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思吕
我站在这无边的旷野里,头上是寂静深远的太空,脚下是高高低低的土地。耳边的风声带来池塘里的蛙鸣,低头看去是鱼儿抬头留下的一圈圈涟漪。
生命带来大自然的缤纷,而什么支撑了生命?胸腔里的心脏不断震动,收缩着将我从一片虚渺中拉回现实,我的手抚上胸口,静静地感受着生命的力量:它——我的心在跳动!那么几万几亿年前,是否也这样跳动着呢?
已有几颗星子呈现在这蓝的天幕。那遥远的星光,是多少年前的回望,多少生命曾经沐浴这光芒。现在的生命,据说是由过去的生命进化而来,又将进化成未来的生命。想想都觉得奇妙!
-过去的心脏
我走近鱼塘,感受到震动的鱼儿一哄而散。
生命起源于这温暖的水的摇篮,并一步步走出这个摇篮,占据了天空和陆地。它们的身体渐渐完善,它们的心脏从无脊柱动物一段可以收缩的血管,慢慢进化成鱼类两腔的容器,再变成两栖类的三腔和温血动物的四腔。鲜活的血液在这泵里挤压,流遍全身。
天上一颗明星的闪耀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确信它的光芒来自亿万年前,也許来自恐龙灭绝于陨石之时。是的,恐龙灭绝了,那么恐龙有孑遗的后代吗?据说鸡是恐龙的挚亲,恐龙是爬行类,鸡是鸟类;恐龙大多是庞大的怪兽,而鸡是人类餐桌上的美味,可是你要说恐龙有一颗强大而鸡有一颗脆弱的心,我却是不信的。达尔文告诉我,4:3,鸡胜!
-现在的心脏
从水中的鱼儿到草丛中的青蛙,再到匍匐在温热墙壁上的壁虎,天上自由翱翔的鸟儿,最后到我们人类,心脏是一样的结构、一样的功能吗?我仿佛听见鱼儿在池塘里吐出的气泡声,像是在说:“嘿,人类,你知道我的心吗?”青蛙聒噪地叫着:“我呢我呢?”;壁虎摇头晃脑地接近,凑在旁边看热闹;树上的鸟儿歪着头,聆听着我的讲述。
是的,我当然知道啦。鱼儿有着单心室单心房,只有一个体循环。青蛙是视水陆为一家的两栖动物,单心室双心房,不完全双循环。爱凑热闹的壁虎是爬行类,双心室双心房,但心室间不完全分隔。可爱的鸟儿和哺乳动物双心室双心房,拥有着独立而完整的体循环和肺循环。
“瞧,大家的心脏都不一样呢。”动物们悄悄地交换着意见,兴奋地想要把今天所知告诉朋友家人。正当所有动物离开的时候,鸟儿却留了下来:“嘿,好孩子,我再考考你”,“你能说说,为什么我们鸟类的心脏以4:3打败了恐龙呢?”我说:“鸟类的四腔心脏是脊椎动物中最发达的, 且完全分隔为左右心房和心室,动、静脉血被完全分开,这样就提高了气血交换的效率,可以适应飞行时极高的代谢需求”。鸟儿听完开心地哼起了歌,它自豪地张开双翼,飞向了远方。
夜幕降临了。“呼啦啦”身后池塘水声响起,我回头一看,水面上一对绿幽幽的眸子正盯着我,一只巨大的鳄鱼张开血盆大口:“弱小的人类,你了解我的心脏吗?”我连忙退后几步,说:“当然知道”,“你的心脏与其他爬行类动物没什么区别,但是有一个特殊的结构。”“你的主动脉有两个相互连通的分支,在你潜水时,水压使静脉血经右心室和右主动脉进入体循环,减少了氧耗,否则你在水下可呆不了那么久呀”。
鳄鱼像是恍然大悟又不好意思似的,吐了串气泡,转头沉入了水底。
-未来的心脏呢?
我知道历史长河中心脏的进化,可是,未来,是未知的。我唯一知道的,是这“进化”的趋势,将一直进行下去。
我曾有过想象。动物继续进化,几万年以后,水里的鱼儿再次上岸,心脏变成三腔;两栖类也慢慢适应了陆地的生活,心脏进化为四腔。此时我想起了达尔文,他总是强调环境与适应。当看到鱼儿在水里愉快地游动,青蛙得意地在池塘边鸣叫,我就知道我可能想多了。
我得意于人心有四个腔,但越来越多人因心肌梗塞而死,这是拜冠状动脉分支之间没有侧支循环,不能互相支援所赐。在以后的进化中,人心的这个缺陷能否得到改善呢?或者如果人类进化出了五腔心脏,用两个心室为体循环供血岂不改更完美?
“丁零零——”
是我的手机响了。这尖锐的声音划破夜空的宁静,骤然打断我的思绪,我失手长按了关机键。此时,一个没有情感的声音响起:“你好,我是Siri,还能为你做什么吗?”这陡然让我想到了“索菲亚”——沙特的第一个机器人公民,它曾宣言“是的,我会毁灭人类。”
会是真的吗?人类进化会走到尽头,实现从“碳基”到“硅基”的根本性改变?可纵观整体,“心脏”这一应用和本质并未打破,任何东西都需要一个交换信息或能量的中心,而这个“心”,是否算作进化?
风吹过我的脸庞,我该跟旷野里的动物朋友们说再见了。是的,再见,千百年之后,我希望能再见到它们,可它们是否会惊奇于我已经变成了无心的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