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民间故事的特点及对剧本创作的启示

2020-02-26 07:47刘维维
绥化学院学报 2020年9期
关键词:姑爷民间故事题材

刘维维

(中原工学院信息商务学院 河南郑州 450007)

民间故事是普通民众口头创作并世代相传的一种原生态、质朴的文学形态。在东北,民间故事又称“瞎话儿”,又名间接反映出民间故事的特点。其一,内容的虚构性;其二,表达的口语化;其三,创作的随意性。民间故事内容虽然以虚构为主,但却在故事的字里行间折射出特定历史时期人们的生存状态和企望,在彰显文学自身价值的同时,也成为人们探究历史的文献资源,人们成长过程中弥足珍贵的记忆和情感的家园。

东北四季分明、地域辽阔,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直爽豪放、爱憎分明。在特定地域文明孕育之下的民间文艺更是充满了生活的气息和白山黑水的质朴。东北民间故事在题材选择、主题呈现、人物角色塑造、语言运用等方面以其自身的独特性彰显着文学价值、认识价值和审美价值。

一、东北民间故事的特点

(一)故事题材广泛。

1.祖始题材。东北民间故事题材广泛,其中有一些是始祖题材的故事。所谓始祖题材的故事指的是以东北人想象中的人类祖先,或最早东北地区的民众由来为题材内容的故事。据李海生编著的《东北民间故事》(上、下册)记录。在东北地区流行的该类故事涉及人的诞生、人的祖先的生活及东北地区百姓的根祖等内容。在东北民间故事中依然流传着泥土造人的故事,只不过此时造人的不再是女娲,而是原为姐弟的“高祖公”和“高祖婆”[1](P3-5)。始祖类民间故事中有一类是关于东北民众根祖的。历史上“闯关东”大潮中的人口迁徙,让很多人记住了东北人的根脉来自中原,尤其是山东,最早生活在东北地区的百姓是从山东移民过来的。然而,在东北民间故事中却流传着更深的有关根脉渊源的故事,这些故事进一步昭示了山东人的根脉在山西,从而形成了对东北人根脉渊源更深入的探究。有些始祖题材的民间故事所展示的内容并非历史事实,是不同历史时期的人们以想象的方式对人类所处社会及生存环境的一种隐喻式的诠释,间接折射着处于不同历史时期的人们的生存状态及思想感情。

2.狐精鬼怪题材。东北民间故事中有一类故事是狐精鬼怪题材的。这类题材可以简单分为两类。一类侧重于叙述人与鬼怪之间的故事。以人类生活环境为背景,或是林中深处,或是偏远山村。动物、饰物或草木成精,隐身暗处,却具有了人的行为,或危及人的生存,或与人交好。狐精鬼怪故事是万物有灵论外化的一种表现形式。鬼怪凶狠残忍,吞噬人的生命,人凭借自身的智慧与毅力战胜以鬼怪为代表的邪恶,近似于以超现实的写法表现人对邪恶势力的抗拒与抗争。另一类指的是通过“精灵”的帮助,解除人间生活疾苦,拆穿人与人之间的尔虞我诈的故事,是人面对客观世界中无法抗拒与战胜的恶势力时,在想象中进行自我拯救的诗意化表现。

3.家庭生活题材。家庭生活题材的作品在东北民间故事中也较为常见。该类题材主要表现家庭生活中诸种人物关系,如夫妻、父母、父子、兄弟、婆媳、姑嫂等。诸种人物关系或者礼让谦尊、或充满纠葛,既体现了传统儒家文化因素,也揭露了人性的丑恶与卑微。以李海生《东北民间故事》(下册)中记录的民间故事“没手的姑娘”为例,其中涉及女儿月英与父亲李有才的父女关系,涉及王员外家三公子王义与月英的夫妻关系,月英与王义母亲的婆媳关系,在诸种人物关系中人物的性格与品行得以呈现,故事的主题得以彰显。李有才为了女儿,丧妻十多年一直未娶,李有才孤身一人的刚毅,李有才听信后妻谗言,剁下女儿双手的残忍,王义金榜题名后对妻儿不离不弃的情义,李月英面对继母从中作梗,偷报“王义背信弃义、抛弃妻子”假信息后的善良隐忍,独自一人抚养孩子的无畏与坚强,均在人物关系的纠葛中得以彰显,彰显了善恶自有报,惩恶扬善的主题[2](P11-22)。

4.动物题材。动物题材有两类,一类是介绍人与动物关系的题材,一类是用拟人化的写法叙写动物之间关系的题材。前者主要写人与动物良好关系的建立,人对动物精心饲养,动物知恩图报,回馈主人;后者主要以诙谐幽默的手法渲染动物世界矛盾纠葛。实际上折射出民间百姓丰富的想象力,乐观积极向上的生活态度,以及诗意化、故事化审视生活的视角。

上述题材只是东北民间故事题材的一部分,此外还包括民俗生活题材、俚语俗语来源题材等等。题材涉及社会生活诸如政治、经济、文化等诸多方面。题材种类的丰富彰显了东北民间故事内容的丰富,折射出了民间生活的质朴和诗意。

(二)人物塑造手法多样。东北民间故事中人物形象塑造手法多样,人物善恶分明,形象鲜活。首先,主要人物清晰明确,故事在叙述过程中着重于人物的某一性格特点的呈现,并加以放大。故事“乌拉草”主要表现哥哥对弟弟的关爱,并将其推向极致,哥哥为了让弟弟有活命的生机,不惜以牺牲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故事“婆婆丁”中的婆婆泼辣狠毒,狠毒到对与自身毫无利益纠葛、甚至有些软弱无能的儿媳妇的刁钻、刻薄、挑剔,以致儿媳妇含冤而死。故事“没有手的姑娘”中的李月英是刚毅、坚强、善良的。当受到继母陷害,被父亲剁去双手后,为了证明自身清白,顽强地活了下来。当继母从中挑唆,使所有人误会月英丈夫在金榜题名后抛弃妻子、移情别恋时,没手的月英选择原谅,独自带着儿子默默离开了夫家。

其次,东北民间故事中的人物塑造依赖于人物动作和语言,有适当的心理描写,但较少人物肖像及所处社会环境的描写和介绍。这主要源于民间故事在民间口耳相传,经过世代的加工改造,有较强的虚构色彩,人物的穿着打扮,所处的社会政治环境、社会思潮、时代特点自然无法过多的处理,显得模糊。因此,淡化社会环境与时代背景,成为民间故事的一种叙事策略。

(三)东北方言使用频繁。东北民间故事是民众口头创作、口耳相传的。民间故事的语言表达具有口语化特点。这种口语化特点在具体讲授过程中表现于语音、词汇、语法上,但经过后人搜集,呈现于纸面上时,读者更多地是从词汇和语法上感受故事口语化的特点。东北民间故事口语化的特点最直接的表现是东北方言语词的频繁使用。东北民间故事中大量运用东北方言,例如故事“乌拉草”中用到的“转过年春儿起(春天)”,故事“婆婆丁”中“婆婆干嘎巴嘴没嗑了(没说话)”“顺手扇了她一脖溜子(扇了一巴掌)”、“腿一蹬也鼻古了(死亡)”,故事“没手的姑娘”中的“那就坏菜(事情变得不好)”“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儿(天无绝人之路)”“这才跟头把式(慌张)”等等。这些方言语词和句子带着东北人特有的豪爽、大气、乡韵、地缘,像一阵柔和的风迎面拂来,掠走人们心头的疲惫与不安,唤醒东北人儿时的回忆与温暖,暖暖的家乡情、百姓恩滋润心田。

东北民间故事题材广泛,主题鲜明,人物特点集中,口语化。展现出特有的艺术魅力,成为东北民间世代流传着的宝贵的文化资源,影响着一代又一代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儿女。如今,仍能读到有关东北民间故事的书籍。在老辈人嘴里,民间故事依然成为安抚幼儿的法宝。但不可否认,随着内容丰富、种类繁多、形式多样的读物的出现,民间故事的数量在减少,民间故事温馨的讲述环境逐渐消失,民间故事面临边缘化,甚至消失的窘境,带给人警醒,值得人深思。民间故事是特定历史时期的产物,带有阶级与思想的局限性。但作为文本艺术,其自身的文学价值值得深入挖掘,是一笔宝贵的财富。本文仅就民间故事对剧本创作的启示作窥探,为人们挖掘民间故事,尤其是地域民间故事的叙事资源价值提供启示。

二、东北民间故事对剧本创作的启示

(一)东北民间故事对剧本创意开拓的启示。创意是剧本具有吸引力和创新性的基础,是一个剧本吸引观众的关键。东北民间故事中有很多富有新颖性、启迪性、符合社会现状及主流文化的创造性的意念、点子和想法,对剧本创作有重要的启示。例如,在东北,有很多的方言俗语,外地人很难听懂,难懂之处不主要在语音,而在于语义。语义的形成依托于特定的语言环境,东北民间故事运用丰富的想象,将俗语由来故事化,或用故事情节勾连俗语语义,或用故事中人物的语言或姓名勾连语义,巧妙关联,刻意渲染,使故事匠心独具。编剧在创作过程中可适当借鉴这种将文化现象的诠释与解读作故事化处理的方式,在影视剧叙事中融入对文化的诠释与解读,在不违背艺术真实性的基础上适当演绎,从而发挥影视剧的文化传播功能。

在阶级社会,按照财富、社会地位、学识等将人分为三六九等,最下等人在生活中被无视、受侮辱、遭欺凌是常有的事。东北民间故事中有一类故事以批判的视角审视这种现象,在嬉笑怒骂、诙谐调侃中,让读者笑中带泪,体会贫苦大众生活的辛酸与卑微,进而形成对该种社会现象的批判和讽刺。例如,东北民间故事中的“三个姑爷行酒令”“四个姑爷对诗”,等等,此系列故事的情节十分简单,人物依次发言,最后发言者或出其不意、引人侧目,或笑话百出、遭人诟病。故事中较为明晰的是主控思想与情感主题,或批判、或揭露、或讽刺……一目了然。主控思想确立后,情感主题和情节主题的确立成为主控思想充分外化的必然途径,因此编剧在剧本创做过程中,尤其是在小品小戏剧本的创作过程中可借鉴东北民间故事中这种情感主题强化而情节主题弱化的创作方法,进而使作品的立意创新,情节易懂,主题明确,情感自然的流溢与渗透。

(二)东北民间故事对剧本想象运用的启示。民间故事大量运用想象,主要是一种创造性的想象,创造性想象不仅再现客观现实,而且创造出全新的形象。民间故事有一类想象是基于现实生活题材的创造性想象[3](P32-33)。民间故事“婆婆丁”中所讲述的是婆婆对儿媳妇刁难,并将其陷害而死的的故事。是否确有故事中所述之事,已无从考证,关于蒲公英名字的来历也众说纷纭。但不可否认,在生活中确实存在婆婆对儿媳妇百般刁难的事件,在文学作品中更是不胜枚举,《孔雀东南分》中焦仲卿之母与刘兰芝是其中的例子,诗人陆游与唐婉的爱情故事也在某种程度上印证了该方面的内容。因此,民间故事中有一部分作品反映、折射了社会生活,是基于现实生活基础之上的,与此同时,在现实生活的基础上进行创造性的想象,诸如“婆婆丁”结尾处写丈夫得知妻子死讯,来到妻子的坟茔处“他心如刀绞,扑上去,放声大哭。正哭着,觉得有啥草叶直碰脸……他明白了,媳妇死得不平常啊,不禁泪流滚滚,泪珠滋润着泥土,坟上的植物一会儿蹿了梗;过了一会儿打了苞;他的眼泪回落到花苞上,花开了,金灿灿的;泪珠落在花心上,花朵的金色消失了,像一把白色的小伞,风儿吹过,花籽飞起来,有的飞向远方,有的落在坟上。他哭啊哭啊,一连哭了三天三夜,直哭得天昏地暗,最后死在坟边。”该情节的呈现,显然是在现实基础上,大胆运用想象的结果。

狐仙鬼怪题材民间故事是较为常见的一种题材类型,在该类题材故事中,这种基于现实生活题材的创造性想象运用得更为充分。诸如鬼怪的外形,狐精的住处等等。可以看出,这种创造是质朴的,包含着原始的对生活的认知与情感,是与特定的社会文明相契合的。随着社会的变迁、科学技术的发展,在今天的影视剧本创作中,这种质朴的创造性想象依然可以延续,只不过这种质朴的想象是要依托现代文明,紧密结合当代人对生活的认知和情感展开,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彰显想象的魅力,吸引读者的关注。

(三)东北民间故事对剧本人物形象塑造的启示。民间故事中人物角色的性格特征极其鲜明,这种鲜明性格特征的刻画主要通过人物语言来实现。人物语言,尤其是人物对白,形象生动、个性鲜明、通俗易懂。东北民间故事“没手的姑娘”中的李月英当发现后娘生活作风有问题时,没有将事情直言不讳的告诉爹爹,面对爹爹说了这样一番话“爹,咱家日子也过得去,您就别出去了,够花就得呗,我娘跟您刚结婚,您老把她扔家也不是个事儿,不方便的地方太多了。”月英对后娘的宽容,月英想保全爹爹婚姻的智慧,通过月英的语言表现了出来。在月英手被爹爹砍去之后,月英的爹爹骂道:“你这个畜生,还惦记着去你姑姑那丢人现眼?我今儿个非把你打死不可”。爹爹的语言展现了其蛮横、粗鲁的性格特点。此外,民间故事在人物角色塑造的过程中还常常使用衬托、对比、反讽等表现手法。民间故事“四个姑爷对诗”中大姑爷(大女婿)、二姑爷、三姑爷精通诗文,看不起目不识丁的庄稼汉四姑爷,老丈人过寿时,三个姑爷想趁机羞辱四姑爷,没想到四姑爷大智若愚,对答如流,闹得三个姑爷灰溜溜地走了,再不敢瞧不起四姑爷。达成了对三个姑爷的嘲讽。此外,“没手的姑娘”中后娘的恶对月英善的反衬,“婆婆丁”中婆婆与媳妇,善与恶的对比,等等,均在民间故事中可见。

剧本创作过程中人物形象塑造的手法多种多样,比如人物的外貌描写,心理描写,所处的自然环境与社会环境的设计等等。此外,像东北民间故事通过人物横向对比与纵向对比的方式、通过将人物性格特点推向极致的方法,通过正面衬托与反面衬托的方法,通过人物的细节刻画均可实现人物塑造的立体化。在影视剧本创作过程中均可以借鉴上述诸种人物形象塑造的手法,从而更充分地体现人物的性格特征,彰显人物的叙事功能,推动故事情节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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