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 艳 王 钧
(1. 佳木斯大学,黑龙江·佳木斯154007;2. 云南农业大学,云南·昆明 650201)
少数民族传统体育展现着人们对生活理想化、美善化的理想状态,其关键要素是民族文化的根基,而如今这些活动秩序与意义的缺乏让其丧失被理解和正确表达的可能,在社会转型中被孤立于组织体系之外。然而当前功利、盲目的产业化开发将少数民族传统体育活动外部化、符号化以致产品化,这极大地消解了民族体育文化参与基层治理的实效。
空间并非静态的而是以时间为脉络的变换,少数民族传统体育文化体现的是人类以“身体”为质心,被文化意义链条连接而来的境域系统[1]。从广义角度来看,少数民族体育文化是整个社会生产生活方式的一种综合表现形式。少数民族传统体育活动总是在一定的空间范畴内展开,于是被赋予了空间文化的属性。空间的存在不仅是人类与自然、社会与文化互动的物理环境,也是思想意识所创造的结晶[2]。少数民族传统体育文化空间是民族传统体育传承的出发点和归宿。其文化存在的核心价值就在于它完整、真实、生活化地呈现出一种权利、符号和情感象征。正是人类不断的生产实践,将少数民族传统体育和社会关系以空间的形式固化下来。同时,少数民族体育文化空间是我国文化建设的重要场域,作为一种人类社会生产的实践,直接作用于人们的思想。这也决定了少数民族体育的文化场域必须是具有民族文化特性的物理空间,在当下民族文化复兴的浪潮中,被赋予了文化与政治的双重属性。这种“惯习”需要与国家文化场域内的整体性价值产生趋同。然而,随着人们对空间文化社会属性认识的不断加深,少数民族体育文化空间的工具性价值不仅被体现在权利的彰显和规训方面,并且对于民族意识的建构也是重要的媒介和策略工具,由于它的存在,文化形态相对被固定,避免了人们在社会发展中对自身文化共同体意识的遗忘与消解。
少数民族体育文化应凸显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并成为少数民族传统体育文化转型的必然结果。一方面,西方奥林匹克体育文化伴随着城市化的发展加速传播,而同时农村大量中青年人口外出务工,农村的人口老年化、空心化严重,这也促使传统体育文化的发展空间不断被压缩,当民族文化的沃土失去了赖以生存和延续的营养,民族传统体育也会逐渐失去生命力。另一方面,技术革新和大众文化的发展普及,体育从现实空间过渡到虚拟空间,传统民族体育文化的功能和形式被网络化电子竞技文化的虚拟空间取代,传统信仰的空间被以家庭为单位的个体活动区隔化,成为了当代村落活动的主要形式。广泛地普及电视、互联网、手机后,大众文化内容在一定程度上替代了少数民族传统体育活动的娱乐功能,当下少数民族地区传统体育文化空间的功能与形式之间产生脱节,生存空间出现萎缩之势,并开始加速分裂。值得注意的是,篮球、乒乓球等奥林匹克运动在一些少数民族地区村落的现代化转型中发展相对比较稳定。某些地方,村两委召集村民开展民族传统体育活动时村民的参与率远低于参加篮球比赛活动的人数,而且前者参与者大都是中老年人,后者则是年轻人积极主动参与。
近年来,民族文化复兴在少数民族地区轰轰烈烈地开展起来。少数民族传统体育活动建立起整体的空间系统范畴。与此同时,经济社会的发展也给其带来不小的影响,主要有四个方面。第一,少数民族体育运动会中乱象频出。如龙舟比赛上男人乔装易容参加女子组的比赛;在抢花炮比赛中出现恶意殴打、冲撞使人重伤等。第二,过度产业化。为了加快民族旅游产业的开发,许多少数民族传统体育活动脱离原有的文化土壤,成为吸金利益链中的一个产品。第三,少数民族传统体育文化复兴方向不明确。奥林匹克体育文化的传播给人们带来不一样的文化视域。传统的体育文化和民间小游戏被电子竞技产品所取代,在教育资源匮乏的边缘村落,这种现象尤为明显。第四,价值观念缺失。少数民族传统体育文化进校园后,大多保留了活动的形式,缺乏民族文化内核的宣传教育,在西方体育文化的冲击下这种形而上学的方式必然会引发传承的困难。
少数民族传统体育的文化空间是身体活动与信仰成为一种符号性个体形式的概念表征。信仰文化反映的是人与自我、自然,时间和空间的巧合。在中国古典文化中,“空间”是以人为核心的整体呈现,是人与自身、人与自然、人与社会的系统性表述[3]。从人类信仰的来源来看,对于身体的信仰一直都是古人所崇尚的。少数民族体育活动是行为主体的高度等级需求,体现了民族的价值方向和精神寄托,活动中表达的信念是“现实”状态向理想状态的升华,它在文化领域具有独特的功能,实现了文化价值体系中精神层面的自我喂养和自我安慰。这对传统村落文化空间的塑造具有巨大的内在驱动力量,让村民在传统体育活动中充满对民族自身文化的敬意,并深刻地体现在思维方式、生活生产等各个领域。少数民族传统体育活动作为村民日常生活、礼俗活动的重要平台,是形成凝聚力和向心力的有利方法,这有助于乡土社会的整合。当代少数民族地区农村社会的传统体育公共性的持续消解,为奥林匹克体育文化的发展创造了机会和条件。同时,农村体育个体化折射了当前少数民族地区农村体育文化发展与村落治理的深层次问题,大众文化的发展蔓延,使得奥林匹克运动在农村快速传播,民族传统体育文化空间更加萎缩,背后隐藏的深层次问题是少数民族传统文化在乡土社会发展中的脱节。在过度追求快速市场化、现代化过程中,“传统”被不断边缘化,借此,奥林匹克体育文化乘机切入其中并落地生根,少数民族传统的体育文化不断被冷落和挤占。
其一,在许多少数民族传统体育活动前的仪式环节中,有着严格的性别区隔。女性在一系列有着浓厚宗教仪式味道的氛围中没有话语权,主体意识也得不到体现。虽然随着时代的发展女性开始有了觉醒的意识,但是女性地位边缘化的现状在村落社会中依旧普遍。男性在少数民族传统体育活动中有着特殊标志和身份,作为主导语言者,虽然一些民族的传说与诗歌中会体现出对女性的歌颂与赞美,但在现实的本质上依然是把女性形象化、物品化。这种男性对女性的理解,本质是不平等的。
其二,从普遍的社会评价来看,汉族和少数民族之间通常是被区分开的。少数民族体育活动是围绕着族群文化与本土实践所形成的复合文化类型。长期以来少数民族的大杂居、小聚居现象已经让共同生活的民族在习俗上彼此适应。中国是由56个民族共同组成的大家园,不应该被区分为一个个独立的个体。作为一个意义组合的呈现,就应该具有合一的品格。熟话说“外行凑热闹,内行看门道”,体育活动本身对参与者不具有区隔性,而是其中的文化区隔了观众人群,要减少这种文化的区隔就需要了解文化的语境。少数民族传统体育活动和汉族的传统体育活动一样都是塑造认同,少数民族传统体育塑造的是少数民族文化的意识,而汉族的传统体育活动塑造的是汉文化意识,都有着自己明确的文化符号。虽然在体育活动的形式上有不同的地方,但没有打破文化系统认知带来的民族身份区别,也没有打破活动本身强化自身的文化认同,所以少数民族传统体育活动不能简单地区分“我族”和“他族”,而应该在中华民族的大概念下成为具有多文化、多民族共同参与建设的命运共同体去发展。
其三,在西方大众文化的快速传播下,很多人误以为经济的先进就一定代表文化的先进,西方体育逐渐打破原有的东西方文化区隔在少数民族地区广泛取代原有的民族传统体育活动。近年来,少数民族大量进城务工,人口的大流动使得原本脆弱的少数民族体育从过密化走向过疏化,单一族群社会被解构且趋向多元化。社会转型的激荡开启了少数民族传统体育活动的边缘化趋势,“物质满足”取代了“精神满足”,而少数民族传统体育文化脱离了原有的公共生活的网络,个人价值出现迷失。奥林匹克体育文化的传播同时为农村体育公共活动开辟了新的公共空间,在新的社会规范、组织程序外表下,其实携带着意识形态倾向,间接替代了原有民族传统的体育活动中形成的参与社会基层治理的作用。
在社会变迁的不断适应、文化政策宽松、物质财富不断积累的同时,社会分化加大,传统的文化意识变得模糊、城乡发展的差异也造成了公共资源配给的失衡,传统体育文化逐步衰败。目前农村的基层公共体育服务及治理结构不完善,传统文化价值虚化。当西方的主流体育文化影响扩大时,民族传统体育文化便会岌岌可危,活动的数量也会骤减[4]。这与架构民族文化复兴的社会主义核心文化发展目标发生背离。近年来,少数民族地区经济得到了长足发展,但发展的倾斜,导致政治、文化、社会等其他维度的社会要素发展不平衡。众所周知,欠发达的村落成为少数民族传统体育文化最后的伊甸园。然而,并非民族传统文化与农村、偏僻的生存场域天生契合,也并非少数民族先天死板,缺乏理性思维,一味崇洋媚外,实则少数民族体育文化的变迁也体现出基层公共体育文化供给匮乏、基本体育公共服务紧缺的现状。公共体育活动的萎缩导致村民参与民族传统体育活动机会的减少。长此以往,便会对参与内容失去敏感性,只能选择和延续西方体育文化习惯。在传统的少数民族体育活动中,民族文化将所有人的行动最终框定在某种链条中,这链条以信仰为纽带,在活动中的信仰文化通过限定参与者的言行举止而塑造出统一的行为方式。在这种场域空间的约束下,所有人都不能出现僭越或者违背仪式的秩序和规范。但是,经济文化的发展与新兴文化的传播,让中年人和青少年产生了一种文化逃逸,这种流动不仅为了满足好奇心,释放自由意志,也代表了原有的文化携带者渴望在新的生存空间中脱离原有文化的束缚和公共压力。
学界普遍的共识是:少数民族传统体育文化的发展需要扎根于乡村场域,公共体育设施及服务供给的发展不足是其衰落的原因之一。当前,东西部经济发展的不平衡促使农村青壮年劳动力离乡到发达地区打工,流动的随意性和人力资源的流失而产生的村落空心化、农村常住人口老龄化、传统农业生产女性化等原因,使得传统体育活动萎靡,少数民族传统文化的整体衰败和凋敝由此窥见一斑。2001年农村大面积撤点并校,许多希望通过教育来改变子女未来的家长不得不迁家到城镇学校附近,生产生活的转型让农村新鲜的发展元素不断凋零,很多农村只剩老人,村落的衰败也扼杀了传统文化的发展空间。人是文化发展的主体,只有物质空间,没有人就失去了传承和发展的根本。没有活力的少数民族地区必然会出现发展不平衡和不充分的困境,文化空间的主体性就会更加被边缘化,传统文化的建构就出现基层的“空壳化”。文化因素对地方经济发展的影响虽然多次在国家和地方的顶层设计中出现,但是相对GDP增速、农村全面脱贫、产业结构调整来说,人们对少数民族传统体育在社会发展中地位的注意力和说服力是软弱的,况且传统体育的传承和发展并非基层考核的硬性指标。而目前以应付文件为主的形式主义管理是基层体育服务的现状,少数民族传统体育非遗保护的工作效果并不明显。地方性体育文化缺失、公共体育配套服务供给不足、活动设计脱节等外部性因素,以及村落的生存共同体解散、传统文化价值的迷失、活动存在意义的虚空等内部因素,加剧了西方体育文化的迅速传播。原有的少数民族传统文化价值在逐步消失的过程中,社会主义的核心文化价值取向并没有在村民中形成。大众文化、快餐文化网络反而让传统的体育文化成为鸡肋般存在,遂即产生一种崇洋的文化机制来控制原有的乡土社会体系。
1. 与生态文明发展相统一
少数民族传统体育是人类社会发展过程中的衍生物,是整个人类生态系统的一部分,蕴涵了朴素的文明与和谐观念,这一观念深刻地影响着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特质并左右着人们的生活习惯、行为方式及思维特征。少数民族传统体育本身就具有原生态性,是在自然生态环境和人类生存方式中孕育和发展起来的。少数民族传统体育与生态文明融合发展体现出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自身动态和谐平衡的价值系统。同时也是科学技术和人类历史文明融合发展的新趋势,而最终目的是要保护好我国民族传统文化的“内核”。我们进行现代文化整合,首先是少数民族传统体育能更好地为实现文明与和谐的社会主义理想目标创造良好条件;其次是在少数民族传统体育活动中应赋予文明与和谐价值观新的内涵。在不断发展和完善的过程中,逐渐形成自身的文化和生态的平衡系统;最后是要让当代少数民族传统体育能体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以及可持续发展的价值取向。
2. 与现代奥林匹克文化进行整合
民族性通常被视为文化的基本特征,少数民族体育文化是不同民族在特定时期和历史条件下的精神产物。在少数民族传统体育文化与奥林匹克体育文化的整合过程中,我们必须要保持社会主义民主价值的民族性,同时也要不断地开放和包容,接受多元文化的共存,使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合理性得到充分的彰显。随着全球化交流的不断增加,文化传播速度大大超过历史的任何时候。从文化的发展空间角度看,少数民族传统体育应该与现代奥林匹克文化主动整合,参与文化的对外传播,才能保持少数民族传统文化自身的特色和优势,并找到少数民族体育的民族性和国际性相结合的契机,使得少数民族传统体育在全球文化发展进程中保持自身的地位。
3. 借鉴精英文化发展模式
精英文化是突出公益性和社会效益为主导的文化。从文化主体的维度看,精英文化能带给人们审美价值和理性的思考。少数民族传统体育文化整合精英文化的同时应利用现代传播优势,汲取民族文化的资源,有效体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中以人为本的理念。第一,作为人类历史创造的文化结晶,少数民族传统体育在发展的过程中需要将现实与理想相结合、将局部利益与整体利益相结合。然而少数民族体育文化归根结底代表着特定的文化诉求。从这个意义上说,少数民族传统体育活动带来的精神享受和情感体验能满足当下文化诉求的多样性。第二,从历史发展来看,少数民族体育文化包含在人类主体的发展实践中,其体现了人们对于理想与世俗的超越以及少数民族文化建设的整体性[5]。在日常生活中,少数民族传统体育利用时尚形式和新兴传播媒介将精英文化的形式有机整合起来,既实现了以人为本的社会主义发展目标,也具有了实践的现实基础。
少数民族传统体育文化空间的关系,可以理解为空间存在是以民族文化的生命存在为前提和基础,文化的萎缩,意味着空间的萎缩。人一方面界定了文化空间的存在,而另一方面不同的人也标志了空间的存在界限。当代的少数民族传统体育文化在多元文化整合中形塑了一个多中心的“他者镜像”空间,活动的形式被突显出来,而民族原始信仰文化则在内部出现消解和分化,如果新的核心价值观念还未完全形成,会影响社会的团结和稳定,给基层治理带来诸多困境。社会的发展终究是为了更符合“人”的理想价值。如何培育和树立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文化生态与国家使命[5]。当下,少数民族传统体育在新时代的发展中具有普遍性和多样性。每一个民族都在努力为自己生产并维持着生存的空间,文化是一种在场,建构可以从内部开始[6]。民族文化的焦虑源于失去了原有的空间性,因此,空间的生产、空间的奋争、空间的体验,促使文化不只是被动地被建构,而是主动地参与构建。
少数民族传统体育在社会发展中跌宕起伏已不可避免,所形成的文化空间不仅是时间、空间和意义的交融体,同时也逐渐从单一场域走向多元中心,其具有的历史性和生成性,使得存在的空间处于不断建构、解构与重构的动态过程中。空间意味着一种物理位置,也意味着一种社会形态,权威性记忆成为被认同的对象,进而成为集体记忆。文化上的每一次进步,皆是迈向自由的一步[7]。少数民族传统体育文化发展是社会发展的一面反射镜,在现代社会中,如果满足了多元化特征的需求,在少数民族传统体育发展制度、基础公共设施、基层公共体育文化服务等方面及时回应人民的诉求,培育并传播优秀传统文化,建立文化自信,助推养成文化自觉,这对国家公共文化治理将会产生积极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