇报了情况。随后,贾拓夫到达江西瑞金,参加了中共中央六届五中全会,出席了第二次全国工农兵代表大会。中央红军长征后,贾拓夫随军出发,期间也向有关方面介绍了陕西党组织和根据地的情况。中央红军到达哈达铺后,得到一份两个多月前的国民党报纸,获知陕北有根据地和红军的消息。为核实消息真伪,充分了解陕北红军情况,毛泽东等中央领导人曾多次找中央红军中唯一来自陕甘革命根据地的贾拓夫了解情况。贾拓夫向毛泽东和中央详细汇报了1933年7月陕西省委被破坏以前陕甘游击队、红二十六军的活动及陕西革命斗争等情况,并建议中央去陕北。毛泽东兴奋地说:“别说(陕北)有几万红军,能有一万也就好了”,并向身边的谢觉哉说:“看来刘志丹在陕北至少开辟了一块根据地,到了陕北再说吧!”[7]榜罗镇会议正式做出“到陕北去”的决策后,贾拓夫作为红军陕甘支队的向导,留在毛泽东、周恩来身边,随时介绍陕甘地区的情况,为中央决策提供参考。

陕甘革命根据地是国民党统治力量比较薄弱的地区。中国共产党土地革命时期在湖北、湖南、广东、江西等省的农村革命根据地,地处国民党统治核心的周围,直接威胁国民党的反动统治。因此,蒋介石投入大量的兵力,一次一次地反复“围剿”,务必斩尽杀绝。然而,陕甘位于中国西部的北方,距离国民党的统治中心——中国的东南部较远,从某种意义上讲,不是国民党必争之地。正如毛泽东后来指出:“红军移到了西北,不是如同在南方那样处在威胁国内敌人的最重要的地位了,‘围剿’的规模、情况和战斗,就比较小些,简单些,缓和些了”。[2]193加之陕甘革命根据地地处陕、甘、宁、晋、绥、蒙几省边界,地势险要,交通不便,易守难攻,适合红军游击队活动,不利于国民党军大部队作战,这样的地理条件实际上可以为红军赢得一个休整和发展壮大的机会。另外,虽然陕甘革命根据地周围是国民党地方军阀统治的地区,宁夏、青海、甘肃边境有“四马”(2)“马家军”的代表人物马步青、马步芳、马鸿宾、马鸿逵,被称为“西北四马”。的骑兵和步兵,陕西北部有“榆林王”井岳秀部,陕西关中一带有杨虎城的东北军和张学良的西北军,山西有阎锡山的晋绥军。但是,这些地方军阀之间以及他们与国民党中央政权之间矛盾重重,对中国共产党和红军的态度不一,是国民党政权统治力量比较薄弱的地区。

陕甘革命根据地是直接对日作战的前沿阵地。选择以陕甘革命根据地作为红军长征的落脚点,是与党中央希望在抗日前线建立领导中心,实现对中国革命领导的政治需要相联系的。九一八事变后,面对阶级矛盾和民族矛盾的发展变化,中国共产党表明了坚定不移的抗日立场。然而,中央红军主力长征之前,各革命根据地绝大部分在南方,要具体实施北上抗日的战略确实非常困难。但是,中央红军长征途中,各方面的形势和条件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一方面,第五次反“围剿”失败,红军被迫转移,南方的各根据地基本丧失,被迫寻找新的落脚点。另一方面,红军长征途中,日本通过华北事变,轻而易举地控制了华北大部分地区。日本侵占华北的行动,使中国人民更强烈地感到民族危机的深重,对国民党政府的丧权辱国行为更加感到愤怒。中共中央在考虑和选择新的落脚地时,就必然要考虑到北上抗日的要求。陕甘革命根据地邻近抗日斗争的前线华北,是对日作战的前沿阵地。“到陕北去”有利于击破蒋介石诬蔑中国共产党捣乱抗日后方的谎言,消除蒋介石“攘外必先安内”的不抗日借口,在政治上赢得主动。

长征期间,中共中央通过国民党报纸披露的陕甘红军和根据地的各种消息,得到陕甘革命根据地依然存在的重大情报,后经过对国内外形势、陕甘革命根据自身条件的反复斟酌考量,最终做出“到陕北去”的关键决策。可见,“到陕北去”虽然含有偶然的因素,但也是中共中央综合考虑各方面因素,高瞻远瞩做出的重大战略决策。1935年10月,中央红军到达吴起镇后,中央政治局召开扩大会议批准了榜罗镇政治局常委会议的决定,宣告中央红军长征胜利结束。此后,中央红军通过直罗镇战役,粉碎了国民党军队对陕甘革命根据地的第三次“围剿”,巩固了陕甘革命根据地,为中共中央和红军落脚陕甘举行了奠基礼,并最终促使三大主力在西北会师,实现了伟大的战略转移。

三、落脚陕甘:复兴革命的新起点

“长征一完结,新局面就开始了”。[2]150中共中央和中央红军落脚陕甘,开创了中国革命新的局面。中国共产党以陕甘为大本营和总后方,巩固和扩大了革命根据地,壮大了人民军队的力量,领导人民先后取得了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胜利,并最终夺取全国政权。

中共中央和中央红军到达陕甘革命根据地,粉碎了国民党扼杀中国革命的企图,为红军三大主力会师西北奠定了基础。革命根据地是党和红军达到保存和发展自己、消灭和驱逐敌人之目的的战略基地和重要依托[8]。红军之所以长征,就是因为第五次反“围剿”失败,丢失了根据地,才被迫实行战略转移。因此,能否找到和建立新的根据地作为落脚点,这是红军能否真正转危为安的关键,也是长征最终胜利与否的标志。整个长征途中,中央为寻找或创建红军新的落脚点做了数次努力与尝试,但均未获成功。中共中央和广大红军指战员都迫切地希望能尽快找到新的落脚点,结束不断转战的现实困境。当中央在哈达铺获知陕甘革命根据地存在并得以保存的消息后,真可谓喜从天降!综合考虑各方面因素后,中央最终决定“到陕北去”。到达陕甘革命根据地后,中央红军得到休养和补给,中共中央通过一系列政治活动和军事行动,巩固了陕甘革命根据地,革命队伍也得到发展壮大。中央红军在陕甘革命根据地成功落脚,与张国焘南下受挫形成鲜明对比,在这样的情况下,张国焘不得不宣布取消他另立的“中央”,同意北上。1936年10月9日,红四方面军与红一方面军在会宁会师;10月22日和23日,红二、红六军团分别在将台堡、兴隆镇同红一方面军会师。至此,三大主力全部胜利结束长征,实现了西北会师,标志着中国革命重心由南方向北方转移的最终完成。

中共中央和中央红军到达陕甘革命根据地,不仅为自己寻找到新的落脚点,也挽救了陕甘革命根据地的严重危机。1935年9月下旬到10月中旬,“左”倾教条主义的执行者在陕甘革命根据地发动了一场主要针对陕甘边根据地和红二十六党政军领导的“肃反”运动。刘志丹、张秀山、习仲勋等陕甘革命根据地的开创者和重要领导者被逮捕,并遭到刑讯折磨,凡“红二十六军营以上的主要干部,陕甘边县以上的主要干部,几乎无一幸免”[9]。200多名军队营以上、地方县以上的领导干部被当作“反革命分子”“国民党特务”而错杀。党内、军内、根据地内处于恐怖状态,军心不稳,民心不安。“白匪军乘机大举进攻,边区日益缩小”。“地主、富农乘机挑拨煽动,以致保安、安塞、定边、靖边等几个县都‘反水’了”。[9]这次“肃反”造成了当时陕甘革命根据地的严重危机。中共中央到达陕甘革命根据地后,得知刘志丹等人被抓的情况后立即指示:“停止逮捕、停止审查、停止杀人,一切听候中央解决”[10],同时派得力干部前往瓦窑堡找有关领导处理此事,代表中央接管了西北保卫局,制止了错误“肃反”的继续进行。随后,中央又派以董必武为首的五人党务委员会成员到瓦窑堡,具体审查陕甘革命根据地的“肃反”问题。中央根据五人党务委员会的调查结论,召开专门会议纠正了陕甘革命根据地“肃反”的错误,公开为刘志丹等冤案平反,处分了有关责任者,及时纠正了这个严重错误,从而使陕甘革命根据地转危为安。

中共中央和中央红军到达陕甘革命根据地,促成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形成。华北事变后,中华民族面临亡国灭种的危机。全国各阶层人民掀起抗日救亡高潮,要求停止内战,一致抗日。中共中央长征途中,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团拟定并发表了《八一宣言》,提出了抗日救国十大纲领;抵达陕甘革命根据地后不久,中共中央发布《为日本帝国主义吞并华北及蒋介石出卖华北出卖中国宣言》,明确提出“抗日反蒋”口号。12月召开的瓦窑堡会议上,进一步规定了党的基本策略任务就是建立广泛的民族革命统一战线。经过多方努力,中共中央与张学良的东北军以及杨虎城的第十七路军建立了比较牢固的关系,从1936年上半年开始,红军同东北军、第十七路军之间,实际上停止了敌对状态。至1936年冬,西北抗日民族统一战线进一步扩大,西北大联合的局面初步形成。西安事变发生后,中国共产党做了大量卓有成效的工作,最终促成了事变和平解决,成为时局转折的关键。就当时的形势来说,没有中央红军抵达陕甘革命根据地,就不会在短时间内密切同张学良、杨虎城的关系,争取他们站在“停止内战,一致抗日”的立场上;没有中央红军抵达陕甘革命根据地,就不会有蒋介石赴西安督促张、杨“进剿”陕北,更不会有西安事变。因此,中央红军抵达陕甘革命根据地,促进了国共第二次合作的形成,加速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建立。

中国共产党以陕甘宁边区作为党一切工作的试验区,最终夺取全国政权。中共中央落脚陕甘以后,也开始着力加强根据地建设和党的自身建设,提出了一套比较完整的建设新民主主义社会的基本政策,并率先在陕甘宁边区进行试验,使陕甘宁边区成为政治民主、经济发展、民族团结、政府廉洁的典范。在政治上,依据“三三制”原则建设民主政权,成立参议会,广泛团结各抗日阶层;在经济上,实行减租减息,开展大生产运动,使人民生活得到初步改善;在文化教育上,大量吸收知识分子参加党领导的军队、学校和政府的工作,创办大批学校,积极发展干部教育,使根据地的文化教育事业有了很大发展;在民族问题上,陕甘宁边区依据民族平等原则,使许多少数民族代表当选为边区县、区、乡的参议院或政府委员,并提出在少数民族聚居地区,实行民族区域自治政策,融洽了民族关系。在党的建设上,全党开展了以反对主观主义、宗派主义、党八股,树立马克思主义的作风为主要内容的整风运动,破除了党内把马克思主义教条化、把共产国际决议和苏联经验神圣化的错误倾向,加强了党的团结和战斗力。这一系列措施使陕甘宁根据地成了真正坚持抗日和实行民主的模范区,这些经过实践检验的经验进一步在其他根据地推广开来,使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根据地得到快速的发展,为夺取抗日战争的胜利和新民主民主革命的胜利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综上,从中国共产党成立到落脚陕甘之前,是中国革命从蓬勃兴起转向低谷的一个时期。受“左”倾冒险主义路线的危害,中国革命几乎遭遇毁灭性的打击,红军人数大幅度减少,根据地丧失百分之九十以上,白区工作丧失几乎百分之百。从落脚陕甘到夺取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可以说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中国革命走向复兴的时期。在以毛泽东为核心的第一届中央领导集体的正确领导下,中国共产党将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同中国革命的具体实践结合起来,使党和红军得到迅速发展,并最终夺取全国政权,带领中国人民走上独立与富强的康庄大道。所以说,陕甘地区是中国革命从低谷走向复兴的大本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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