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拾每一根柴

在我的印象里，丹麦是一个生长童话的纯美安静的王国。

初识丹麦，源于安徒生和他的《小美人鱼》，后来遇见他的《冰雪皇后》《拇指姑娘》等童话故事。再后来，偶尔遇到金·弗珀兹·艾克松的《爷爷变成了幽灵》，让我对丹麦多了一分神往，多了一分敬畏。

《爷爷变成了幽灵》是一本小书，2800字左右，精美的图画占了更多的篇幅，适合在有暖暖的昏黄灯光的夜晚，依偎在床头，拥着孩子和被子去看的绘本。

《爷爷变成了幽灵》也是一本大书，是成人要学会要领悟的一门必修课，是关于死亡、关于生命、关于生活的大书。死亡原本是日常，但却是我们忌讳、回避的话题。尤其是面对好奇的孩子，我们该如何诠释死亡？我们并不真正懂得，因为我们也畏惧、茫然。

小区内的哀乐声比我们更早地醒來。送桥桥去幼儿园时，那黑色蝴蝶一般的纸灰在空中飞舞，伴着痛失亲人的哭声，让这个清晨变得灰暗压抑。我骑着电瓶车带着桥桥远远地绕开。

“爸爸，死是怎么回事？”桥桥突然问我。

“死，就是心脏停止跳动，呼吸停止，活着的体征都会消失。”他似乎懂了。

“爸爸，每个人都会死吗？”

“是的，只要是人，都会死亡，这是不可更改的生命规律。”

“我怕死，我也怕姥姥姥爷死。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桥桥的声音充满了深深的隐忧。

“怕死不丢人，谁都想活。可既然改变不了自然规律，就要好好地活着，在生命跳动的过程中，活出精彩来……”

似懂非懂之间，桥桥的恐惧渐渐淹没在了弥散开来的白雾里，小小的他，抓紧了我衣服的一角。我明白，这样简单的对话是不能让一个上幼儿园的孩子理解死亡的。

偶然，听到曹文轩给小学生讲阅读，讲到读物的选择时，他说，读那些柔软的、温馨的、浅浅的、很生活的绘本，给最初的生命烙上温暖的底色，是一汪清亮的水塘，滋养恒久的生命。同时还提到了很多书，印象最深刻的就是《爷爷变成了幽灵》，他说这本温暖的关于死亡的书值得深读。

我们觉得死亡是阴冷、乌黑、压抑、痛苦……所有的“负词”都可以拿出来形容我们面对死亡的感觉。可他竟然用了“温暖”一词，好别致的词。于是，我买来了绘本，决定来一次亲子共读。

绘本以暖暖的笔调，讲了小男孩艾斯本和爷爷的故事。故事的结尾，爷爷走了，一点没有那种令人绝望的悲痛，像一次远行时的温情告别，让人顿然觉得，死亡并不是那么恐怖，它只是一次让我们每一个人好好说一声再见，道一声珍重的远行。

电影《寻梦环游记》讲述了追寻梦想，珍爱亲情之外关于“生”的另一种定义，即肉身的腐朽不能宣告一个人的逝去，被遗忘才是。

死亡并不可怕，只要有人牵挂、爱着你，便是活着。所以，生命中重要的人、事，在有生之年，请用力记住。往后余生，那漫漫的长夜与黑暗，我们曾经的过往都是彼此慰藉温暖的火炉。认真生活每一天，就是捡拾每一根柴，等到冬天来临，那温暖的火就不会熄，我们的人生便不会荒芜与苍凉。

故事结束了，桥桥慵懒地伸展四肢，像一只树懒轻柔地趴在我身上，红红的小脸上洋溢着暖暖的笑意，虽然眼中噙满了泪水，但他强忍着没有掉下来。

我们对望，没有说话。对死亡，桥桥似乎有了新的认知和理解。

陈友锋：张家港高级中学语文教师，中小学高级教师，张家港市优秀阅读推广人。

编辑 乔可可 15251889157@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