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性批判之于向往性“回忆”

2020-02-28 16:59居文豪
名作欣赏·学术版 2020年2期
关键词:回忆社戏乡土

居文豪

摘 要:20世纪初,五四新文学运动中涌现的新文学思潮,将东西方文艺杂糅,推动了中国新文学思潮的形成。作为提出“乡土文学”概念的第一人,鲁迅以写实的笔法披露了乡土中国的病态元素,形成乡土小说的“个案”。“乡土”的形象在民族觉醒中渐晰,中国意识下的乡土小说从启蒙中探索自由。本文选取鲁迅的乡土小说《故乡》《社戏》,在前人解读的基础上探讨鲁迅乡土小说中理性批判的成分,分析其中带有向往性的童年回忆的情感交错,同时对当下中国乡土精神文明现状进行思考。

關键词:鲁迅 理性批判 乡土 《故乡》 《社戏》

乡土小说,顾名思义,主要围绕农村、农民、土地这一题材进行创作。鲜明的地方特色和浓郁的地方风俗,是乡土小说的一大创作特点。早在20世纪初,以北京、上海为主要创作阵地的作家以故乡风土为题材,致力于揭露封建制度笼罩下农村人民生活的愚昧、顽固,也夹杂抒发乡愁之情,代表人物有废名(冯文炳)、台静农、王鲁彦等。

1929年,鲁迅在《〈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二集导言》内,首次把“乡土小说”的概念标榜,并证明其艺术魅力。鲁迅作为最早创作乡土小说的作家,引领了一个时代乡土小说创作的特点——批判国民性、少造作、力图具体化的质朴真实。1910年,周作人翻译凯末尔的《黄蔷薇》时,着眼于风俗与文学之关系,认识到“乡土文学”的部分特点,意识到乡土文学的现实性和“土”的元素,给新文学的中国化、民族化点明方向。作为乡土文学探索者之一的茅盾,有别于周作人的民俗学视角,对“乡土文学”进行政治学视域的解读。他对周作人的观点提出异议和补充,认为“乡土文学”不仅需要“特殊的风土人情”,更需要“普遍性”和“命运的挣扎”。茅盾曾主张如鲁迅那样描写乡土:“过去的三个月的创作我最钦佩的是鲁迅的《故乡》。”茅盾主张以政治来丰富乡土文学的题材,但也限制了乡土文学的内涵。周作人和茅盾尚未成熟的“乡土文学”给鲁迅启发,鲁迅以此结合自身创作提出了乡土文学(乡土小说)的概念。

一、“梦”与现实、美与丑中迸发的希望

《故乡》的开头,透露着萧索和悲凉:

我冒了严寒,回到相隔二千余里,别了二十余年的故乡去。

时候既然是深冬;渐进故乡时,天气又阴晦了,冷风吹进船舱中,呜呜的响,从篷隙向外一望,苍黄的天底下,远近横着几个萧索的荒村,没有一些活气。我的心禁不住悲凉起来了。

阿!这不是我二十年来时时记得的故乡?

这段文字被大多数学者解读为鲁迅心底的绝望,这种情绪也是因为他极力想要改变农村旧貌所产生的。在研究鲁迅的众多学者中,钱理群提出了与普遍社会批判不同的见解,他将“回乡”看作文明者一次“归乡”的叙事和“寻梦”之旅,引导读者关注作品中“我”的精神旅程。

从文本的整体出发,在“别离—归乡—别离”的叙事结构下,“我”的寻梦旅程是失败占多数的,而少数美丽也只夹杂在回忆中。回忆与现实由相接到剥离,理想中的“故乡”被现实“苍黄的天底下”“萧索的荒村”所取代,“我”心中二十年前闰土的形象被眼前木讷的人所模糊。闰土、杨二嫂在这二十年的变化直接将“我”从“梦”中惊醒。与其说《故乡》是一篇小说,倒不如说是一场梦。著名心理学家、精神分析学派创始人西格蒙德·弗洛伊德认为,梦产生于现实生活中被压抑的情感所进入的潜意识,而潜意识中被压抑的成分是梦的内在组成。《故乡》正是现实与“梦”的激烈碰撞,这不是“理想”的陨落,相反是“理想”的高举。20世纪初是民族文明与外来文明交响的时代,几千年封建专制的压迫和国民的劣根性迫使鲁迅不得不思考中国的出路,寻求“救国”的良药。当他意识到月光下的闰土和心中的“故乡”成为过去,不再是“港湾”的时候,故乡“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成为照亮现实、焕发希望的象征。这也让人们意识到现实中的种种弊病,“故乡”与现实激烈的摩擦使世人迸发出改变现状的激情和动力。《故乡》的基调从表面看来是忧伤凄凉的,实则蕴含着作者对现实的反抗和批判。基于对现实的不满,“我”生出了“绝望”,在“绝望”中又孕育着“希望”。

二、“立人”主张的延续及解放孩子的天性

《社戏》作为一篇自传体小说,以北京看戏、童年看戏的回忆为主要内容,用诗意的笔调,将纯洁、稚嫩、天真的农民孩子的形象刻画出来,这其中蕴含着的是作者的“希望”。从美学角度看,美与丑是对立面。美是能引起美感的事物的共同属性,也是自然、社会发展规律的感性展现,是人本质力量的对象化产物,包括了和谐、愉悦等。丑包含着现实中的污秽、不健康,是对美的反叛,追求痛感。《社戏》的第一部分写“我”对在北京看戏时的坏印象:剧场秩序混乱,“坐板”有如“刑具”,剧台上净是敲打声和大叫大跳、乌七八糟的戏,茶房竖着辫子,还有看女人的流氓等。我们通过鲁迅对“丑”的描写,看到了北洋军阀统治下的北京。作者两次不愉快的看戏经历,是当时中国丑陋社会的写照。这种批判由小及大,以北京看戏为起点,延伸到对封建制度推翻后“后遗症”尚存、政治腐败的猛烈批判,是作者对黑暗中国愤懑难抒的集中表现。第二部分的“童年看戏”是全文的主体,去赵庄看戏的回忆再现了“我”与农村孩子亲密无间的友情,也刻画和赞扬了劳动人民的质朴和勤劳,是作者内心对于农村淳朴生活眷恋的表现。

“五四”前后,西方思潮涌入中国,其中鲁迅吸收进化论思想,提出“幼者本位”的立人思想。鲁迅在杂文中说:“自己背着因袭的重担,肩住了黑暗的闸门,放他们到宽阔光明的地方去;此后幸福的度日,合理的做人。”在此篇文章中,鲁迅透彻地指出如何理解孩童和少年:一是承认孩子所处之世界与成人世界之不同,二是成人该是孩子的引导者而非“领导者”,三是给予孩子独立的权利。“幼者本位”思想将传统的封建家庭思想打破,将孩子的天性和独立放在首位,这也是鲁迅在《社戏》中隐含的中心思想,是当代文学、文化乃至教育领域重要观点的前身。

三、都市与乡村时空分割下“灵”与“肉”的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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