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文洁
中国有着悠久和灿烂的舞蹈历史和文化,对于中国舞蹈的历史而言,不论在历史文物,文字史料到戏曲,都可以看到舞蹈的身影,而且,舞蹈是人类与生俱来,本能的一种艺术形式。这种用肢体姿态来抒发、表达情感、传达生产、生活情景的行为,没有地域、国界、种族和民族之分,是人类共通的形体语言与心灵感悟。以下是对第十届桃李杯古典舞作品的赏析:
编导:佟睿睿表演:华宵一
获奖:中国古典舞组青年女子组一等奖
“你不来,我不老,不是不能,而是不肯。”
记得以前没看到演出之前,曾看到过这样一段隽永清丽的文字——《点绛唇》乃一词牌名,最早指汉代樱桃小口;绛为大红色。舞蹈取其意,指点绛的细节和思君归的心情融入作品。女子为情生,为情死,为悦已者容。是以,君未归,我怎敢老去。
自此,对《点绛唇》充满期待,看过之后,对《点绛唇》难以言表。古时夫妻鹣鲽情,张敞为妻子画眉,是以后有“深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敛我一世情深,画你双弯明月。青黛双眉,巧笑倩兮,微云一抹,画尽悲喜。眉是春山凝秀,可自己微微画就,可令情人细细挽手,唯独红唇,女子自己画就。两片樱唇,开合之间,道尽悲喜,可“丹唇翳皓齿,秀色若 珪 璋”,可在杏脸桃腮掩映下哭之笑之、歌之吟之、吐气如兰、迭声如铃,亦可姹紫嫣红、朗朗庭院中“丹唇未启笑先闻”。
女人若老去,先从唇上开始画出沧桑。所以,你不来,我不老。舞者华宵一《点绛唇》端的是立意独特,编导堪称才高意广。华宵一技巧扎实,小到“起泛儿”,“甩头”,大到“旋子”等高难度动作,她的完成度很高,从《罗敷行》到《水月洛神》再到《点绛唇》,极少见到她的失误,哪怕是些微的小失误。华宵一开篇在琵琶声中在椅上辗转拧动,琵琶圆润而充满颗粒状轮指在舞者粉紫相间的白裙上点染出一抹荡漾春情,舞者对镜梳妆,心怀忐忑,欣喜之中难掩紧张,生怕疏忽,怠慢了心中所盼之人,怠慢了最想留给心上人的一脸娇艳。琵琶清晰而珠圆玉润的音色极好地体现了女子心声及心跳心动心焦等众多情感融为一体的复杂,笛声似唤还叹,轻轻颤动,箫声微凉中则难掩失望和落空。
舞者在舞蹈中表现出了极好的身体控制力和技巧,腰部软开度令人惊艳,华宵一的舞姿和外形担得起“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的美誉,欢喜雀跃时一副“绿鬓红唇桃李花”美人相,一个眼神、一个背影就似迫不及待地要道出“既见君子,云胡不喜”的情深如海。从一开始的“绛唇渐轻巧,云步转虚徐”的期待和惴惴不安,到似听见良人时的“云鬟风颤,半遮檀口含羞,背人偷顾”,从一次次推门掩门的紧张、忐忑仿若“满园春色关不住”到最后的“无可奈何花落去”的希望落空,技巧展示略多但情感的拿捏也很到位。
北舞女孩都以高瘦为标志,舞者华宵一身段轻盈,很适合诠释从画上走下来的那种感觉,隔着袅袅红尘紫陌、烟雾迷离,一步一步款款摇曳生姿到观者眼前,在观者未回神之时,已然飘飞云霞间。华宵一的起跳虽然在爆发力上不如唐诗逸,但胜在稳健扎实、落脚轻盈,综合素质佳,因而在《点绛唇》中动作连贯性极好,好到令人觉得表演痕迹过重,好到每一个动作全做到位,每一个收放的细枝末节展现的足够到位。
编导:张云峰表演:王家鑫
获奖:中国古典舞组少年女子组二等奖
这支舞蹈立意是以委婉、纤细和典雅的动态特征,体现白蛇五百年后再次来到断桥,情景依旧,物是人非,而许仙早已幻化成云烟,白蛇触景生情,禁不住泪洒西湖,面对江潮涨落,爱断情伤,唯有远去。
扮演白蛇的舞者王家鑫虽为少年组参赛选手,但是功底扎实,软开度等先天条件很好,而且身材高挑,应在一米七以上,舞台上也是左腿控腿能力较强,看到她的表演,突然想起当年的刘岩,也是一袭白衣,飘飘欲飞,一舞《水中月》以绝佳的控腿能力和腰背肌的软开度吸引台下万千观众,虽然也是技巧多于神韵,但是《水中月》有着广泛含义,如同不同领域的杨丽萍的《月光》,可以是对月思人,也可以是对生命对时光的思考,因此空间发挥性较大,可调度性亦可随之强烈。王家鑫的《再别断桥》却有着具体的故事背景和情感表达,整支舞蹈有着各种高难度造型、软开度展示,舞蹈发于情、展于姿、延于境、写于韵。
编导:欧思维表演:胡阳
获奖:中国古典舞组青年男子组一等奖
“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作品借李白游走天地、寄情山水的感慨与“疑惑”等各种不同情感与情态形象组合而成。通过与自然对话、与山水问答、与天地传情、与人生呼应塑造出狂放不羁的李白。
胡阳的每一个动作都自然到位、流畅而充满灵气,不但完成度高,更重要的是一气呵成,没有刻意取悦和刻板雕琢,而是凭借灰白衣服的平凡质朴,举袖潇洒、抛袖出尘。大有一种独步天下,摇首出红尘的感觉。
曾经大爱余光中《寻李白》的那句“绣口一吐,就是半个盛唐。”也爱煞墨明棋妙团队中河图那首《长安李白》,爱煞歌中诸多妙句“一袭白衫鎏金鞍,那年你仗剑去长安。水墨策马映青山,就映了盛唐一千年。信手捏来清风颜,弹剑飞渡了桃花源。你说得意须尽欢,待沾酒长歌绘人间。”《狂歌行》中的李白没有长安繁华如锦,没有天涯仗剑独行,有的是“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的笑过之后的无边寂寥,舞者衣袂翻飞,划出的何止是快意来去和玉山将倾的醉意洒然,还有一份不甘和一笑问天的愤懑,翻转、跳跃等一连串动作如行云流水,袖间指端勾画的仿若都是李白的诗笔风流,舞者看似松之中又绷着韧劲儿,看似弹力之中又揉进软滑。形、神、态都比较到位。舞者胡阳如风如竹,如松如莲,舞姿间写尽那首“自当乘云沐彩霞,不负此年华功成。天明拂衣去,四海随意家。”
回想这一届展演,舞蹈从乎之舞之,足之蹈之的原始状态起,就由各种物体打击出各种节奏想伴随,而打击出来的各种节奏也正是音乐的原始状态。苏珊·朗格说:“艺术家表现的决不是他自己的真实情感,而是整个人类的感情”。这种以整体探索、整体品察、整体把握为背景,将哲理与情感融为一体的艺术,毕竟在更清醒的理性和更深沉的情感上观照了人类整体,而成为一种更高层次的艺术。欧洲美学传统基本上是模拟论,“模拟论”认为舞蹈是以它的动作来模拟客观世界的各种现象,如狩猎、耕种、战争、恋爱以及其他;德国美学家格罗塞,在他的《艺术起源》一书中以大量的篇幅探讨了舞蹈的特质,在他看来,舞蹈是对于动物和人类动作的节奏的模仿,但也有一些舞蹈(格罗塞称之谓“操练式”的舞蹈)的动作并不模拟任何自然界现象。他认为这两种舞蹈在最原始的部落里是并驾齐驱的。法国舞蹈家诺韦尔主张舞蹈是大自然的忠实摹写,他说:“一幅美丽的图画是自然的摹写,而一出美好的舞剧则是自然本身,是为这一艺术的全部魅力所美化的自然的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