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12点（小小说）

作者简介：张艳霞，女，近年来开始故事及小说创作，已在《小说选刊》 《小小说选刊》 《微型小说选刊》 《天津文学》 《黄河文学》 等报刊发表作品800多篇，曾获得《吴江日报》都市小小说大赛三等奖。

凌晨12点，街上几乎已经看不见行人了。

我刚准备收拾摊位，一个神情淡漠的男人走过，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冷冷地说，老板，一碗炒面。

随着男人坐下，同时带起来的，是一股沉沉的杀气。来自男人身上，像一枚定时炸弹，随时准备爆发。我隐隐有种预感，下一步，男人会有什么行动！

我装作泰然自若的样子。起了锅，火在烧，锅热起来，又倒入油，油在锅里发出滋滋的声音，我的心头微微有些暖意。油热得差不多的时候，我又用筷子，夹起了一大把的面放进去，接着，放盐，倒酱油，一番热炒。

我眼睛的余光试图在观察那个男人，男人背对着我，稳稳地坐在那里，像一座雕塑。但毫无疑问，这肯定不会是雕塑。周围，很寂静。好几分钟，我只看过有两辆车风一样地开过，没有停留，我是多么希望他们能停下来歇歇脚。

寂静得可怕。我试图打破这种无言的寂静。

我说，要放辣吗？

男人依旧冷冷的声音，说，放一点吧。

我说，放多少？

男人回了头，他的面容和他的声音一样地冷，似乎还冷笑了一声，说，你想放多少就放多少好了！

热气腾腾的炒面由一个保鲜袋托着送到了男人面前。

对着炒面，男人闻了一下，点点头，说，好。男人的手拿起了一双一次性筷子，去掉外面的套子，扳开，细小的筷子竖在男人手上，准备下一步的用餐。

我一直在看着男人，似乎是无事可做。我坐在了男人面前。

有些没话找话的，我说，好吃吗？

男人吃着一口面，一半在嘴里，一半还在外面。男人说，还行。

我说，还行，这个评价不错。其实你不知道，我没有学过厨艺。学校毕业后，找不到工作，又不能饿着对不对，我干过各种活儿，要么被老板管，要么被老板骂，最后有一个朋友说，你就开个夜排档好了。开始我还犹豫，到底干不干。干了一段时间，我觉得挺好的，生意挺好，也不用被老板骂。对，我就是老板嘛。说着话，我嘿嘿地笑着。

男人低着头，吭哧吭哧地吃着，他压根是没听见，还是不想搭理我啊！

我又说，你知道的，晚上，这里巡夜的公安会时不时地路过。

男人的身子，似乎轻轻地抖了一下。

我说，那个公安老王路过时，一般都会停下来，在我这边吃点东西。老王喜欢说话，边吃边说。上回，老王说他碰到一个事儿，说是一个人吃了东西没给钱，跑了。跑了，这事就构不成事儿了。老王说，如果这个人，不仅没给钱，还抢了钱，那就涉及抢劫罪，是事儿了。他们做公安的就要展开调查了。老王还说他碰到一个事儿，在一个人抢钱的过程中，双方产生了争执，一个人不小心摸出刀捅了被抢的人，捅得身上血淋淋的，这事儿就又要上升了，还要根据被弄伤人的伤害程度判刑。如果被搶的人死了，那就不仅仅是抢劫伤害那么简单了，成人命案了……

我说得有些滔滔不绝。

男人竟哧哧地笑了，笑得我说不出话来了。男人的眼，看着我的脸。

男人竟走近了我，依然冷着的脸，让我瞬间忘记了该干什么，我像根木头一样看他到了我眼前，脑子里早已一片空白。

男人说，哥们，要不要把老王介绍给我认识？

男人拍了拍我的肩，又说，先欠着。改天，钱还你！

不久后，我的隔壁多了一个夜排档摊位。自古“同行是冤家”，但这个排档的到来，我的生意倒是不减反而增多了。到后来，这里一字排开，开了六七家的摊位，形成了规模，来吃排档的人越来越多了。就算到了凌晨12点，人来人往的，竟座无虚席。

若问我第二家夜排档是谁开的，对了，就是那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