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魏故城遗址管理处,河南洛阳471000)
洛阳是享誉中外的千年帝都,以洛阳为核心地域的河洛文化是中华民族的根文化。正因为如此,2011年8月11日,在四川省成都市举办的“第二届世界城市科学发展论坛”开幕式上,世界城市科学发展联盟、国际姐妹城市联盟、联合国国际减灾战略署等三家国际组织联合把“世界文化名城”称号授予了洛阳。隋炀帝开修的大运河,以洛阳为中心,南达余杭(今浙江杭州市),北通涿郡(今北京市西南),贯通钱塘江、长江、淮河、黄河和海河等5大水系,南北纵贯5 000余里,是世界上最长的人工河,也是我国腹地惟一的一条南北走向的长河。
隋炀帝修建大运河,其工程大体分为4段进行。大业元年(公元605年),开挖通济渠。通济渠分为东西两段:西段从洛阳西苑,引谷水、洛水,穿过洛阳城,沿东汉阳渠东流,在偃师东南入洛水,洛水在巩县(今河南巩义市)入黄河;东段从板渚再引黄河经荥泽(今河南郑州市西北、惠济区古荥镇一带,也作荥播,即《尚书·禹贡》中之“荥波”)入汴水,复自大梁(今河南开封市)东引汴水入泗水,通达淮水边的山阳(今江苏淮安市)。通济渠的东段,唐宋人统称为汴水、汴河或汴渠。
同年,重开邗沟。邗沟本为春秋时吴王夫差所开运河故道,东汉建安(公元196年~公元220年)初,广陵郡(治今江苏扬州市)太守陈登开凿新道,线路有所改动。此次隋炀帝重开邗沟,即略沿建安年间陈登新道,自山阳至扬子(今江苏扬州市南)入长江,全长300余里。
大运河宽40步(隋唐时,1步5尺。1尺当今0.296米),两岸修成御道,栽植柳树,形成水陆并行的交通线。
大业元年(公元605年)八月,隋炀帝游幸江都(今江苏扬州市),由洛阳显仁宫出发,乘“小朱航”,顺通济渠出洛口(今巩义境内),改乘龙舟。龙舟4重,高45尺,长200尺。“上重有正殿、内殿、东西朝堂,中二重有百二十房,皆饰以金玉,下重内侍处之”,“舳舮相接二百余里,照耀川陆,骑兵翊两岸而行,旌旗蔽野”[1]5621。
大业四年(公元608年),开挖永济渠,引沁水南通黄河,北接卫河(上源出山西省,流经河南省北部及山东省、河北省,漳河、淇河等属其支流)至涿郡,全长2 000余里。
大业六年(公元610年),隋炀帝再游江都。到江都后,欲巡幸会稽(今浙江绍兴市),开江南河,从京口直达余杭。至此,大运河全线告竣。
开挖大运河,耗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使得千百万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无数民夫死于挖河工地,劳动人民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唐人皮日休的《汴河怀古》诗云:“尽道隋亡为此何,至今千里赖通波。若无水殿龙舟等,共禹论功不较多。”[2]1558唐人李敬方的《汴河直进船》诗云:“汴河通淮利最多,生人为害亦相和。东南四十三州地,取尽膏脂是此河。”[2]1284可以看出,唐时,人们已对隋唐大运河的作用和贡献做出了比较公正和客观的评价。到了北宋,以洛阳为中心的大运河,依然是南北交通运输的主要干线。
洛阳是陆上丝绸之路与隋唐大运河惟一的交汇点,大运河是连通陆上丝绸之路与海上丝绸之路的主要纽带。上述这一切,为隋唐洛阳城、北宋洛阳城成为全国政治、经济、文化、交通与中外交往的中心或中心之一,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洛阳市文物管理局编纂的《双申遗纪实》一书中,有一段“世界遗产委员会”对中国大运河的评价,现抄录如下:“大运河是世界上最长的、最古老的人工水道,也是工业革命前规模最大、范围最广的土木工程项目,它促进了中国南北物资的交流和领土的统一管辖,反映出中国人民高超的智慧、决心和勇气,以及东方文明在水利技术和管理能力方面的杰出成就。历经两千余年的持续发展与演变,大运河直到今天仍发挥着重要的交通、运输、行洪、灌溉、输水等作用,是大运河沿线地区不可缺少的重要交通运输方式,自古至今在保障中国经济繁荣和社会稳定方面发挥了重要的作用。符合世界遗产标准(i)、(iii)、(iv)。”[3]201这段话充分说明了隋炀帝以洛阳为中心开通的大运河,具有重大的历史作用。
据唐初杜宝的《大业杂记》记载,洛水从西苑进入外郭城,在皇城正南门端门前,开渠分洛水为3道:“出端门百步,有黄道渠,渠阔二十步,上有黄道桥三道。过渠二百步至洛水,有天津浮桥,跨水长一百三十步。桥南北有重楼四所,各高百余尺。过洛二百步,又疏洛水为重津(或作星津、皇津)渠,阔四十步,上有浮桥。津有时开阖,以通楼船入苑。重津南百余步有大堤,堤南有民坊。”[4]34
《唐两京城坊考》卷5《东京·雒渠》载:“雒水西自苑内上阳宫之南,流入外郭城。东流经积善坊之北,分三道,当端门之南立桥。过桥,又合而东流,经尚善、旌善二坊之北,南溢为魏王池。又东北流,经惠训坊之西,分为漕渠。斗门之西旧中桥,过斗门又东,流经新中桥。又东经安众、慈惠二坊之北,有浮桥。又东流经询善、嘉猷、延庆三坊之北,出郭城。”[5]178
天津桥是为沟通洛阳城内南北交通,隋炀帝在大业元年(公元605年)诏令尚书令杨素、将作大臣宇文恺在洛水上修建而成的。天津桥初为浮桥,用2条又粗又长的缆绳捆绑多条船只,并舷排列,漂于水面,再以铁锁勾连起来。有专人根据河水的涨落,调节铁链的高低,负责桥梁的安全。由于天津桥是一座浮桥,没有地基石固定,因此《元和郡县志》记载说“洛水溢浮桥辄坏”。天津桥邻近端门,是洛河南北往来的主要通道。隋末,李密率瓦岗军攻打洛阳城时,与隋将王世充在天津桥边激战3天。最后,天津桥被投降李密的原隋将裴仁基纵火烧毁。唐代复建天津桥,贞观十四年(公元640年),垒方石为脚,改天津桥为石础桥。
《大业杂记》《元河南志》等文献记载:大业元年(公元605年)三月开通济渠后,洛水在东都洛阳外郭城内东流过天津桥后,又合流为一。因其河面宽阔,水滩多石碛,不能通舟航。于是经过1年之后,即大业二年(公元606年)四月,隋炀帝令土工监丞任洪则,在天津桥的东北,洛水中流筑堰,枝分洛水,在洛水北岸开漕渠,以解决漕运问题。漕渠东北流,至立德坊南,西溢为新潭(今洛阳老城东南隅文峰塔一带,新潭东为北市);再东流,至归义坊西南,有西漕桥,再东流至景仁坊东南,有漕渠桥,初曰通济桥,再东流,经时邕坊、毓财坊、积德坊(隋唐洛阳城东城之东第六南北街南数第一坊,隋曰游艺坊,即外郭城东垣上东门内大街南侧第一坊)等3个坊之南,东出郭城。长60多里,曾名通远渠。漕渠开凿后,成为当时航运的主要通道,以致形成漕渠桥(通济桥)之东,“皆天下之舟船所集,常万余艘,填满河路,商旅货易,车马填塞”的繁华局面。
按漕渠的渠道走向和长度(60余里),以及漕渠桥“大业初造,初名通济桥”、“东至偃师入洛”、再“东至洛口,通大船入通远市(北市)”等记载,它应该在东出隋唐城后,再东流,直到今偃师境内,入洛后,再东北流,至巩义入黄河。
唐人王昌龄在《东京府县诸公与綦毋潜李颀相送至白马寺宿》一诗中说:“鞍马上东门,裴回(徘徊)入孤舟。贤豪相追送,即棹千里流。赤岸落日在,空波微烟收。薄宦忘机括,醉来即淹留。月明见古寺,林外登高楼。”[2]327据文献记载,隋唐洛阳城外郭城东垣有3座城门:南永通门、中建春门、北上东门。唐上东门,隋称上春门,其位置应在外郭城东北角(今唐寺门村)以南约1 310米处,即今塔湾村南近300米处。可惜门址已被洛水冲毁,早在1954年进行考古调查时已无踪迹可寻[6]。上东门是唐时送往迎来的主要城门之一,与其门南面的漕渠仅一坊(积德坊)之距,当年往返海上丝绸之路赴印度求法的高僧义净抵达洛阳时,女皇武则天就曾亲迎于上东门。由王昌龄这首诗可以看出,东京洛阳府县诸公、綦毋潜、李颀、王昌龄等一行人,到了位于今塔湾村南一带的上东门后就登船了(“入孤舟”)。此事似可视为当年王昌龄一行沿枝分洛水所开漕渠舟行的佐证之一。诗中的“即棹千里流”“赤岸落日在”等句,所描绘的是“乘船航行”的景象。
洛水入漕渠处有斗门,是掌控洛水入漕渠流量的设施。在漕渠口建一桥,名斗门桥,桥上有屋。另据《唐会要》卷86《桥梁》载:天宝元年(公元742年)二月,“移斗门自承福(坊)东南,抵毓财坊南百步”[7]1869。可知斗门的位置曾经由西向东移动过一次。
原洛水斗门桥之西,隋修有立德桥,唐初称中桥,桥正对郭城北垣徽安门,后来被冲毁。唐高宗显庆三年(公元658年)修建东都时,中桥、利涉桥也同时修复。唐高宗咸亨三年(公元672年),司农卿韦机将中桥新址迁至原中桥之东,南对郭城南垣长夏门,北通漕渠。新中桥长300步。新中桥下游是隋代修建的浮桥利涉桥,正对南市、北市,是连通隋代南市、北市的一座浮桥,隋末唐初废坏[8]83-84。洛水再东流,经询善坊、嘉猷坊、延庆坊等3个坊之北,东出郭城。
通过以上的叙述,可以认为:自西苑引入郭城内的洛水,以及枝分洛水而开通的漕渠,在当时都应该是通济渠的构成部分,可统称通济渠。只不过在漕渠开通后,主要的航运功能由漕渠承担罢了。
今洛阳老城之前身,为金代所修之洛阳城。而金代洛阳城“南接(隋唐宋)东城之南郭,西亦因东城之西郭”[9]157。就是说金代洛阳城的南垣,与隋唐洛阳城东城南垣的位置、走向是大体一致或相近的。
1986年,在宾耀门(门址压在洛阳老城西南角下,为隋唐城皇城东垣的门)南65米,向东约35米处发现了一段东城南墙,残存长75米。试掘地点位于洛阳老城南垣南马市街166号院内,南临大街,西距东城西墙约110米。揭露部分为城墙的中部和北部,为唐代建筑,即唐代东城南墙遗迹[10]。
宣仁门为隋唐城东城东垣之门,位于今老城西大街上,东距十字街口、即今老城南北大街直线距离约40米,故今南北大街大体就是隋唐郭城内、东城之东第一南北街的位置。今南大街南达今老城南垣上的南城门。隋唐城东城东第一南北街南数第一坊承福坊,位于今老城南垣、隋唐东城南垣之南,隋唐时漕渠之南、洛水之北。
2000年,文物考古工作者发现、发掘古桥遗存一处。古桥遗存位于今洛阳桥以西约200米处的洛河北岸。共发现出土4个桥墩,间距15米左右。其中南数第二号桥墩保存较好,残长约20米,宽2米,高1米,用石灰石垒砌。该桥墩遗址北面正对隋唐洛阳城皇城端门,处于应天门与定鼎门之连结线上,与天津桥位置相重合,故可以认定为是天津桥遗址。
今洛河由西向东,经上阳宫园林遗址(西工区市中医院与七一路之间、支建街之南)、右掖门遗址(玻璃厂南路,左右门阙在实验中学、第一中医院院内,南距今洛河约1 520米)[11]48之南,经天津桥遗址、隋唐城东城南垣遗址之南、老城南垣遗址之南,向东流,总体大致为东西一线。因此可以认为,在后来的长时期内,由于洛水泛滥、漕渠废毁等多种原因,洛河水道不可能没有变迁,但今日穿隋唐城而过之洛河段,还应该是和《唐两京城坊考》所载当时入城后之洛水(而非漕渠)的走向、位置是大体一致或相近的。
有研究者认为:在隋大业元年(公元605年)营建洛阳城并开通济渠以前,洛河“是由宜阳进入洛阳辖区后,经周山、三王陵南,再经隋唐洛阳城南而东去的”。再向东,当与汉魏洛阳城南的洛河故道相接。只是这条古河道,在唐代可能已逐渐干涸废弃了。如此,隋唐东都“洛阳”城便是名副其实的在“洛河之阳”了。而横贯隋唐洛阳城东去的今洛河,即为隋代所开的通济渠[12]15-16。对于以上看法,李永强先生曾提出了商榷意见。李永强认为:在隋唐洛阳城前后,洛水河床基本没有大的变化,即隋在营建洛阳城之前,洛水的位置与今洛河是基本一致的[13]。虽然对今日穿隋唐城而东去洛河,究竟是以隋人工开凿通济渠而形成、还是隋开渠之前就已经存在的洛河自然水道,两者看法不一,但两者都认为:今日隋唐城内的洛河段,就是当年通济渠的一段。
我们一般说的丝绸之路,是指“陆上丝绸之路”。该路的东起点是汉代的东西两京(洛阳、长安),向西经中亚、南亚、西亚到地中海东岸,再转达欧洲和北非。这是一条商贸交易之路,也是一条文化交流之路。
传统说法认为,西汉武帝时张骞通西域开辟了丝绸之路,但几十年来的研究和考古资料表明,“丝绸之路”有一个长期形成和发展的过程。
西晋太康二年(公元281年,或说咸宁五年即公元279年),汲县人不凖盗掘汲郡古墓,导致大量竹简出土。晋王朝令运回京师洛阳进行整理,发现是一批古书。其中的《穆天子传》记载,西周第五王周穆王十三年(约公元前964年),周穆王率领大队人马,携带大量丝织品等礼物,从洛阳出发,北过黄河,入山西,最终来到西王母之邦,会见西王母。
值得注意的是,周穆王西行的起点、返回的终点都是洛阳。李学勤先生指出:“西晋初年在战国墓中发现的竹简书籍《纪年》和《穆天子传》都载有周穆王西行的故事。这些故事带有一定的神话色彩,但近年来对西周青铜器铭文的研究已经证明其间的若干人物实有其人,并非虚构,所以还是反映了周人与西域交通的真实。”[14]4
汉代是我国历史上繁荣昌盛的时期,张骞通西域的成功,标志着丝绸之路的正式形成。西汉末年,王莽篡政,天下大乱,丝绸之路随之断绝。
东汉建都洛阳,洛阳成为西域各国使者、商人、文化人、僧人等沿丝绸之路东来的主要目的地,也成为沿丝绸之路西行西域的主要出发地。于是,丝绸之路的东端起点转移到洛阳。
据《后汉书·班超传》记载:东汉永平十六年(公元73年),汉明帝派窦固率兵攻打匈奴,会战于天山。在这次出击匈奴的战争中,班超奉命出征,立下战功。窦固派班超出使西域其他国家。班超率属员36人,出使鄯善(今新疆若羌县一带),夜攻纵火,杀匈奴使者;后于阗国(今新疆和田县一带)也杀了匈奴监督官;班超又更换了臣民怨恨的疏勒王,新立了另一位疏勒王。至此,恢复和巩固了汉对西域的管理和统治,隔绝58年的西域及“丝绸之路”,与中原地区重新连通。
汉和帝永元九年(公元97年),西域都护班超派副使甘英等出使大秦(罗马帝国),经安息(伊朗)、条支(今叙利亚一带),直达条支西海(今波斯湾)边,“距玉门、阳关者四万余里”[15]2931。这是中国使者第一次远达波斯湾。
班超在西域经营30年,于汉和帝永元十四年(公元102年)八月回到洛阳。1个月后,班超辞世,享年71岁,葬洛阳北邙山。今洛阳市北面孟津县张阳村旁有高大墓冢,历来相传为班超墓。
汉安帝延光二年(公元123年),东汉派班超之子班勇出任西域长史。班勇保护了边塞与丝绸之路的畅通。班勇撰写的《西域记》一书,是范晔撰写《后汉书·西域传》的重要依据[15]2913。
东汉之后,曹魏、西晋、北魏、隋、唐均曾以洛阳为都,洛阳也一直为丝绸之路的东端起点。
1988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启动了“对话之路:丝绸之路整体性研究”项目,拉开了丝绸之路申报世界文化遗产的序幕。国家文物局在申报丝绸之路世界遗产研究专题会议上,对丝绸之路所下的定义为:丝绸之路中国段始于中国汉代的东西两京(洛阳、长安)。2014年6月,洛阳作为陆上丝绸之路的起点之一,其遗产点汉魏洛阳故城内城、隋唐洛阳城定鼎门遗址(含明教坊、宁人坊)、新安县函谷关遗址,已被公布为世界文化遗产。
如前所述,洛阳又是隋唐大运河的中心,于是陆上丝绸之路就与隋唐大运河在洛阳交汇了。而隋唐大运河就成了连通陆上丝绸之路与海上丝绸之路的主要纽带。
开封(大梁)、扬州(江都)都是隋唐大运河上的重要城市,杭州(余杭)是隋唐大运河的南端终点。这些城市又都与海上丝绸之路有密切的关系。
在洛阳市地方史志编纂委员会编纂的《洛阳市志·交通志》(中州古籍出版社,1997年出版)中,称丝绸之路为洛阳古代交通的重要组成部分。该书所列出的线路共有7条:第一条洛阳通西域道,第二条洛阳通中天竺道,第三条洛阳通掸国道,第七条洛阳通云中道;另外3条即第四条洛阳通林邑道、第五条洛阳通日本道、第六条洛阳通高丽道,均属海上丝绸之路之列。
隋唐大运河开通后,因河南开封北控燕赵,南通江淮,实为大运河航运要冲之一。尤其唐中期后,朝廷经济依赖江南更多,大运河的作用更为突出。北宋建都开封,与陪都、西京洛阳,是北宋100多年间我国政治、经济、文化、交通以及中外交往的两大中心城市。两大城市相距不远,水陆交通十分便利,交往极为频繁。
扬州是唐代对外贸易的著名港埠,“是南北交通的枢纽,江、淮盐茶漕米和轻货,先汇集在这里,然后转运到关中和北方各地。扬州有大食(阿拉伯)①、波斯(伊朗)②贾人居住,多以买卖珠宝为业,朝廷在广、扬二州等置市舶使,足见扬州也是一个对外贸易的重要商埠”[16]263。说到扬州,须提到与隋朝东都洛阳颇有缘分的扬州大明寺鉴真大和尚。鉴真曾“杖锡东都,因入长安”,“巡游二京(洛阳、长安),究学三藏,后归淮南,教授戒律,江淮之间,独为化主”[17]34。唐开元二十一年(公元733年),日本僧人荣叡、普照随第九次遣唐使入华,当时驻跸洛阳的唐玄宗令他们居住在东都洛阳大福先寺,由大福先寺主持定宾给他们受戒。再后来,荣叡、普照抵达扬州,拜请鉴真东赴日本。鉴真是中日友好交往中的一位标志性人物。
杭州,自唐以来被称为“东南大州”,宋置有海运商贸管理机构市舶司。西起杭州市滨江区西兴街道(在钱塘江南岸)的浙东运河,连通了钱塘江和宁波市境内的甬江,连通了杭州和宁波。
宁波,简称甬,地处我国东海沿海,为唐代明州之治所,自唐宋以降,为我国著名的对外贸易海港之一。宁波由甬江东出东海,连结海上丝绸之路。由宁波港海路赴日,是中日之间距离最短的航线。唐代时,日本多次派出的遣唐使和阿倍仲麻吕、名僧空海等名人,均沿此航线入华。阿倍仲麻吕,唐开元(公元713年~公元741年)初随遣唐使入华,年仅16岁,“慕中国之风,因留不去,改姓名为朝衡”[18]5341。阿倍仲麻吕留在中国半个多世纪,担任过多种官职。阿倍仲麻吕曾隨唐玄宗往来洛阳,唐人储光羲的《洛中贻朝校书衡,朝即日本人也》一诗说:“万国朝天中,东隅道最长。朝生美无度,高驾仕春坊。出入蓬山里,逍遥伊水旁。”[2]322朝生即朝衡(晁衡);“天中”指洛阳;伊水,发源并流经洛阳的一条河,今称伊河。五代十国时,明州与高丽(朝鲜)、东南亚、西亚等众多国家和地区有交往。宋时置市舶司,为重要贸易港口。
由上述内容可以看出,作为隋、唐、北宋的首都(或陪都),作为陆上丝绸之路的东端起点,作为隋唐大运河的中心,洛阳和海上丝绸之路是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的。
为转运或贮存通过大运河运到洛阳的粮食,国家在洛阳及其周边修建了多座粮仓,如今日巩义境内的兴洛仓(洛口仓),孟州境内的河阳仓,洛阳境内的回洛仓、含嘉仓、子罗仓等。其中,以兴洛仓、回洛仓、含嘉仓更为重要。
兴洛仓(洛口仓),位于巩义市东北、沙鱼沟村西到窑村东的广阔高原上,近洛口。隋炀帝大业二年(公元606年),“置洛口仓于巩东南原上,筑仓城,周回二十余里,穿三千窖,窖容八千石以还,置监官并镇兵千人”[1]5626。大业十三年(公元617年)春,李密率精兵7 000人,攻取兴洛仓,占据仓城,打开粮仓,赈济灾民,百姓纷纷归附义军,李密的队伍很快壮大,并多次打败隋军,步步逼近东都洛阳。不久,在兴洛仓城建立了政权。由于众望所归,李密被翟让和众将领拥戴为主,称“魏公”,年号“永平”。接着,李密率兵攻克巩县,轻取回洛仓,兵临洛阳城。
含嘉仓位于隋唐洛阳城宫城东北角之外、东城北面、今洛阳老城北郊一带,始建于大业元年[13],唐代曾扩建并大规模使用含嘉仓。自1971年元月开始,文物工作者对含嘉仓进行钻探发掘,取得了大量有重要价值的考古资料。整座仓城为长方形,南北长710米,东西宽612米,总面积约43万平方米,由城墙、道路、仓窖和管理区等部分组成。城墙为夯筑。其中,北墙和南墙即外郭城的北墙和东城的北墙;东墙北起北墙东端,南与东城东墙相连;西墙压在现代建筑之下。仓城四面各有1座城门:南含嘉门、北德猷门、西仓中门、东仓东门。德猷门是粮食输出的门户。仓城内有宽12米的东西大道、宽10米的南北大道各1条,把仓城内分成4个区,也是进出粮食的主要通道。东南部为漕运码头,南部、东北部为粮窖区,已探出近300座仓窖,东西成行,南北成排,井然有序。按其排列推算,含嘉仓应有400余座仓窖。仓窖之间小路纵横交错,在2米宽的路面上,当年独轮车、双轮车留下的车辙痕迹,在钻探发掘时还历历在目。仓窖口大底小,直径大者18米,一般10多米,最深12米。据《通典·食货》卷12载:唐天宝八年(公元749年),含嘉仓贮粮583万多担,几近当年全国大型官仓贮粮1 265万多担的一半。新中国成立后,在考古发掘中,曾发现一整窖谷子保存下来,共约50万斤。虽已碳化,但颗粒可辨。发掘出土的“铭砖”上面墨书(或阴刻)仓窖位置、编号、粮食来源、品种、数量、存放日期、管理官员姓名和职务等。所见年号,大多为唐高宗、武则天、唐玄宗时期,有调露、光宅、天授、长寿、圣历、开元等。粮食品种有糙米、粟、小豆等。来源有苏州、徐州、楚州(今江苏淮安)、润州(今江苏镇江)、滁州、随州、越州(今浙江绍兴)、邢州(今河北邢台)、冀州(今河北衡水)、德州、濮州(今河南濮阳)、沧州(今河北沧县)、魏州(今河北大名)等。
回洛仓位于今洛阳市老城东北郊,邙山南麓马坡村、小李村西,310国道北、瀍河以东约600米处,始建于大业元年(公元605年),毁于隋末。据考古资料可知:整个仓城呈长方形,东西长1 000余米,南北宽355米,包括管理区、仓窖区、道路等。仓窖之间,有“十”字型交错的土路4条。已发现仓窖200余个,东西成排,南北成行,仓窖间距8~10米。据推测,应有仓窖700余个。粮窖个体基本为口大底小的圆缸形,口径一般10米左右,大者可达17~18米,深8米左右,最深者可达10米以上。仓窖出土遗物有砖、瓦、瓦当、石柱础等建筑材料,也有陶罐、陶瓮、瓷盏、瓷砚等生活用品,均为隋至唐初遗物。其中一个仓窖内出土刻铭砖2件,有“大业九年”“宾卫”字样。《资治通鉴》载:隋炀帝大业二年(公元606年)“十二月,置回洛仓于洛阳北七里,仓城周回十里,穿三百窖”[1]5626。《隋书·李密传》载:“(李密)遣(裴)仁基与孟让率兵二万余人袭回洛仓,破之,烧天津桥,遂纵兵大略。东都出兵乘之,仁基等大败,仅以身免。密复亲率兵三万逼东都,将军段达……等出兵七万拒之,战于故都,官军败走,密复下回洛仓而据之。”[19]1628由有关文献及出土文物看,此处仓窖应为隋代回洛仓[20]。
2014年6月,在中国大运河(包括隋唐大运河、京杭大运和浙东运河)申遗活动中,洛阳的含嘉仓、回洛仓等2处大运河遗址被公布为“世界文化遗产”。
注 释:
① 此处括号中内容为原书作者所加.
② 此处括号中内容为原书作者所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